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第15部分阅读
殇宠 作者:未知
不见踪迹。浩瀚书屋
泰阳城实行宵禁,这个点子上能去的,除了青楼就是赌坊。
廉宠刚出王府,便发现被人跟踪。这半年来这些苍蝇蚊子始终挥之不去。她放他们一马,他们倒变本加厉了。最近似乎换了个身手不错的,但今晚廉宠心情很烦躁。
人烦躁的时候还被狗仔队跟,那更是烦上加烦。
今天姑奶奶就会会你这个幕后黑手。
廉宠运起脚程,故意鬼鬼祟祟穿梭于大街小巷,路线怎么复杂怎么绕,最后翻墙出城,没入郊林中。
文鸢本是太子身边四大高手之首,尤善轻功,跟踪监视驾轻就熟。此番亲自出马,见廉宠行为诡异,以为终有收获,孰料越跟越觉得不对劲。
这女人绝对是训练有素,甚至可以说是大行家。听她脚步呼吸不像会轻功,但飞檐走壁动作十分敏捷流利,行踪时快时慢,飘忽不定,多有可疑之处,明显是故布疑阵偏偏又让人不得不挨个设防。
文鸢渐觉吃力,迫不得已发出暗号召集了一个小队合力追踪,好不容易跟到树林中,那女人便似凭空消失般。
文鸢心惊肉跳,不敢再打草惊蛇,遣散暗卫,在城中游荡半天,确定无人跟踪后匆匆赶回太子府禀告。
“看来老九迷这女人迷得不浅、。”
太子书房中,文鸢正将九王府之事向宇文烨一一禀告。
“孤让你们调查她的来历,可有结果?”
“启禀太子,依旧一无所获。按内务府的名单,她原本新湖城守廉沐芳之女。但廉沐芳一家早惨死匪徒之手,死无对证。后来廉毅说廉沐芳是他远房表弟,寻到廉宠,便收作义女。他一口咬定,属下以为,是九王爷与廉将军有意掩饰。”
“廉毅刚直,老九竟能获他青眼,本事不小。只是这女子何德何能,可请动廉毅为她掩饰。”太子两指轻轻敲击桌面,儒雅中透着一股寒气:“这女人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接近九王……”
太子烨目光渐渐深邃,文鸢的身手他很清楚,出动一队人马也没跟上她,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猛然一惊:“她可曾发现你?”
文鸢思虑片刻,肯定道:“没有,她行动迅捷流畅,无丝毫耽搁怀疑的迹象。不过定然是追踪与反追踪的大行家。”
太子烨眸色深沉:“好,你加倍小心,继续监视她。若她对老九有不利,立刻出手!”
“诺!”
巍峨庄严的太子府房顶,一老神在在的纤细身影掠过,漆黑夜幕中两颗星辰闪烁狡黠光彩。
既然螳螂并无恶意,那么黄雀便放它一马。
那抹身影飘忽如鬼魅,消失在四季赌坊门口。
大婚风波[倒v]
日出东方,曜曜晨曦。
四季赌坊门口,青衣瘦小身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疲惫地向容明街挪去。
自侧门入,廉宠觉得有些不对劲,快到房门,方察觉:
人呢?
走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一大家子人到哪儿去了?
她东张西望往前府走去。就算倾巢出动,好歹守大门的还在吧。
正欲穿堂而过,却在正厅与商尘梓纨打了个照面。
小姑娘头戴金钗玉苏,身着花红锦服端坐主母之位,肤色白皙,柳叶眉樱桃口,浑身散发与年龄不符的端庄大气,果然是根深苗正的大家闺秀。
再看刚熬过通宵的自己,头发歪七倒八,双眼泡肿,面色蜡黄,穿得青了叭叽的……唉……丢人阿丢人。
廉宠冲她点头笑笑便要走人,一道“威严”的童声轻叱传入耳朵:
“跪下。”
阿?
廉宠刹住脚步回头,眼珠转过一圈,她在跟她说话?
“大胆,王妃让你跪下,还不速速跪下。”立在商尘梓纨身旁嬷嬷打扮的中年妇女上前一步,冲廉宠横眉怒目。
廉宠嘴角抽搐,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那嬷嬷见廉宠如此狂妄,立刻上前,袖风大起,便要掌掴眼前这名贱妾。
廉宠扭头微偏,嬷嬷满是皱纹略显肥肿的巴掌掠过发稍。她略蹙眉,不想在此与商尘梓纨起了冲突,转身便走。
“你果然侍宠而骄!”稚嫩声音瞬间高了好几度,“拦下她!”
言罢大堂的侍卫一拥而上堵住了廉宠去路。那群侍卫中,大部分面生的,少数认识的。几个老面孔窘迫歉然地向廉宠投去一个眼神。
无论九王爷多么宠爱这位小妾,商尘梓纨毕竟是王妃,背后是整个商尘家族与皇帝,他们到底该听谁的,显而易见。
廉宠头疼地扫过眼前侍卫,难道这是要她和一个十岁的小孩大干一场?
哭笑不得转身面对她,廉宠双手一摊:“你想怎么样?”
“本王妃想怎么样?”商尘梓纨即使发怒,也语气中和,高雅典约。若这是个二十岁以上的妇人,廉宠会赞她有修养有气质,但这……这十岁大的黄毛丫头,端着张都没长开的娃娃脸,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古代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想想小时候的张经阖多可爱啊,哪像宇文煞和这丫头,一个比一个精。
待得商尘梓纨下句话出口,廉宠更加瞠目结舌。
“冒犯主母,是为不顺;夜不归宿,是为h药;嘴利而行乖狂,不服惩戒,以上种种,本王妃今日便可代王爷将你逐出家门!”
乖乖……
“把她拿下,如此伤风败俗之人,我堂堂王府岂能相容。”
小姑娘真厉害……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廉宠右肩一沉躲过侍卫的“魔爪”,身子猛蹲。侍卫们只觉双眼一花,那围在当间的女人已如瞬间移动般到了大堂门口。
“姐姐!”
一声颤抖响亮的呼唤忽而自大门传来。
廉宠猛冲的身子没来得及刹车便结结实实撞入冰冷怀抱。
宇文煞死死抱着她,手掌又狠又急在她背上猛抓,气息不稳,浑身颤抖。
what happen!
身后商尘梓纨脸色青白在众人簇拥下走出堂门,前方张经阖带着一众侍卫气喘吁吁地出现。两方人马汇集,她被根幼苗熊抱当中,这场景真的……
好诡异!
“放开我。”廉宠悄声在宇文煞耳畔低呼,“这样子多难看啊……听话,你快搞定你家媳妇……唔——”
带着尚未散去酒气的温热含住了她微微干燥的唇瓣。少年不管不顾地将她往怀里拽着,湿润的舌如灵蛇般滑入她因惊讶而微张檀口,她的脸触碰到少年冰冷肌肤,感觉一片潮湿。
他哭了?
“怎么了这是?”此刻她也不顾大庭广众下,用力扯开他。果然,面色苍白,血红双眼紧紧盯着她,脸颊泪痕密布。
张经阖总算跑到,气喘如牛道:
“王爷,半夜醒来,见您不在,就问奴才……奴才如实禀告,王爷便召集除王妃清梓楼外全府家丁去找您……”
话音未落,一个紫色身影又带着大批人马匆匆现身。
“太子烨?”廉宠不敢置信。抓着宇文煞双臂的手一时忘了放开,他便借势又抱住了她。孰料他的头刚靠到她肩膀,便失去重心般向下坠去。众人惊呼一声,将他扶直。太子也奔到了面前。
宇文煞偏了偏,头脚虚浮,勉力站稳,一副要昏不昏的样子,手却将廉宠拽得死死的。
“怎么了?”廉宠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将他手绕过自己脖子,用肩膀顶起腋窝,一手揽腰道:“先回房躺着。”
王府一片人仰马翻,廉宠扶着宇文煞向较近的崇文楼——宇文煞寝房走去。
走不了几步,他身子直往下滑,廉宠二话不说便要弯腰抱起他,孰料宇文煞明明神志模糊,却像头强驴似地不要廉宠抱。太子烨见状一步上前,学廉宠样子支起他左边身躯,两人一左一右将宇文煞夹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他扔到床上,这小子一碰到床板便弹了起来扑到廉宠身上,死活不肯放手,更别说乖乖休息了。
“你给我躺下来!”廉宠怒声斥道,与宇文煞纠在一起。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让她挣脱,廉宠无奈,只得一手环腰,下盘用力,一把将他抱提起来,跌跌撞撞一块儿向床上压去。
到了床上,宇文煞猛地翻身压在她身上,廉宠狼狈地半坐而起,一手要按制这发狂的小子,一手向后支撑自己,又闹腾了半天,她再也顾不得多少双目光在床前环视,猛然一个侧身,大腿抬起,双腿狠狠夹紧宇文煞,生生固定在床上,再一手定住他不停摇晃的脑袋,好言道:
“乖,你好好休息,我就这样陪着你,我保证……你乖……宝贝乖!”
廉宠百般哄慰,指天赌咒发誓说她会一直这样陪着他,又是拍背又是唱歌,宇文煞才渐渐消停下去,昏然入睡。
睡是睡了,却跟条八爪鱼似地缠在她身上。一番厮扭下,廉宠本来就散乱的发丝更像个鸡窝,衣服皱巴巴,满脸无奈看着太子烨与张经阖。
“他到底怎么了?”
她不过就去参与了一下赌博,怎么回来就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张经阖看着太子烨,见对方微微点头,才转身对廉宠道:
“王爷以为您走了,发疯般搜人,惊动了京都尹,太子得知后将此事压了下来,并且带着城卫与太子府家将一起找您。”
廉宠愕然,这小子太能翻天了。
“太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这个太子烨长相和楚怜一样不说,对宇文煞也算够兄弟了,廉宠对他好感陡增,代宇文煞向他送上抱歉一笑。
“此乃本分之事,可要传唤御医?”
“也好。估计是酒喝多了,没睡好,又在外面受了凉。”廉宠摸了摸宇文煞的额头,微烫,看来发了低烧,“只是我们这样子,如果被外人看去……”
“放心,孤会派亲信之人过来,九弟还劳烦弟妹多多照顾。”太子烨沉静如水的面孔闪过一丝精光。
“那再好不过。还有王妃那里……”
“梓纨是聪明人,这种家事,她断不会向外人语。”
廉宠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先谢过太子。改日再登门道歉。”
“都是自家人,务须如此客气,你们也累了,好好歇息,孤先行一步。”
廉宠微仰身子致意,“张经阖,送一下太子。”
“诺。”
第二日清晨,宇文煞人未醒,先双手猛合,发觉温暖填满怀抱,方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廉宠略显肮脏疲倦不堪的睡颜。
凤目扑簌,俊脸缓缓靠近,轻轻舔吻着她干燥开裂的嘴唇。
其实他抱她时,她已经醒了过来,尚觉疲惫,懒得睁眼。不想这小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她豆腐,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脑袋向后,支肘爬起。
“醒了就先吃药。”
一整天他像连体婴一样抱着她,她都快热出痱子来了。拉低衣襟狠命扇了扇,她以手背抹过额头汗水,下床端药回身,对上少年黯沉深邃美眸,饱满情/欲毫不掩饰,一览无遗。
低头一看,她的外套不知何时被他拉扯得香肩大露,肚兜也歪到一半,诱人香沟若隐若现。因为炎热,胸前花蕊发硬微凸,拱起薄薄肚兜显示令人血脉膨胀的美丽曲线。
这样的暴露度,对廉宠而言绝对算不上尺度,可在宇文煞灼热逼视下,她这号称城墙铁皮的厚脸,霎时红了个剔透。
一手捂紧外袍,一手递药,她面露凶光:“喝!”
宇文煞合作接过,一饮而尽。
廉宠绑好外袍腰带,走到宇文煞面前,探过额头,果然,出汗后温度已经正常了。
三伏天,她被个火炉抱了一整天不说,怕他冷着,生生不敢掀被子,别说痱子,她觉得她浑身都快长蛆了。见宇文煞病情稳定便立刻要洗澡。
宇文煞拉着她不肯放。摆明要么一起洗,要么一起不洗。
廉宠实在是怕了他的死缠烂打,约法三章后,让张经阖在隔壁浴室里拉起个实心屏风,一边一个澡桶。
全身浸泡进水里,她发出一声舒畅的低叹。用皂角香气祛除汗臭,细细擦拭皮肤。屏风左右,水花声此起彼伏。
浴毕,她抓过浴巾擦拭起身,忽闻对面水声哗啦,急忙用浴巾裹紧身躯,果然见宇文煞腰间围了块布走过来。
浴室械斗[倒v]
精致如玉的五官,略微瘦削的少年身躯,修长结实双腿。胸膛尚单薄,肩膀也不够宽,可隐越已经可以看出完美的身体比例。
男人与女人,最原始的气味,彼此诱惑。
“我洗好了。”廉宠面色微窘,转身欲走,身后一阵微风拂来,她条件反射掠开。
以她的身手,宇文煞自然抓不住她,可心慌意乱下,她的浴巾却被他抓在了手里。
长方形的浴巾,一角被他捏在手里,另一角被她双手抓紧,勉强遮掩住正面的无限春光。
他上前一步,将她逼入墙角,凤目辗转流离,温热气息笼罩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缓缓流淌。
“宇文煞!”廉宠有些懊恼地低叱。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曾经被比宇文煞强悍千百倍的男人逼到如此田地,她脸都没有红过,赤/身/裸/体将对方撩翻在地。可为什么对上这小子,她却一展莫筹,手足无措呢?
“姐姐……”
宇文煞妖魅魔瞳水润晶亮,呼吸急促,白皙如玉的身体微微泛红,猛然收拢双手。
廉宠急往旁缩,不想适才着急开溜,带了满地水花,这一急扭,脚下打滑仰摔在地,手一抓,将身旁水桶也摁翻。一桶水全冲到自己身上。
宇文煞也就势被她带得半跪伏下去。两人姿势一时之间格外暧昧,中间就隔了一层薄布。
始触及她嫩滑如缎的背部肌肤,他心脏似蹦出喉咙,难耐低吟,便要俯身亲近。
尽管被水浸湿后,那层掩盖她的薄布已经服贴身体曲线,春/光泄露无遗,廉宠依旧双手抓紧唯一避体之物,见宇文煞俯来,想也不想曲腿一脚踩在他胸膛上阻止靠近,却不小心将隐秘的私/处让他看了去。
她浑然不觉,维持姿势满脸鲜红欲滴:“臭小子,别胡来!”
宇文煞盯着那美丽诱人的女性圣地,眼睛都不会眨了。
廉宠察觉异样,低头一看,险些晕厥过去,尖叫一声慌忙收腿。
没了支撑,他身体自然前倾压到她身上,再难控制,埋头便攫住那红润芳唇,辗转舔舐,欲罢不能。
廉宠脑袋一瞬间空茫。就在她发愣那会儿,宇文煞已双手将她抱起,于背部来回抚摸,爱不释手。直到翘臀被他握在掌心,她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薄布,双手猛然将他推坐在地。
刚解脱,她狼狈起身,却因心神不稳,被地上水花滑了两次才站起来。浴巾早已脱落,下摆被宇文煞揪着,她不再计较,一手护胸,一手护住下/体就往门口置放衣物处奔去。
宇文煞立刻反手猛抓,握住她脚踝,廉宠又狼狈趔趄趴倒地上。
以手支地起身,下腰突然被人环住,接着臀/部某处蚊虫叮咬般一片温湿,羞恼惊怒,一掌反甩,一捏一推……
“咔嚓”是手臂脱臼的声音。
“呜——————!”是少年的闷声惨呼。
廉宠就这么赤/裸着身体跪坐地上,惊魂未定看着脸色陡然煞白的少年。
起码怔了十秒钟,她才慌乱起身退至衣物处,看也不看便一古脑往头上套,死鸭子嘴硬地骂道:“让你成天毛手毛脚的,活该!”
完蛋完蛋,她不过是想狠狠拧他一把,怎么就习惯性把人给卸脱臼呢了……还好不是掰骨折……没啥关系吧……这家伙自己应该会装回去的……
确定浑身包裹严实了,她才心虚地从眼缝中瞄向宇文煞。
少年依旧坐在地上,头微垂,长发遮面,看不见表情。被卸去的手臂垂于身侧,不管不顾。
廉宠缓缓靠近,低声道:“我,我帮你装回去……”
少年拧开身子。
廉宠不得已再靠近。少年又把身子拧向另一侧,背一拱躲开她的碰触。
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么!
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她为了自卫才“不小心”卸掉他手臂,可现在委屈的是他,小心赔礼道歉的却是她,什么玩意啊!
“对不起……宝贝……”廉宠再度欺近,小心翼翼道:“让姐姐给你装回去好不好……久了会肿的。”
窝囊就窝囊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接手臂,其它问题都是浮云,廉宠如是安慰自己。
她试探性伸手,这次宇文煞没有躲开。她急忙抬起他脱臼的上下臂,正要接,少年突然转身,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灼热炽烫的密吻接踵而至,狂乱霸道无一丝退让,少年完好的那只手臂探入衣襟狠狠绞紧她的腰,带着惩罚性地揉掐她粉嫩肌肤。
“唔……你……母叫民(不要命)啦……”
廉宠怕再次失手伤了他,不敢挣扎,于是唇齿舌之间的激战持续了几乎一炷香时间,宇文煞方愤愤坐起,将她拉入怀抱。
“现在可以让我帮你接回去了吧。”她坐靠他怀中,挫败道。
他冷哼一声撇开头去,也无异议。
廉宠这才抓住他上下臂猛然一拧,接了回去。
刚接好,她立刻跳出他的怀抱疾步至门口:“穿好衣服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说。”
关阖的门扉隔绝了纤细的身影,宇文煞盘腿坐地上,滴水的额发下,一双凤目峭冷如冰。
锦衣少年推门而入,浸染清雪孤寒的凤目扫过窗边闲坐身影,冷沉着面孔径直走到她身边。
“说吧。”
廉宠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防备神色,心下叹息,但有的话,不得不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坐吧。”她自斟一杯果酒,挪开半身,指着椅榻旁的空位。
宇文煞坐下,却在她开口前冷声道:
“在你说话之前,我想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廉宠顿了顿,刚酝酿好的决绝情绪又被截断大半,算了,她真是怕了这小子了。
斟酌片刻,她缓缓道:“你应该心知肚明,我来历诡测。”
他默然静待下文。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脑海一片混乱,逐字逐句推敲着将要开口的话:
“你十二岁了,如今成家立室,在大炤,便是成年了。不再是以前的小王爷,而是个有家庭,有责任的男子汉了。”
他也不看她,别着脸,阴沉得可怕,全然不似平时那个对她言听计从,撒娇胡闹的孩子。
可接下来的话,会更难听。
“以后,你要开始你的人生……而我,也有我的人生……”
“咔嚓”,椅榻扶手应声而裂。
廉宠故意不看他表情,偏头盯着前方壁柜上的镂空花瓶:“就像婴儿总有一天要断奶,孩童也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一样……”
“你不是我父母!”他怒吼一声,一把掰过廉宠肩膀,琉璃凤眼透着浓重血气,眼眶红润。
“那我是你什么人?”廉宠冷静地与他四目相对,“你叫我一声姐姐对吗?在你们这儿,姐姐也总有一天要出嫁,要离开娘家,对吗?”
少年俊美如神的绝色面容黯沉如地狱,风起云涌,怒色弥漫。
廉宠放柔语气,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慈祥很可亲,软语劝解:“我曾经答应过你,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便不离开你,我说到到做到。可是,总有一天,我会回家的。”
她伸手勾过他肩膀,好言好语:“无论我在哪里,心里永远会爱护你,关心你,你永远不会失去我这个姐姐,你明白吗?”
“不是……”宇文煞的嘴被纤柔手掌堵住。
她的目光坚定,继续道:
“听我说完。皇帝肯把商尘家的嫡女嫁给你,意义绝不简单。现在朝中渐渐有些股肱之臣主动与你亲近,廉将军成了你忘年之交,太子待你更是至情至性。家中张经阖、玉嬷嬷、还有老纪那帮人,对你都是忠心耿耿,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是个王子,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靠你自己。太子绝非池中之物,你跟着他,这条路不会难走。”
廉宠顿了顿,眼眶微润:“我一身武功,全拜我师傅所赐。我师傅于我,既是老师,更是父亲,他去世的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一度萎靡不振。后来我哥哥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同样的话,我告诉你。你现在有了妻子,我不便再待在王府,我会找个地方搬出去,不会离你很远,还是每天都可以见面。然后,我想出去走走,去拜访一些贤人异士,看看自己的路在哪里……”
语毕,宇文煞原本阴沉的面孔更加苍白,无丝毫人色,泪水无声无息爬满绝美面容。
无言之泪,痛彻心扉。
两人相对无语,一室静寂。
门外,玉嬷嬷如塑像般伫立,手中银耳枸杞汤早凉透,细长的泪痕沿眼角细纹蜿蜒而下。
这一次,宇文煞没有吵闹,他只是安静地抹去眼泪,安静地起身,安静地离开。
当房门在身后关阖,阖上的仿佛不只是门扉,而是彼此的心扉,可是……
“姐姐。”
房外清冷苦涩的轻唤,终于让廉宠,自廉天虎去世后,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jq的同学被我欺骗了吧,哈哈。
昨天深夜上线,发现突然从新晋榜消失了,搞得我无比郁闷。瞬时丧失写作动力!
后来才发现跑到首页月榜倒数第一去了,t_t
醉酒少康[倒v]
炤国大旱。
自春季几场迷蒙细雨后,再无天水。大婚三日后,宇文煞作为一名成年皇子首次参与政事,被派遣离京赈灾。
宇文煞离京当天,廉宠亦自京都大寺开始,四处拜访名僧隐贤,希望指点迷津。
毕竟,在现代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整个nisf危在旦夕,他们去美国是去送命的,她怎可独自在异世安生?
走访云苜山端京大庙,未果,廉宠决定返京整顿后再度出发,前往祈华山。
祈华山啸龙谷乃皇陵所在,神龙寺更是轩辕教第一大寺。如果连神龙寺的祭司也无法为她解惑,她真的一展莫筹了。
她离开这些日子,身边多多少少有几方人马跟踪。一路是宇文煞的人,一路是太子烨的人,还有一路,从线索揣测,应该是秦王宇文衍的人,此外零碎三教九流不再细数。她这无根无水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倒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廉宠心底清明,佯作不知,可能顺利跟上她的,除了宇文煞派来的暗卫,再无其他。
此次返京,宇文煞仍在外赈灾。
张经阖给她寻的小院,倒也清雅别致。
能在容明街设府的,非富即贵。自南向北,就有九王府、秦王府及太子府。廉宠的小院临近秦王府,出门驾马十分钟又可抵达九王府。
临走前玉嬷嬷又问她喜爱什么花,她其实无所谓,无奈玉嬷嬷要求明确指示,她想了想便开口:“莲花吧。”
楚怜和她,名字里都有个lian,当初纹身的时候便一起选了莲花。其实她真的对花没啥特殊爱好,只要开得好看,都觉得漂亮。
回来时,这小院就有了一池荷花,富丽繁盛,美得连向来怕蚊虫叮咬的她都不忍心挑刺。不禁玩笑道:
“你们这办事效率倒挺高的,啊,你说如果不止一池,而是好几池,一池一种颜色,到了夏天,五颜六色的,应该挺漂亮吧。”
张经阖与玉嬷嬷点头称是,又趁着主子难得在家,请求题匾。廉宠见这一池荷花占了小院逾半面积,便题曰:“芙锦阁”。
廉宠从小到大挥金如土,没缺过钱,也没好好赚过钱,能投机就投机,能赌博就赌博。
吃喝嫖赌抽,楚怜是五毒俱全,她也算四毒。王府给她发月钱,她拿得心安理得。不过商尘入主为王妃后,这类管家之事自然落到她手上。廉宠总算意识到经济独立是个问题。
但这古代,没股票,没房炒,她成日东奔西跑,也找不到时间当“城市猎人”,最后只好以赌为生。
回京都后闲来无事便靠赌博实现资本原始积累,很快成了各家赌坊黑名单榜上有名的人物。
这日,她刚从四季堵坊出门,竟遇到太子烨便服出门。
两人打了个照面,她嘿嘿笑了两声就准备开溜,却被太子烨叫住:
“廉公子,难得见面,可愿陪本少坐坐?”
无事献殷勤非口茭即盗。不过反正现在她也没事,跟去坐坐又不会少根毫毛。
“好啊,余公子想去哪里坐坐?”
“不远处有家邛水坞,是京中有名的茶室,不如去看看?”
“喝茶啊?”廉宠心底打了个冷战,她叛逆期情况格外严重,除了吸毒吃大麻外几乎啥都干过了,女童院没少进,那时候纪律署逮她那香港大叔每次都说:“小r,跟我回去喝杯茶吧。”
连连摆手,“喝茶有啥喝的,我们喝酒去吧,找家酒馆!”
太子烨盯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浅笑,点了点头:“嗯,本少怎么忘记廉公子本是好酒擅酒之人,请上车。”
廉宠也不客气,刚爬上马车,突然想起什么,东张西望半天,然后边往一旁巷子里钻便对太子烨喊道:“余公子,等我片刻!”
进了巷子,确定太子烨没有跟在身后,她兔起鹄落在一名青衣人身后出现。
“你是十三小分队的吧!”廉宠抓住青衣人道。
青衣人满眼惊恐盯着她,什么反应都作不出来,呆呆被她拎住衣襟。
廉宠搞不清楚宇文煞手下有些什么人,只是天天有人跟着。大概每过十五天同样的动静会轮一次,她这么bt的记忆力,想忘记都不行,于是默默给他们编上号,这个青衣人便是属于廉宠账目上的十三小分队的。
“太子请我喝酒,我没事去看看,别乱跟你们主子嚼舌根。”说完拍拍青衣人的肩倏忽消失,青衣人仍处在呆滞状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欲向主子禀报,那女人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半死。
“如果你非要告密,一定要强调我是清白的,我跟太子不熟!”
太子烨守在马车外,见廉宠风风火火从小巷中钻出来,掠过自己身边时点头打了个哈哈,便自力更生地爬进马车,十分地……不客气。
这女人还真是……不知道说她胆大还是莽撞。
“你不进来?”某女进去不到十秒见太子烨还不上马车,忍不住从帘中露出脑袋催促。
太子烨嘴角轻扯。
看来,还是个急性子。
马车在一家名为少康居的酒馆前停下。
廉宠一看,这家酒馆装潢格外雅致古朴,不似一般喝酒处嘈杂,倒不全是文人,也有些粗犷男子,但都闷声喝酒。
见廉宠疑惑的眼神,太子烨介绍道:“到少康居来的,都是为喝酒而喝酒的人。”
太子烨向廉宠娓娓道来少康居的来历典故,声如玉珠击盘,饱满温润,音线与怜都一模一样,明明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年纪,却似乎比怜还成熟稳重。
想到以前在外乱喝酒,总是仗着再不济也有怜把她扛回家,想不到到这个世界泡酒馆,身边的跟班还是“怜”。
廉宠听得不大仔细,但直勾勾盯着太子烨的脸,无丝毫避讳。
太子烨目光微沉,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他总能在她眼中读出一种依赖和亲近意味,却不似那些别有用心故意扭捏作态的女子,如此自然情真。
太子烨温文儒雅将廉宠引入雅居。这间屋子倒挺像青蛇里王祖贤和张曼玉居住的那间屋子的风格,纱帘飞舞,门外池塘。
太子烨从少康居的历史聊到少康酒,中间夹杂了不少文言文。
廉宠虽然自诩中文水平已经很高,但听文言文依旧是她的弱项。主要问题在于汉字博大精深,多音字特别多,很多时候光用听的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说哪个字。
半天只大概搞清楚少康是高粱酒的一种,前朝有位人称少康君的王爷发明的,这位王爷爱酒如命,后来朝廷内乱,叛党入侵,发现他已经自尽,于是就把他的尸体扔那儿不管,结果少康君是喝了少康酒醉死过去,酒醒后醉醺醺地干掉了叛党领袖,化作一缕清风离去,后来有人说他成了酒仙。但因为少康君成仙了,世上便无人能酿少康酒,于是少康酒便成了极品美酒的代言词,各种假冒伪劣产品历来层出不穷,这又涉及知识产权问题了……
太子烨果真是带她来喝酒的,面前摆着少康居最富盛名的十大名酒,一一点评,声情并茂,博采古今,一酒一故事,虽然爱夹文言文这点让她很头晕,但总的气氛还是很唯美浪漫的。
在那细水流长般悠扬的语调中,环境到位,她恍恍然又有种亲临历史名局的慷慨激昂,心中有感,果然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抬眼望着太子烨,这男人谈吐不俗,气度雍容,言辞之间自然流露王者之风,不愧为龙子龙孙。宇文煞与他相比,的确欠缺火候。
廉宠连饮数十杯都是烈名远播的纯酒,饶是她酒量惊人,也有些晕晕乎乎,她本就是个自来熟,再加上太子烨为人亲和稳重,恍惚间也不在乎眼前这个是谁了。
感觉自己喝到位了,便扑向宇文烨把头往他腿上一搁,嚷道:“n,我有点晕,回家后记得帮我把脸脚洗了。”
“n?”
宇文烨若有所思低头看着廉宠,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发红发烫的脸颊,发现她已经毫无防备地睡着。
清秋时节,落叶纷纷。
芙锦阁清静小院中,廉宠盘腿坐榻上,脑门顶着墙壁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与检讨。
还好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否则她真的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廉宠啊廉宠,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那个男人请你喝茶喝酒就是不安好心,你去都去了,还敢如此掉以轻心,嫌自己命太长把他当作n,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外人,好在现在安全无碍,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挂的都不知道!
正兀自撞墙,叩门声响起。
“谁呀?”
门打开,锦服男子挺秀雍雅,眼角桃花笑春风。
“你昨天喝醉了,我过来看看。”太子烨背手玉立,笑容和煦。
“我没事,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廉宠侧身将太子烨让进房中。
成天派人跟踪她,却还一副好好先生样子,什么温文儒雅,这太子绝对是个笑面虎。看在怜和宇文煞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最近忙些什么?”太子如侃家常。
“四处走走逛逛,看看炤国的名山秀水。”
一名姬妾,不好好待在王府,反而成日抛头露面东游西逛,太子不问,她也装无辜。
“昨日送你回来,听张经阖说,你过些日子打算去神龙寺?”太子烨似不经意问道。
“啊对。此番游历,长了不少眼界,想四处拜访名人隐贤,提高提高自己的境界。”
难怪呢,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神龙寺乃皇陵,大炤龙脉所在,她这个可疑分子要去,太子能不着急么。
“哦,都有些什么收获,说来听听?”看来太子也是个自来熟。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廉宠叹道,“感悟于心,难以言尽啊。”
实际是一无所获,编都编不出来。
太子莞尔一笑道:“若说名人隐贤,有两人你倒可以去拜访拜访。”
廉宠提眉,兴趣盎然。
“西覃天下算,埠野南宫氏。”
“什么来头?”
“西覃玄算,乃上古一族,历代单传,一年一卦,只卦有缘人。五十年一卦,卦天下。明年正好是五十年一遇的天下卦。五十年前,上一代玄算卦曰“天下四分”,自此我大炤、西覃、溟鹰与沧北自诸国中崛起强大,鼎足而立五十年。同样是五十年前,炤国大君请出南宫氏,埠野论天下四分,辅佐大君自十城之国至雄霸东南,功成身退,隐世已三十年。”
逐鹿之事,与她何干?太子烨是拿话套她吧?
他既然心中早有定论,那无论她如何回答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她耸了耸肩,巧笑倩兮:“南宫氏就算了。算命嘛,我比较有兴趣。多谢太子指点了。”
廉宠说的是实话,穿越时空这种事,找算命的才是对诊下药。
太子烨却不这么理解。
曜彰帝后宫如云,子女众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秦王狼子野心,军功彪炳;他生来得天独厚,万众倾仰;卫王远文采卓世,燕王密心计深沉,更年轻的,靖王敕出身低贱,但小小年纪心思缜密谨慎,难保未来鹿死谁手。
宇文煞在这群兄弟中,算不得最突出的。但是他心知肚明,将来带领大炤击退虎狼,称雄大陆,一统天下的,必为九王煞。
这个女人如此接近九王,仅凭一言一语便可影响他,本领非凡,偏偏凭空出现,查不出蛛丝马迹。若为别国口茭细,必成乱世之龙舞,祸国之青鸳(类似妲己似人物)。
他适才以言辞相试,她选择重天命而轻人事,但又怎知,她不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而说的反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忙到吐血,来不及更了,中午不吃饭狂写,总算赶出来了……
新三国里,吕布说:“不,她是我的命根子。”的时候,我喷了。
高xx绝对是写言情的
融血于世[倒v]
旱涝旱涝,旱完就涝。
老天爷下雨是决计不会少的。前些日子欠下的,全数要补回来。
廉宠抱腿坐在破庙门口,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原本三日前便该返回京城,不料一路霉运缠身。先是回来路上唯一的桥跨了,等她绕道抵达泰阳郊外已经过了四天,现在又遇上这鬼天气,今夜别想进城了。
这次神龙寺之行,说没收获,又有点,说有点,又不知道收获了什么。不行,和猊下这死老头说话说多了,她现在想问题都开始自己绕自己。
那日神龙寺祭司长那半入土的师父突然说要见她。
甫见面,猊下便道:“姑娘恐怕并非此世之人。”
她闻言差点跳起来。这么久了,就算她明示暗示那帮所谓隐贤都没领悟到的问题,这厮见面便点破,她能不激动么。当即扑到他面前揪紧他袖子道:“你如何知道?!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