唐朝公务员第93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我想起来了,这次相王府派来扬州地是张亮,而张亮的哥哥张正是李三郎的心腹”。
“是李三郎就好,真是天助我也”,兴奋之下的唐成一把抱起郑凌意后就地转了几个。“万事俱备。是该市舶司表明态度地时候了”。
吴玉军的日子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滋润,见是唐成到了。这厮大老远的就从屋里扑了出来,“阿成,你可算回来了”。
“你的日子可是滋润的很哪”,唐成让了让也没避过吴玉军的手,索性就任他搭在了肩膀上,“怎么还是这副火上墙的样子”。
“好过?孙子才好过!”,吴玉军颤动着脸上地肥肉恶狠狠道。
听着说了细故之后,唐成才知道他难过的根子竟然是在郑凌意身上。前些时候交通各路,虽然没把话说明白,但吴玉军含含糊糊放出地话风却是他跟市舶司,尤其是市舶使大人关系匪浅,这起子桐油生意他是能说上话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吴玉军才成了各方结交的对象,要不然就凭他原本的身份,在如今的扬州真是跟个蚂蚁没啥区别,谁会理会他,还更别说刻意交好了?
开始的时候他日子的确过的滋润,但随着距离桐果采摘的时间越来越近,刻意结交他地这些商家们开始着急了。好嘛,你说你跟市舶使地关系不错,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好歹也该放句准话了吧。
吴玉军是真想放话呀,但他怎么放,又拿什么放?当初这戍早就说好的,要等唐成来了之后,由市舶使郑凌意亲自放话。吴玉军一则不敢违背这个提前地约定,再则没有郑凌意的配合,他便是自己私下放话,人微言轻的只怕也没人肯信。
就为了这,左等唐成不来,右等唐成不来的吴玉军实在扛不住压力去找郑凌意,结果竟是连郑凌意的人都没见着过一回,“阿成,那个女人心太狠,她不见那些海商也就罢了,凭嘛连我也不见,我跟那些海商一样?咱好歹也是陪她夜游过的”,吴玉军的郁闷之气隔着八丈远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这头儿没拿着准信儿,那头被人催逼,吴玉军的日子过的真是惨不堪言,到最后,他在众人眼里几乎就成了个骗子,尤其是那些没见过唐成的小桐油商们,直是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周利荣被扬州府衙抓进去之后我的日子才算好过些,那群没了别的路子,只能到我这儿死马当活马医了,宴请……”,吴玉军听唐成提到这个立时就炸了,“那宴请是好去的?都是在逼问消息,我有个球消息!我早就听说了,山南西道来的那些龟儿子放话了,要是今年这铺桐油生意赚不着钱,他们就得把我沉扬州运河里,也算抵了以前请我逛快活楼的花销,听听。唐成你听听,这帮孙子太他妈不硬气了。连这狗球账都要翻出来算算”。
“这帮孙子是不仗义,那儿有这么做生意的”,唐成坚定的跟着吴玉军讨伐了山南西道桐油商之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出气的时候马上就到了,我保证,最迟今晚掌灯之前。这帮孙子非得抢着捧你的脚丫子”。
“你那姘头答应放话了?”,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的吴玉军高兴地都差点哭了。
“啥姘头!你这话说的太不讲究了。说好了,今天就放话”。
“还说不是姘头。不是姘头他能这么听你地?我日……”,终于得了确实消息的吴玉军兴奋的满屋子乱转,“出头了,总算出头了!他娘的,不把山南西道这帮鬼儿子整个欲仙欲死,他们就不知道吴爷爷是属刺猬的——碰不得!”。
“行了,你好生歇歇吧,市舶司上午放话。消息下午就能传遍喽,到时候有得你忙。要整人出气,也得先养足了精神才成”。
兴奋不已的吴玉军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住步子转过身来,“阿成,哥哥得提醒你一句,那个郑丫……大人是属蜘蛛地,毒的很!”。
“就为她没见你?”。
“那儿是为这个”,吴玉军说话间又转了回来,“约莫着将近一个月前。市舶司突然调动水军一举剿了七条从新罗和扶桑发过来的海船。说是这些海船未经报备市舶司验看,也未解税便自行卸货。是属贩私。七条海船上上下下五百多人哪,都被郑凌意捆成绳串串儿牵到了胡逗岛”,言至此处,吴玉军脸上的肥肉一懔,没再说话,只是用手狠狠比划了个下切地动作。
“都杀了?”。
“都杀了!连船上的厨子都没留”,吴玉军看了看唐成后,才又继续道:“因是听说那七条海船装的都是新罗和扶桑历年积余下的桐油,我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去胡逗洲上看了,五百多人哪,你知道第一个抡刀砍人的是谁不?”。
“郑凌意?”。
“就是她。那天除了这五百多人之外,一并抓着的还有一个通风报信儿的扬州大都督府属吏,砍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倒霉蛋,啧啧,谁能想到郑凌意会亲自动手?一刀下去,那血呼地一嚣就喷出来,她整个衣裳都快糊满了,看着跟个血人一样,就是我这样的壮男人看着都眼晕,那小娘却愣是动都没动,手劲儿太小一刀没砍死那人,她又一连补了两刀,我地个亲娘啊!阿成你是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桐油商和海商们能保持着脸上没变色的少!”。
“这当然是好戍,她这么了一手儿,咱们的生意也好做”,吴玉军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注意着些,当官儿的男人就够可怕了,还别说当官儿的女人,她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还被上官昭容调教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女人……总之,阿成你小心着点
针对此事,唐成心里到底怎么想地,没人知道。吴玉军走了之后,也是没睡地他倒头就躺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身,两人正在吃饭的时候,蓦然便听门外一阵闹杂,许多脚步声正忙不迭地往这边走来。
唐成与吴玉军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来了”。
“放话亮出去的是你的名号,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最主要的是把他们藏在心底的油价给摸出来,也好跟咱们的比对比对”,唐成几口把碗里的饭划拉完之后,站起身道:“若是见着薛东和张亮的名刺就让长随给我送过来”。
拿到张亮的名刺时,已是快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了,唐成掸着手中的这张泥金名刺,唐成微微一笑,“两个时辰的耐性,不长不短,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愧是安国相王府里出来负责方面之事的人,张亮许是嫌客栈里住着太嘈杂,竟搬出来承租了一处独门独院雅致民居,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承租的这处房舍倒跟胡商头子都拉赫府邸很近。
轻轻叩响房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仆役,将唐成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这衣着甚是光鲜的仆役撇着一口儿陕西腔“官话”懒洋洋道:“我家主人今日有急事,不见客”。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身上略显普通的竹纹衫后,唐成明白了仆役倨傲的原因。
“我不是客人,我是财神爷”,唐成顺手将那泥金名刺撂了回去,一字一顿道:“你家主子正在等着的财神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意中的生意,真正的大生意
“唐成”,张亮准确的叫出了唐成的名字。
虽然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正如曾住同一个客栈的张亮细致的观察过他一样,唐成也多次手执茶盏在窗后目送张亮走出客栈。
说实话,相较于镇国太平公主府颐指气使的薛东而言,唐成更欣赏眼前的这个张亮,三十多岁的年纪,瘦瘦高高的身材,此人从气质上来看更像一个州学或者是道学中的年轻教谕,而非实际身份的大商贾。
“正是在下”,唐成拱手向迎出来的张亮换了一个礼。
“山南东道金州人氏,现为金州州衙司田曹刀笔吏,或者该再加上一个郧溪县学明经科士子的身份,而今唐少兄又化身成了商贾”,张亮一口讲究的陕西“官话”着实让唐成听的有些不习惯,“仆心下实为疑惑,唐少兄到底是官,是学,亦或是商?”。
不管张亮是真好奇还是有别的意思,唐成在话语里不留半点破绽,“我是吏员,被金州府衙派往扬州大都督府报送公文的吏员,今日此来只是缘于家使君内弟杂事缠身,无暇此顾”。
“搅动扬州风云的竟然是个吏员?一个操控千万贯生意,能与市舶使大人携手夜游竟然是个连九流都不入的吏员?金州州衙果然了得!”,张亮哑然而笑,不过却并未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请”。
伸手虚引唐成进入正堂,奉茶坐定之后,张亮径直开口问道:“唐少兄此来所为何事?”。
“为张兄前往扬州之事”。
“好,痛快”,两边的底细大家都清楚。实在没有再弯弯绕试探的必要,闻言哈哈一笑的张亮将手中茶盏放下后,直奔主题,“唐少兄能给什么,又要什么?”。
“山南西道桐油向海商们的出货权,此外,今年供应海商桐油地最终定价,也请张兄一并参与其中”,看到对面而坐的张亮闻言后眼神猛然一缩,唐成微微一笑的端起了身前的茶盏。
朝廷划为军需用度的不算。能于民间供应海商桐油的只有三大块,山南东西两道,另外便是各地一些分散的桐油商户,这三块儿的出产量基本是三一三十一。唐成此时开口的虽然只是一个道。但真正给出的却是这铺桐油生意地三分之一。
这可是涉及数百万贯利润的生意呀,数百万贯!饶是张亮是见过大世面的,但像这样根本无需费什么手脚。过过手儿就能净赚数百万贯的事情摆在面前时,他也难免心下一震。
谈笑之间便能将数百万贯利润并部分定价权拱手让人,且神情眉宇之间不动半点声色,这可是一个十九岁地年轻人能施展出的手笔?尽管对唐成观察了解并分析已久,但此刻的张亮才发现此前所作地分析究竟有多苍白。多离谱!
曾经,不。就是在刚才他还以为这铺生意会很艰难,毕竟唐成是从小在乡野间长大的,去年大病初愈时其家里甚至陷入到了连饭都吃不饱的境地,即便是现在,这个唐成也不过是拿着四贯二的月俸,住在最普通的民宅中,而他这套新宅子小地甚至连个象样的后花园都没有。(
这样地一个苦日子过大的年轻人在面对如山的财富时应该是小气的,视钱如命的,这就是张亮提前对唐成所做的分析。而且他很自信这番分析应该不会错。所以他为今天的这次会面做了很多准备。譬如给这个从偏远州县来的年轻人好好讲解一下,安国相王府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就是这个年轻人。去年时还是一文钱掰八半花地唐成,神色不变地张口给出了几百万贯的利润!或者对于张亮而言,更大地冲击不在于这几百万贯钱财的收益,而在于唐成现实表现与他预估之间的剧烈反差,以及由这种反差所带来的强烈心理冲击。
数百万贯钱财谈笑之间挥手让人,这样的人张亮见过,而且见过不少,但张亮见过的能做出如此举动的无一例外不是非富即贵,而且还是大富大贵,这四个字明显跟眼前的这个唐成沾不上边儿。
至于张亮此前准备好的那些功课……在唐成的表现面前,那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是市舶使郑大人的意思?”。
“噢!张兄既然这么想,为什么那拜帖不投向市舶司衙门?方今之扬州,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唯一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吴玉军”,言至此处,沉声说话的唐成微微一笑道,“若是张兄连对象都搞错了的话,再谈生意岂不就是个笑话?”
吴玉军?如今扬州但凡还有些手面儿的人谁不知道吴玉军就是个幌子?
张亮实没想到在这个此前根本没放到眼里的唐成面前,自己竟成了个笑话,而且还是一个笑话之后的又一个笑话。
这要让兄长和主子知道,自己可不就成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一个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安国相王府中人,而另一个则是僻远金州的小吏,但两人见面之后,身份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张亮却一再误判出错,而就在他的不断误判之中,原本并没被其真正重视的唐成却越来越明朗的凸现出来。
能被派往此地负责方面之事,张亮本身就不是个蠢人,不仅不蠢,而且还很聪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接连误判的根源——心态,并迅速做出了调整,“给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你要的又是什么?”唐成感受到了张亮的调整,调整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尊重,而这种尊重不是表现在语言上,他在眼神儿里,在肢体语言的每一个细节上。平等的尊重。
“我要友情”,果不其然,张亮地眼神儿又变了,微微笑着的唐成迎着张亮的目光,异常清晰的一字一顿道:“安国相王府三公子的友情”。
今天的这次会面完全超出了张亮的预想,给出的太多,要的东西太怪,这都是他提前根本不曾预料到的,这就注定了他只能被动地随着唐成的节奏应对。
沉默了许久,全然换上另一种眼光的张亮也将唐成仔细的观察了许久。“我家王爷虽然生性简淡不喜欢往皇城走动,但只要说句话,吏部总还是听地,以唐少兄行事时的手面气度。一个小吏身份实在是太委屈了些吧?”。
“相王爷位高身尊,实在不敢高攀。至于功名前程,天生我材必有用。异日我自往长安去取便是”。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张亮眼前一亮,“少兄好豪情!只是少兄怕是不知,我家三公子乃是庶出,本府嫡长子可是李成器长公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还请张兄异日回京时将在下此言转述三公子”。言至此处,唐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给的,要得我都说得清清楚楚,这生意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张兄一言而决”。
“既是生意最怕地就是折本,唐少兄就不怕亏了?”。
唐成没说话,只是无比自信的笑了笑。
“好,此来扬州能认识少兄这等人物实是平生一大快事”,猛然站起身的张亮哈哈笑过之后,方又继言道:“只是唐少兄开出的价码得王府的交情容易。至于三公子嘛……却还差了些”。
听到张亮说出这句话后。唐成心底长吐出一口气来。
于他而言,这铺生意中地生意。也是真正的大生意终于开始谈了。
站着地两人重新坐下,唐成伸手提过茶瓯给张亮续满茶水,“差了什么,张兄直言便是”。
从递名刺时的桀骜,到刚才的倨傲,再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狂傲,直到现在的温颜和煦,张亮的眼神随着唐成的变化而变化,“差了什么,少兄不知?”。
这就开始考上了?闻言,放下茶瓯的唐成也没再问,细细梳理起全盘的线索来,原本模模糊糊地想法在忆及门口所见时,唐成已是豁然开朗,“都拉赫?胡人海商?”。
张亮闻言,抚掌击节而赞。
是了,唐成心底谓然而叹,自己地眼界终究还是小了些,因此倒也把手创出开元盛世的李三郎给看小了,授人以鱼何如授人以渔?李隆基真正想要地不仅是今年的这几百万贯“鱼”,更在于产鱼的渔夫。
几百万贯听着虽然多,但对于他那样的王孙公子,尤其是有志大位的王孙公子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有抓住海商,才能年年都有鱼吃。
难怪张亮来了扬州这么久一直没动静儿,唐成原还想着他是自矜身份,现在想来却是错了,他根本就是在观望,在等。观望太子与武三思两方争斗的结果,等适时的插手机会,若是没有前面那次兵变,只怕自己便是将这几百万贯送到李隆基面前他也未必会要吧。
毕竟以他如今相王府庶三子的身份,实在还不足与武三思或者是李重俊抗衡,为了几百万贯钱财而得罪这两人,年轻时代雄才大略的李隆基必然不会为之。
小看了,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历史英雄!
“张兄移居于此也有月余之久,想必都拉赫该已入囊中?”。
“若其已入囊中,仆又何须与少兄说这多废话”,张亮长叹声道:“镇国太平公主虽是女身,但志向之远大犹胜须眉。其自幼便身受先皇及先皇后宠爱,复经数十年经营,如今声望之高,潜势力之大便是韦后也要让上三分,与之相比,我家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至于三公子……”,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起唐朝历代帝王,最有意思就是两家人,而且是身为父子的两家人。这两家里最主要的三口人所选择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本朝皇帝跟他的老爹,也就是先朝高宗一样,是好人。却不是强势地好皇帝;本朝韦皇后跟她的婆婆则天武后一样控制了皇帝,且现在正生出心思想效仿婆婆的旧路;就连本朝最受宠爱的安乐公主也是效仿她的姑母,前朝最受宠爱的太平公主而生出了做“皇太女”的心思。
跟政治谋略极深,有意识经营多年的太平公主比起来,至少在政治上生性简淡的相王爷的确是差得多了,自然势力也就差地多,至于相王府三公子李隆基,现在更是提都提不到台面上来。
海商们原本的靠山是太子,如今太子已倒,这些人重新寻找靠山的话。自然是要找最为强势的一方,在镇国太平公主和安国相王两边比起来地话,这些自认为聪明的商贾们难免会选择跟红不跟黑。
这些都是张亮话里面的意思,唐成一点即通。倒也不需他过多解释,但这个话题却也没法深话,是以他只皮里阳秋地跟了一句:“自先皇后之后。以女子之身登临大宝之位怕是不易喽”。“唐成你真没见过三公子?”,张亮讶异的看了唐成一眼,“怎得这话跟三公子当日所说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唐成只能笑笑,但在张亮眼里。他却又多了几分神秘。
张亮摇摇头,太远的东西现在想了没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现在,唐少兄你知道差得那一点是什么了吧?”。
“薛东此人如何?”。
“竖子耳!不过他见了公主殿下却是要叫一声婶子的”。
唐成点点头,太平公主地第一个驸马,也许是她唯一真正付出过真爱的男人便是薛绍,薛东地这声“婶子”显然是由此而来。
张亮开出了价码,以下的事情就该是唐成想办法交货了,事情都已明白,就无需再留。他遂起身告辞。
将唐成送到门口时。张亮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我家相王与公主殿下兄妹情深,至于三公子对其姑母更是敬慕有加。我说的唐少兄可明白”。
“当然”,唐成笑着拱拱手道:“在下身份虽低,但若论对公主殿下的敬仰之情,实不比张兄少上半点”。
相视之间,张亮莞尔一笑,“如此就好,待少兄功成之日,我必摆酒相贺,异日少兄若来长安,相王府梅园再设欢宴”。
“这生意我他娘的做了”,唐成哈哈一笑后,转身去了。
从张亮那里出来之后,唐成策马直奔蜀岗郑府,这时天色将要黑定,散衙的郑凌意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闻报唐成来了之后,立时起身迎了出来。
“青杏是被你打的?”,看着行走之间有些颠簸的青杏,唐成低声问道。
“敢算计主子,没卖了这贱婢都是好的”,郑凌意便导引着唐成往花厅走,便笑问道:“怎么样,今天忙地焦头烂额了吧?你昨晚一夜没睡,可休息好了?”。
“市舶司指定地商户是吴玉军,我忙什么”,唐成这话引得郑凌意脆笑不已,待她笑过之后,唐成入了正题道:“此来两件事,第一就是想问问宫里对海商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郑凌意闻言,不解的看着唐成。
“太子已倒……”,郑凌意闻一知十,“海商们是归市舶司管着,只要这个不变,他们还能翻上天去?皇后娘娘借重相王爷和公主地地方还多,这便不能把什么好处都攥在自己手里。该抓的坚决不放,该放的也要放的干脆利落”。
唐成的目光在郑凌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才又接续道:“此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薛东,凌意,我需要你手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正自走着的郑凌意停住步子,“阿成,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为什么把这铺生意交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天色将暗未暗之间,在一片朦胧的背景中,貌美如花的郑凌意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看着眼前如斯绝美的女子,唐成微微一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凌意,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你的决定到底有多正确……”。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特殊的招待
这一忙起来就没个点儿,唐成从郑府出来之后,虽是天色早已黑定,却也没回客栈,而是直接策马去了都拉赫府上。
作为扬州胡人海商的头目,都拉赫除了城郊的康乐园不算,在城内的住宅也是极尽华丽,别的且不说,单是他这座府邸能在寸土寸金的扬州最繁华地段儿占有这么大面积,就足以说明这个老波斯胡的豪富程度。
许是门房早得了交代,一见着名刺上唐成的名字后,门子便立将他迎进了门房歇息吃茶,并谴了一个深目高鼻的胡人小厮飞一般进府内报信儿去了。
地上铺着的是杂以银丝的地衣,墙角处香炉里烧着的是上品雀舌香,就连门子奉上来的茶具都是越窑青瓷中的上品,这可还仅仅只是门房!唐成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唐传奇小说里一提到胡贾就是珠光宝气,这群海商委实是太有钱了,而且他们还一点儿都不含蓄。
“看来预定的桐油价格还是太低了些”,唐成接过茶水刚喝了两口,便见刚才进去的胡人小厮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走了进来。
这中年同样也是波斯胡,乃是本府管家,“我家老爷刚刚更衣沐浴,若换衣服来见又怕客人等的久了,因请唐公子入内说话”。
唐成跟着管家进了一处专用于沐浴的房间,硕大的房间正中有一个后世篮球场般大小的池子,腾腾的水汽从池中腾起,以至于竟有些看不清人。
“天地初生,清净无垢,自被恶魔入侵,污染成浊。应尊阿胡拉马兹达召唤,我等信民当奉行洁净律法,以还天地本来面目。胡天大神保佑,赐我等以圣火,净水。以涤污浊。唐成,我的兄弟,便请随我一起行洁净礼吧”,水汽袅袅之中,都拉赫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便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四个深目高碧的波斯胡姬走到了唐成身边。
眼见着这四个波斯胡姬八只手伸过来要替自己宽衣,唐成微微一愣后便抬起胳膊任其施为。早在上次见面时他就知道都拉赫等在唐的波斯胡人都是拜火教徒,也即唐人所谓祆教的忠实信徒,对于他们而言,洁净之礼可谓是日常习俗中最重要地礼法之
由此这沐浴之室也就成了波斯胡人富豪们最细心经营的一处所在,一般而言。胡人能将你请往沐浴室叙谈,就意味着他们已将你视为最尊贵且亲近的客人,而在这神圣的沐浴室内,客人也自当遵从主人的安排,这不仅是对主人本人地尊重,也是对胡天大神的尊重。
宗教问题总是最要命的,后世穿越而来的唐成深知这一点,是以既然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进了这沐浴室,他也就入乡随俗,听凭这些胡姬为他脱去一层层衣衫。
由外入内。转眼之间唐成已被那八只欺霜赛玉般的手脱成赤条条如初生婴儿般的状态,随即,便如在后世观看考古纪录片一样。唐成俨然成了古波斯地某位贵族,全身赤裸着坐上了一乘柔软毛皮制成的软卧。
那四名波斯胡姬抬起软卧将唐成送到了一个小池边后,便示意他下来入池。
不管是后世还是穿越来唐,这还是唐成第一次将荫门袒在如此多的年轻女子面前,而且还是这等绝色的胡人美姬,初始时他还有些放不开,但见那几个胡姬一脸坦然的样子,心下本有些紧张的唐成反倒是彻底放开了。
娘的。你们都不在乎,我还遮遮掩掩的岂不被这些胡人小看了!
扶着跪身下去的胡姬肩头,唐成从软卧里站起身走入池中。
我靠,大大出乎唐成意料之外的是这池子里地水看着干净无比,然则却是一点稳都没有。
这脚一刚伸下去,当真是冰寒刺骨,他大爷的。这都初冬的十月天了。弄这冷水池子谁他娘受得了!
“都拉赫,你等着。就凭这池子冷水,桐油价格最起码要涨十文钱起来!”,心底恨恨骂了一句后,唐成按跪在池边地胡姬示意,一咬牙将全身都沉进了冷水池子。
“我靠,我靠,我靠靠靠”,饶是唐成穿越来唐后已经很少再说后世的这些口头禅,现在也着实是吃不住劲了。
好在在这个池子里是只要全身浸透就成,哆哆嗦嗦的唐成从小池子里站起来后,四个胡姬便拥着他入了大池。
大池里的水至少也有五十度,刚从冷水池子里浸的全身透心凉的唐成一进水深齐腰的大池,全身的皮肤在瞬间便如火烧一般辣辣地灼热,真不愧是拜火教的,一个沐浴的洁净礼都能让人搞的跟被火炙烤了一样。
全身的毛孔经冷水池后已是紧紧收缩,此番遭遇热水后又突然张开,在这瞬间热辣辣的灼热过后,唐成渐渐感觉到整个身子慢慢变得轻松舒爽起来。
日!要论穿越来唐之后,还就数这个澡洗的最舒服,直跟后世地蒸桑拿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波斯胡还真是好享受。
唐成这边刚刚适应池水稳,正舒畅地时候,那四个拥他来此的胡姬已尽去了身上地那袭纯白长裙,款腰迈步走下池来。
四人下池之后,依旧围到唐成身边,既然一开始就没拒绝,唐成现在更是想怯都不成了,索性依旧放松了全身任这几个胡姬摆布。
四胡姬中两人扶起了唐成的肩膀,另两人则披泻着及肩的长发如海精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蹲身沉进水中,下一刻他的双腿已分别被四只手儿给抬了起来。
两人抬臂,两人抬腿,四个体态丰满,肤白如玉的胡姬便这样借着水的浮力将唐成往池中心抬去。
帝王般的享受啊!想起后世里这句经典广告词,唐成在一千三百年前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体会。
渐渐的,都拉赫的面孔清晰起来,眼瞅着离他还有十步远近时,四胡姬松开了手,唐成却没就此沉入水中。却是正好坐在砌在池中的白石长榻上,水深处堪堪出双臂。
“唐成,我的兄弟,很高兴能跟你一起行大洁净礼”,长着一部漂亮胡须地都拉赫笑着说完后拍了拍手。顿时便见一只大若桌面,雕刻的异常精致的海船模型被人从池边放下水来。
及至行近之后,唐成才看清这海船模型原来却是做小几之用的,海船的甲板上放着几只酒瓯,另有三四品下酒地果脯及点心果子。
都拉赫自从船上取了一觞酒后,顺手一推,那海船悠悠荡荡便到了唐成面前。
取过盛放着艳红液体的琉璃酒瓯。将里面的蒲桃葡萄酒浆注入水晶杯中,只看这酒浆的颜色,便知必是漂洋过海而来的正宗波斯蒲桃酿,在颜色与品质上确乎是要比大唐自产的河东蒲桃酿更胜一筹。
注酒六分,取两尾酒瓯边冰盘里放置的精雕小冰鱼投入水晶杯,片刻之后,杯侧已有了五七点细小地冰珠,浸泡在热水中的唐成伸手端过海船上的水晶琉璃杯,入口处一股冰凉的醇厚入喉而下,五脏处如遭泠泠山泉净洗。一时舒爽无限。
唐成正自饮酒时,那四个胡姬的八只手已在他全身轻轻揉捏起来。
好在前面从郑凌意处听说过这“鱼儿酒”的喝法,否则今番真是要怯了。将手中的水晶杯放回海船时,唐成不得不承认郑凌意说的半点不假,在上长安之前,他至少还有一门类似于后世“社交礼仪”的课程要学习,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地所谓上流社会的划分,而不等时代的所谓上流社会里又有着不同规矩和礼仪。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地普通人,唐成虽对“上流社会”的说法颇不以为然,但而今真正身处唐朝。并有了准备科举做官的打算时,这些东西却也不能忽视。
记得后世那个谁谁谁说过一句名言:如果你没有的力量去改变环境,那就主动的去适应环境吧!
“我的兄弟,你今天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都拉赫叶儿勒耳聪目明,市舶司今天的表态想必是早该知道了,我此来就是邀请你商议桐油定价之事的,这也是市舶使大人地意思”。叶尔勒是拜火教内部的一个职务。波斯语意“圣火奉祭者”,由具备专门知识。熟悉教门仪轨者担任,主持一个教区的教务。
早在太宗贞观时,拜火教,也即唐朝廷诏书中所言的祆教,即与属于基督教分支的景教一起传入大唐,太宗皇帝更曾亲自入过长安景教寺,唐成后世往西安旅游时还亲眼见过那面记载此事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在朝廷宽松的宗教政策下,经过几十年发展,拜火教在唐朝传播甚广,扬州这等繁华地都市自然也不例外。不仅在城内繁华地段建立了祆祠,更有了初步地教区划分。
作为扬州影响最大的拜火教徒,都拉赫便是负责管理教徒日常生活地叶尔勒,在上次见面时唐成就知道,与“大掌柜”这样的称呼比起来,都拉赫明显更喜欢叶尔勒的称呼。因以才会如此称呼他。
听说唐成是来邀他参与商议桐油定价的,都拉赫脸上由衷的出了笑容,“多谢郑大人及唐兄弟了,不知参与此事的还有谁?”。
“王汉祥老爷子”,见都拉赫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微微一皱,唐成心底忍不住一笑,看来郑凌意说的是对的,扬州海商中的胡人和唐人之间果然是有些矛盾。唐人海商在进货的渠道上明显更占优势,而若论出海之后货物往中亚等地的销售,身为地头蛇的波斯胡商则远远占优,一个长于进货,一个长于出货,扬州海商中胡人和唐人正好互补,是他们一起促成了扬州作为海港城市的大繁荣。但所谓同行是冤家,种族不同,信仰不同,甚至连长相都不同的两个种族人做同一门生意,天长地久之下要是没有龌龊还真是怪了。
唐成对都拉赫的皱眉只做未见,继续道:“郑市舶使及吴玉军也会参加。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来自长安的特殊客人,一位是安国相王府的张亮,另一位则是镇国太平公主府薛东”,言至此处。唐成呵呵笑道:“对了,我下午去请见张亮先生时,见他如今的住处倒是跟叶尔勒你的府邸很近哪”。
说到这个,刚刚还是微微皱眉的都拉赫却已是满脸苦色,沉吟了片刻后,他抬起头道:“唐成兄弟,你见多识广。能理解我们波斯人亡国流浪的苦难,也能尊重我们地信仰,所以尽管我们信仰着不同的神,此前也只是见过一面,但我今天还是不避教规将你迎入沐浴室见面,依据我教圣经《圣特阿维斯陀》,凡能同行洁净大礼者便可为兄弟。唐成,我的兄弟!请你告诉我,市舶使郑大人对这两位长安来客到底是什么看法?”。
做兄弟就这么容易!能成为扬州,乃至整个江南波斯胡人的领袖人物之一。唐成才不会相信都拉赫会像他现在表现的这般简单。只是眼下既然要勾引他投奔势力大有不如地李隆基,这个都拉赫自己都不会当真的“兄弟”暂先做做也无妨。
“能蒙都拉赫兄长视为兄弟,我真是荣幸之至。我们唐人兄弟至交之间说话讲究坦诚相待,看看现在,可还有我俩更坦诚的?”,唐成一语双关的话引得都拉赫笑出声来,点头称是,“既然是兄弟那我就实话实说,这两位来头太大,不管是郑大人还是宫里都不会干涉此事。该怎么交朋友,交什么样的朋友,这还需叶尔勒你自己做主”。
唐成越是这般说,都拉赫脸上越是为难,“唐兄弟,那你觉得这两人谁更值得做朋友?”。
“老狐狸,都跟你说了郑凌意对此没态度。还在拿话试我”。但这时节唐成又不能直接说张亮的名字,如此太着痕迹反而不好。更要命的是万一这话传到薛东耳朵里,不仅是他,就连郑凌意地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不管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他和郑凌意都必须绝对中立,按张亮的说法薛东就是个废柴,但他背后那个从生下来就泡在政治漩涡里太平公主,可不是随便就能得罪的。
“一位是宗人寺的首领王爷,一位是从先朝就权势极大的公主殿下,不管是哪一位都是值得交的朋友”,哈哈一笑之中,唐成又倒了一杯鱼儿酒,浅浅呷了一口后挑眉道:“不过若论权势的话,方今倒是公主殿下更胜一筹”。
“是啊”,都拉赫扬手示意,一胡姬轻轻一推,那满载着美酒果脯的海船便向他飘然而去,唐成这话正说到了都拉赫的心坎儿上,是以他取了一觞酒一饮而尽后,也没再试探遮掩,叹声道:“张亮倒是来拜会过我几次,这人我也喜欢,无奈跟公主殿下比起来,安国相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听说他平日最不好听朝事地,万一真遇着有事时,他不一定有心思管!再则跟公主殿下比起来,相王爷在皇城的影响力着实是低了些,他老人家影响力低一分,到我们这些人身上就不知有了多大差距”。
都拉赫说的都是实话,唐成点头附和,边呷着酒边边笑言道:“既是如此,叶尔勒你多跟薛东来往些便是”。
“薛都尉日日沉迷勾栏忙得很”,都拉赫虽是笑着说地这句话,但话语背后的怨气却是清清楚楚,“不瞒唐兄弟,薛都尉来扬州后倒是拜访过王汉祥,至于我这府邸,空迎了几十日,就是不见贵客上门”。
听到这话,唐成心下大喜,借着手中的水晶琉璃盏遮挡了脸色,语气平常的问道:“噢,这是为何?”。
“我也使人找他身边的从人探问过,据那人说薛都尉母族曾与我教在长安的祆祠有过土地之争,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因是如此,薛都尉便对我扬州胡商也带了几分意气”,言至此处,都拉赫脸上很是有些不快。
娘的,咱上赶着想给人送钱,人还不待见,碰见这样地事搁谁身上都得郁闷。
“竖子,真是竖子啊!”,这一刻唐成只觉张亮对薛东的评价真是再传神不过了,不过这小子越草包他自然是越高兴。
“那都拉赫兄长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使人消了他这意气,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没少在他从人身上花功夫”,一声长叹,叶尔勒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都拉赫的府第时,浑身轻松的唐成想起刚才的经历颇有些迷幻的感觉,宗教的消解力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换一个地方,四个赤身荫门地异族绝色围在身边,只要是个男人就得全身充血,但在明知这是宗教礼仪一部分地情况下,再见到那几个胡姬一脸圣洁的样子,刚才地唐成除了开始时浮想联翩之外,到真正谈话的时候心思反倒渐渐宁定下来,这景象就跟后世里看到基督教全裸的圣母画像时一样,你就是不信仰这个宗教,但对着宗教画时也委实生不出多少肉欲的心思来。
只是祆教的有些习俗委实太那个啥了,难怪自唐之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