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2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娘可告诉你,以后遇见她得躲远着些”。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见唐缺脸带不解之色,唐张氏怕儿子不知道厉害,特意又细细将妇人的根底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妇人本姓李,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俊俏人儿,但与她的长相比起来,妇人更出名的是“克夫”的名声。她原是郧溪城里老西街人,十五岁上订了第一门亲事,结果没等她过门,男人就病死了。由此,就已经有人说她克夫,家人担心此事传扬太开,也不忌讳她还在孝期就又给她在临县找了个人家儿,结果双方订婚不到两个月,那小男人在第一次随叔父出门学经济营生的时候在途中从船上落水后惊悸而死。由此,妇人克夫的名声是彻底坐实了。
从此,郧溪城中人家一听媒婆说到老西街李氏顿时就连连摇头,任她家许下多少陪嫁也不肯结亲。就此一晃四年过去,正在妇人彻底死了嫁人心思后,本村一位新死了老婆的乡下老财不肯信邪,贪恋着妇人美色派人来提亲,这时节李家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李氏这次倒是进了门,可惜她前脚进门,乡下老财后脚就在酒席桌上突发眩晕栽倒在地,只把满堂宾客唬的不轻。如此强支了两个月,老财终于没能挺住的见了阎王。偏生这老财生前只有三女却没生下一个儿子,加之妇人本家又有强力亲戚在县衙做事,就此平白无故的得了老财积攒一生的财喜。
又是四年后,不知怎么动了春心的妇人突然宣布要坐地招夫,这个消息传出后直让方圆百里好一阵闹腾,最终山里边一个身子壮的如同腱子牛般的穷光棍中选,看着他那满身的腱子肉,倒也有不少人寻思这回怕是能顶过去,但结果却是就在成亲的前三天,壮汉上县城时被路边山上落下的滚石给砸死。此地山大林密,象这样凭空落山石的事情一百年也出不了一次。但这样百年不遇的事偏就找上了妇人看中的男人。也就是经过这次事情后,妇人有了黑寡妇的名号,这名号也随着四个男人不同的死法被不断口口传扬,以至于后来几乎满郧溪人都知道有这么个煞气冲天的美妇人专克男人,这话越传越邪乎,到后来就成了只要是没结婚的男人一旦靠近黑寡妇就得被克死,而家里有未婚男丁的人也都是见她就躲的远远,生怕沾染了煞气。
偏这妇人也是个骨头硬的,不仅独自一人把老财留下的产业经营的红红火火,而且一反当初的自怨自艾,从穿戴到打扮都是分外的娇艳与讲究,男人越是不敢靠近她,她若得着机会越是去撩拨,且那家女人背后说她越多,她越是要撩拨那家的男人,就为这,村里一年到头不知道多吵了多少架。也因着唐张氏是个不好搬弄是非的,所以这妇人今晚才颇是收敛,只不过飘了唐缺一眼而已。
听唐张氏说完,唐缺才明白她刚才断然拒绝的原因,对克夫之说他自然是不信的,心底感概世事太过巧合的同时,倒也觉得那妇人可怜。不过这些话唐缺却没有说出口,当下三人就着这话题闲扯了几句后就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唐缺就依稀听到隔壁有起床的声音,瞅了瞅小黑窗外朦胧的四方天,唐缺长长叹息了一声后翻身起了床。
第六章 流多少汗,吃多少饭〈上〉
等唐缺穿好衣服来到兼着灶房的堂屋时,唐张氏已经开始烧火了,“爹呢?”,唐缺扣着衣服上的布纽问道。
正低头烧火的唐张氏没说话,头往门外偏了偏。
唐缺出了房门看到老爹正一本正经的站在场院正中,举着手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之后才发现他举着的手指上沾着一根细细的头发丝。
唐缺很是好奇,“爹,你这是干啥?”。
“今天是春分,我占占风,再看看云气”,他见唐缺面露不解,特意放慢了语速,“成,你记住啊,春分日,风从坤方来,这年成啊就多寒,一般这样的年成种豆子收成好;风要从兑方来,庄稼就会多病,从离方来多旱,震方多霜伤物,从乾方来也是多霜害物,然后谷价就贵,至于从坎方来的话,准保会有倒春寒”。
唐缺知道这是在向他传授农业知识,虽然他根本搞不清楚八卦方位到底是在那里,也用心把这番话先记下来,父子说话间天光渐亮,就见空际腾起了一团青色的云气,“果然还是青云,跟立春那天倒是一样,看来咱们今年少种豆多种麦的确没错”。
“青云宜麦是吧?这是好事,该高兴才是”。
“青云宜麦是不假,但凡是这样的年景麦价就低,虽说多打了粮食却落不下几个,哎……”。
唐缺闻言,脑海中首先想起的就是当日中学时学过的那篇课文《多收了三五斗》,麦子丰收价格自然就低,但贫家小户用钱地方多又要缴税纳粮,也留不到麦价高的时候,所以就成了他老爹现下的模样,灾年固然是愁眉苦脸,丰年也未必能高兴的起来。
唐缺自然不愿自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贱卖出去,然后等贵的时候再花钱买粮吃,低价卖,高价买,根本就是个恶性循环的无底洞,但要想改变这种状况的话,手头就得有活络钱在麦价低的时候支撑住整个家庭的生活。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到唐缺现下面临的最大问题上来,那就是缺钱。
唐缺在没想到办法之前也没法就这个问题深说,压下心底的焦虑笑着道:“丰年总比灾年好,先吃饭吧,吃完饭还得上坡”。
早晨的饭食也简单,唐缺没再吃蒸馍,而是跟二老一样吃的面糊搅榆钱儿,后世里榆钱是个稀罕东西,城市里想吃一口的话还真得花不少钱。但这时节却几乎是穷家春上必备的吃食,这物件虽然鲜嫩,但没油少盐的话味道也实在好不到那儿去,为免二老担心,唐缺也只能若无其事的强咽了两碗。由此也更刺激他想要挣钱的心思。
春分的时候正好赶上麦苗刚长出寸把长,正是一遍锄的时候,十几亩坡地要锄草不是个轻省活,所以唐缺一家三口连唐张氏也带起农具一起上了坡。
因有唐成的身体打底,这些最基本的农活唐缺上手倒快,就算有生疏的地方,唐张氏也只当他病的太久后手生的缘故,反是连连劝他歇歇。
累呀,唐缺是真累,打小在城市高知家庭中长大的他那儿受过这苦?刚锄了两行他就觉得腰上僵僵的生出一股子酸疼来。
唐缺抬起头长出一口气,就见到同样弯着腰的二老已经远远到了他前面,初升的太阳下老两口腰弯的几乎象张弓,尤其是晨风将唐张氏灰白的头发荡起,看来分外醒目,她今年不过才三十九岁,但人老的就像五六十一样,眼前的场面实实在在的刺激着唐缺,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总之就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在逆着往上冲。
唐缺将这股逆冲而上的气恶狠狠的吐出去的同时紧了紧手中的锄头把,随即弯腰下来就是一阵猛挖,看他恶狠狠的神态生似跟坡地有仇一样。
唐缺这次弯腰下去之后,直到唐张氏叫他,中间就再没抬起过头,一味对着坡地发狠。腰上先是坠着扯着的酸,然后就是疼,再然后的感觉就有些麻木了。过一会儿,整个轮回就重新出现一次,而他那双已经大半年没干过活的手也经不住这样猛劲儿的折腾,先是破皮,然后就一直不停的往外渗着血丝。
这时,唐缺骨子里的那股子韧劲就全然发作出来,他现在既是跟地里的杂草较劲,也是在跟自己较劲。一任腰上手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管,手下的锄头半点没落下,慢慢的竟然一点点追上了落下的进度。
听到唐张氏喊停休息,唐缺这才放松了手中的锄头把儿,正要抬腰起身时却感觉腰上跟坠了一块儿大磨盘一样,一动就扯着扯着疼,因为刚才的发狠伤了腰,他现在一时间竟是站不直了。
看到刚刚坐下的唐张氏满脸担忧的正要往自己这边走,唐缺咬牙做出个笑容,双手拄着锄把就这样弯腰站着,“娘,我挺好,你也好好歇歇”。
歇完之后接着再干,且不说腰,唐缺手中渗出的血丝始终都没停过,他也就学了农人们常用的法子从地上抓一把细细的土面子撒上去。干起这样的活来时间就过的份外的慢,一分一秒都拖着拽着一样艰难的不肯走,唐缺到后来是全凭性子里的那点韧劲在坚持,等终于熬到日上正中大歇工的时候,他已是双腿灌铅,面色苍白。
“成,你跟自己发什么狠,要是弄坏了身子怎么办?”,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唐张氏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上午干活的时候她几次要过来都被当家的给拦住了,现在心疼之下难免对男人就有满脸的抱怨之色。
“你歇歇就回家准备饭食去”,素来少言语的老唐对妻子的抱怨视而不见,“成,爹知道你上午苦,但咱们就是下苦人,下苦人吃不了苦还怎么熬日子?你今天发狠也好,先把身子熬透墒弄扎实了,后面适应的也快些。难受也就在这几天,后面习惯了就好。这法子虽然毒,但要比钝刀子割肉慢慢加力来的爽脆”。
“娘,我没事,爹说的在理”,见唐缺脸色虽然不好但毕竟还有笑模样,唐张氏也就放下心来,随后夫妻两人一个回家准备做饭,另一个要到河边看看水田,就前后相跟着顺田埂下了坡。
唐缺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后,这才弯着腰走到了坡地侧面的那块杂草地上,全身放倒平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分明听到背后腰椎部位传出一阵儿炒豆般的咯吧脆响。
“呦……呦……”嘴里倒吸着冷气猛然躺在地上,唐缺觉得这副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一抽而空,似乎连抬个小指尖都不行,额头更是出了一脑门子的细白毛汗。
歇到唐张氏送饭来时,唐缺肚子里饿得很,但嘴里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喝了两碗糊糊汤,蒸馍却一口没吃。
下午接茬儿再干,上午是他跟坡地发狠,下午就变成了坡地冲他发狠,唐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到日头落山的。
顶着初升的月亮回到家勉强洗了洗手脸,唐缺衣服也没脱的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这时节屋里的霉味啥的都感觉不到了,等唐张氏熬好稀饭叫他去出时,就见到儿子早歪在床上睡着了。
第七章 流多少汗,吃多少饭〈下〉
贫家小户的农村人,纵然再心疼儿子,但地里的活总得有人干,何况以唐缺这样的年纪早就该是家里的壮劳力,所以第二天一早纵然身体疲乏欲死,唐缺依旧起来跟着二老一起上了地。
种地的日子很劳累,很枯燥,时间也过的很慢,一连两三个月紧张的农活干下来,唐缺脸上和胳膊上都黑了几分,高高挽起的裤腿下肌肉也浑实了不少,手上的茧子也薄薄的起了一层,与此同时,最初几天一直直不起来的腰如今却已挺拔如松,跟后世里久坐办公室的松松垮垮不同,现在体内似乎有一股气撑着一样。
不仅如此,这三个月夙兴夜寐的强体力劳动也给唐缺带来了另一个好处,他在后世里曾经很严重的失眠病竟然就此不药而愈了,想想也是,如今每天都累个臭死,上床后沾枕头就能睡着,还失眠个什么劲?去了这个毛病之后,唐缺眼神里若有若无的那丝颓废与飘忽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唐缺现在偶尔想到后世的虚无主义时,也实有恍如隔世之感,以今日的经历细想想,倒是颇有些感概后世的无病呻吟,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哲学和玄奥,它就是踏踏实实的种地,实实在在的生活,对于今天的辛劳而言,明天的好收成就是意义。而要论及中期规划,其意义就是彻底改变整个家庭的贫困面貌,从现在这所破房子里搬出去,一家人吃好,穿好。至于更远的生活目标,对唐缺来说就有点模糊,但大体上让自己和家人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总该是不差的。
看看这些短,中,长期计划,那里还有一点虚无?桩桩件件都是实实在在,也是需要唐缺去努力实现的愿望和责任。
用劳动改造灵魂,以劳其皮肉的方式触及灵魂,天降大任必先饿其体肤,穷乏其身!不管怎么说吧,经过这三个月干的重,吃的省的生活之后,唐缺的人比之以前虽然粗糙了些,但骨子里的精气神儿却如遭炉火淬炼过一遍,少了后世年轻人中共性的轻狂浮躁,整个人都透着让人觉得安心可靠的平实,这种气质在与他十几年精英教育培养出的内在气质完美融合之后,虽然依旧穿着敝旧的衣衫,但唐缺整个人看去却怎么也不像个农家小伙子了,以至于很多见到唐缺的村人都啧啧称奇不已,这些村人虽然说不清楚气质这回事儿,却都不约而同的说唐家小子如今越看越像郧溪城里的大先生们了。
也正是在干活的间歇,唐缺顺势问清楚了村学里的情况,唐朝自高祖时候就开始建立完备的教育制度,经太宗、高宗及武后三朝,现在不仅科举取士制度已成永例,就连各级学校体系也已完备建成。官方教育机构在中央有国子监,另在宫中设有崇文及弘文二馆,专司收录王公亲贵子弟读书。而在地方除了各道的道学之外,州县也设有州县学,以上皆称官学,学子可在其中学习儒家经典及书学、算学、律学诸科。至于考试也是层层选拔,县学中成绩名列前茅的进入州学,随后再经考试选拔进道学,道学中每年也会有考试,以选拔品学兼优者作为本道贡生荐往长安礼部参加一年一度的伦才大典,求取功名。
至于唐缺惦记的村学却不属于官学体系,学校里的老师多是从州县学中告老还乡的老教谕们,以收附近村落的贫寒子弟为主。至于他们的收入补充也不是吃皇粮,而是由附近的村里共拨出一部分公田以资供养,如此以来贫家子弟就免了每年的束脩支出,虽然依旧有这个名目,也多是意思意思而已,学生家也实在拿不起贵重东西。因这村学浓浓的慈善性质,因此其又名之为义学。跟收埋无主尸身的义庄有些相似。
至于义学里的管理远远不如官学来的正规,到这里的学子想的更多的就是识点儿字,会算简单的账目就行,谁也没指望着从这里能考取功名。因此整个教学秩序就显得散乱,一遇农忙大多数学生就回家帮忙干活,先生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去罢了。
“这条倒是很符合我的情况”,唐缺听完介绍后,心底暗自寻思道。以他如今的情况而言,对于别的学生而言最难的经义理解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迫切要学的反而是最基础的东西,比如习练毛笔字,简繁体字的转换等等,而这样的学习过程私下在家里就能完成,实不用非得耗在学堂里描红及摇头晃脑的诵经。
暗自记下这些情况后,上下工时唐缺往村学附近转悠的时间更多了,但眼下家里难题未解,他也不便就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扎扎实实忙了三个月后,坡地里的四遍草也已锄完,农活一时就清闲了下来,农人们都趁着这段时间好生歇歇身子骨,为即将到来的麦子成熟后繁忙的双抢做准备。
一口气不歇的苦干了三个月后,唐缺乍一闲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这天在家怎么呆着都不得劲,索性穿上了麻布做的半臂,“娘,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李婶,这都歇下了,您还忙着呢”。
“嘿,好大的鱼,还是桃花瓣,张哥好手气呀!今晚能好好喝两盏了”。
唐缺出了门,边随意跟遇着的村人打招呼,边迈步向村学走去。这些日子转悠下来,他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到村学附近散散心。
到了村学附近,唐缺没怎么转悠就看到正门附近的土围墙上贴着一张纸,凑上前去看看才发现是个招账房的告示,上面写明要雇个能做账的先生,除了一天管三顿饭之外,另有工钱一百二十文。
这时候盖房负责吊线上夯板的大工匠一天工价才一百文,眼下这一百二十文的价格实在算得上是高薪了,何况主家一天里还管着三顿饭,伙食稍微好点的话一天一百五十文都差不离了,唐缺原本还奇怪这么好的条件怎么没人揭告示,等看到署名的“高门李氏”四字后才明白过来。
请账房的既然是毒寡妇,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那克夫的名声早就发展成了克男人,如今就连一字不识的庄稼汉们也不敢跟她多打交道,更何况这些识字讲避讳的读书人?
唐缺本就不信什么克男人之说,眼下又正是缺钱的时候,想想自己理个账该没什么问题,顺手把告示揭下后转身就往毒寡妇的庄子走去。
“好住四合舍,殷勤堂上妇”,这是唐人挂在嘴边的一句家常话。毒寡妇家就是村西头的一处四合舍,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正是风水堪舆上的金椅玉带之福地,自从毒寡妇在此克死了两个男人后,近十年来她附近的邻居都慢慢搬走了,独守此地的小庄园就显得份外清静。
见唐缺从石桥上过来,聚在庄子外大柳树下乘凉的庄汉们好奇的看着他,这些庄汉没一个是本村的,都是从西边深山里来的穷汉,为了混口饱饭吃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唐缺也没说话的意思,向那些庄汉们笑笑后直接到了门房。
第八章 回到唐朝去应聘〈上〉
“什么?你是来应聘账房的?”,正在打盹的门房满脸古怪的把唐缺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往里面通报去了。
唐缺自然知道门房的意思,他上身穿着的这件半臂是一种无领、对襟的短外衣,夏天里穿着虽然凉快,却被时人视为不合礼法的服饰,普通百姓也就罢了,身为读书人的账房先生穿这个就的确有些不入眼,再加上下身的麻布裤子和脚上的七耳草鞋,这身打扮还真没个账房先生的样儿,难怪门房脸色古怪。
不多会儿的功夫,门房就陪着个十六七岁的大丫头走了出来,“兰姐儿,就是他要应聘账房”。
兰姐头上梳着代表未嫁之身的双丫髻,眉骨紧凑的的确是个处子,但是如此以来,她眼中若隐若现的那抹风情倒让人不好理解了,见她出来,闲着无事围在门房外看热闹的庄客们立时就躁动起来,当下就有人臊皮臊脸的起哄道:“兰姐儿,昨个下晌你让我去帮忙的时候可说好的要请我吃蒸馍,这话到底还算不算?”。
这庄汉嘴里说着蒸馍,双眼却直溜溜的盯在兰姐儿高高耸起的胸脯上,不仅是他,其余那些庄汉们几乎无一不是如此,唐缺也不是没经过的雏儿,自然知道这汉子口中的“蒸馍”是另有所指,不过细瞅瞅眼前这丫头还真是长的很有几分姿色,整个身子又丰隆的很,难怪招得庄客们上火。
“呸,庞三,要吃蒸馍就赶紧家去,听说你小嫂子是刚嫁过来,刚出笼的正新鲜热乎的很”,兰姐儿一点也不像内院里的丫头,不仅不惧山汉们恶狼般的眼光,嘴里对骂时也半点不吃亏,偏生脸上还带着莹格格的笑,还别说,庄客们还真吃这一套,尤其是那庞三,被兰姐儿这一骂不仅不恼,看样子还受用的很。
她这一骂众人都笑,兰姐用汗巾子捂着嘴笑的同时已将唐缺全身都打量了一遍,虽然那身衣着很有些不伦不类的,但她显然对唐缺的长相和骨子里带着的斯文气颇为满意,扬了扬捏着汗巾子的手道:“跟我来”。
现下已是五六月间,天气既热,兰姐儿身上的青裙就很轻薄,虽不至于就走了光,但贴在身上却把他丰隆的身材显露无疑,尤其是背对着唐缺的高臀本就丰满,此时一走动起来更是带起微微的臀浪,煞是风情撩人。
唐缺跟在兰姐儿身后看着这样的景象,倒是油然想起后世公司里的一位同事来,那女同事是个少妇,长相虽算不上太出众,但身材却实在惹火的很,尤其是一副肥臀更是形状完美,惹人遐思。一到夏天穿了紧身的制式一步裙后更是勾人,惹得公司里的男同事们都愿意跟他一起出去,还都愿意稍稍落后两步走在后面,图的就是看那一波波微荡的臀浪。
那时唐缺有金鱼在身边,所以倒没象其他人那样。也正是如此,再加上他那时长相秀气极有欺骗性,所以少妇反倒跟他走的近。再后来出了金鱼远走法国的事儿后,心情颓废成虚无主义的唐缺在一次酒后将少妇哄上了床,也正是这晚让唐缺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同是女人,但女人跟女人之间的差别还是太大了,所谓熄灯后天下女人一个样的说法纯是扯淡。
三个月来沉重的农活使唐缺很少再有心思去想后世的那些事情,不成想今天却因为兰姐儿把一段尘封的往事给勾了起来。
看来人的确是不经念叨,许是唐缺失神之下盯着人家高臀的眼神儿太过明显的缘故,兰姐儿竟在迈步过二进月门的门槛时猛然被绊了一下儿,眼瞅着就要跌倒。
这还真是见了鬼了,后世里少妇早晨酒醒以后起来,也是因为心思太乱,出门的时候给绊了一下,还是唐缺手疾眼快的扶住,她的头这才没撞上门框。
唐缺心里这般想着,手下倒是半点不慢的扶住了身子已经歪倒的兰姐儿。
唐缺一手扶着兰姐的胳膊,另一支手伸出去引住她的腰肢,这丫头倒着实是一副好皮肉,碰着摸着都是一片滑腻腻能掐出水般的柔嫩,“小心脚下”。
因庄中没有得力男人支应外事,身为毒寡妇贴身丫头的兰姐儿免不得常与庄汉们打交道,早就不是那种见了男人就脸红的内宅人,但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看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唐缺,感受着他双手的温度,耳听着温言的嘱咐,兰姐儿竟莫名所以的脸上微微一红。
还不等说出感谢的话来,就听身前照壁后传来“吱呀”的门响声,兰姐闻声忙离了唐缺前走两步。
“夫人,就是他揭的告示”,照壁后正堂里走出的正是毒寡妇高门李氏,她的发髻式样与妆饰都与那晚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换了一身更显富贵气的夏日银泥裙,“唐成……你什么时候学过算科?”。
唐缺微笑颔首为礼,“我什么时候学的算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夫人做账”。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见唐缺的眼神儿无意间又落在了她的鸳鸯缎鞋上,毒寡妇蓦然又想起那晚的事情来,三个月功夫不见,眼前这唐成怎么象变了个人一样,从刚才的颔首为礼,到说话时语气与言辞,再到身上透出的沉静自信的气度,总之眼前的这个唐成现在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个山农该有的样子,倒……倒是比郧溪县学里的学子们更像读书人。
“怎么?李夫人不愿请我做账?”。
“啊……走,去书房说话”,毒寡妇随口接了一句后,看到唐缺的微笑中略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失神儿,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几年来她是从骨子里对男人强硬惯了的,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还真有些别扭,更何况造成这感觉的还是个她眼中的半大孩子。
毒寡妇行走之间的腰肢蓦然软了三分,嘴角抿出一丝浅浅笑意时,双眼已荡起一抹流波向唐成勾了过去,见自家夫人祭出了勾引男人的杀招,后边跟着两人的兰姐儿颇有些担心的看了唐缺一眼。
实事求是的说,长相本就出众的毒寡妇摆出这副姿态来还真是撩人的很,再考虑到她所处的是这样一个偏远的山村,其效果基本就是通杀了,难怪她能在村里人家儿中搅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唐成你就这么来了,也不怕我那唐嫂子掐着耳朵把你拖回去?”,毒寡妇嘴里较着劲儿,眼中的流波反而益发的浓了,声音也柔柔糯糯起来。
毒寡妇这套对于后世颇经历了一些办公室暧昧的唐缺来说基本可以无视,不仅脸上没露出什么色授魂销的表情,就连声音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微笑着的淡淡清朗,“李夫人出钱雇人,我来出力挣钱,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我娘为什么要掐我的耳朵?”。
他这一问倒让毒寡妇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自揭短处的说起克男人的事来。唐缺这一问让原本准备看他吃瘪的毒寡妇无言以对。但最初的郁闷之后,毒寡妇心底又莫名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毕竟在唐缺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明白无误的在把她当一个正常女人看待,而不是其他人口中妖魔化的毒寡妇,再细想想刚才这段时间里唐缺的表现,毒寡妇心底竟猛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惊喜,眼前的这个唐缺从一开始见到她时就没有任何恐惧或者是厌恶的表示,不管言语和眼神都没有。
忽然之间意识到这个,对毒寡妇的震动只可以用海啸形容,被别人当了十多年的另类之后,突然有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将她以正常人来看待,无论如何,这份感动都是巨大而又令人震撼的。
第九章 回到唐朝去应聘〈下〉
饱经世事坎坷的毒寡妇强抑制住了心底的震动,尽量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说话之间三人就已到了书房,看来那乡下老财生前也喜欢附庸风雅,虽然房中布置的有些不伦不类,但各式书籍倒着实不少,唐缺粗粗目测了一下三排书架,估其总量怕不下三百本之多。
“庄子里养的有鹅吧?”,接过兰姐儿递过的茶盏时,唐缺顺口问了一句。
这一问实在突兀,兰姐儿愣了一下后才道:“有哇,鸡鸭鹅都有”。
“那就劳烦兰姐儿辛苦一趟帮我找几支鹅羽来,要尾巴上的那种硬羽”,唐缺说完这句,看了看书架后扭头向毒寡妇道:“我想看看府中的藏书,夫人不介意吧?”。
“啊……你随意就是”。
“夫人……”,毒寡妇也猜不透唐缺的意思,索性挥挥手让兰草儿照办。
目送兰草走出书房后,收回目光的毒寡妇顺势就将眼神儿落到了在书架前转悠的唐缺身上,只是这眼神中却没了开始时的好奇,更多的是探究,隐隐的夹杂着几丝自然流露的感激。
看着唐缺双眼饶有兴趣的在书架上逡巡,看着他双臂抱于胸前支起一只手撑着下颌,看着他脚下悠悠然漫步……总之,在毒寡妇眼中,这个唐成的一切举动都是从没有在任何熟识的人身上看到过的,有些古怪,但这古怪之中却流露出一种让人说不清的气度,专注,沉稳,却又有几分传说中才子们不拘礼的飘逸洒脱。
唐缺自然没想到身后的毒寡妇在如此细致的观察他,现在的他就是后世时逛学校图书馆书库时的姿态,书架中的书不外乎四书五经之类,另有许多前代诗人的合集或是别集,偶尔也能发现几本类书,但这些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直到缓步走到第三横架前的最右侧时,刚才只看书目的唐缺蓦然眼前一亮,伸手将那本《说文解字》抽了出来。
《说文解字》简称《说文》,是东汉人许慎花费了21年时间著成的一部字书,它是中国语言史上第一部分析字形,说解字义,辨识声读的字典。当然,这本语言学史上划时代的书还有很多重要的意义,但那些都不是唐缺感兴趣的,他看中的就是这本书最基本的功能——字典。
等唐缺翻开书页用部首检字法顺利的将“唐”字查出来之后,心中的石头彻底的落了地。
理账时的计数自然没什么问题,唐缺好歹也得过全区心算竞赛冠军,日常里的应用绰绰有余。至于书写,这就是他为什么要鹅羽的原因,反正这又不是参加文会或科试,会对毛笔字有很高的要求。三项里反倒是写字最麻烦,但唐缺作为一名后世211大学的中文系毕业生,繁体字虽然认不全,但一些基本的总算没什么大问题,想来一个农村庄子里要做账该也不会有太生僻的字,正是综合考量了这三点,太过于缺钱的唐缺才揭的告示。但虽然想是这么想,心里毕竟还有些惴惴,现在有了这本字典,至少眼前这个活儿是没什么让他可担心的了。
将《说文解字》放在案头,当唐缺手执鹅羽,蘸着砚台里的浓墨一口气写完武后朝名诗人骆宾王的《咏鹅》诗后,毒寡妇主婢两人脸上惊诧莫名的表情依然没变过来。
要说唐缺不会写字吧,她们面前的这十八个字却是清清楚楚的就在眼前,而且单从表面上看去,这些字写的都还挺好看;但要说他会写字,谁……谁见过用鹅毛写字的?别说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过呀?
但无论如何惊诧,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不管他用的是什么,但写出来的终归是字,记账不会有任何问题。
随后,唐缺又在主婢两人惊诧的眼光中显露了一把“神乎其技”的心算水平,往往是兰姐儿前面刚报出数儿来,唐缺已随口报出了答案,而此时一边儿的毒寡妇却连算盘珠子都没拨弄整齐。
这一手露出来,毒寡妇固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兰姐儿的眼神儿中几乎都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了,感受着这样的眼神儿,唐缺心情大好的同时也有些汗颜,一则刚才《咏鹅》里面的用字跟后世通用的简体是一模一样,毕竟那是骆冰王七岁时写的诗,自然没什么太生僻的。这就避免了他露丑去翻字典的尴尬。至于后面的计算更是简单,兰姐儿报出的题目中最难的也没超过两位数的乘法,即便是他没经过心算训练也能应付过来。
至此,毒寡妇再也不怀疑唐缺做账的能力,虽然她依旧在吃惊这个唐成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本事。
由此唐缺也知道了毒寡妇突然急着招募账房的原因,却是中宗皇帝重登皇帝位不久,便下诏要天下各道州重新清点田亩,人口及畜产情况,并核实地方档籍中租庸调税赋的征收数目,虽然户部也知道这项诏令后有明显的朝争背景,但越是如此,户部越是不敢有丝毫怠慢,除了连连行文地方督催此事外,更将本部四司中大批的员外郎及主事派往地方督阵,由此,新皇登基后布置下的第一项大政就这样在大唐境内轰轰烈烈的被推动起来。
原本象这种每隔十年二十年就会轮上一次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地方依着旧日法式应对就成,但这次的风色实在不对,就搞的地方无比紧张。且不说户部已严令将此事办结的时间定在一年以内,要知道象这种浩大的工程过去最少也得一年半以上,长则拖到两三年的都有;就看那些下来督管的户部官员嘴脸,也让各级官吏心里发寒。请酒不吃,请见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连各地变着法子孝敬的冰敬这些个穷京官们也不收了,这是什么意思还用多说?
户部搞的如此紧张,为了头上乌纱帽着想的地方官们就益发严苛,不仅将手下的书办和刀笔吏们催的要死,更下了通告给辖区内家大业大的主儿们,不仅要他们配合田亩丈量之事,更要一并交上本家最近四任八年以内的账目进出,至于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未雨绸缪,谁都看出来朝廷现在的政治气味有些不对,好歹要留个保身的本钱,至于追到前三任,自然是万一有了事好有说头,虽然官场有后任不追前任的传统,但真遇着这等严苛的形势,万一关涉到自己的乌纱乃至性命的时候,需也就顾不得了。
毒寡妇作为方圆百里之内产业最大的地主,整个郧溪县赫赫有名的富户,自然也躲不过去。也正因为她有娘家亲戚在县衙里做事,也就越发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但她这庄子里素来是没有读书先生愿来做账房的,以前倒也没什么,如今账目要交上县衙备案的时候就着了急,也就有了村学外的那张告示。
毒寡妇在给唐缺介绍着从亲戚处听来的这些背景时,兰姐儿已将这几年毒寡妇自己记的账册捧了进来,厚厚的一大摞堆在了唐缺身侧的书案上。
信手翻开最上面那本账册,待看到账册所记之后,楞了一下的唐缺脸上油然浮现出一片笑容,随着他这个笑容,毒寡妇脸上却起了一晕淡红的羞涩。
“夫人害羞了!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了”,一边站着的兰姐儿如是想到。
第十章 上完大学上小学〈上〉
唐缺手底的与其说是账册,倒不如说是画册更为贴切,账册中记载的小麦就用画麦穗的方式表现,大豆就画一个小圆圈,雇佣的庄汉就是画的小人儿。至于时间是用画太阳来表示,时间的长短则是靠太阳外边的光芒来标记。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唐缺没法看出实际意义的符号,显然这也是出于毒寡妇自创,至于这些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有她自己才能解读出来。
笑过之后唐缺又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意味着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将要与毒寡妇朝夕相处,他倒不怕被克,只是如此以来他遇到不会写的字时查字典的窘态怕是也隐藏不住了。
不过倒有另一件事情值得唐缺高兴,看这一摞积攒了八年的账册的厚度,要想将之全部整理成能送交给县衙备案的式样,怎么着也得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这就意味着他最少能从这份差事里得到七贯多的收入。
七贯多!这就相当于后世里两千二百块钱,此时正逢大唐盛世,物价既低且稳定,升米不过七文,想想这七贯多能干多少事?想月前唐张氏准备卖了自个儿时也不过要价八贯而已。
虽然家里在随后的大忙中少了一个壮劳力,但有了这七贯钱雇两个人都没问题。家里少一个人吃饭,这七贯钱若是再用的谨细些,交完官家税钱后应该不用买新粮就能支持过去。这也就意味着一直坚持到秋收他家都不会有乏粮之虞,措置得当的话或许还能略有盈余。
心里想着这些,唐缺带着一份好心情走出了庄子,但随着离家越近,他又为说辞之事发起愁来。就凭唐张氏的性子肯定不会容他到毒寡妇那里去帮忙,更别说还是朝夕相处。道理是讲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好由头把这事瞒过去,好歹把钱挣到手上才是正经。
只是,这由头该怎么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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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回到家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他家现在也就只有这么个条件。
天气热的屋里呆不住,唐缺就在井边洗了手脸后,接过唐张氏递过来的一大碗菜叶子面糊糊喝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后,他才抬起头来,“爹,娘,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儿。这些天正好是空闲时候,家里也没什么活计,我想到村学里学些识字计算的本事”。
听唐缺这么一说,老唐喝面糊糊的吸溜声猛然停住了,过了片刻后才又响起来,“儿子这是怎么了?他小时候家里条件正好,上头有两个姐姐帮着干活,那时候打着他都不肯去学堂,怎么今天突然说起这个?”,老唐心里想着这些,脸色就有些沉重下来。
虽说不用出束脩也就是学费钱,但既要去学堂的话,老师那里两个肉条和文房四宝的一套礼就断少不得,就算再谨细的制备,也少不了百二十文的花销,稍微手松一点的话,只怕一百五十文都打不住。这笔钱对于家中的现状来说实在算不上个小数。但面对家里唯一的独子,老唐真正心疼的其实不是钱,他怕的是儿子是因为受不下地里的苦才会想着要去学堂,若真是这样的话……想到这里,老唐竟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村里这样的先例他看的太多了,学堂里学不出来,地里的苦活又不愿干,时间久了就成了游手好闲的二混子,多少曾经兴旺的人家儿就是这么把家给败下来的。身为一个在地里刨食?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