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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3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食为生的种田人,吃苦是本份,也是立身支撑家业的根本,丢了这个根本还怎么活人?

    只是儿子几个月前才大病痊愈,过去三个月干活也是稳稳扎扎没有半点虚头,没听满村子里都在赞吗?倒不像下不得苦的样子,如此以来,自己这劝诫的话倒不好说出口了。浩瀚书屋 毕竟是十六七的人,若不是这病拖累着怕是早就结婚生子了,总要顾忌他的脸面不是。

    当家的在想什么唐张氏自然明白,她心里也未尝没有担忧,但这担忧随即就被对儿子的心疼给取代了,想想儿子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常常累的饭都吃不下,话都不想说的情景,唐张氏就觉得一阵心酸。

    前些年家里光景好,地里的农活尽可以请山客们帮着干,万一顾不过来的话还有两个女婿支应,她这个独苗儿子说起来从小也是没吃过什么苦的,那儿像前几个月累的手都磨烂了,儿子虽然故意瞒着他们,但当娘的还能不知道?就为这,她晚上不知道偷哭过多少回。现下儿子想松泛松泛,他们这没本事的爹娘断没有再拦着的道理。

    连着咳嗽了几声见当家的还不说话,唐张氏就将手里的粗陶土碗一放,“成儿你想去学堂这是好事,不拘是学算账还是识字总有好处,最起码将来写个文书啥的就不用费酒菜再请中人,我们当爹娘的还能拦着你不让去?他爹,你说我说的是这个理儿不?”。

    唐张氏这一开口,倒让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老唐松了一口气,儿子想歇歇就让他歇歇,毕竟过去三个月干的也太狠了。至于家里地里的活儿自己多下些苦也就是了。“恩,成你想去就先去个把月看看,去了就听先生的话好生下苦学。成他娘,你吃完饭后拿上百五十文钱去里正娘子那里,先割两溜儿各重三斤三两的肉案,再置办一套送先生的文房四宝,另外把‘福’字头儿四色点心也置办上一匣”,一个月的期限虽然说的是活话,但老唐在给先生备礼上却半点不怠慢,那怕儿子只是去一个月,也不能让村学里的先生们小瞧了他。

    唐缺前些时细细打听过村学的情况,自然知道通行的都是送两条肉外加一份文房四宝,至于多加一份点心匣子,这在村学里就算拜师的重礼了。二老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他自然知道,尤其是再考虑到家里的现状,他就越发的感动。

    吃完饭后,唐张氏连锅都没顾上刷,就带着钱跑到里正娘子开的店里置办东西,这是村里唯一的杂货铺子,村人们日常量油买盐啥的都在这里。

    等唐张氏回来后,唐缺左手拎着两根六斤六两重的肉条子,右手提溜着点心匣子和文房四宝就出了门,在他身后,唐张氏两人站在柴扉处目送他顺着村路走远,倒不是他们不想去,只是唐缺坚决不肯,开玩笑,十七八岁了上学还要家长跟着给别人陪笑脸算怎么个事儿?

    唐缺沿着村路走不多远就遇见几个村人,这些人看着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满脸诧异,“唐成,你这是要去学堂?”。

    “是啊!”,唐缺也没多说,答应一声后继续往前走。

    “去学堂好,读书好,唐成你硬是有志气!”,身后这句话传来不多久,唐缺就听到一阵儿忍不住的窃笑声。

    他知道这些是在笑他,说句不好听的,此时他要去的村学就类似于后世的小学,想想看,一个本该高中毕业的人再去上小学是个什么样子?这要是赶在后世怕都能上报纸了。尤其是再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男人普遍十五岁结婚的情况后,这种举动就愈发让人觉得可笑了。那些村人没骂他失心疯就算是不错的了。

    “这就是代沟吧?”,这里的代可不是一代两代的代,而是时代的代,差着一千三百多年,他们怎会明白我的心思?想到这里,唐缺自也坦然,一路跟村人们打招呼时也是大大方方的没有半点别扭处,如此以来反倒让那些有心想笑话他两句的村人说不出口。

    在这样封闭的村子里新鲜事本来就少,那家少只鸡都够满村人议论好几天的,唐家十几岁的独儿子上学堂的事几乎是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就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村子。

    第十一章 上完大学上小学〈下〉

    听到这个消息后,说什么的都有,但不消说的是大多都没什么好话,话轻点儿的还只说他是痰迷了心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是啥命,话语难听的就直接说唐家小子忤逆不孝,老人为他卖房卖地的连家都败了,这悖晦小子还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去清闲……总之,村人们过去三个月对唐缺积攒下的好印象随着这件事顿时荡然无存,他俨然之间就成了村里又一个游手好闲二混子的代表。

    这些议论唐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此时的他正将手中的肉条子和礼盒放到桌子上,而无言看他做着这一切的是个年过六旬,须发斑白的老人。

    老人面容清癯,大夏天里也穿着严整的团领长袍儒服,每一个布纽都扣的严严实实,第一眼看到他,唐缺心里浮现出的就是“师道尊严”四字。

    这位严老夫子就是村学里公推的学正,从金州道学学谕位子上告老还乡的严清臣。

    “你此前真不曾上过学?”,等唐缺放好东西,严老夫子又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后这才带着浓浓的疑惑问道。

    也难怪严老夫子疑惑,上过学跟没上过学的人气质迥然不同,眼前的唐缺别说在这个小村子里面,就是放到州学里也没人能看出异常来,这样的人竟然一天学都没上过,那岂非是咄咄怪哉?

    “我自小在村中长大,确实不曾念过书,因前些时听村学中的玩伴说及‘朝闻道,夕死可足’,遂就有了向学之心,还请夫子收录”。

    唐缺这一开口应答,愈发的让严老夫子惊诧,不论从眉眼间及身上无形流露出的气度还是口中的言辞,眼前这年轻人显得温文有度,从没上过学就能有这番样子,那就是根子里带来的天赋,这样的人实在难得。

    严老夫子惊诧过后再一想及唐缺的年纪,却又不免在心里暗暗摇头连叹可惜,可惜他进学的时间实在太晚,实实辜负了一副好读书根骨。教谕做的久了之后,最见不得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念及这里,严老夫子就有些意兴阑珊,但口中依旧道:“古人贵朝闻夕死,况你前途尚可,且人之大患乃志之不立,只要你肯刻苦用功,天道酬勤,又何惧令名不彰?”。

    严老夫子这段话的出处唐缺是知道的,说来这还是他后世初中时学过的课文,说的是晋朝名臣周处的事,这周处年少时凶强任气,被乡人视之为与山中白额虎、桥下混蛟龙并称的三大害,后来周处知道后心有悔改之意,乃入东吴寻名士陆机,陆云。此时严老夫子说的这番话就跟陆云当日对周处所说几乎是一模一样,倒也甚合眼前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周处是因为以前劣行太多,而唐缺自己却是年龄太大。

    唐缺见严老夫子说这番话时满脸惋惜之色,也就知道老夫子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他也不在意,完成了这道例行的训诫劝勉程序后,唐缺就谢过严学正后走了出来。

    这时候的教育体系类分科挺多,象官学里就设有进士科,明经科,道科,律科,算科,书科等近十种,但眼下这个小小的村学里却只有明经及算科两种,而且跟官学迥然不同的是,这里读算科的学生反倒比明经科的要多。原因无他,还是村人们图实在而已。

    听唐缺说要读明经科,村学中的老年杂役就领着他去了后院库房领教材,教材一共分三类。孔子嫡系孙,贞观朝大儒孔颖达亲自校注的《五经正义》乃是科举及官学规定的教材,也是明经科学子最主要的功课;除此之外还有一套《昭明文选》,《文选》自编定行世以后就成为古代士子们求学科举必备的教材之一。整套文选两千多页,分成三册印出,份量也颇为不轻。

    除了上面的两套之外,因唐缺从来没进过学,是以又另领了《兔园册府》及《千字文》各一。《千字文》倒不陌生,至于《兔园册府》又称《兔园册》,原是贞观朝中蒋王李恽令其幕僚杜嗣先撰写的一部启蒙类教科书,因为这本书是在蒋王府中兔园编成,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古怪名字。这本书跟后来的《蒙求》,明清时的《幼学琼林》一样,都是学生发蒙识字时学的第一本书。

    因这些书都是从县中富商处募化而来,并不收学生一分钱,所以无论纸张还是雕版印刷的效果都差的很,不过是勉强能看罢了。

    村学里学生来的前前后后不整齐,所以就实行的是轮教制,就好比后世贫困山区里的学生们一样,一个教室里一二三年纪都有。唐时学生的发蒙时间跟后世颇有类似,早点六七岁,至迟也不过八九岁,像唐缺这样十六七上小学一年级的可谓是绝无仅有,见他抱着一堆书由杂役领进来,那些小屁孩们顿时都满脸好奇的盯着看,随后就有学生哄笑出声,就连正在授课的先生也是一脸愕然。

    随后的课是没法上了,满屋的学生们不住的转过头来看坐在最后的唐缺,有窃笑不已的,有做鬼脸的,任是先生拿戒尺一连惩戒了四个学生也没弹压住。

    这样的情形让唐缺也别扭,他趁着下课的间歇直接找到了先生,目的就是要他把《兔园册府》给自己单独讲一遍,然后自己回家自行研读,先生只需五日检查一次即可。

    那先生也正在为此发愁,唐缺的提议可谓正合他心意,至于回家之后效果究竟如何?反正一个十六七岁才发蒙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没得为他一个人把其他人给耽误了。

    随后先生给其他学子布置了课业之后,便将唐缺单领到简陋的书房中诵讲了一遍《兔园册府》,本是发蒙的书能难到那儿去?唐缺标注了句读,又将其中不认识的繁体字用后世所学的简体标注后,先生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当下他也不耽搁的起身告辞。

    《兔园册府》就算再简单,好歹里面也掺杂着一些典故,虽然这些典故对于读书人而言都是耳熟能详之事,但先生却不认为刚刚发蒙的唐缺就能知道,原本还想等第一遍正音正字后再细讲这些典故,却被唐缺告辞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目送唐缺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去远,先生摇摇头后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学生他算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唐缺出了村学后却没回家,而是钻进后面的林子抄山路直接到了毒寡妇的庄子里。

    虽然住在一个村子里,村中还有许多人佃着她的田,但自从旁边几户人家搬走后,毒寡妇的庄子几乎就是与村子隔绝了,除了每年交田租的时候外,村子里没人愿意来此,至于庄子里面,除了毒寡妇有时候忍不住听来的闲言碎语出去“勾引”男人外,其他人也不愿到村里招人白眼儿,以至于兰姐儿都来了三年,竟然还认不全村子里的人。

    唐缺走进二进院子时兰姐儿正端着木盆出来倒水,见他捧着一大摞书,忙放下手中的木盆过来帮忙,“这是干啥,怎么买这么多书?”。

    闻言,唐缺笑笑没说话,进书房放下手中的书后也顾不得身上一身的汗,就直奔到书架前,不一会儿,他就满脸笑容的抽出了《圣教虚》及《兰亭集序》这两本法帖。

    这两本都是书圣王羲之的法帖,《兰亭集序》的名声自然大,但它的法度对于初学书法者却不容易掌握,反倒是结构谨严,用笔规范且又包容性强的《圣教序》更适合初学写毛笔字的唐缺。

    眼下课本有了,字帖有了,笔墨纸砚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连书房都有了,万事俱备之后,唐缺也就下定心思在做账之余该好生用功学习了。他在后世里打小就一直是优等生,所以想到学习并不觉苦,反而像当年高考前一样有隐隐的期待。

    第十二章 半工半读

    等兰姐儿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时,放下手中法帖的唐缺才感觉到一身汗腻腻的不爽快,后世里的男人夏天打个赤膊算什么,一时高兴之下他也就随手脱了身上的半臂褂子,光着上身就着冰凉的井水痛痛快快的洗起来。

    兰姐儿倒没想到他会这样,偏过头去的同时又忍不住偷眼过来瞥看,谁能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唐缺竟然端的是一身好筋骨,看着唐缺六块儿醒目虬曲的腹肌和匀称刚健的身子,素来与庄汉们从容对骂也不害羞的兰姐竟莫名红了脸。

    唐缺洗完之后擦背却有些不方便,本来身上带点水也没什么,倒是一边的兰姐儿走上前来接过了手巾把子,“我来帮你”。

    唐缺递过手巾后就站正了身子,任兰姐帮他揩抹肩下的水珠,刚没擦两下,却觉背后猛然靠上来两大团滑滑腻腻的绵软,伏天里本就穿的轻薄,唐缺又是个赤膊,如此以来竟是连那两团绵软上的红豆也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了。

    “这丫头倒是一副好本钱”,等唐缺转过身来时,猛然退回身去的兰姐儿已是满脸羞红,“伏天里太热,人一沾了暑气后头就容易犯晕,兰姐儿你要多注意了”,唐缺嘴里笑说着,手上已接过手巾,动作自自然然的帮她揩去了额头的一层细汗。

    原本兰姐还正在自骂不该心思发飘的以至于脚下没站稳,唐缺这番动作却正好化解了她的尴尬,“就你嘴甜”,嘴里佯作嗔怪,她也就随手拿过手巾帮唐缺擦起来,浑似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见唐缺又转回了身子,兰姐却不免又心思联翩起来,“若是他刚才一下抱住了我该怎么办?”,这样想着她自己脸上又臊红起来,“没准儿就此把这事坐实了也说不定,我虽是个奴婢出身,但总算模样长的不错,也还有些私房,他家寒苦,总归不会嫌弃我吧!若是能嫁给这么个男人……”,心绪信马由缰的想到这里时,刚刚还觉害臊的兰姐心底竟又生出一股子莫名的遗憾来。

    “好了,开始做账吧!”,唐缺穿上半臂后看到兰姐儿一脸春情的样子心下也是唏嘘,这要是放在后世里遇上这么个长相不错身材一流的小姑娘,他早就趁机撩拨上去了,又怎会像现在这样处理。说起来都是缺钱惹的祸,家里的光景凄惶成这样,他那儿有心思去干摘花的勾当?

    “我这就去请夫人过来”,眼神复杂的看了唐缺一眼后,兰姐儿转身出房去了。

    许是太长时间没与男人这般接近的缘故,当毒寡妇与唐缺共据一张书案做账时,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些不习惯,整个人的坐姿绷的紧紧的难受之极,好在唐缺从小就是个一做起事情来就心无旁骛,认真无比的人,他既扎扎实实做事,毒寡妇又是个经历世事多的,遂也就慢慢自然下来,两人一个报一个写,配合的倒甚是默契。

    许是上学时的习惯养成,唐缺干起事来还真有些拼命三郎的劲头,一直到暮色四合时他才放下手中的鹅毛笔,算算时间恰也正好是村学下学的时候,草草吃完饭后,他便将笔墨纸砚及《兔园册府》、《圣教虚》卷在一个青布包里夹着回去了,自然这些都是经过毒寡妇同意的。

    等他依旧绕着山路由村学回到家中时,唐张氏二人正在等他回来吃饭,想着自己晚上吃的好茶饭,再看看二老碗里的面糊,唐缺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一边喝着面糊,一边生出“折现”的念头,一家人不能同甘,那最起码也要共苦,伙食费每天好歹也能折现出二三十文来,不差什么就能买四斗米了,四斗米听来不多,折合到后世不过五斤,但一天五斤,两个月下来可就是三百斤了。还真应了唐张氏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心里打定这个主意后,唐缺也就坦然了,喝完面糊放下碗之后,回到房中的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兔园策府》,一本发蒙的书自然不会难到那儿去,整本书都是押韵的四字句,用四字格的方式把“孟母三迁”,“秦灭六国”这些事情按着朝代顺序给穿起来,里面很少生僻的字,其体式非常像后世莲花落鼓词或者是顺口溜,不仅朗朗上口,而且因为有时代线索在里边,所以非常易于背诵。

    听着儿子的房间里传出了朗朗读书声,唐张氏两口对望一眼后,又不约而同的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要是六七岁的时候就能这样该有多好?

    以唐缺后世的经历和功底,背起这些东西来实在是没太大难度,仅仅半个时辰时间,也就是后世的一个小时功夫,他已背下来七八页,这几乎就是整本书的七分之一量了。

    背《兔园策府》固然容易,但学写起毛笔字来就着实不那么容易上手了,学习书法后期靠的是悟性灵气,但前期基本全靠勤练功夫,饶是唐缺身为穿越者,这一点也占不到什么优势,初摸笔墨写出来的照样是横不平,竖不直。

    好在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人又是个坚韧性子,兼且前三个月种地的经历让他深刻的明白踏踏实实做事的道理,所以并不显得急躁,守着只有一根灯草的昏暗油灯从横竖撇捺一笔笔认真的练下去。

    “成,该睡觉了,外边鸡都打二遍鸣儿了,你可别熬坏了眼睛”,唐张氏满是爱惜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练习的唐缺,“娘,你怎么起来了!你这累了一天的,放心吧,我这就睡”。

    “人眼里的水儿都有定数的,熬夜最耗这个,要不咋读书人多有眼神儿不好的,成,你可不敢那样啊”,唐张氏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后,这才回房睡去了。唐缺透过狭窄的小窗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后,遂也收了笔墨回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缺起身后依旧沿着村路经由村学绕到了毒寡妇庄上,一路上他也没闲着,口中不断默诵昨天背下的《兔园策府》,沿途的村人们见他臂夹布包,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纷纷戏言“相公来了”,唐缺对此也不予理会,但之一笑而已。

    有了昨天下午的经历之后,今天的毒寡妇表现的就自然多了,只是听到唐缺要将三餐饭食折现的要求时,她却不免微微一愣。

    “倒不是庄里饭食不好,也不是我不喜欢吃好的,只是家里二老日日清苦,我这边却有鱼有鸡的实在不落忍,有这么个心结在,就算再好的东西也难吃出滋味来。一家人嘛,我这做儿子既没本事让他们跟我同甘,那我好歹也得跟他们同苦才好”,说到这里,毒寡妇和兰姐儿竟难得的看到了唐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原本三顿饭也算不得什么,提这折现之事倒显得我小家子气,只是家中委实清贫,我也不忍就为了面子让父母更添劳累,倒让你们笑话了”。

    不管是说到自己不忍独享好食,还是说到家中窘状,唐缺的神态都是自自然然,毫无半分要刻意彰显或者是掩饰什么的表情,纯乎如邻里聊天坦坦荡荡,绝没有半分他口中小家子气的表现,直与世人多好夸富掩穷的常态迥然两异。

    目睹如此,二女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兰姐儿自不必说,就连毒寡妇看向唐缺的眼神儿中也多了几抹熠熠的光彩。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唐成果真还只是个农家的半大小子吗?

    第十三章 课业检查〈上〉

    当下双方约定就按唐缺说的办,他不在此吃饭,三餐折现为铜钱三十文,计入工价一起发放。

    随后两天唐缺就过起了后世里类似上班族的生活,一天两次回家吃饭,上午下午在庄子里会同毒寡妇做账,至于其它的业余时间则全用来背诵《兔园策府》及练习毛笔字。

    转眼之间已是四天过去,眼瞅着明天就到了跟村学先生约定的第一次检查日期。

    这天早晨,唐缺起的比平日都早了一些,洗过之后草草喝了一碗稠粥就出门去了,走在路上的他刻意放慢脚步,边走边默诵《兔园策府》,这本莲花落般的启蒙读物他早在昨天中午就已背完,现在刻意再温习一遍,免得到了先生面前卡壳就不好看了。

    到了村学,那先生也是到学未久,见了唐缺便径领着他到了书房。

    因是知道他刚刚开蒙,先生也没问别的,直接提及《兔园策府》,“五日功夫也不短了,这本书你学的怎么样了?”。

    “已背诵下了”。

    “恩,不错!明经一科重在掌握经义,若要掌握经义,这诵经就是个基本功夫,便是科考,首先要考的也是默经。你能想到自己背诵《兔园策》着实不错!”,说到这里,先生的脸色好了许多,“《兔园策》共三十卷61页,你已背了多少?”。

    “什么……全背下了?”,听到唐缺的这个回答,先生忍了又忍总算没把刚刚喝下去的那口茶水给喷出来,但不良后果就是茶水反呛进了喉咙,引起一大串挠心挠肺的咳嗽。

    好容易等咳嗽的声音稍稍小了些后,先生涨红着脸起身,负手绕着唐缺转了一圈,边转边道:“学圣人之文,习圣人之教,进学有先后,资质有等差,课业优劣并算不得什么。唯有‘信’之一字乃圣教立身之根本,唐成,与这一点上你不可不知”。

    先生说话时的神态很郑重,脸上的神情也像极了后世学校里的政教处主任。

    “人无信不立,这我知道”。

    “好,那我再问你一次,《兔园策》你背了多少?”。

    不管是谁,这样被人怀疑毕竟不是件让人高兴的是,“是全背完了,先生若是不信,我背一遍给你听听”。

    “背是自然要背的,你且等等,我安置好其他学子后马上就来”,先生说完,深深看了唐缺一眼后就转身出去了,安置学生固然不假,只不过他更重要的事情却是去找严老学正,一个刚刚入蒙的学子都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试图欺哄师长,此风不可长,但真要斥退学子,却又必须有老学正首肯。

    至于唐缺能背下《兔园册府》,先生根本不信,倒不是他固执,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五天时间,对于一个刚刚开蒙的学子而言,能把这本书里面的字认全了都是匪夷所思,遑论把整本六十多页的书给完整的背下来!要知道这可是蒙童们一年的课业,除非他是那种传说中能过目不忘的神童。但看唐成十六七岁才发蒙的状况,先生直接摇了摇头。

    先生导引着一脸端肃的严老夫子走进来坐定,“且背吧,字字句句不得含混”。

    听他这般说,唐缺也不废话,开口处便从开篇一路背了下去,后世里读了二十多年书,像这样的背书也不知道被老师检查过多少回?身为优等生的唐缺几乎次次都受表扬,这自然而言的就培养出一种自信来,表现在此时就是丝毫没有其他学子惯常的紧张。先生也就罢了,要知道村学里其他的蒙童但凡对着严老夫子那张脸,多有吓的话都说不囫囵的。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唐缺语声清朗,侃侃而诵,句句之间字正腔圆,毫无迟滞,先生已经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倒是一脸端肃的严老夫子微眯了双眼,头也随着唐缺的背诵微微摇晃,其情景依稀似是回到了自己少年初开蒙时的时光。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唐缺正背到“退避三舍,齐乃胜楚”时,就见睁开眼来的严老夫子摆了摆手,他也就停了下来。

    “你且去村中打问一下这唐成的旧事,尤其要问清楚他过去是否进过学”,严老夫子低声向先生吩咐了一句后,重又微眯上眼睛,“城濮之战就不用在背了,你就从‘炀帝失德,二世亡隋’再开始吧”。

    一下子从春秋的齐楚争霸跳到唐兴代隋,中间也不知省了多少页码篇幅,这对口干舌燥的唐缺而言着实是个好消息,当下就接着往下背去,直到他把国朝争霸定鼎到贞观盛世的事背完,前面走出去的先生还没回来。

    终于背完最后一个字后,唐缺长吐出一口气,莲花落般的《兔园策府》不难背,但要是这样长篇大论背的多了,也着实累人哪。

    “好!句读也就罢了,难得你记诵熟练毫无迟滞,且字音归正,并无谬误,当得一个‘佳’字”,严老夫子颔首轻赞了几句,“只是背虽能背,这些史实典故你可知其意?”。

    史实倒好好些,毕竟这些都是初高中历史书中学过的,但是论及典故唐缺就不敢托大了,毕竟这些典故他也是只知大概,若要细讲实在是不行,“大略能知道”。

    “噢!”,五天时间能背下这样一篇长文字倒不让严老夫子太吃惊,毕竟他当年也是只花了九天就全部给背了下来,考虑到他那时不过八岁,而今天的唐成已经十六七,那时间上的差距尽可抵消。但除了背诵之外竟然还能知道其中的典故史实,这就怪不得原本一直端坐的严老夫子猛然坐直身子了,要知道这本《兔园册府》其实还兼着后世历史书的功能,自鸿蒙开辟,三皇五帝直到国朝贞观的大事演变都在其中,所以此书文字虽然简单,但包含的信息量却非常巨大,这也是为什么蒙学中光《兔园册》就要开讲一年的原因所在。

    “那你说说‘合纵连横’是什么意思?”。

    苏秦与张仪二人同出于鬼谷子门下,不过师兄弟两人却一人合纵,一人连横。所谓合纵便是张仪提出的“合众弱以击一强”,这一强自然指的的是强秦;而所谓连横则是辅佐秦国的张仪提出的“合一强以击众弱”,张仪也正是凭借连横之策,以小恩小惠及无所不用其极的怀柔恐吓分化等术破除六国纵约,从而使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当其时也,各为其主的师兄弟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天下二十年,其情形恰如《战国策》中所说,这两人是“一怒则天下惧,安居则天下熄”,苏秦固然是成就了“身佩六国相印”的不世功业,张仪也高封侯爵。正是凭借各自的功业,苏秦、张仪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生在大乱之世与孙膑、庞涓一起被合称为鬼谷子门下四大弟子。

    这段历史正是唐缺后世学先秦两汉文学时老师浓墨重彩讲述的内容,不过老师那时最感兴趣的却是整个战国史上最神龙不见首尾的鬼谷子。

    听唐缺说的半点不差,严老夫子未予置评,接着问道:“你且说说‘萧规曹随’又是何意?”。

    第十四章 课业检查〈下〉

    “这说的是西汉初年两位宰相萧何与曹参的旧事,萧何做宰相时以贤能知名,自他死后曹参继任为相,但他这个相国上任数年,却只是遵循旧制没对萧何生前制定的政令有一字改动……”。

    “黄老之学”

    “竹林七贤”

    “梁以代齐”

    随着严老夫子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唐缺依稀有回到后世大学考场的感觉,眼下他在做的就是解答一个个名词解释,好在这些问题都在中文系主干课程覆盖范围内,所以倒也尽数答了下来。随着他应答如流,严老夫子的坐姿也越来越正,原本一直微眯着的双眼早全部睁开。

    “这老夫子什么意思,眼神看着这么古怪?”,正在唐缺心思纷飞的做着名词解释时,出去老长时间的先生走了回来,凑到严老夫子身边也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

    先生说完,站起身来的严老夫子再次将缺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来回打量了几遍,比之刚才,此时的他看向唐缺的眼神儿明显少了几分端肃,多了几分欣喜。在这样的眼神下,唐缺也无心再说,草草几句将问题做结。

    “先生并不曾给你讲解,这些史实典故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家准备课业之余向村中开蒙的同伴请教而来的”,《兔园册府》乃是开蒙第一书,只要上过学的人都学过,这么说自然不会有问题,唐缺还真不相信这两人能接着问他到底请教的是谁?

    既能下苦功学习,又能不耻求教,严老夫子闻言后看向唐缺的眼神儿益发和煦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恩,不错!这五日足见你勤力了。《兔园册》的检查就到此为止,你且来书案写几个字看看”。

    说到这个,唐缺再没了刚才的底气,毛笔字他这可是刚刚起步,五天时间就算他再勤力又能如何?但避是避不过去的,明白这点他也就没故作扭捏,到案前取笔尽可能以最好的状态写下“竹林七贤”四个大字。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四个字写的真丑,丑的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看到他写出这四个字后,先生长出了口气,严老夫子倒没如唐缺想象中的那样皱眉,反而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这才正常嘛!若说在诵书上有天赋倒是尽说得过去,毕竟自《尚书》以来,在前朝史书中关于“过目不忘”的记载就不绝于缕,但字确实要一笔一划,一天天一年年磨砺出来的。就是书圣王羲之那也是日日笔不离手才有了后来的成就。要是唐缺提笔就能写出一手好字,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严老夫子仔细将四个字看了看,“你习字取的是王右军法帖?”,王右军指的就是王羲之,因他生前任过右军将军,所以后人们喜欢依官职称其为王右军。

    “是,我现在用的正是《圣教序》法帖”。

    “由易至难,这个法帖选的好”,严老夫子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字后才道:“不过路子却是错了,行书写来容易,但得其神髓却最难,若是前期掌握不好废了手,异日就算再下苦功也断难寸进。由楷入行嘛,看来虽是走的笨功夫,但历来都是地基坚密才能得建高楼,少年人立志高远自是好的,但好高骛远却实是大忌,于此一节上你要戒之,慎之!”。

    唐缺对书法知之甚少,只是知道王羲之字写的最好,所以寻思着自己要练时自然就该找他,又怎会知道其间的门道?严老夫子这番话听来没什么,对他却是助益颇大,就不说古人重字,单是避免自己南辕北辙这一点就值得心生感激。

    唐缺不是个不知好歹的,闻言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多谢夫子指点”。

    “孺子可教!”,心下这般想着,严老夫子微微点了点头,“恩,你既有意明经一科,想必也存着将来科试的念头,需知本朝取士法度是科试之后更有吏部关试,这关试‘身,言,书,判’四科中,书就指的是‘楷法遒正’,单从这一节而言也该先练好楷书再说其它。今日回去之后你就暂舍了《圣教虚》,改练钟元常的《还示贴》吧?”。

    唐缺还不知道钟元成到底是谁,虽觉着该是魏晋六朝中与王羲之齐名的书法大家钟繇,但终因不能确定就没有多说,只答应道:“好的,我回去就托人帮着从县城带”。

    “倒也不用废那么多周折,我那里就有一本,你且取去用就是”,严老夫子口中说着,人已开始迈步向外走,边走边对跟着他的唐缺道:“钟元常书法各尽法度,实为楷书之祖,尤其是他的《贺捷表》颇有鸿鹄飞张之态,南梁武帝萧衍评其为‘群鸿戏海,舞鹤游天’,此诚然确论也!习练他的法帖时不仅要手勤多写,更要心勤多思。待练好《还示贴》后再来寻我要《贺捷表》,以你的资质及勤力,两年之后或许能重叩右军门径也未可知”。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房,先生没有跟来,见严老夫子心情甚好,一副谆谆教诲的神态,唐缺忍了忍后还是开口问道:“夫子口中的钟元常该就是三国曹魏时的钟繇吧?”。

    “除了他还有那个钟元常?”,说完,严老夫子顾自失笑,“你资质虽好,但基础太差,开蒙又太晚,所以比之别人更需勤力,《兔园册》就到此为之吧,回去之后就开始《千字文》,都是四字格韵文,但这篇不过千字,我给你两天时间,两日之后你来寻我检查课业。”

    听严老夫子有将自己收入门下之意,唐缺岂会迟疑,“是,学生一定努力,定不让老师失望”,就此一句坐实了二人的师徒关系。

    严老夫子并不住在村学中,他在这儿的就是一间书房,房间很大,除了一桌一椅之外基本全都是书,唐缺目测了一下,总有六七百本之多。

    取了《还示贴》,严老夫子又将《千字文》给他讲解一遍后,天时已近日中,唐缺也就不再耽搁的起身告辞。

    唐缺回家吃了饭,躺倒休息两柱香后,就起身往毒寡妇庄上赶去。

    “上午测试怎么样?”,今天要测试的事唐缺昨天请假时就说过,是以兰姐儿也知道,端着木盆的她人还在往进走,嘴里已先问了起来。

    “就那样,不好不坏。倒是你大中午的也没休息会儿,脚好快,看着倒像等着我来似的”,照例是一身汗,唐缺边说边脱了半臂,依旧是赤膊擦洗,有这几天下来,兰姐对此也惯了,倒不像第一天那样还脸红,反倒是拿着毛巾大大方方的瞅着,“夫人早睡下了,我还不是怕你来了没人招呼,就没见过你这号人,好心还要当驴肝肺?”。

    “我都说什么了,值得你扯上驴肝肺来说事儿?嗯,毛巾递我”。

    “你自己擦着就跟猫抓似的,衣服上都得沾一身水,还不得我帮你”,兰姐儿口中说着,手中一直捏着的毛巾已朝唐缺身上抹去,不管言语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没给唐缺留半分拒绝的余地。

    他既如此,唐缺也就坦然受之,有美女帮着擦身子若还推着拒着的,岂不显得太过矫情。

    兰姐儿细细的将唐离背后的水迹抹干后就转到了前面,如此以来两人就呈面面相对之势。

    兰姐儿身形丰满高挑,站着正好在唐缺鼻子高度,因是两人隔的近,如此面面相对,唐缺赤膊的胸前几乎能感觉到兰姐儿呼出的鼻息。等他不经意间再一低头时,眼底的场景更是不得了。

    这可是三伏天哪,人本来穿的薄也就罢了,更那堪唐人的服饰素以式样开放闻名?夏日里女子的宫装裙只是包裹到胸部,上面再披着一袭时下流行的泥巾领子罢了,既是披着自然就难以贴身,遑论此时的兰姐儿还在抬臂擦汗。

    她这般一动作不要紧,只将大半个肩膀都裸露了出来,唐缺早在前几天第一见面时就觉得兰姐皮肤嫩滑,此时这般近在咫尺看来,兰姐的身子远不只嫩滑而已,更得天独厚的占着一个“白”字儿,且不是那种枯干的苍白,而是芳信少女独有的玉润肤光。这样的白与柔嫩杂糅一起,就使眼前的这段肩膀像极了嫩的提不起来的水豆腐,肉光致致的惑人眼目。

    若说这段裸露的肩看着倒还让人能忍受的住,随着唐缺眼神顺势下滑两寸后,眼中所见已是令人发指,实难再睹。

    兰姐儿身上所穿的裙子用料虽然平常,但式样却是跟着夫人裁剪出的“拂拂娇”,这种式样本是出自长安内宫之中,传说是一位贵妃于落日余晖中登楼远眺,看见西天彩霞铺展的样子绝美,乃命宫中染院据此作“霞纱样”裙样,这种裙样最大的特点就是下幅很宽,比时下流行的七褶裙足足多了五褶之多,身材曼妙的女子穿上之后走动起来,裙裾飘荡处恰似彩霞飞展,但在宽松的裙幅上,霞纱样杀腰极狠,几乎是不留半点余地,如此做的目的自然是为凸显腰肢婀娜。

    但如此以来就带来了另一个效果,因为唐裙腰身收的都高,譬如这霞纱样杀腰就仅在女子胸下,在这般敏感的位置杀腰太狠,其直接后果除了愈显女子身材高挑之外,更多的是衬出穿裙人胸部的丰挺。

    这个新裙样一出,当即风靡内宫,随后流入民间,百姓们却叫不惯“霞纱样”这样拗口的名字,乃另取了一个“拂拂娇”。

    兰姐儿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