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56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坊的青楼有了区别。浩瀚书屋 这处紧靠着坊门的宅子无论从地理位置,大小及房屋结构上来看,真是样样让人满意。
地方既已选定,办园子的事儿也就正式开始操办起来,将张子川帮着带来的钱拨付给关关之后,她便动身前往扬州,而唐成自此也开始连轴地转起来。
白天在衙门里合计着拟定规程,散衙之后唐成绝大多数时间就泡在了那处园子里,不过,这园子地平常改造他一句都没多问,有张子川在那儿盯着人干活他尽放心的下来,唐成之所以一遍遍地往这儿跑。其实时间全都耗在了负责专修后花园的金健友身上。
金健友家自打曾祖辈起就以替人修园为生,传到他这一代时金家已经成了道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块招牌,这人原本最烦自己修园子时主人家指手画脚的不安生,但这次可还真是个例外。
唐成最开始来时他也烦,但随着两人谈话地深入,唐成说的越多。金健友的变化越大,及至后来,这处园子的改动简直就成了两人的合作讨论会。金健友在其中的收获自不必提,而不懂具体施工操作地唐成也在这一过程中将后世在江浙所看的名园经验,经由金健友的手再现在了这个园子里,两人可谓是各有所得,不亦说乎。忙着公事与修园之外,这些日子唐成另外还有一个固定的日程,那就是拉着张相文一起在柳林坊里一家青楼接着一家的转悠。
去了之后他也不干别的。就是请楼中最当红的阿姑出来唱唱曲子,演演舞,既然要干这个行当。自然就得熟悉行当里的水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一晚,待天色黑定园子收工之后,唐成拉着张相文就到了号称道城烟花第一的月明楼。
月明楼地头牌红阿姑有个很别致的名字:明镜,要想见她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从最初下定到今晚终于能见着本人,唐成足足排了七天的队。
跟前些日子所见其他楼上地红阿姑相比,明镜虽说声名最大,却也让唐成最没好感。这倒不是说她长的不好,单论长相的话,她还真对得起自己那身价,问题就在于她走的这个清冷路线实在是让唐成心烦。
花了钱,排着队进来,就为看这一张冷脸,我还没这么犯贱!因是如此,唐成也就没什么好脸色,径直摆了摆手道:“唱两支曲子。捡你拿手的,不拘是健舞还是软舞再跳上一段,助兴着让我兄弟吃完这瓯酒也就是了”。
妓家冷冰冰,唐成这客人又冰冰冷,这气氛能好到那儿去?明镜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唤过乐工便开始唱曲。
一听那乐工拨弦的弹奏,再听明镜开腔歌诗,唐成嘴角悄然露出个笑容来,看来这山南毕竟是比不得扬州。烟花第一月明楼中头牌红阿姑的唱功最多也就是与关关齐平。至于那些伴奏乐工的水平,比之扬州快活楼至少要差了一个档次。
有了这么个底子。唐成对自己那园子愈发的有信心了。
“二弟,来,大哥邀你一盏”,心情大好地唐成与张相文重重一碰之后,将满盏酒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正吃得尽兴时,明镜第一支曲子的三叠已经结束。停了片刻后,随着牙板轻击,她开始唱起了第二支曲子。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明镜轻启檀口的曼妙轻歌却让唐成全身一震,手上正捏着的酒瓯“啪”的一下掉在案几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大哥,咋了?”,唐成对张相文的问话充耳不闻,楞了一下后猛然起身走到明镜身边,“这首诗那儿来的?”。
唐成一进来就是个冰冰冷,头牌阿姑明镜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此时又见他言语鲁莽,愈发的不愿说话了。
还是一边儿伴奏地那徐娘乐工见唐成脸色有些不对,笑着替明镜答应道:“大官人,这是何老才子的新作,明镜姑娘练了好些日子的新曲儿”。
“何老才子的新作?”,唐成脸色愈发沉的厉害了,“你说的是何仲达”。
“可不就是他嘛”,见着唐成神情古怪,那乐工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道:“这可都是给了润笔的”。
这一刻,唐成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着诗在唐朝的显赫地位及作用,这时代诗贼也就多。据传“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地刘希夷正是因为这两句诗,而被他地舅舅,同为名诗人的宋之问使人给闷死地。这大概要算唐朝诗贼里最有名的公案了。
但对于唐成而言,诗贼在他看来更多的还只是个笑话与传说,今晚倒好,传说实打实的砸到了他头上,他自己反倒成了个笑话儿。
郁闷,极度的郁闷,“何仲达,老子要不整得你身败名裂,我他妈以后就再没脸借诗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事齐备,静等开业
恼怒归恼怒,但做事稳妥的唐成并没有就此去找何仲达,孟浩然的话言犹在耳,以两人在士林中的身份差距,如今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时的冲动找过去的话,其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来日方长,何仲达,老子跟你卯上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脸色平静的唐成继续投入了紧张的忙碌中。
“大哥,这不成,咱们这人太少,事情根本支应不过来”,唐成正与冯海洲商议并核定章程条款时,大口喘着气的张相文从外面走了进来,“门户再小,可也是个门户啊,该支应的事儿一点都少不了,我这腿都快跑断了”。
张相文自打进了观察使衙门,就被唐成分派着负责外事的联络,这本也符合他的性格,无奈杂事太多,他一天到晚跑的脚不沾地,这不,终于也顶不住了。
见到张相文一脸苦相,唐成起身笑问道:“刚又干吗去了?”。
“杂役房搞什么雇工选辞,衙门里各部曹都得去人,品评本部曹杂役的勤力程度”,瘫在胡凳上的张相文苦笑着摇头道:“刚去的是杂役房,三柱香之后还得去水房,都他娘的是这破事儿,大哥,你赶紧找人,这些破遭子事打死我也不干了”。
张相文的苦相引得唐成两人俱都一笑,冯海洲边笑边道:“大人,咱衙门是该补充些人进来了,大小也是个门户,天天就我们三个人在这晃着,累就不说,别人瞅着也不好看”。
“嗯,是该再添些人进来了,不过想来的人虽然多,合用的却不好找”,唐成闻言点了点头。这几天颇有几个衙门里的人跟他说过这事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推荐人进来,只因他一直忙着,也就没心思操办这个。
“我倒觉得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见唐成望过来,冯海洲笑笑道:“就是前些日子来找过大人的那个襄州孟浩然。这人才华学问还有气度风仪都不差,可不就是现过现的得用人手?”。
靠,还真是晕了头了!闻言,唐成猛的一拍脑袋,就是啊,这么个合适的人自己就怎么没想到呢?潜意识就觉着他是个隐士,却忘了孟浩然其实跟陶渊明一样,是个一生都在仕与隐地矛盾冲突中挣扎的人物,尤其以他现在的年纪来说。正该是满怀用事之心的时候。
“海洲。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唐成摇了摇头。“最近真是忙昏头了。一语惊醒梦中人。行啊。我中午回去就修书”。
“还有上次那十几分请柬。大人这次就便一并料理了就是。这人数一日不满员。咱这儿就一直遭人惦记着。也不好”。
公事私事累积在一起。唐成现在正是忙地四脚冒烟儿地时候。十几家请柬要一一应承下来。光赴宴就得多少时候?唐成既没这个时间。也实是没这个心思。“你说地倒也是。可我也实在是抽不出功夫。这样吧。海洲。把那些个请柬一分为二。你和相文一人负责一半儿。吃饭地时候顺便面试一下他们荐举地人。先初步定下人选之后我再去看”。
“面试?”。张相文跟着问了一句。“啥意思?”。
“就是你们先看看那些人。心性。接人处事灵活不灵活这些地。总而言之就是一句。看他们适不适合在这儿干。若是你们觉得合适。我再瞅瞅。能定地就定下来。要是连你们都觉得不合适。也就没得再浪费时间了”。
“成。这活儿我接了。冯哥。这可是正儿八经地美差呀”。张相文一扫刚才地萎靡不振。架起二郎腿晃荡着笑道:“想当初我为了进郧溪县衙。跟我幺叔磨了多少时候。没想到啊没想到。今个儿我也有这权利了!嘿嘿。要不好好折腾折腾这帮小兔崽子。咱还就对不起这观察使地大衙门”。
“行了,要折腾也得等晚上,现在你还是先到水房吧”,轰走了张相文后,唐成与冯海洲继续埋头章程的制定。随后地日子,唐成继续着这种忙碌,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外面的蝉噪声越来越响亮,当时令走到仲夏时,已说不清多少次易稿的章程终于正式完成。
公事房内,唐成用工整地八分楷法抄完定稿上的最后一个字后,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这份心血结晶的定稿,唐成小心翼翼的吹干最后一页的墨迹,将整个定稿完整的再读了一遍。
确定毫无文字书写上的问题后,唐成拿着定稿出了公事房。
请见观察使于东军的过程很顺利,几乎都没怎么等。
“唐成来了”,见是唐成走了进来,正手拿着一份公文与山川地理图比对着地于东军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公文摆摆手道:“坐吧。自你上个月下去一趟之后,那几个州的修路之事都已正是开始了,他们上呈本使的公文里可没少为你荐功!”。
言至此处,于东军边向进来的杂役吩咐上茶,边笑着对唐成道:“若依着这进度,房州之路修好时,路网也必能如期建成,唐成啊,看来本使将你从金州调上来确是明智之举,啊,哈哈”。
“多谢大人夸奖”,闻听那几个刺史都为自己荐功,唐成想了想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陶使君这些人感激他或许是有的,但这绝非荐功的主要原因,毕竟大家干的是同一件事,荐举别人的功劳越多,无形中也就等于遮蔽或者是分了自己地功劳。仔细想想,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更多的原因只怕还在他这个“观察使亲信”的身份上。
毕竟是于东军将他一手擢拔到观察使衙门并负责此事的,如今为他荐功,岂非就是在赞观察使本人慧眼识珠?只从此时于东军脸上的笑容来看,陶使君等人这招隔山打牛的拍马功夫实是效果显著。
衙门里历来都是捧红踩黑,不同的是以前的唐成多半扮演的是被踩地黑角色,这回可算是靠着于东军“红”了一把。由此想来,要想混衙门,能力倒还在其次。跟没跟对人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心下想着,唐成手中已将那定稿送到了于东军公案前,“大人,这是属下等就本司职责拟定地一个章程定稿,请大人审阅”。
于东军接过后随意的扫了两眼,“噢”。看出点儿意思地于东军将定稿摊放在公案上后,也不再看唐成,就此仔细的看了起来。
唐成见状,笑笑后也没再说话,接过杂役奉上的茶水静静地呷着等候。
良久良久,约莫着足有三柱香功夫后,于东军抬起头来,“嗯,不错。这个章程写的有见地,不仅操作明细,尤其是前面那一部分关乎于田亩价值的预估品评不仅对于本道。对于工部、户部,对于朝廷也大有意义”。
言至于此,于东军无奈的一笑叹道:“说起来工部与户部就是一对儿天生的冤家,修路架桥,户部拨付的钱粮从来都是不够,这就少不得年年扯年年要。现在想来,工部竟是有些手握宝山不知其用了。唐成,就凭你这份章程便是大功一件,异日到工部后必能得诸同僚青眼相待”。
听着于东军的话。唐成心底只有苦笑,他还真是一点山南东道观察使的觉悟都没有,不管是从心态上还是话语里还都是以工部官员自居。更要命的是他看待自己地眼光也是如此,天地良心,唐成可从没想过将来要到工部的。
想是这么想,唐成嘴上自然不能说,见于东军此时心情正好,他遂借机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大人。属下下月里想在道城宴请一批客人,恭请大人光临”。
“宴客,什么客人?”,于东军饶有兴趣的问道。
“便是本道各州地大商贾”。
“宴请商贾?”,闻言,于东军一愣之后,沉吟着没说话。
见他如此,唐成心里有些发急,这可是他为新园子准备的开业第一宴。正是要借着这些富豪及观察使大人的名头为新园子造势。使之能够一夜之间名闻山南的,在这个宣传里。最有噱头也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观察使大人亲临,他这要是不去了算怎么个事儿?
唐成也知道他沉吟的原因,彼时商贾的身份实在是低,而身为山南东道第一人,于东军的身份又太敏感。还有一点就是,同样作为科举出身的读书人,只怕他心里也未尝没有如其他读书人一样地对“逐利之徒”的鄙薄。
“说起来本道路网若能建成,这些各州的大商贾居功至伟”,心里猜度着于东军的想法,唐成嘴上可没闲着,“再则本司若想更好的办差,也全得仰仗这些地方豪商的慷慨解囊,还请大人三思”。
闻言,于东军又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唐成,再低头看看公案上放着的章程定稿,“好吧,那本使应下了”。
见他答应,唐成心下大喜,还好这观察使是不太看重官场规矩的于东军,要是换上老孙,老姚等人,即便他说破大天去,也别想请得动人。当下唐成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
见唐成走的那么快,一副生怕自己会变卦地样子,于东军忍不住一笑。
笑过之后,于东军随即吩咐叫人将唐成送来的章程即刻誊抄后报送帝都皇城工部。
从于东军的公事房里出来,唐成瞅瞅天时,也就没再回公事房,而是径直出了衙门往住处而去。
张子川当日来时虽帮他瞅好了宅子,但唐成却没买,眼下用钱的地方多,先紧着园子里是正经;加之他也实在没时间收拾新宅,除此之外,唐成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感觉,他总觉着自己在道城里待不了多少时候,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如此清晰。因着这些缘故,唐成就依旧住在那家客栈,反正现下这住客栈的钱是由观察使衙门开支。
这些日子唐成一直忙活,今个儿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原存着想给自己放放假的心思提前回来的,不料刚一进客栈,便见来福迎了上来。
来福就是被唐成谴着跟关关一起去扬州的,只不过他负责地是其它一些精美器物地采买,个多月跑下来,来福脸上也满是仆仆风尘。
“噢,来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关可也一并回来了?”。
“上午到地,关关姑娘也一并回来了,现在正随张四爷带那些乐工及姑娘们在新园子里安置。大官人交代采买的那些东西也一并送过去了”,行礼过后的来福边说,边自袖中取出了几页纸张,“大官人,这是此次采买的清单及账目,都是各家店里大先生们当场写下的”。
唐成接过清单翻着看了看,“嗯,这新园子的确是烧钱哪”,笑着说完这句后,他将单子又递还给了来福,“回头你把这个交给关关,也好做账”。
“是”,来福收好清单后,又自袖中去除了一封信笺,“小的遵大官人的吩咐给郑市舶使送了信,这是郑大人的回书”。
其实不用来福说,唐成只看信笺上那一笔簪花小楷,便知此信乃是出自郑凌意之手。
将郑凌意的信笺收入袖中,唐成点点头道:“来福你也累了,先去歇歇脚,容我梳洗过后,咱们去园子看看”。
回到房中后,唐成拆开封皮,郑凌意那一笔漂亮的簪花小楷顿时显露出来。
这封书信里的内容跟以前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在信的末尾处却录有几句诗作,唐成边看,口中已是轻声的吟诵了出来: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吟完之后,唐成久久沉默无言,最终将信笺重新收回袖中时,满腔的思绪尽化为一声长叹。
随后的日子唐成更忙了,不过忙的却不是公事,而是他的这个新园子,新园子的布置,人员的安置,歌舞曲目的选定,编排及给各位商贾们发请柬等等等等,其间少不得还要到观察使衙门及道学里点卯,昏天黑地的又忙了二十多天之后,终于在请柬约定开宴日期的前两天,整个园子正式准备就绪。
至此,唐成耗费了巨大钱财及心血的新园子就要正式开张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插曲无处不在
与唐成新园子一墙之隔的月明楼内,柳林坊最大的五家青楼老板齐聚于此,此时,这些人俱都静默无声的看着坐在中间的那个胖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胖子说话,这几人中有人忍不住了,“岳哥,那边儿眼瞅着就要开张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他这一开口,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岳老大,到底怎么办,你得拿个章程出来。那大雅至正园可不是其他那些用不着搭理的小园子,它又占着那么个地方,这一开起来,受冲击的肯定就是咱们”。
“是啊,听说大雅至正园从姑娘到乐工,再到鸨姐儿都是从扬州请来的,甚至就连里面的器具都是从扬州买来的,岳哥,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他们瞅的就是道城里的有钱主儿,咱这柳林坊其他那些楼也就罢了,反正这些个客人也轮不着他们,可我们不成啊!去他那儿的多了,到咱这儿的就少了,这还就是明火执仗的从咱们嘴里抢食儿吃”。
“吆喝什么!”,听岳胖子开了口,其他人俱都自觉的停了嘴,“大雅至正园,这名字到底什么个意思,听着可不像是烟花勾栏这一行”。
“标新立异罢了,要不然他买那么多姑娘干嘛?还有乐工,对了,那些个鸨姐,她们要不干这个,还会干啥,还能干啥?岳哥,你可别被这名儿给骗了”。
“嗯,说的倒也在理”,岳胖子点了点头,“但既然是勾栏,那为什么不入柳林坊?大雅至正园的老板又是谁?敢冒然插脚到这一行里。一下子又能砸下这么多钱来,岂是个没来历的?这些你们可都清楚?”。
言至此处。岳胖子顿了顿后,将那几个老板环视着扫了一圈,“噢,不清楚!不清楚就瞎咋呼个啥?”。
他这一说,那几人却是蔫巴了。见状,岳胖子刻意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道:“大雅至正园明面上是一个叫关关地扬州表子掌总儿,真正的老板却是观察使衙门里地掌书记唐成”。
“掌书记?芝麻绿豆点官儿,我看他是昏了头了,竟然敢插脚到这一行”
“就是,我看这唐成就是个不识时务”。
“灭了他。也算给后来人提个醒儿”。
几个老板听说唐成只是一个小小的掌书记后,当真是群情激奋。岳胖子等他们不叫了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倒是忘了说,这个唐成乃是于大人一手从金州提拔上来的人,衙门里尽人皆知的观察使亲信”。
只此一句,几个犹自在叫嚣地老板顿时鸦雀无声,越是干他们这一行的越是知道背景地重要性,他们这几家儿之所以能站到柳林坊的最高处,跟他们的经营才能关系不大,更多的还是看谁的后台更硬,谁地台子更硬。生意就更好。麻烦也就更少。但饶是他们的台子硬扎,这跟观察使大人比起来。那可也差得太远了。
这……一时间,几个老板地眼神儿重又落回到了岳胖子身上,要说这里面能跟这唐成拼一下的,或许就只有他了,“岳哥,您看这事儿……岳哥,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此人一言既出,另几个老板忙不迭的附和不已。
“主心骨?”,闻言,岳胖子冷冷一笑,“这会儿记得我是主心骨了?前些时候直到现在,暗地里压价拉客人的是不是你们?让你们手下那些表子传我楼上姑娘闲话儿的是不是你们?出高价挖我楼里鸨姐儿的是不是你们?”。
岳胖子此言一出,几个老板脸上顿时色变,尤其刚才话说的最多的苏三欢更是如此,红着脸憋了一会儿后,明知狡辩无益的他放低声气儿道:“岳哥,兄弟们糊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是,我替这几位保证,岳哥您说地事儿再也不会有了。坐场子,散客,素酒,荤酒,夜宿都是些什么价,岳哥你只要定了章程,兄弟们再没个二话地”。
苏三欢之后,其他那几个老板也随之出言表态,坚决拥护岳哥在柳林坊的龙头地位。
“有安生饭不好好吃着,耍些小拳脚地闹腾,非得外头来了人,你们才知道有一口安生饭吃着是多舒坦”,言至此处,岳胖子脸色突然一变,“这事我管,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头里,既然你们红口白牙的认了我这主心骨,老子定下的章程谁他妈再敢阳奉阴违,可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那是,那是,岳哥你说了算”,跟那个投资巨大,来者不善的大雅至正园比起来,眼下岳胖子说的倒不算什么了。反正不管承认不承认,他就是本坊老大,再说那定价,嘿,只要其他几家不下阴手,对大家来说都只有好处的。这怎么着也比又挤进来一张大嘴抢饭吃要强。苏三欢等人陪笑着答应之后,又跟着问道:“岳哥,你看那大雅至正园……”。
“放心吧,还是那句老话,都是多少年的伙计了,我岳超群还能真不管你们?”,岳胖子说到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看来甚是无奈,摆摆手示意几人出去,待那四人走到门口时,岳胖子才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三欢,你顺便给刀疤胡带个信儿,让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好嘞!”,苏三欢这一声答应的又响又脆。
目睹这几人出去之后,岳胖子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惬意的笑容,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那个唐成了,要不然他还真不好找这样敲打众人的机会,毕竟他们背后也站着人,都不是白给的。
至于唐成,不就是个掌书记嘛,早在半个月前岳胖子就往观察使衙门探过底。这姓唐的是观察使大人一手擢拔的不假,但两人之间确实是非亲非故。得了这个消息他也就放心了,亲信!嘿嘿,非亲非故地,一个三品观察使跟一个不入流品的掌书记到底能亲到那一步,在衙门里好歹混了十多年地岳胖子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早就探知了这个消息却故意压着不动。岳胖子等的就是今天这么个机会,借唐成这么个二不楞子货来压一压苏三欢他们。随后再反手将唐成给灭了以此威慑整个柳林坊,自始至终,岳胖子瞅着大雅至正园时,他的心思就是放在柳林坊的。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一帮子在柳林坊憋大的夯货。连观察使衙门都没进过,还想跟我耍心眼!”。心下悠然自得地想到这里时,在房内榻上斜靠下来的岳胖子惬意地眯上了眼。
今天是大雅至正园开业的好日子,唐成在园子内忙活的不可开交。
“四叔,这屋里的器具都安置好了吧”,说话间,唐成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时,“离酉时三刻也没多少时候了,劳烦四叔你再检查一遍器具布置之后,就吩咐着把那鸡舌香点上”。
“浩然,歌舞妓们地排演怎么样了。你再去听听。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相文,刚来的万巡司他们你可要招待好了。晚上他们走时该准备地随喜不能少,这些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见张相文嘿嘿笑的看着他,唐成摇了摇头自失的一笑,我知道你有本事,这些根本就用不着吩咐,你嫌我嗦就直说,瞅你这鬼德行”,嘴里说笑着,他手上已重重向张相文肩头拍去。
张相文泥鳅一样滑溜的避开了唐成的手,龇牙咧嘴的笑道:“大哥,今天我总算死开眼了,这自打认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紧张……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大哥你英明神武,一切胸有成竹,怎么可能紧张?我去陪万巡司了”,眼瞅着唐成作势就要过来,张相文做出一副抱头鼠窜的样子向后面跑去,边跑边还笑个不停。
经张相文这一插科打诨,笑出声来的唐成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紧张啊,他的确是紧张了!跟以前的修路不同,这个大雅至正园可是他扎下血本弄起来地,更别说他在这个上面所花地心血半点都不比修路来的少,除此之外,为到京城应考地前期准备工作也全指着这个园子了,几造里加起来,由不得他不紧张。
唐成与诸位宾客约定到达的时间是酉时三刻,瞅瞅辰光已经差不多了,唐成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歇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忙碌时,忽见一个大门处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官人,门口……门口……有人来捣乱了”。
“去里边找二爷,让他带万巡司到门口”,唐成向那下人摆了摆手,人已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将近大门口时,唐成放慢了步子向外面看去。
来闹腾的一共有二十多人,一看他们那神情及装束就知道是市井里的混混,领头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三旬汉子,右脸上那道由眉至嘴角处的疤使他本就凶恶的面相愈发显的狰狞了。在这二十多人身边躺着的,便是十多个衣着光鲜的护院儿。
“列位好汉爷,这大热的天儿,火气太大发了热症且是不值”,关关此时正在勉力应酬这些人,“消消火儿,好汉爷们有什么说道儿,咱这园子也不是没个讲究的”。
“知道讲究就好”,疤脸汉子嘿嘿一笑,“听说开了家新园子,街里街坊的就想来贺贺,弄几瓯鱼儿酒,捡漂亮姑娘陪陪,让兄弟们吃好玩好就什么都有了。至于随喜不随喜的,兄弟们也就不讲究了”。“今个儿晚上还有尊客,实不便招待好汉爷们,大家抬抬脸面,园子里惯例之外再多奉三成随喜如何?”。
“有尊客!合着我们都是些不入流的”,疤脸汉子言至此处脸色蓦然一变,“兄弟们,既然这表子看不起咱们,那咱们就自己进去乐呵”。
新园子开张。这些个地痞混子来捣捣乱,唐成并不觉得意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靠的就是这个吃饭,不捣捣乱也不好收钱抬价不是!但见到这刀疤脸竟然不要钱,尤其是听到关关所说随喜加三成之后居然脸色动都不动的时候。唐成就意识到问题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这些个混子既然不是为随喜钱来的,且口口声声要进去。这就明显地很了——他们就是来捣乱的。
至于为什么捣乱,这其实并不太费思量,不过这时候唐成也没功夫思量了,就在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地同时,唐成已抢步而出挡在了关关面前。“疤脸,拿着钱赶紧走。别给脸不要脸!”。
“呦,是谁一脚没踩稳,让你这个王八伸出头来”,疤脸嘴上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已抡了过来,“老子现在就让你没脸”。
疤脸刚一伸手,唐成已护着关关向后靠去,这一巴掌落空使疤脸恼羞成怒,跨前一步的同时,蒲扇般大手已紧攥成拳向唐成擂了过来。
恰在这时。蓦然便听门口处一声断喝响起道:“住手”。
“胡疤子。你威风的很
拳头擦着唐成衣襟儿而过的胡疤子听到这个声音愕然一愣,“万……万头儿。你怎么在这
万四海看着胡疤子地眼神儿直欲冒火,他现在不仅是恼,心里更多的还是怕。今个儿他之所以在此,正是为了给将于晚上到达地观察使于大人打前站的,今天观察使大人的安保工作可是上司指名道姓点给他的,这差事干好了露不了什么脸,但要是出了岔子,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没想到啊,他刚带着两班公差来没多久,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恼是肯定地,与此同时,万四海心里隐隐的还有些庆幸,还好这厮是现在闹腾起来,要是赶着观察使大人到了之后再来这么一出儿……
脸色铁青地从门里出来,万四海先是看了看那些个滚地葫芦一般的护院儿,又看了看同样脸色阴沉的唐成,猛然一挥手道:“来呀,都锁了”。
那些个公差一来是知道今天任务的特殊与重要,二则刚在里面受了主人的热情款待,两造里正说的高兴的时候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的脸上也实在是不光彩,是以万巡检手一挥,两班十六个公差拎着铃铛乱响的铁锁就扑了上去。
升平日月里比不得乱世,混混地痞注定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地,刚才看着挺横,如今要让他们拘捕,借个胆子也不敢,饶是胡疤子嘴里叫个不停,三下五去二地功夫,这些人还是被铁锁捆了个严实,因是铁锁不够,好几个还是两人捆在一起,龇牙咧嘴的好不难看。
胡疤子也是老混混出身,这时已是明白过来这次怕是踢倒了铁板上,反应过来之后,他就不再叫唤,束手就缚地同时,口中犹自连连道:“万爷,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胡疤子的叫唤万四海直当没听见,他的眼神一直是着落在唐成身上的,一家烟火勾栏之地开张能请动观察使亲临,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可是清楚的很,而今这事儿就发生在唐成面前,万一他心里不平的在观察使大人面前上点眼药,这可真够人喝一壶的。
“胡疤子,你冲我叫唤什么”,随口撂了一句后,万四海几步走到了唐成面前,“唐书记,你看这……”。
混混与公差之间的勾勾扯扯自古不绝,万四海那一句厉喝胡疤子清清楚楚里边儿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这厮倒也光棍儿,见势不对居然就此带着锁链往前走了几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官人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小的这一遭,小的给你磕头赔罪了”,嘴上说着,胡疤子作势就要往下跪。
见状,向前走了两步的唐成微微一笑间猛然挥出手去,随即便听“啪啪”两声脆响,胡疤子脸上已多了十道醒目的指头印。
“蛇有蛇道,鳖有鳖道,这两耳光不为你来捣乱,是为教你说话要积点儿口德”。
不说万四海等人。便是关关也没料到看来斯斯文文的唐成说打就打这么干脆,众人瞩目之中。再没看胡疤子的唐成转过身来道:“万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儿,不等唐成说话,万四海已先自开了口,“打的好。这些个泼皮就是欠揍。不过唐书记你也犯不着为他们生气,就是你刚才那句话。蛇有蛇道,鳖有鳖道,这些个混子就是靠这个吃饭地”。
“规矩我懂,随喜钱园子里也是早就备好的,就在刚才。我姐姐还在行价地基础上给加了三成”,唐成摇摇头。“可惜呀,胡疤子要的不是钱,他就是要进去,市井里可没这个规矩。万大人,这里面的意思可不简单
一听这话,万四海脑袋都要炸了,真,老子今个儿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偏就是我留在了衙门。
唐成这话一说,万四海比谁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问题是隔壁月明楼那几家后台也他娘的硬扎。他一个小小地巡查还真是得罪不起。查也不好交代,不查现在就过不去。现在的万四海活活地就是一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没路。
见万四海眉头皱的紧紧,唐成有意沉吟了一会儿后接续道:“做生意就是个和气生财,这斗来斗去的最终谁也别想闹个好
“对,唐书记说的明白,俗话里说,两虎相争还必有一伤,更别说这牵扯地还是讲究个和气生财的生意”。
“嗯,万大人此言深得我心,这些人到底谁指使来地我就不问了,不过……”,刚刚松劲儿的万四海一听这话,心里猛然又是一揪,“不过什么?”。
“不过眼前这些人却不能轻易的就这么过了”。
“唐书记放心,就你不说,我也轻饶不了这群王八蛋”,咬牙切齿的万巡检见唐成不为所动,遂跟着问了一句道:“那唐书记你的意思是?”。
“这些人今个儿进去,改天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不拘是废手还是废脚,总之都得是个残废”,迎着万四海猛然瞪大的眼睛,唐成缓缓声道:“万大人,我不想惹事,但也总得让人知道我不怕事,既然敢寻上门找茬子,那就得付出代价”。
这句说完之后,唐成正肃着脸色向万四海拱手一礼道:“万大人,拜托了”。
“这……这……”,万四海看着向自己拱手为礼的唐成,心里真是有些发凉,这他妈还是读书人出身的文吏嘛!
万巡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说话,唐成也就不说话,一时间两人竟是就此沉默的僵持住了。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离观察使大人到地时间也越来越近,万四海最终只能咬牙道:“好,就按唐书记说地办”,在牢子里把这些个混混弄废了有的是办法,只是牵扯地人太多,这就少不得要打点花销,情势逼到眼前这一步,万四海也只能咬牙认下这笔冤枉花销了。
“多谢万大人”,唐成一笑为谢,“这次给万大人添了这么大麻烦,晚上宴客之后本园自有一份随喜表示,多虽然不多,置办套三进两厢的小院子却是够的,还望大人莫要推辞才好”。
靠,有这话你早说呀!这么些钱用于打点之外还颇能剩下一笔,万四海现在真是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了,自打刚才那事发生之后,点出背后有人指使的唐成,然后又说不追究的也是他,继而又要把胡疤子这些人都给废了,等自己万般作难的定下主意后,他又整出这么句话来,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万四海又犯愁又欢喜的经了两个轮回,可真是被搓捏的不轻。
定下心思之后,再看看脸上淡淡笑着的唐成,万四海无言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得罪不得呀……
园子门口的事情紧急处理完后,时间也到了酉时三刻,随着第一辆华丽的马车远远驶来,大雅至正楼正式开业了。
第一百七十章 唐成这样的人太少了
“没事,真的没事。\\\生意?那有那么多生意啊,这次就是专为答谢列位对本司的支持,因设此宴。没生意打不起精神?赵兄,本司虽然没组织生意,但今天到的可都是本道大商家,大家自己之间也可以互通有无嘛,这不就是生意?好好好,请,里边请”。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随着一辆辆华贵的马车驶来,唐成俨然化身成了一只陀螺,与关关一起不断的寒暄,绍介,嘴里翻来覆去说的最多的就是上面几句。
近半个时辰的迎客寒暄下来,唐成直觉全身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嗓子都开始冒青烟了,尤其是两颊上的肉因为笑的太多,都有些木了。
正在唐成忙里偷闲的抽空活动腿脚时,又一辆双大食名驹拉着的全楠木马车到了。
“人都说宴会时候到的最晚的就是身价最高的,这话果然半点不假”,见到这辆马车,唐成笑着迎了上去,“周兄,你来的何其晚也!”。
“就这还是紧赶慢赶的”,跟着周钧从车里下来的还有一个襄州的香料商,为两人介绍过后,周钧笑着问道:“距离上次金州之会没多少时候吧,阿成又有什么好生意了?”。
“怎么一见面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