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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38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曾经,不。浩瀚书屋 就是在刚才他还以为这铺生意会很艰难,毕竟唐成是从小在乡野间长大的,去年大病初愈时其家里甚至陷入到了连饭都吃不饱的境地,即便是现在,这个唐成也不过是拿着四贯二的月俸,住在最普通的民宅中,而他这套新宅子小地甚至连个象样的后花园都没有。(

    这样地一个苦日子过大的年轻人在面对如山的财富时应该是小气的,视钱如命的,这就是张亮提前对唐成所做的分析。而且他很自信这番分析应该不会错。所以他为今天的这次会面做了很多准备。譬如给这个从偏远州县来的年轻人好好讲解一下,安国相王府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就是这个年轻人。去年时还是一文钱掰八半花地唐成,神色不变地张口给出了几百万贯的利润!或者对于张亮而言,更大地冲击不在于这几百万贯钱财的收益,而在于唐成现实表现与他预估之间的剧烈反差,以及由这种反差所带来的强烈心理冲击。

    数百万贯钱财谈笑之间挥手让人,这样的人张亮见过,而且见过不少,但张亮见过的能做出如此举动的无一例外不是非富即贵,而且还是大富大贵,这四个字明显跟眼前的这个唐成沾不上边儿。

    至于张亮此前准备好的那些功课……在唐成的表现面前,那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是市舶使郑大人的意思?”。

    “噢!张兄既然这么想,为什么那拜帖不投向市舶司衙门?方今之扬州,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唯一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吴玉军”,言至此处,沉声说话的唐成微微一笑道,“若是张兄连对象都搞错了的话,再谈生意岂不就是个笑话?”

    吴玉军?如今扬州但凡还有些手面儿的人谁不知道吴玉军就是个幌子?

    张亮实没想到在这个此前根本没放到眼里的唐成面前,自己竟成了个笑话,而且还是一个笑话之后的又一个笑话。

    这要让兄长和主子知道,自己可不就成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一个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安国相王府中人,而另一个则是僻远金州的小吏,但两人见面之后,身份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张亮却一再误判出错,而就在他的不断误判之中,原本并没被其真正重视的唐成却越来越明朗的凸现出来。

    能被派往此地负责方面之事,张亮本身就不是个蠢人,不仅不蠢,而且还很聪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接连误判的根源——心态,并迅速做出了调整,“给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你要的又是什么?”唐成感受到了张亮的调整,调整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尊重,而这种尊重不是表现在语言上,他在眼神儿里,在肢体语言的每一个细节上。平等的尊重。

    “我要友情”,果不其然,张亮地眼神儿又变了,微微笑着的唐成迎着张亮的目光,异常清晰的一字一顿道:“安国相王府三公子的友情”。

    今天的这次会面完全超出了张亮的预想,给出的太多,要的东西太怪,这都是他提前根本不曾预料到的,这就注定了他只能被动地随着唐成的节奏应对。

    沉默了许久,全然换上另一种眼光的张亮也将唐成仔细的观察了许久。“我家王爷虽然生性简淡不喜欢往皇城走动,但只要说句话,吏部总还是听地,以唐少兄行事时的手面气度。一个小吏身份实在是太委屈了些吧?”。

    “相王爷位高身尊,实在不敢高攀。至于功名前程,天生我材必有用。异日我自往长安去取便是”。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张亮眼前一亮,“少兄好豪情!只是少兄怕是不知,我家三公子乃是庶出,本府嫡长子可是李成器长公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还请张兄异日回京时将在下此言转述三公子”。言至此处,唐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给的,要得我都说得清清楚楚,这生意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张兄一言而决”。

    “既是生意最怕地就是折本,唐少兄就不怕亏了?”。

    唐成没说话,只是无比自信的笑了笑。

    “好,此来扬州能认识少兄这等人物实是平生一大快事”,猛然站起身的张亮哈哈笑过之后,方又继言道:“只是唐少兄开出的价码得王府的交情容易。至于三公子嘛……却还差了些”。

    听到张亮说出这句话后。唐成心底长吐出一口气来。

    于他而言,这铺生意中地生意。也是真正的大生意终于开始谈了。

    站着地两人重新坐下,唐成伸手提过茶瓯给张亮续满茶水,“差了什么,张兄直言便是”。

    从递名刺时的桀骜,到刚才的倨傲,再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狂傲,直到现在的温颜和煦,张亮的眼神随着唐成的变化而变化,“差了什么,少兄不知?”。

    这就开始考上了?闻言,放下茶瓯的唐成也没再问,细细梳理起全盘的线索来,原本模模糊糊地想法在忆及门口所见时,唐成已是豁然开朗,“都拉赫?胡人海商?”。

    张亮闻言,抚掌击节而赞。

    是了,唐成心底谓然而叹,自己地眼界终究还是小了些,因此倒也把手创出开元盛世的李三郎给看小了,授人以鱼何如授人以渔?李隆基真正想要地不仅是今年的这几百万贯“鱼”,更在于产鱼的渔夫。

    几百万贯听着虽然多,但对于他那样的王孙公子,尤其是有志大位的王孙公子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有抓住海商,才能年年都有鱼吃。

    难怪张亮来了扬州这么久一直没动静儿,唐成原还想着他是自矜身份,现在想来却是错了,他根本就是在观望,在等。观望太子与武三思两方争斗的结果,等适时的插手机会,若是没有前面那次兵变,只怕自己便是将这几百万贯送到李隆基面前他也未必会要吧。

    毕竟以他如今相王府庶三子的身份,实在还不足与武三思或者是李重俊抗衡,为了几百万贯钱财而得罪这两人,年轻时代雄才大略的李隆基必然不会为之。

    小看了,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历史英雄!

    “张兄移居于此也有月余之久,想必都拉赫该已入囊中?”。

    “若其已入囊中,仆又何须与少兄说这多废话”,张亮长叹声道:“镇国太平公主虽是女身,但志向之远大犹胜须眉。其自幼便身受先皇及先皇后宠爱,复经数十年经营,如今声望之高,潜势力之大便是韦后也要让上三分,与之相比,我家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至于三公子……”,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起唐朝历代帝王,最有意思就是两家人,而且是身为父子的两家人。这两家里最主要的三口人所选择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本朝皇帝跟他的老爹,也就是先朝高宗一样,是好人。却不是强势地好皇帝;本朝韦皇后跟她的婆婆则天武后一样控制了皇帝,且现在正生出心思想效仿婆婆的旧路;就连本朝最受宠爱的安乐公主也是效仿她的姑母,前朝最受宠爱的太平公主而生出了做“皇太女”的心思。

    跟政治谋略极深,有意识经营多年的太平公主比起来,至少在政治上生性简淡的相王爷的确是差得多了,自然势力也就差地多,至于相王府三公子李隆基,现在更是提都提不到台面上来。

    海商们原本的靠山是太子,如今太子已倒,这些人重新寻找靠山的话。自然是要找最为强势的一方,在镇国太平公主和安国相王两边比起来地话,这些自认为聪明的商贾们难免会选择跟红不跟黑。

    这些都是张亮话里面的意思,唐成一点即通。倒也不需他过多解释,但这个话题却也没法深话,是以他只皮里阳秋地跟了一句:“自先皇后之后。以女子之身登临大宝之位怕是不易喽”。“唐成你真没见过三公子?”,张亮讶异的看了唐成一眼,“怎得这话跟三公子当日所说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唐成只能笑笑,但在张亮眼里。他却又多了几分神秘。

    张亮摇摇头,太远的东西现在想了没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现在,唐少兄你知道差得那一点是什么了吧?”。

    “薛东此人如何?”。

    “竖子耳!不过他见了公主殿下却是要叫一声婶子的”。

    唐成点点头,太平公主地第一个驸马,也许是她唯一真正付出过真爱的男人便是薛绍,薛东地这声“婶子”显然是由此而来。

    张亮开出了价码,以下的事情就该是唐成想办法交货了,事情都已明白,就无需再留。他遂起身告辞。

    将唐成送到门口时。张亮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我家相王与公主殿下兄妹情深,至于三公子对其姑母更是敬慕有加。我说的唐少兄可明白”。

    “当然”,唐成笑着拱拱手道:“在下身份虽低,但若论对公主殿下的敬仰之情,实不比张兄少上半点”。

    相视之间,张亮莞尔一笑,“如此就好,待少兄功成之日,我必摆酒相贺,异日少兄若来长安,相王府梅园再设欢宴”。

    “这生意我他娘的做了”,唐成哈哈一笑后,转身去了。

    从张亮那里出来之后,唐成策马直奔蜀岗郑府,这时天色将要黑定,散衙的郑凌意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闻报唐成来了之后,立时起身迎了出来。

    “青杏是被你打的?”,看着行走之间有些颠簸的青杏,唐成低声问道。

    “敢算计主子,没卖了这贱婢都是好的”,郑凌意便导引着唐成往花厅走,便笑问道:“怎么样,今天忙地焦头烂额了吧?你昨晚一夜没睡,可休息好了?”。

    “市舶司指定地商户是吴玉军,我忙什么”,唐成这话引得郑凌意脆笑不已,待她笑过之后,唐成入了正题道:“此来两件事,第一就是想问问宫里对海商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郑凌意闻言,不解的看着唐成。

    “太子已倒……”,郑凌意闻一知十,“海商们是归市舶司管着,只要这个不变,他们还能翻上天去?皇后娘娘借重相王爷和公主地地方还多,这便不能把什么好处都攥在自己手里。该抓的坚决不放,该放的也要放的干脆利落”。

    唐成的目光在郑凌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才又接续道:“此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薛东,凌意,我需要你手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正自走着的郑凌意停住步子,“阿成,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为什么把这铺生意交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天色将暗未暗之间,在一片朦胧的背景中,貌美如花的郑凌意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看着眼前如斯绝美的女子,唐成微微一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凌意,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你的决定到底有多正确……”。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特殊的招待

    这一忙起来就没个点儿,唐成从郑府出来之后,虽是天色早已黑定,却也没回客栈,而是直接策马去了都拉赫府上。

    作为扬州胡人海商的头目,都拉赫除了城郊的康乐园不算,在城内的住宅也是极尽华丽,别的且不说,单是他这座府邸能在寸土寸金的扬州最繁华地段儿占有这么大面积,就足以说明这个老波斯胡的豪富程度。

    许是门房早得了交代,一见着名刺上唐成的名字后,门子便立将他迎进了门房歇息吃茶,并谴了一个深目高鼻的胡人小厮飞一般进府内报信儿去了。

    地上铺着的是杂以银丝的地衣,墙角处香炉里烧着的是上品雀舌香,就连门子奉上来的茶具都是越窑青瓷中的上品,这可还仅仅只是门房!唐成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唐传奇小说里一提到胡贾就是珠光宝气,这群海商委实是太有钱了,而且他们还一点儿都不含蓄。

    “看来预定的桐油价格还是太低了些”,唐成接过茶水刚喝了两口,便见刚才进去的胡人小厮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走了进来。

    这中年同样也是波斯胡,乃是本府管家,“我家老爷刚刚更衣沐浴,若换衣服来见又怕客人等的久了,因请唐公子入内说话”。

    唐成跟着管家进了一处专用于沐浴的房间,硕大的房间正中有一个后世篮球场般大小的池子,腾腾的水汽从池中腾起,以至于竟有些看不清人。

    “天地初生,清净无垢,自被恶魔入侵,污染成浊。应尊阿胡拉马兹达召唤,我等信民当奉行洁净律法,以还天地本来面目。胡天大神保佑,赐我等以圣火,净水。以涤污浊。唐成,我的兄弟,便请随我一起行洁净礼吧”,水汽袅袅之中,都拉赫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便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四个深目高碧的波斯胡姬走到了唐成身边。

    眼见着这四个波斯胡姬八只手伸过来要替自己宽衣,唐成微微一愣后便抬起胳膊任其施为。早在上次见面时他就知道都拉赫等在唐的波斯胡人都是拜火教徒,也即唐人所谓祆教的忠实信徒,对于他们而言,洁净之礼可谓是日常习俗中最重要地礼法之

    由此这沐浴之室也就成了波斯胡人富豪们最细心经营的一处所在,一般而言。胡人能将你请往沐浴室叙谈,就意味着他们已将你视为最尊贵且亲近的客人,而在这神圣的沐浴室内,客人也自当遵从主人的安排,这不仅是对主人本人地尊重,也是对胡天大神的尊重。

    宗教问题总是最要命的,后世穿越而来的唐成深知这一点,是以既然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进了这沐浴室,他也就入乡随俗,听凭这些胡姬为他脱去一层层衣衫。

    由外入内。转眼之间唐成已被那八只欺霜赛玉般的手脱成赤条条如初生婴儿般的状态,随即,便如在后世观看考古纪录片一样。唐成俨然成了古波斯地某位贵族,全身赤裸着坐上了一乘柔软毛皮制成的软卧。

    那四名波斯胡姬抬起软卧将唐成送到了一个小池边后,便示意他下来入池。

    不管是后世还是穿越来唐,这还是唐成第一次将荫门袒露在如此多的年轻女子面前,而且还是这等绝色的胡人美姬,初始时他还有些放不开,但见那几个胡姬一脸坦然的样子,心下本有些紧张的唐成反倒是彻底放开了。

    娘的。你们都不在乎,我还遮遮掩掩的岂不被这些胡人小看了!

    扶着跪身下去的胡姬肩头,唐成从软卧里站起身走入池中。

    我靠,大大出乎唐成意料之外的是这池子里地水看着干净无比,然则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脚一刚伸下去,当真是冰寒刺骨,他大爷的。这都初冬的十月天了。弄这冷水池子谁他娘受得了!

    “都拉赫,你等着。就凭这池子冷水,桐油价格最起码要涨十文钱起来!”,心底恨恨骂了一句后,唐成按跪在池边地胡姬示意,一咬牙将全身都沉进了冷水池子。

    “我靠,我靠,我靠靠靠”,饶是唐成穿越来唐后已经很少再说后世的这些口头禅,现在也着实是吃不住劲了。

    好在在这个池子里是只要全身浸透就成,哆哆嗦嗦的唐成从小池子里站起来后,四个胡姬便拥着他入了大池。

    大池里的水至少也有五十度,刚从冷水池子里浸的全身透心凉的唐成一进水深齐腰的大池,全身的皮肤在瞬间便如火烧一般辣辣地灼热,真不愧是拜火教的,一个沐浴的洁净礼都能让人搞的跟被火炙烤了一样。

    全身的毛孔经冷水池后已是紧紧收缩,此番遭遇热水后又突然张开,在这瞬间热辣辣的灼热过后,唐成渐渐感觉到整个身子慢慢变得轻松舒爽起来。

    日!要论穿越来唐之后,还就数这个澡洗的最舒服,直跟后世地蒸桑拿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波斯胡还真是好享受。

    唐成这边刚刚适应池水温度,正舒畅地时候,那四个拥他来此的胡姬已尽去了身上地那袭纯白长裙,款腰迈步走下池来。

    四人下池之后,依旧围到唐成身边,既然一开始就没拒绝,唐成现在更是想露怯都不成了,索性依旧放松了全身任这几个胡姬摆布。

    四胡姬中两人扶起了唐成的肩膀,另两人则披泻着及肩的长发如海精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蹲身沉进水中,下一刻他的双腿已分别被四只手儿给抬了起来。

    两人抬臂,两人抬腿,四个体态丰满,肤白如玉的胡姬便这样借着水的浮力将唐成往池中心抬去。

    帝王般的享受啊!想起后世里这句经典广告词,唐成在一千三百年前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体会。

    渐渐的,都拉赫的面孔清晰起来,眼瞅着离他还有十步远近时,四胡姬松开了手,唐成却没就此沉入水中。却是正好坐在砌在池中的白石长榻上,水深处堪堪露出双臂。

    “唐成,我的兄弟,很高兴能跟你一起行大洁净礼”,长着一部漂亮胡须地都拉赫笑着说完后拍了拍手。顿时便见一只大若桌面,雕刻的异常精致的海船模型被人从池边放下水来。

    及至行近之后,唐成才看清这海船模型原来却是做小几之用的,海船的甲板上放着几只酒瓯,另有三四品下酒地果脯及点心果子。

    都拉赫自从船上取了一觞酒后,顺手一推,那海船悠悠荡荡便到了唐成面前。

    取过盛放着艳红液体的琉璃酒瓯。将里面的蒲桃葡萄酒浆注入水晶杯中,只看这酒浆的颜色,便知必是漂洋过海而来的正宗波斯蒲桃酿,在颜色与品质上确乎是要比大唐自产的河东蒲桃酿更胜一筹。

    注酒六分,取两尾酒瓯边冰盘里放置的精雕小冰鱼投入水晶杯,片刻之后,杯侧已有了五七点细小地冰珠,浸泡在热水中的唐成伸手端过海船上的水晶琉璃杯,入口处一股冰凉的醇厚入喉而下,五脏处如遭泠泠山泉净洗。一时舒爽无限。

    唐成正自饮酒时,那四个胡姬的八只手已在他全身轻轻揉捏起来。

    好在前面从郑凌意处听说过这“鱼儿酒”的喝法,否则今番真是要露怯了。将手中的水晶杯放回海船时,唐成不得不承认郑凌意说的半点不假,在上长安之前,他至少还有一门类似于后世“社交礼仪”的课程要学习,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地所谓上流社会的划分,而不等时代的所谓上流社会里又有着不同规矩和礼仪。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地普通人,唐成虽对“上流社会”的说法颇不以为然,但而今真正身处唐朝。并有了准备科举做官的打算时,这些东西却也不能忽视。

    记得后世那个谁谁谁说过一句名言:如果你没有的力量去改变环境,那就主动的去适应环境吧!

    “我的兄弟,你今天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都拉赫叶儿勒耳聪目明,市舶司今天的表态想必是早该知道了,我此来就是邀请你商议桐油定价之事的,这也是市舶使大人地意思”。叶尔勒是拜火教内部的一个职务。波斯语意“圣火奉祭者”,由具备专门知识。熟悉教门仪轨者担任,主持一个教区的教务。

    早在太宗贞观时,拜火教,也即唐朝廷诏书中所言的祆教,即与属于基督教分支的景教一起传入大唐,太宗皇帝更曾亲自入过长安景教寺,唐成后世往西安旅游时还亲眼见过那面记载此事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在朝廷宽松的宗教政策下,经过几十年发展,拜火教在唐朝传播甚广,扬州这等繁华地都市自然也不例外。不仅在城内繁华地段建立了祆祠,更有了初步地教区划分。

    作为扬州影响最大的拜火教徒,都拉赫便是负责管理教徒日常生活地叶尔勒,在上次见面时唐成就知道,与“大掌柜”这样的称呼比起来,都拉赫明显更喜欢叶尔勒的称呼。因以才会如此称呼他。

    听说唐成是来邀他参与商议桐油定价的,都拉赫脸上由衷的露出了笑容,“多谢郑大人及唐兄弟了,不知参与此事的还有谁?”。

    “王汉祥老爷子”,见都拉赫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微微一皱,唐成心底忍不住一笑,看来郑凌意说的是对的,扬州海商中的胡人和唐人之间果然是有些矛盾。唐人海商在进货的渠道上明显更占优势,而若论出海之后货物往中亚等地的销售,身为地头蛇的波斯胡商则远远占优,一个长于进货,一个长于出货,扬州海商中胡人和唐人正好互补,是他们一起促成了扬州作为海港城市的大繁荣。但所谓同行是冤家,种族不同,信仰不同,甚至连长相都不同的两个种族人做同一门生意,天长地久之下要是没有龌龊还真是怪了。

    唐成对都拉赫的皱眉只做未见,继续道:“郑市舶使及吴玉军也会参加。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来自长安的特殊客人,一位是安国相王府的张亮,另一位则是镇国太平公主府薛东”,言至此处。唐成呵呵笑道:“对了,我下午去请见张亮先生时,见他如今的住处倒是跟叶尔勒你的府邸很近哪”。

    说到这个,刚刚还是微微皱眉的都拉赫却已是满脸苦色,沉吟了片刻后,他抬起头道:“唐成兄弟,你见多识广。能理解我们波斯人亡国流浪的苦难,也能尊重我们地信仰,所以尽管我们信仰着不同的神,此前也只是见过一面,但我今天还是不避教规将你迎入沐浴室见面,依据我教圣经《圣特阿维斯陀》,凡能同行洁净大礼者便可为兄弟。唐成,我的兄弟!请你告诉我,市舶使郑大人对这两位长安来客到底是什么看法?”。

    做兄弟就这么容易!能成为扬州,乃至整个江南波斯胡人的领袖人物之一。唐成才不会相信都拉赫会像他现在表现的这般简单。只是眼下既然要勾引他投奔势力大有不如地李隆基,这个都拉赫自己都不会当真的“兄弟”暂先做做也无妨。

    “能蒙都拉赫兄长视为兄弟,我真是荣幸之至。我们唐人兄弟至交之间说话讲究坦诚相待,看看现在,可还有我俩更坦诚的?”,唐成一语双关的话引得都拉赫笑出声来,点头称是,“既然是兄弟那我就实话实说,这两位来头太大,不管是郑大人还是宫里都不会干涉此事。该怎么交朋友,交什么样的朋友,这还需叶尔勒你自己做主”。

    唐成越是这般说,都拉赫脸上越是为难,“唐兄弟,那你觉得这两人谁更值得做朋友?”。

    “老狐狸,都跟你说了郑凌意对此没态度。还在拿话试我”。但这时节唐成又不能直接说张亮的名字,如此太着痕迹反而不好。更要命的是万一这话传到薛东耳朵里,不仅是他,就连郑凌意地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不管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他和郑凌意都必须绝对中立,按张亮的说法薛东就是个废柴,但他背后那个从生下来就泡在政治漩涡里太平公主,可不是随便就能得罪的。

    “一位是宗人寺的首领王爷,一位是从先朝就权势极大的公主殿下,不管是哪一位都是值得交的朋友”,哈哈一笑之中,唐成又倒了一杯鱼儿酒,浅浅呷了一口后挑眉道:“不过若论权势的话,方今倒是公主殿下更胜一筹”。

    “是啊”,都拉赫扬手示意,一胡姬轻轻一推,那满载着美酒果脯的海船便向他飘然而去,唐成这话正说到了都拉赫的心坎儿上,是以他取了一觞酒一饮而尽后,也没再试探遮掩,叹声道:“张亮倒是来拜会过我几次,这人我也喜欢,无奈跟公主殿下比起来,安国相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听说他平日最不好听朝事地,万一真遇着有事时,他不一定有心思管!再则跟公主殿下比起来,相王爷在皇城的影响力着实是低了些,他老人家影响力低一分,到我们这些人身上就不知有了多大差距”。

    都拉赫说的都是实话,唐成点头附和,边呷着酒边边笑言道:“既是如此,叶尔勒你多跟薛东来往些便是”。

    “薛都尉日日沉迷勾栏忙得很”,都拉赫虽是笑着说地这句话,但话语背后的怨气却是清清楚楚,“不瞒唐兄弟,薛都尉来扬州后倒是拜访过王汉祥,至于我这府邸,空迎了几十日,就是不见贵客上门”。

    听到这话,唐成心下大喜,借着手中的水晶琉璃盏遮挡了脸色,语气平常的问道:“噢,这是为何?”。

    “我也使人找他身边的从人探问过,据那人说薛都尉母族曾与我教在长安的祆祠有过土地之争,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因是如此,薛都尉便对我扬州胡商也带了几分意气”,言至此处,都拉赫脸上很是有些不快。

    娘的,咱上赶着想给人送钱,人还不待见,碰见这样地事搁谁身上都得郁闷。

    “竖子,真是竖子啊!”,这一刻唐成只觉张亮对薛东的评价真是再传神不过了,不过这小子越草包他自然是越高兴。

    “那都拉赫兄长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使人消了他这意气,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没少在他从人身上花功夫”,一声长叹,叶尔勒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都拉赫的府第时,浑身轻松的唐成想起刚才的经历颇有些迷幻的感觉,宗教的消解力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换一个地方,四个赤身荫门地异族绝色围在身边,只要是个男人就得全身充血,但在明知这是宗教礼仪一部分地情况下,再见到那几个胡姬一脸圣洁的样子,刚才地唐成除了开始时浮想联翩之外,到真正谈话的时候心思反倒渐渐宁定下来,这景象就跟后世里看到基督教全裸的圣母画像时一样,你就是不信仰这个宗教,但对着宗教画时也委实生不出多少肉欲的心思来。

    只是祆教的有些习俗委实太那个啥了,难怪自唐之后屡遭后世王朝的打压,以至于影响越来越小,最后竟至于湮灭无闻。

    感叹着回了客栈,吴玉军却不在,他现在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现在想必正在那家勾栏里醇酒美人的被人奉承的正爽。

    唐成梳洗过后上榻躺了,一时却没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该怎么离间本就不算好的胡商与薛东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要说吴玉军也有一样好本事,那就是不管他前一天在外面胡混到多晚,第二天早上必能按时起身,且该办事时精神头儿还能保持的不错,当然,这也仅仅是上午几个时辰,一等太阳高起,将近中天之后,这厮就彻底萎了。

    虽说是在江南,但初冬的早晨依旧是寒意逼人,裹了裹身上的风氅,唐成得得儿策马直往薛东在扬州的住处而去,与他同行的还有宿酒刚退,眼布血丝的吴玉军。

    薛东昨天派人送来名刺时太晚,彼时唐成正在都拉赫家的池子里泡澡也就没去,改在了今天早晨。

    “阿成,喏,那片有着浑圆顶子的房舍就是你刚刚问起的扬州祆祠”,吴玉军抬起马鞭指了指路边的一片建筑后,又坏笑道:“阿成你再往左边看,还记得不?上次周利荣那个死鬼第一次请我们时就在那里边,这个坊区就是扬州的平康坊,嘿嘿,波斯胡真有意思,咱们的佛寺道观总是要离青楼勾栏越远越好,他们倒好,隔着一堵墙也没个避讳”。

    唐时的城市崇尚集中管理,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长安,最大的市场集中在一起,就连青楼也被集中在同一个坊区安置,所以长安城内有着五万多妓家聚集的平康坊就成了天下间最富盛名的烟花之地。扬州在城市规划上大体也是效仿长安,快活楼所在的这片坊区就是扬州的红灯区了。

    唐成顺着吴玉军马鞭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就见快活楼坊区隔壁有一片房子,这片房子的建筑式样跟周遭都不一样,既不像他在后世电视里看到的伊斯兰风格,也不纯是古罗马风格,倒像是这两种建筑风格的杂糅。

    看了看却没做过多的停留,两人策马直往距此不远的薛东住所而去。

    去地早,在薛东处停留的时间却短。

    待两人从薛东府出来时。吴玉军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不忿儿,“,这龟儿子当自己是谁?跑到扬州来充大爷,一半儿桐油!也真张的开嘴,龟儿子!啃粪去吧”。

    唐成虽没跟着骂,但脸色却是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个薛东太他妈不是个东西了,名刺是他派人下的,等到两人一早赶来拜会时,花天酒地了一夜的这厮竟然拥被高卧连个面儿都不照。只打发了一个管家出来说话。

    这也就罢了,所谓人以类聚果然是半点不假,那管家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撇着一口拿腔拿调的“官话”,张口就是尔等如何如何,我家公子在羽林军中如何如何,公主又如何如何,显摆了一番之后。这厮竟然丝毫不显牙碜地张口就要一半儿桐油,那语气简直就跟吩咐仆役下人一样,显然是没把“身份低微”的唐成两人看在眼里,张嘴摆出的架势就是要强车吃马。

    “羽林亲卫怎么了,这样的祸害长安城里一两千,都尉鸟屎大的官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老子又不是没去过长安,合着这龟儿子还不知道长安城里人是怎么骂他们这群祸害的,我日他个先人板板”,嘴里碎碎骂到这里。吴玉军转过脸来道:“阿成,这事儿怎么办?”。

    “凉拌!总有这鸟人吃瘪的时候”,唐成一个冷笑,“老吴,听说薛鸟人正迷恋快活楼的新花魁?”。

    “是啊。这鸟人不仅是迷恋,简直都他妈快疯狗了,要不是快活楼根底子硬这厮早就扑上去霸王硬上弓了。也不瞅瞅他那样子,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七织姑娘能看得上他?嗤!”。

    “七织到底是怎么样个人?”。

    “极品”,一说到七织,刚才还是满脸不忿地吴玉军顿时双眼冒光,“这小娘没法儿说,反正男人见他都得丢魂儿,见一次丢一次。。不知道快活楼王胖子从那儿找来这么个极品,还是清倌人哪!”。说着说着,这吴玉军恨不得都要流口水了。

    见吴玉军这花痴样子,唐成识趣儿的没再问,“你且先回去,我往蜀冈走一遭”,说完之后,唐成猛的一夹马腹,泼剌剌直往郑府而去。

    中午吃过午饭从郑府出来时,唐成身后已多了三个骑马的从人,这三人都是郑凌意从长安带来,以备不时之需时好使唤的远房族人,唐人好称行第,因以这三人倒也好称呼,郑五,郑七,郑九。

    抬头看了看天时,唐成向三人为首的郑五吩咐了几句后,便自拨转马缰直往快活楼而来。

    经历了一夜的喧闹和清晨的寂静过后,刚过中午的快活楼正是刚刚苏醒地时候,连带着守在门口的龟公也有些无精打采。

    “这小相公也太急色了些”,龟公魏岳见着在门口下了马的唐成,心底窃笑一声迎了上来,“公子早,您这是要行围,听曲儿还是叫姑娘?”。

    “我想见见七织姑娘”,唐成这话直让魏岳脸上的笑容顿时吞下去一半儿,“我他娘还想见七织姑娘”。

    龟公心下骂着,但脸上还是勉力做出一副赔笑为难的样子,“公子有所不知,这七织姑娘……”。

    便正在这时,楼门儿里一个惊喜地声音响起道:“阿成,你是来找我的?”,人随话到,正带着贴身小鬟准备逛逛香粉铺子的关关笑吟吟地从门里走了出来,“你怎么也到了扬州,这就差前后脚儿的,若是知道你也要来,当日也正好同行”。

    “我也是临时起意”,唐成笑着迎了上去,“倒是你,走的时候也不知会一声,我还是回家听英纨说了才知道”。

    “有英纨送我就成了,总不好老耽搁你公事。走,楼里说话!”,一脸笑的关关转身向那龟公吩咐道:“魏岳,劳你知会水房一声儿,给我房里上最好的蒙顶石花,这天儿也怪寒的,三勒浆也来两瓯”。

    这人谁呀。还要喝蒙顶石花和三勒浆,这可是茶酒里最好的东西了!那龟公魏岳心下嘀咕,脸上却是一脸儿笑的点头答应,谁让关关如今正火,满快活楼这么多阿姑,能住上三楼的也不过就只有八个人而已,这些阿姑别说他一个小小地龟公,就是鸨姐儿和老板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地。

    走过魏岳身边时,唐成顺手递过去一张两贯的飞票,这是规矩。他自己无所谓,倒不能让这龟公小看了关关。

    看了看手上地飞票,龟公魏岳的笑脸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楼梯刚刚拾掇过的,有些水滑,公子小心脚下!”。

    “在金州时弟妹招待的尽好了,阿成你也别再客气,那有朋友之间还这么客套的”。关关见着唐成后笑的格外爽脆,让到三楼自己房中坐定之后,开口问道:“阿成,今个儿有啥事

    见关关如此,唐成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径直开口道:“我想见七织姑娘”。::::

    “你要见七织?”,关关先是一愣,再笑着时脸上已带了几丝自伤之意,“怎得,阿成你也是慕其艳色而来的?”。

    “好奇总还是有的”。唐成接过丫头送来地蒙顶石花,吹着上面的茶泡道:“不过也就是好奇罢了,主要是因为有个事想看看能不能请她帮忙”。

    “这丫头现在正红的发紫,见她都不容易,请她帮忙怕是更难”。闻说之后,关关的脸色释然下来。

    “也就是试试,不成也就罢了”。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唐成也不会将之都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妓家身上,郑五他们那边已按照他的布置另有准备。

    “行,你有这想法就好”,青楼中厮混的关关甚是乖巧,也没问是什么事,“我到楼上看看这丫头起身了没,总算跟她还有点交情,单是见见该没什么问题”。

    关关出门去了。唐成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了看外面地街景后。低头注意到了窗边书案上的那幅字。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来江南草未凋。一张铺开的宣纸上写着这十四个字,至于后面则是一片空白,显然,这是一首未尽的诗作。

    看到这两句诗,唐成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个明月之夜,想起了那个明月之夜下的关关,郑凌意,以及那个夜晚的扬州风情。

    俯身拈笔,唐成在砚中饱蘸浓墨后,便在那空白的宣纸上接续而书,将后两句给补了起来。

    自当日钟书八分楷书已得形似之后,唐成这些日子一直在遵循严老夫子的指点,继续习练钟楷,渐渐于神似上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此番突有提笔书写之意,纯以意发之下,这后两句十四个字虽然在骨架章法上依然是严谨地八分楷,但收笔俯看全局时,竟能于谨严的法度之下看到几分飞扬灵动的飘逸。

    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岂止文章,这书法也同样是如此,唐成实没想到自己偶一提笔之间竟然能有如此满意的表现,低头细看之间,颇有几分自得之色。

    “好字,好诗!”。

    “关关过誉了”,信口答了一句后,唐成才觉出不对,这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关关,扭头过去时,却觉眼前猛然一亮,以至于他停了一会儿后才说出话来,“七织姑娘?”。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地,譬如眼前的七织,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太艳了,艳到了夺目地程度,女人的美有很多种,或端庄,或清纯等等等等,而七织最大的,或者说是唯一的特点就是妖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按后世网络的标准而言,她是个典型的,名副其实的滔天祸水级美女。

    看到本人之后,唐成明白了她为什么能成为快活楼的头牌,真真一点都不意外。

    七织点头颔首扬眉一笑,那种灵动起来地妖艳愈发夺人,“你就是在二十四桥上吟出这首诗地负心人?”。

    这话却让唐成没法回答,笑了笑,放下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