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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莫离第15部分阅读

      随云莫离 作者:未知

    的感觉更浓。

    “破门吧,小心机关。”

    “好。”她松开原随云的手,注视着前方,凝力于掌,猛地隔空击出。强劲的气劲撞击之下,碎木之声响起,木门应声而开。莫离看清屋中景象,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室内一片狼藉,处处遗留着打斗后的痕迹。原随云的四个随从僵直地倒在血泊中,已然死去多时,各自脸上犹带着惊怖之色,仿佛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竟会命丧在此。

    莫离一悚,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被自己一剑穿胸的白玉魔,当时脸上也是这般不可置信的神情──

    定了定神,她转头对原随云说道:“他们四个都死了……不像是被下毒,是打斗时被杀的。”

    原随云微微蹙眉:“能够一举杀死他们四个的人,江湖上也不多。莫离,你再仔细看看。”

    “嗯。”她蹲下身在一具尸体旁,压下恐惧,冷静地检查了五官七孔,又取出一根银针在死者胸腹上扎刺几处,最后仔细端详着那人身上触目惊心的创口,低声道,“确实不是中毒,致命的是胸肋下的伤口……奇怪。”

    “什么奇怪?”

    “创口断肌的纹理……像是被在同一处砍了两次,使伤势扩大。”莫离环顾四周,看到墙上一道深深的印痕,便起身拉过原随云的手,“随云,你摸摸看这里,可有异常?”

    他的手指仔细触摸着墙上那兵刃痕迹,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方用的兵刃应该是窄剑,却刻意制造出刀砍的假象。”

    “可惜我眼力不像香帅那样犀利,看不出其他的端倪。”莫离轻叹了一声。当初在船上,楚留香和李红袖仅凭死者身上的伤口,便推断出是被用何种武功杀死,着实让她佩服不已。

    “对方如此费心隐瞒,是不会用本门武功的,倒也不必多花心思。”原随云的面上闪过一丝冷色,接着道,“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下手的人是谁,敢如此公然挑畔无争山庄的,幕后除了石观音之外,应无他人。”

    “嗯。”莫离应了一声,再次细细打量四周,突然讶道:“咦,桌上有封信!”

    但见一个精致的封套被油灯压住一角,静静躺在木桌上。其实这本是个十分明显的地方,只是屋中尸体横陈,凌乱不堪,竟反而被忽略了。

    “原公子并君姑娘敬启。”莫离借着油灯的光侧头念道,微微蹙眉,“信封上没有署名,但笔迹秀丽,难道……”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了原随云一眼,便知道两人想法略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关切,低声道:“莫离,要小心。”

    “嗯。”她心中一暖,收敛心神,开始谨慎地查看那信封。

    细细地端详一眼那浅蓝云纹底面、金粉细描的精致封套,莫离不禁动容,抬头对原随云苦笑道:“竟然是用了松墨斋的仿端本堂纸来裁制信封,你我面子真大。”

    端本堂,在前朝特指太子的学所。江南松墨斋的纸张正是模仿了前朝太子的专用纸,做工精细繁琐,一张可抵十两纹银。对方竟然用这个来裁制信封,其中奢侈,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当下莫离用了好几种辨毒的手法,确认信封无毒,才小心拈了起来。正要拆开封口,心中莫名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大。她停下手,微微皱眉,再次认真思索了片刻,却陡然发现桌上油灯的火光,似乎比普通灯盏更为澄亮一些,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原随云立刻问道。

    莫离又仔细看了看那盏灯,恍然明白了对方用仿端本堂纸裁制封套的真正用意,背脊立刻升起一丝寒意:“果然是有圈套……随云,我们到外面去。”

    待两人来到屋外,莫离小心挑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一张薄笺,立刻有些许粉状物随之跌落,带着淡淡的异香。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叹道:“果然是用了龙鳞香。”

    “龙鳞香?”

    “嗯。信纸上洒了龙鳞香,灯油中掺和了百里红。两者各自无害,混在一起却是剧毒。为防提前产生反应,才要在信封上涂蜡隔离。”莫离咬了咬嘴唇,有些后怕,“对方想必知道若是在普通的封套上涂蜡,我必会立刻起疑,所以不惜重金用了本就染蜡的仿端本堂纸,倒是让我险些中招。”

    或许是听出了她语声中的那一丝颤音,原随云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柔声道:“但你终究还是察觉了,不是么?莫离心细,我一直是知道的……我信你。”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温暖,顺势将螓首在他肩上靠了靠。

    原随云偏头在她鬓角吻了一下:“看看信上说些什么吧。”

    “原公子、君姑娘慧鉴,”莫离展开信笺,借着月光低声念道,“妾身久居大漠,几孤风月,屡变星霜,竟不知江湖中已出二位此等人物。日前听犬子诉说中原遇挫之详情,对二位的音容笑貌向往不已。原公子目不能见,如明珠蒙尘,令人扼腕叹息。妾身斗胆,公子眼中之毒,普天之下,唯有妾身一人能解。望二位择日至戈壁滩上一叙,妾身届时必焚香燃艾,洗手做羹汤,恭候无争山庄未来庄主夫妇之鸳驾。龛中人裣衽拜上。”

    莫离念到最后,虽然心中颇感骇恶,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红。她顿了顿,重新将信笺折起,低声道:“随云,你听。”

    手中运劲,莫离将那纸朝屋中射去。但见笺纸靠近桌旁,颜色便陡然转浓,随即无风自燃,被包裹在一团妖异赤焰中,顷刻化为灰烬。一时但闻屋中嗤嗤焦炸之声,不绝于耳。

    “好霸道的毒!”原随云面沉如水,冷声道。

    “龙鳞香与百里红混合之毒,称为焦松,触物尽数焦黑,且毒烟最能侵蚀血肉。若有人不慎吸入,肺腑顷刻皆会被溶,难以救治。”莫离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是要请人一叙,却用这么歹毒的手段,这石观音……”

    信上措辞风雅中带着三分戏谑,仿佛是个好客的主人在殷殷邀请自己的挚友。但这样的一封信,偏偏是出自对自己屡下毒手的人,还真让人感到毛骨耸然。

    “这封信是她给你我的试量。若我们就此被毒死了,在她眼里便也不值一见。”原随云顿了顿,突然道,“莫离,把这里放把火烧了,我们就离开。”

    “你的手下……”

    “他们都是无家无室之人,便是带回去了,也无人殡殓。”他抿了抿嘴唇,“这笔债,日后我为他们讨回便是。”

    莫离望着他清冷的侧脸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快动手吧。”

    熊熊的火光燃起又熄灭,最终不曾留下什么。夜深露重,连月色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君莫离依偎在原随云怀中,将头枕在他肩窝,抬眼看着星子疏淡的天空。

    此地离那木屋废墟已经甚远。没了马匹赶路不便,因此两人在携手行出一段之后,便由莫离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岩,就地歇息。

    经历了刚才的事,此刻难免了无睡意。莫离在静思片刻之后,低低开口打破了沉默:“随云,石观音那封信……我总觉得,她似乎别有目的,不仅仅是想将我们拐入大漠。”

    “她此举示威的用意居多,但确实也可能别有所图。”原随云淡淡笑了笑,“最近西域几处小国动荡颇多,若石观音搀和其中,想要和你我交涉些什么便不足为奇。甚至,她也许是想要利用我们去对付香帅。”

    莫离点了点头,把玩着他的手指,目光沉敛:“蓉蓉说过,香帅日前已经到了肃州。若石观音是在西域有所图谋,断然不会选择在此时离开大漠;而无花正被神水宫追杀,更不该冒奇险来到阴姬的眼皮底下……那么,刚才下杀手的人是谁?”

    “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要将我那四个随从一举杀死,至少也要有和无花差不多的身手才能办到。石观音居然还有这样高强的手下留在中原,委实出人意料。”原随云顿了顿,又沉吟地接着说道,“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莫离正好想起几日前见过的李玉函夫妇,心中一动,立刻接口:“你是说,下手的那人或许有卓然的身份掩饰,让他们四个放下了戒心,才能突然发难而得手?”

    “正是。”原随云点了点头,神情似闪过一丝激赏,但随即便转为凝重,“不过,若果真如此,那人必是正派中德高望重之人,或者名门世家子弟……这样的人也能被石观音所用,你我之后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嗯。”莫离点了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在他怀中略挪动一下身子。

    记得在小说中,柳无眉曾是石观音宠爱的弟子,会有高明的下毒手法也不足为奇;而她的夫君李玉函身为拥翠山庄的少主,确实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难道……那个在小说中杀尽昔日同门的“画眉鸟”,其实根本不曾背叛石观音?只是这样的猜测无凭无据,却让她怎么开口?

    莫离咬了咬嘴唇,侧头望着月色下原随云轮廓愈显深刻的面容。无论如何,他毕竟是她最亲的人之一,何况正如他所说,此刻必须步步为营,容不得丝毫大意。于是,思量片刻后,她终究还是开口问道:“随云,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临安遇见的李玉函夫妇?”

    “记得,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莫离斟酌着,缓缓说道,“拥翠山庄也是名门世家,想来多少会有些门第之见。但我仔细回想,以前虽然听说过拥翠山庄李公子之名,却不曾听说他成亲的消息,那位李夫人柳无眉的身世来历,也没什么人知道……”

    原随云听到这里,便猜到她想说什么,低低开口:“莫非你怀疑那柳无眉是石观音的手下?”

    “说到地位卓越之人,日前见过我们的,也就只有他们夫妇了……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不喜欢他二人行事,所以有所偏见,但是……”

    “莫离,”原随云微微一笑,柔声打断了她,“那怕你的怀疑只是单凭直觉,我也会放在心上的,何况你说的都很在理。只是李玉函毕竟是世家子弟,没有任何证据,目前我们也只能提防,不能主动出手。”

    “嗯,我明白。”她也只是不想在此事上对他有所隐瞒,如今知道彼此都会防备着李玉函和柳无眉夫妇,自然就安心了。莫离顿了片刻,又开口问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他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你是石观音,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莫离认真地想了片刻,沉吟开口:“在济南时无花曾想用天一神水害你,却多日不能得手,自然知道你心思缜密,绝非鲁莽之辈。”她若有所悟地扭头看他,目光闪动,“难道,你是想反其道而行?”

    “不错,莫离果然知我。”原随云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面上那一丝微笑加深,“我在西域安插的人手已有根基,如今调度虽然仓促了一些,但也并非不能成事。我们明天收拾一下就立刻动身,好么?”

    “好。等到了西域之后,再在路上布下疑兵,让她去猜测追查?”莫离思量着,也忍不住露出了慧黠的笑容,“石观音只怕想不到,我们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回应她的邀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漠毕竟是石观音的地盘,她这次选择对我们下战书,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契机……”原随云缓缓说着,语声温雅,面容沉静如水,“我要让那封毒信,成为她的第一个败笔。”

    作者有话要说:圆满的上海之行啊 :d 虽然在国外住的日子已经比国内更久,但终究只有自幼生长的地方才是家乡,无可代替。陪伴年事已高的外公外婆,吃着垂涎已久的家常菜,甚至还见到了特地从北京来到上海的飞樱美女……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有这样关爱我的家人和好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几天觉得衣服有些紧绷,原来不是我的幻觉。昨天回到纽约家中,踩了下磅秤,我居然被填鸭式地塞肥了整整五磅!

    大漠千里风沙洗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午后的日头毒辣辣地当头暴晒,闷热的阵风吹过,扬起满天沙尘。坑洼不平的黄土路旁,酒肆挡风的破布帘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灰旧一如这边陲小城给人的感觉。

    然而,在城南的一隅,还是能看到稀稀落落几座白墙青瓦的宅院。这里,东家秀木清翠欲滴的枝梢越墙伸展,偶尔,甚至会有隐约的丝竹之声从西家院落深处飘出。

    人,只要有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到哪里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此刻,君莫离就坐在这样一栋宅子的花厅中,将刚切好的香料纳入锦袋,细心缝起。她身边的檀木椅上,原随云浅抿着一盅清新甘醇的龙顶新茶,静静听着手下的报备。

    站在两人面前的是个略显福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锦袍,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和气,就像个普通的大户商贾。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却带着平素不常见的恭敬之色,声音低敛而稳重:“少主,之前找上我们,愿为我们护镖的人,属下已经查出来历了。是彭门七虎中的五位,包括老大彭一虎。”

    “哦?”原随云微微动容,搁下了手中茶盅,“彭云镖局七个当家,居然会一举出动五个……可知道他们此行是为了什么?”

    “属下无能,这个却是查不出。”中年人顿了一顿,“当初五虎找上我们时,只说是受人所托要走一趟西域,所以想跟随我们的商队,以为我们护镖做为交换。但是属下觉得,他们带的东西,应该不是那一只小铁箱如此简单。”

    “嗯。能让彭云镖局如此兴师动众,要护送的东西自然是不会让你看到的。”原随云沉吟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被留在镖局的那两个当家,最近可有异常举动?也许他们这趟的关外之行,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属下也想到了,派人暗中调查过,但镖局那边运作一切如常,不像是假装。”

    原随云闻言淡淡笑了笑:“嗯。彭门七虎出道至今,多少是仗着当年彭云创下的威名,很少要费心去策划什么。他们能想到借商队的掩护出关,已经很不容易了。”他静默片刻,侧头问道,“莫离,我们也跟着商队一起到龟兹国都延城,你看如何?”

    “好,听你安排吧。”她也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想了想,又道,“我想传信蓉蓉,向她借两副人皮面具来,现在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这样甚好,顺便也问问她,香帅可有消息?”

    “嗯。”莫离答应一声,便转向那中年人,“丁叔,我待会就写信,麻烦你替我送出去了。”

    “属下明白,君姑娘请放心。”

    “我和莫离要跟随商队行走,其中细节也劳你一并打点了。”原随云说着,朝他微微颔首,“你去忙吧,若有事我再唤你。”

    “是,属下告退了。”那姓丁的中年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悄然退出门外。

    莫离缝好了香囊,起身走到原随云身旁,亲手为他系在腰间,一边问道:“为什么选延城?”

    “我研究过大漠的地势。龟兹地处大漠北端,从延城往西,可顺着塔里木河散支到达疏勒、莎车、乌孙等国;往南则可顺和田河横穿沙漠,到达于阗国和昆仑山。”原随云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在桌案上比划着,娓娓道来,“大漠中能够扎根安营的地方不多。我想,石观音的巢||狂c|是不会离这些内河支流太远的。”

    “嗯。那封毒信只说让我们到大漠一叙,却没说她究竟在哪里,想必也是对我们的试练了?”莫离稍作思量,暗暗点头,“到延城后再设法引蛇出洞,确实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法……”

    自离开江南后,两人一路急赶,很快便来到这临近大漠的边陲小城。从这里,原随云调动人手,制造出两人途经济南,转入太原,又从无争山庄朝西域出发的假象。为了取信石观音,他甚至分队分路派出人马,做得一丝不苟,仿佛自己和莫离确实是混在那几批人其中。

    原随云浅啜了一口温茶,开口道:“莫离,等到随商队出发的时候……你我扮作夫妻吧。”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他微微一怔。

    “我不是不想──我是说,石观音明知道你我──”她脸上发烫,咬了咬嘴唇,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若是我们扮作兄妹亲属,不是更容易掩藏些?”

    他的眉心舒展,微微扬起了唇角,但随即神情中却闪过一丝黯色:“莫离,你别忘了,我毕竟是个瞎子。”

    “随云……”

    “我在西域安插人手的时间短了些,这次的商队中,并非都是自己人。如果被人看出我目不能视,必会遭受怀疑,尤其那彭门五虎,说不定就以为我们是为劫他们的镖而来。”原随云抿了抿嘴唇,“离石观音近一步,危险便多一分,绝不能徒生事端。所以,我必须靠你时时在身边替我掩饰。”

    普通男女,即使是兄妹也不会时常肌肤相触、形影不离,自然还是以夫妻的身份最合适了。莫离心中微酸,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就是。”

    他抬手按住她的柔荑,将她的手指拉到唇边亲了亲,浅然一笑。

    指尖那微微酥麻的感觉似一路传到心底,她赫然低头玩弄着他的衣带,轻声问道:“对了,如果到时真的顺利引出石观音,得知她巢||狂c|所在,你又打算怎么做?”

    “那就要看她到底藏身何处了。若果真是临近水源之处,我已经有对付她的法子。”

    “哦?”

    “山海经中对塔里木河的记载为河山昆仑,潜行地下。其实,大漠中几处水源全都大同小异,旱季河床时有干涸截断之处,到了盛夏高山雪水融化,有时却会有洪水,河流漫溢分散。”原随云说着,温雅的语声中流露出一丝轻嘲,“石观音在此时邀请我们,确实选对了时候。如今是春夏换季,积雪就要融化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含笑静静地面对她。莫离在心中将他的话琢磨了一番,突然灵光一现,不由展颜道:“我懂了。”

    原随云饶有兴味地微微挑眉:“哦?莫离懂了什么?”

    难得他会用这般调侃的语气和她说话,她的眼珠转了转,便也陪着他打起了哑谜,笑道:“山海经里关于河山昆仑的记载我虽然忘了,可是,关于鲧盗息壤的故事,倒还是记得挺清楚。”

    “我就知道莫离博览群书,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原随云朗笑一声,将她拉进怀中,“那么,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此事颇耗人力,而且需步步计算得当……不过,我知道你办得到。”莫离依偎在他胸前,眼波流转,“这样一份厚礼,还真会让人毕生难忘。”

    “所谓礼尚往来,难道不是么?”原随云淡淡微笑着说道。

    当初闲聊时,苏蓉蓉曾经告诉过莫离,她那早逝的兄长苏清平,江湖上人称小神童,曾是公认的三大易容高手之一。如今楚留香船上镜室里的人皮面具,多半是出自她亡兄的手笔。

    暴晒在大漠骄阳之下,莫离终于深切体会到了“小神童”的手艺精妙之处。此刻贴在她脸上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透风透汗,即使是在这蒸锅般的地方,依然天衣无缝。有时,她甚至会忘记自己脸上还有那么一层东西。

    抬手整了整麻布头巾,莫离抹去额上新渗出的汗水,望向身侧驼峰上的原随云。一身商旅的白色衣袍难掩他温雅的气质,甚至,因为被人皮面具遮盖了原本俊逸超俗的容貌,越发显得文质彬彬。

    易容之道,说穿了不过是利用高明的化妆技术去掩盖一个人原本的特征。要说能把高变矮、胖变瘦、粗旷男子变成柔弱美女,让人朝夕相对而不会察觉,却是无稽之谈了。更何况,即便能够改变相貌,一个人的谈吐和气质皆由内而生,终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改变的。

    所以原随云在和莫离商议之后,决定扮作携妻投奔龟兹皇亲的乐师。

    龟兹一族擅乐,天下皆知。唐代玄奘法师就曾在《大唐西域记》中评论龟兹“管弦伎乐特善诸国”。自隋唐之后商贸日盛,也开始有中土的乐艺传入这西域小国。龟兹皇族景慕天朝文化,常以优厚酬劳招揽乐师,成为一时之盛。

    商旅□二十来人,真正知道原随云和君莫离底细的却只有两人。但其余众人看他们斯文寡言,倒也不疑有它。即便背地里暗暗腹诽这一对文弱“夫妻”恐怕会拖沓行程,表面上依然极是客气。

    毕竟是到异域行商,哪怕能和当地的权贵沾上一点边,也总是好的。

    此时,他们已经沿着塔里木河在大漠北边行走了十一天,过了焉耆,就要进入龟兹地境。这一带地处下游,河道徒迁无定,时见干涸。便是有水,其中也混杂着大量泥沙,污浊不清,每次都要淀积多时方可饮用。

    自离开上一处有清水源的地方之后,一连数日赶路,炊锅杯盆都积上了厚厚一层沙垢,莫离甚至感觉自己嘴里也像是塞进了一把沙土,涩涩的怎么也吐不干净。

    幸好,原随云天性坚忍,而她自己当年随舅舅蓝天宇四处行医时,路过穷乡僻壤也是一切从简,所以这样的日子虽然和平时相去甚远,倒也能处之泰然。为防言多有失,两人白天总是静静相伴,只有晚上同宿一帐时,才会悄声耳语几句。

    原随云眼中经络不过是数月前才刚恢复些许知觉,对尘砾侵入的敏感度远不及常人,而白天更要掩饰目盲之实。莫离极担心会因此而让大漠风沙造成日后无法弥补的损伤,每天总是坚持剩出一些水来,到晚上入帐后仔细为他清洗眼睛。

    两人虽然同宿一帐,但此刻步步为营,为免遭人暗算,总是一人卧睡一人打坐,轮流守至天明。饶是如此,毕竟朝夕相对,举手投足总有对方在身畔,无形中默契又增添了几分。每每在烈日暴晒下分饮半壶清水,或入夜骤寒时依偎篝火旁进食,纵是一路艰难险阻,心情却始终安定。有时,竟会油然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沙漠地带温差剧大,白天仿佛每一颗沙砾都在散发热气,入夜后却往往寒风刺骨,连霜白璧月都似结上了一层冰。这一天夜间分外阴冷,那个据说已在西域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向导领着商旅在背风的沙丘扎营后,便用肉干和胡椒辣椒煮了一大锅香气四溢的汤,给众人驱寒。

    莫离坐在原随云身旁,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照例四下巡察的彭氏五虎策马归来,在身后扬起半人高的尘土。他们见汤煮沸,先用银针试了毒,这才盛着喝了起来。

    先前听原随云说彭氏的成名绝技叫做五虎断门刀,前世读过不少武侠小说的莫离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后来真见到了这几人,才发现极其龙套的名字背后,应该有一套颇为厉害的刀法。而这五人虽然偶尔对商旅有些颐指气使,但总算心肠不坏。

    她站起身来,也为原随云和自己各盛了一碗热汤。正要把碗递给他,却见月光下那汤色似乎格外油亮。

    煮汤的是肉干而并非鲜肉,虽然差别细微,但她平素喜好烹调,却还是能看出些微异常,不禁微微一凛。

    心念飞转,莫离在原随云身边坐下,将汤碗递到他手中,轻声道:“还很烫,先吹吹再喝。”

    他似乎是从她的语声中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眉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莫离将自己的碗搁置一旁,伸手拢聚鬓边散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包起的小木盒,取出一支细钗固定。弄妥之后,她重新端起汤碗,却悄悄把刚才藏在甲缝中的一些细末弹入碗中。

    白色细末沾上汤汁,瞬间竟转为深碧色,随后才悄然沉入碗底。

    莫离心顿时一沉,垂下眼帘看了片刻,随后将碗凑到唇边,假装吹气,仔细地嗅了一下,便知道自己的判断无误。

    她拉了拉衣袍,仿佛不胜风寒,朝原随云身边靠近了些,悄悄在他掌中比划出“迷|药”二字。

    原随云神色未动,只是捏了捏她的手,随后在她掌心写下一个“默”字。

    既然不是致命的毒药,那么,还是不要揭穿了自己的伪装,免得打草惊蛇。

    莫离心领神会,正想把碗搁下,动作却微微一滞。

    此刻商旅众人围坐在三堆篝火旁,并不是十分挨近,但却也不远,彼此的动静还是能看得挺清楚。谁知道是否有哪双看似漫无目标的眼睛,正暗中注意着众人的一举一动?除了原随云的两个手下,这里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下药者。甚至,就连彭门五虎也有可能……

    这汤中的迷|药颇是厉害,但真正发挥药力却要到一个时辰之后,该是算准了众人安寝的时候。所以,她完全有把握可以在那之前为自己和原随云解毒。

    莫离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汤碗。因为加了辣椒和肉干,汤色颇浓,更何况还有许多花椒碎屑,若沾在众人所穿的白色麻袍上,痕迹会极其明显……想要装成喝下而偷偷倒掉,几乎是不可能的。

    顿了一顿,她重新端起碗,凑到嘴边吹了吹,啜抿一小口。仔细品尝下,那汤中果然带着一丝淡淡,几乎完全被麻辣所掩盖的甜味。知道自己的判断无误,莫离悄悄在原随云掌心写了“喝下”二字。

    他的身形几不可见地微微一僵。

    莫离咬了咬嘴唇,正思索着怎样才能解释而又不被其他人怀疑,却见他眉心舒展,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笑意,端起碗神色自若地喝了起来。

    莫离心头巨震,眼眶骤然湿了。

    自从江南遭遇突变之后,跟在他身边一路来到西域,看着他调动手下亲信,冷静布局,严谨地安排一切……她深深明白,他是那样习惯将一切掌控于手中的人。

    此刻这份无言又全然的信任,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

    她端起手中的碗又喝了一口,让那热腾腾的水气遮挡眼前,却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原随云微微侧头,唇角依然带着一丝温润的淡笑。

    “没事……”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亦露出笑容,有些不稳地柔声回道,“这汤辣得有些呛……不过,喝着确实很暖和。”

    作者有话要说:套句水寨十五的话,小原很擅长“伪装成有拥有敏锐视觉滴,翅膀的猫”。所以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和小离假扮夫妻才能瞒过同行的商旅……嗯,见仁见智吧 :p

    之前想让小原和小离扮成商贩,但一来两人纵然面貌能变,肤色一时间也晒不成那么黑,而且气质实在相去甚远。再来,也挺难解释为什么商贩走西域要携带女眷……我觉得小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扮成五大三粗的男人婆,所以才让小原顶上乐师的身份,希望不会让人觉得太离谱。

    辣椒这个东西,原产于南美洲,后来虽然经海运传入中土,却一直是观赏用,似乎到清朝时才渐渐变成食用品。但是古龙原著《大沙漠》一节中,楚留香、胡铁花和姬冰雁曾在火堆旁“嗅着那胡椒、辣椒、葱姜和牛羊肉混合的香气”。于是偶放心大胆理解为架空的特权,让辣椒在此出现。

    嗯,然后,最后那段本来要放新章的,但看了半天还是这里比较适合,于是这章变成更了三次 orz

    下一章,正式进入打斗的剧情……

    冤家狭路巧相逢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一回到属于两人的帐篷,点燃油灯,莫离立刻回身扑入原随云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窝。

    抬手轻抚她的背脊,原随云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还是快解毒吧。”

    “嗯,我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一旁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妆奁。从里面挑出几盒胭脂水粉,依次拧开盒底暗格,捣弄起来。

    这个妆奁,是在动身前原随云派人暗中为她打造的,虽然表面看起来极其普通,但里面共有大小三十多个暗格,所藏的东西经由莫离斟酌再三才选定,可说非同一般。

    当下莫离调制出解药,和原随云分服下,一边低声解释道:“那迷|药见效需要一个时辰,所以刚才──”

    “莫离,”他微微笑着打断了她,“我说过的,我信你。”

    “嗯。”她咬了咬嘴唇,压下喉间的酸涩,略带沙哑地说道:“时间还早,我还是先替你洗一下眼睛吧。”

    用皮囊中剩下的最后一些清水为他洗涤,莫离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仔细辨认,确定并没有被沙砾损伤到那双总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眸,才掏出丝绢,轻轻拭去他脸颊上残留的水珠。

    贴着他面容的轮廓,感受从掌心传来的温润,她目光潋滟,忍不住低头,在他眉间印下深吻。

    也许是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潮澎湃,原随云轻叹一声,伸手环上她的纤腰,将她拉入怀中,探索着覆上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交融,舌尖轻舔厮磨,滋润彼此被大漠气候侵蚀得有些干裂的唇瓣,带来阵阵酥麻的感觉。不知何时,他修长的手指扯松了她的发髻,黑润的青丝披散,覆盖两人重叠的身子……

    突然,外面传来隐约的话语声,搀杂着炊具磕碰的声音。原随云微微一僵,松开了锢在莫离腰间的手,略带不稳地深深吸了口气。

    她亦抬起身子,眼波还是带着几分迷离,却已经恢复警觉心,低低开口:“随云……”

    “我们熄灯吧。”他语带沙哑地说道,知道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既然是下了迷|药,对方今晚一定会动手。虽然应是冲着彭家兄弟来的,不过……看看是何方神圣也好。”

    “嗯。”她答应一声,抬手熄灭了油灯,随后躺回他身边。等呼吸和心跳都渐渐平缓,才重新偎进他怀中,默默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商旅众人相继入寝,一切渐渐归于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咒骂吆喝声。听那口音,正是彭家五兄弟。

    原随云凑到莫离耳边,低声说道:“他们也算是老江湖了,想必是轮流守夜时,发现自己中了迷|药。”

    “要出去看看么?”她轻问。

    他微微摇头:“如无意外,下药的人就在这商旅之中,我们再等等。”

    外面马嘶声响起,该是那五虎急着要套鞍离去。原随云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果然是莽夫。身中迷|药就想要奔出营地,不是找死么?”

    “也许……是他们藏带的东西太过重要,才会乱了分寸。”莫离咬了咬嘴唇,想那几人平素为人不错,便有些不忍。

    也许是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原随云坐起身来,温暖的手按上她肩头:“我们先等那下药的人出现……到时若你想救他们,再救也不迟。”

    她正要回答,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娇美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充满了愉悦之意,然而在这个时刻凭空出现,听来分外诡异。

    莫离一怔,正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原随云低沉而紧绷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竟然是她!”

    “你们五个不知死活的蠢货,拿了师父她老人家的东西,还想逃到哪里去?”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动听,却充满了讥诮。

    莫离的脸色微变,也已然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正是那数月前火烧莆田少林寺,帮助无花逃脱的神秘女子!

    “她的师父……是石观音吧?五虎身上究竟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竟连石观音也要抢夺?”莫离悄声低语,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原随云的手。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揽进怀中,全神贯注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一声惊叱,兵刃之声随即响起。却听见五虎的怒喝声中,女子娇笑连连,似乎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

    “五虎断门刀,本就是五个人围战时才会发挥最大威力,这女子居然能将他们如此戏耍……是因为迷|药的作用么?”原随云忽然低声问道。

    莫离想了想,微微摇头:“那迷|药最大的效用,是在人入睡之后,使之进入昏迷的状态。但他们几个既然察觉不对,现在生死关头,自然悃意全消,也不过是反应比平时略迟缓些罢了。”

    “这么说来,她的武功还不差。”原随云顿了一顿,喃语道,“我却对五虎身上的东西有些好奇了……”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伴着余人的怒吼。莫离微颤了一下,迟疑地启唇:“随云──”

    “不行。”他已然猜到她在想什么,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们不能在此刻暴露了身份。”

    “那他们……”

    “莫离,石观音必定是有了把握才出手的,这里离她的巢||狂c|不会太远。”原随云的声音虽轻,却断然不容置疑,“目前的我们,没有和她一战之力!”

    她闭了闭眼睛,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默默地在他怀中点了点头。纵有几分不忍,此刻也只能横下心不予理睬,继续蜇伏在黑暗中。

    “哟,你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对一介弱女子这般痛下杀招,要不要脸?”外面的女子薄嗔浅笑,“快把极乐之星交出来吧!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说不定就饶你们一命。”

    “做你妈的春秋大梦!”那彭氏兄弟也不知是不是打得红了眼,一阵秽言污语,听得莫离忍不住微微蹙眉。

    “我说,那昏君都已是丧家之犬了,值得你们这般卖命么?……好吧,既然是你们一心寻死,那你们的几具臭皮囊,姑娘我勉强收下了!”女子的语调依然轻快,却蓦地透出一股杀意来。

    只听兵刃交击之声骤然密集,如飘风急雨,不绝于耳。突然,伴着一声似惊吼又似急喘的短音,传来一声重物砰然坠地的闷响。

    “五弟──”

    “走!”

    “大哥──!”

    “七弟,快走啊!走!”

    马嘶声和蹄声交杂,一时掩过了人声,闹轰轰地隆隆而去。片刻后,却听见那女子的轻笑声响起:“大名鼎鼎的彭云镖局,原来也不过如此。龟兹王那老糊涂找上你们这几个饭桶,可真是瞎了眼!”

    彭氏兄弟的坐骑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然而女子却似乎没有去追赶的意思。莫离正感诧异,却听她脆叱一声:“你还不给本姑娘滚出来?”

    莫离本能地微微一缩,但随即便醒悟她指的并非自己。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男声响起:“小人拜见长孙姑娘。”

    女子哼了一声:“你办事倒还不错嘛,总算没什么碍手碍脚的人出来坏我兴致。我问你,这里的人可都是睡着了?”

    “回姑娘,是的。他们不过都是普通客商,而且小人亲眼看着每个人都喝下了汤,不会有错。”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好吧。你且把尸体埋了,最好装出那几个饭桶劫财夜逃的样子。这次若得到极乐之星,师父她老人家自不会亏待于你。”

    “是。小人明白,多谢姑娘吉言!”那男人的声音明显流露出一丝激动,“她老人家天人下凡,只要……只要能让她高兴,小的死而无憾!”

    却听见女子轻哼一声,又说了几句话,便径自离开了。

    莫离微微蹙眉,只觉得极乐之星这名字听来有几分耳熟。然而挨过了轮回,她连自己前世经历中的一些琐事都早已忘却,更何况是当年消遣打发的小说细节?无论如何,眼前之事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颇是让人费解。

    “石观音若是对极乐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