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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第4部分阅读

      殇宠 作者:未知

    厮磨了一番才肯送她回去。hubaoer

    驾驶着皇帝牌人肉飞机,廉宠被逆龙帝带回醒来时所在破旧宫殿,见他拨动了几块地砖上装饰凤纹的宝石,便在内房拔云床围子里设塌处下陷出现了一条密道。

    密道狭小,仅容二人并行。逆龙帝身形魁梧,必须低头尚能经过,他在前,她走后,手握手缓行于黑暗中。

    两眼一抹黑,唯左手无名指上的龙舞泣发出奇异之光,隐约衬出领前男子宽厚英姿。

    这样的空间密闭压抑,廉宠很不安,忍不住主动开口没话找话:“皇上,这么黑,您看得见路么?”

    黑暗狭长的甬道中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廉宠背脊发凉,频频回头,总觉得身后有鬼祟。

    “习武之人,黑夜白昼皆可视物。”

    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惧,他艰难回首将她推至身前,像副巨型盔甲附在她身上,低声道:“现在还怕么?”

    廉宠摇摇头,半晌后轻喃道:“谢谢。”

    一路无话,廉宠双手紧紧抓住他前臂衣衫,无论风吹草动——脚踢到坎或者耳闻异声,疑神疑鬼的她都会条件反射龟缩进盔甲中,第一次,在这往日令她胆战心惊别扭难堪的怀抱中感受到温暖与安心。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依赖,逆龙帝总以带着笑声的温言哄慰回应她的一惊一乍。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眼在出口看到芙锦阁五连池时,廉宠仍吃了一惊。

    两人从假山群中攀沿而下,逆龙帝先着地,回身将她举接入怀,月色撩人,逆光下的男子皎如圆月,那一抹笑晕染芳华如天山寒雪融初。廉宠见过的美貌男女,有极美之姿令人移不开眼,却惟有眼前男子的美,如日之中,无法逼视。

    自己对他那份捉摸不定时好时差心情陡然明晰。

    他君临天下,她不过一介草民,来历不明;

    他的容貌身姿,举世难匹,却绝非娱人耳目的可赏之美,是咄咄逼人的令人不敢仰视的美;

    他十二岁统领千军万马百战百胜,二十岁睥睨天下富拥寰宇,无论才智武功皆为人中之龙。

    他于她,犹如大鹏之于燕雀,如此云泥之别,让他的完美只会令她害怕。

    偏偏两人甫见面便成了最亲密之人,一个明明该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魔尊的男人,却夜夜拥她入眠,迫得她总无法以平常心面对他,总是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她的自卑迫使她能闷住满腔疑惑默默顺从他,压抑屈辱怨恨含笑承受他,彻底失去自我,畏惧忤逆,揣测他的心思,于是越来越害怕见到他。

    廉宠兀自走神,忽闻逆龙帝低叹:“真小。”

    慌忙收拾情绪望向他,却见他微拢剑眉,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小这么轻,站直了也才勉强到朕的胸口……”

    大掌忽地横放她胸口,轻拢温软,嘴里念叨:

    “朕记得以前一手一团刚刚好,怎么现在全拢住都绰绰有余。”

    廉宠羞窘难当,身子猛缩,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嫌弃她“小”了!

    他无视她的手足无措,像研究生物一样肆意摸捏,嘴里还念叨:

    “动不动就青一块紫一块,现在像个瓷娃娃,稍不注意就碎了……朕睡觉时都不敢把手臂压你身上,总觉得会碾碎你似的……你有好好吃饭么?”

    不要再jjww了!廉宠心头呐喊,面上只得弓身讪笑掩饰窘迫。

    “好了,你早些休息,朕凌晨过来。”轻弹廉宠脑门,逆龙帝正欲离开,袖角却被扯住。

    “怎么了?”面对廉宠第一次主动挽留,清俊容颜光映照人,声音亦变得出奇温柔。

    廉宠想剁掉这只惹事的手,可身体着魔般不受控制,颤颤道:“你晚上,都这么来的?”

    一时紧张得连敬语亦忘了用。

    逆龙帝点点头。

    “为什么?”她将他衣服抓得又紧又皱,一些明知不该问的话脱口而出:

    “我们如果是夫妻,为什么……”

    逆龙帝反手握住柔荑将她拉入怀抱,落下深深浅浅的吻:

    “不要胡思乱想。朕只要你开开心心地,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朕,你只要相信朕。”

    他想她当个一无所知的傻子么?

    或许,难得糊涂,傻人有傻福。他们什么都不肯告诉她,是认为这样她会开心么?

    廉宠故作天真地冲他笑着点头,他终于舒了口气,轻松含笑离开。

    满池寥落,湖畔冷风,伊人独立徘徊。

    睡梦中,感觉浑身负荷过重快窒息,翻来覆去寻找舒适的位置,却似乎有条粗重的铁链紧紧绑住廉宠,令她动弹不得。她想要挣扎,它却收得越来越紧,最后不得不窝火地放弃。

    突然头撞到一堵坚硬厚实的墙壁,温温热热的,还有好闻的香熏味,于是四肢并用像无尾熊般挂了上去。手掠过略为紧实却温润如玉的肌肤,不自觉地来回抚弄;耳边传来紧凑的“怦怦”声,吵得她不知觉皱紧眉,疲惫地睁眼,首先映入眼前的是男人性感的下巴;心里一怔,目光缓缓向上,却是逆龙帝沉稳的睡容!

    对哦,他昨晚说过凌晨要过来的。

    虽然两人夜夜同床共枕,这倒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睡容。

    剑眉入鬓,唇红赤白,肌肤吹弹可破,性感的锁骨,宽厚的肩膀……睡着时候的他,多了一份从未见过的稚气,少了那慑人的幽黑,她终于敢仔细看他的脸了。

    又贪婪地打量一会儿这人间美色,廉宠蹑手蹑脚下床。着衣完毕扭头望了眼床上妖媚的男人,心里小小爽了一把:

    也让你尝尝醒过来旁边冰冷无人的感觉!

    满腹花花肠子走路也带风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她离去后,“熟睡”中男子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美丽弧度。

    出卧室唤过枫雪为她洗漱,方知大清早那“搜珍记”的老板便捧着万两黄金上门拜访,为免扰她休息,已经等候一个多时辰了。

    廉宠急忙洗漱打扮好前往会客厅。两人相见一番寒暄,苏梦就呈上一个锦盒,称里面有万两黄金的银票。待廉宠揭开锦盒,却立马傻眼了。

    一张有些陈旧边缘磨损的薄薄卡片压在一叠银票上,上书“united states peranent resident card”,左方头像已经被刮花,难以辩析。下方写着ncelot chu;05/05/1986;sex:;untry of birth:cha等字样。

    廉宠嘴角抽搐,脸冒黑线,她认得眼前这玩意是绿卡,可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梦这才神秘兮兮道,此乃云州楚氏信物,见此物如大老板亲临,无论任何要求,楚氏定全力以赴。

    而云州楚氏乃势力遍布大炤、西覃诸国,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商户。它兴起于七年前,目前名下包括凌夔管理的丝绸庄“凌帛微布”,苏梦所领珠宝行“搜珍记”、勾栏“琳琅轩”,璞文宣所司“楚记盐行”,阙然康辉名下客栈“兰亭阁”、勾栏“琳琅轩”与酒馆“饮中八仙”,顾涵掌管的“睿仕钱庄”,此外还涉及了镖局、赌场、船运等副业。

    苏梦递过信物,又千叮万嘱廉宠收好,务必保密,便要告辞,廉宠送她至门口,终忍不住晃了晃手中绿卡问道:

    “我凭这卡能到楚氏旗下商号提钱,或者买东西不要钱么?”

    苏梦怔了怔,福身道:

    “自然可以。从今后,整个楚氏都是您的。”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降横财!

    自苏梦离开后,廉宠一张笑脸便没消失过。

    她到底是前世烧过几百辈子高香,先是钓了当今天下最金贵的金龟婿,又莫名其妙成为女首富,左手持绿卡,右手伸直挡住床上熟睡男人下半身,只让眼睛看到他的脑袋,廉宠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觉得是不是该呼自己一巴掌……

    根据数千年前老子所谓福祸相倚的人品守恒定理,她是否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要说:天雷滚滚阿哈哈哈哈哈哈哈

    睿仕钱庄大家知道灵感来自什么么~~~

    风起云涌

    厄运似乎短期内彻底遗忘了廉宠,她自在虎烈王府过着她的太平日子,偶尔男装打扮出门巡视产业,却不知这四个月皇宫之中已经翻天覆地。

    六年前,逆龙帝兵变篡位,但废太子烨未遭祸,因此朝中太子旧派未曾受到重创,直接造成了本朝党派林立。

    除了大炤始建便存在的宇文、晚、商尘、范四大家族外,随天子兵变的新秀军派自成一系,与晚太尉为首的旧派军方争锋相对。

    文官方面,自曜彰朝太子烨启用科举,逆龙朝更加广开仕路,新进的贫民贵族与门阀大家亦水火不容。

    此外,左丞相范临公乃三朝元老,旗下门生遍及朝里朝外。除了三名庶子均在朝为官外,两名嫡女,一为淑妃,一为靖王妃,更与英太妃亲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逆龙帝登基六年无所出,皇后之位虚置,各派自是争得个头破血流。

    逆龙六年正月末,廉宠入虎烈王府后一个月,后宫传来喜讯——冰清宫贤妃晚氏莫言怀上龙裔足月。

    因逆龙帝子嗣屡夭,对贤妃怀孕之事格外注重,暂停后宫雨露均沾,几乎夜夜宿于冰清宫。

    后宫本由淑妃、贤妃共掌,逆龙帝体恤贤妃怀有身孕,令范淑妃独掌后宫,而冰清宫衣食住行,则在六宫之外由李颦儿亲自服侍,更屡屡在朝中显示立后之意,提拔贤妃一系。

    淑妃范离儿自入宫圣宠不衰,一直被逆龙帝、英太妃捧在手心上呵护,从未受半分委屈。此刻名义上掌管后宫,却从宠妃沦落为了“管家”,自然气得花容尽失。多番至冰清宫寻衅闹事。

    三月初一,苏梦辞别廉宠,暂时离京。

    三月初五,凌夔生辰,廉宠化名廉姓公子应邀祝寿。凌夔在京中并无亲人,至今未娶,只约了平日亲厚好友两三人,除了廉宠多为年轻有为的商贾人士,聚宴于兰亭阁。

    是夜,淑妃贤妃冲突出手,贤妃被推下台阶,生死未卜,逆龙帝怒极,下令拘押淑妃,令内廷太监总管张经阖驾焰痕神驹出宫急引虎烈王妃伊人为贤妃诊病。龙胎幸保。

    次日,英太妃入殿求情,淑妃被禁足宫中,后宫诸事由李颦儿暂理。

    三月十五,名妓罗纤纤率团下榻琳琅轩,首场献艺,凌夔邀请,廉宠欣然前往。

    罗纤纤开场奏一曲冰清,琴音如溪水淙淙,她娓娓道来:

    传说,古越国有女如冰,命运薄苦,五岁入风尘,天惋其才,赐琴手一双,可令花鸟落泪,鱼虫出听。

    陈国公子般落难民间,如冰救之,琴瑟友之,公子般许诺,他日归国复位,定迎娶如冰为妃。

    后公子般为王,如约迎之入宫,恩宠缱绻。

    然如冰色衰爱弛,旧情不复,纵琴艺动天下,亦不如新人笑靥如花。

    如冰心高气傲,抱琴投沂,临死奏一曲,曰哀莫大于心死,所谓恨之、冷之,实亦爱之切,而此曲,名曰冰清。

    传说,如冰身死化琴冰清。而世传《冰清》仅余残篇,世上唯“琴绝”晚氏贤妃莫言可奏全曲。

    据传,逆龙二年,帝微服访太尉府,隔湖忽闻此曲,辗转难侧,尚未得见便迎为贤妃,赐住“冰清”,称“冰清夫人”,宠冠六宫。帝常于炤阳远闻夫人弹奏,彻夜不眠。

    一旁雅客闲言曰:“晚氏莫言擅宫独宠,怀有龙裔,驾凤为后,指日可待。”

    是夜,贤妃中毒,龙胎滑落。

    相较于后宫中心一片人仰马翻,哭天抢地,位于皇宫西北一座破败宫殿中,缓缓走出一个娇小身影。

    不管以前在埠野听说书,抑或这些日子出入三教九流之地,逆龙帝的艳情史绘声绘色的她听了不知多少个版本,可没有一个让她这么慌张难过的,毕竟,那都是她出现之前的事情。

    可是贤妃怀孕专宠的日子……不就是她回来后才发生的么?

    或许以前她不懂也不愿意去想自己对逆龙帝的感情,可当时听到他夜夜宿于冰清宫,心脏揪痛得几乎窒息过去。

    六神无主,脑海不住浮现他颀长清冷的背影,于花间月下逡巡惋伤,身后是名如栀子花般矜淡柔丽的抚琴女子。

    但她仍心存希望,因他说过要她相信他,何况,若他真的独宠冰清宫,那每天晚上跑来和她抢被子的男人又是谁?

    于是,她鬼使神差独自从密道溜到了这座破败宫殿——冷宫夜阑。元宵夜,他便是将她偷偷藏于此地。

    “你来这里做什么?!”

    廉宠刚爬出密道,还在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明明是来质问他的,却被逆龙帝先声夺人,反落下风。

    逆龙帝阴沉着脸,冷煞之气凌厉无比,将手一推,“回去。”

    廉宠咬了咬唇,狠狠甩开肩膀,硬是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立刻回去!”

    逆龙帝岂能容她撒野,厉声道,不由分说一手横拎起她的腰,直接塞入密道,丝毫不做留恋地返身离开,并锁死了密道出口。

    三月十六,贤妃中毒案经廷尉府连夜彻查,矛头直指淑妃。淑妃恳请当面对质,然证据确凿,淑妃见事无可挽回,竟企图冒犯圣驾与贤妃,被逆龙帝当场赐白绫三尺。范临公率夫人并英太妃、靖王妃于宫外求情,逆龙帝改黜范离儿为庶人,逐出皇宫。

    范离儿不堪受辱,触柱而亡。

    是日,虎烈王府芙锦阁门窗死锁。

    “宠儿,昨日是朕不好,朕道歉好吗?”逆龙帝极尽讨好拍打着房门。

    “你来这里做什么。”廉宠悠闲斜坐塌上,拨弄着桌上的盆栽,头也不抬道。

    门外逆龙帝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软的不行,那便别怪他动手拆屋子了。正欲一掌拍碎门板,旁边的窗户哧啦打开了。

    先是戒指被扔了出来,逆龙帝反手接稳,女人凉凉的声音传来:“回去。”

    “砰”窗户被狠狠关上,“立刻回去!”

    逆龙帝看着戒指,一手抚额,头疼不已。

    三月十七,,御史大夫宁允钧率朝臣联名上书弹劾左相范临公,称三年前瀚河水患,范临公中饱私囊,贪污灾款,罔顾人命,并献上名单,左相一系十之八九,皆遭连罪,人称“三月党祸”。

    是夜,苦口婆心道歉一宿未果的逆龙帝强行破房而入亲近佳人。

    而再次心不甘情不愿惨遭ooxx的某女,终于下定决心

    “我——要——离——家——出——走——!”

    三月二十一日,水患案入罪,范临公侥幸全身而退,然朝中范氏士族几遭清洗。次日,范临公上奏引辞,请求告老归乡,英太妃离宫,于祈华行宫礼佛。大炤四大家族中的范氏一支就此没落。

    中毒落胎昏迷在床的贤妃终于转醒,然惨遭丧子之痛的贤妃精神失常,除逆龙帝外避见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当朝太尉晚畴。

    凌晨时分,大炤皇城北门侍卫捉拿一女扮男装的可疑人士,送往廷尉府。巳时,虎烈王虞寰以关系军部机密为由亲至廷尉府提审此人。午时,虎烈王府侧门一辆马车上匆忙奔下一华服俊美男子,神情森冷如冰。

    被虞寰接回家后,芙锦阁门窗便落锁堵死。整个王府侍卫奴仆的反应速度,处理办法,办事效率一看就经验十足,好像他们家经常有人越狱似的。

    廉宠挫败地趴在床上,反思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她自认为自己男装打扮无丝毫女气,以往跟凌夔去琳琅轩,连经验丰富的窑/姐们都没发现她真实身分;身份上,顶着云州楚氏旗下商人名号去云州,也很合逻辑不是;在这太平盛世,大白天的进出个京城而已,怎么跟个被跨省追捕的江洋大盗似的!

    才靠近城门,那侍卫就笔直笔直地冲着她来了,问了三句话:

    “干什么的?”“小人是凌帛微布旗下的商人……”

    “叫什么名字!”“小人叫……”

    “出城干什么?”“小人……”

    “我看你很可疑啊,来人,拿下!”

    这叫什么事?难道她天生就一副土匪贼头的样子?还是那门卫长过于独具慧眼?

    为毛阿为毛阿为毛阿为毛阿为毛阿为毛阿为毛阿为毛阿?

    廉宠还在纠结中,寝房门被人狠狠踢开。敢在她芙锦阁如此嚣张的,不作第二人选,她看也不看,把脑袋埋入枕头中。

    背腰猛然如泰山压顶被人摁住,屁股一凉,接着火辣辣的噼噼啪啪声响起。

    廉宠知道他要来兴师问罪,也预料到最不济不过被他在床上修理修理,反正她跟他谁跟谁,早被吃干抹净,她也早自暴自弃了。

    可谁知道他的确是在床上修理了她,不过却是在床上结结实实把她揍了一顿。

    实在太出乎意料,太令她愕然了!

    因此她呆了那么一会儿,然后活泼乱跳得如菜板上的鱼。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hello kitty!平时忍气吞声,还真以为她怕了他,居然敢打她屁股!

    “你敢打我!王八蛋,混蛋,啊!王八蛋,王八蛋!我要宰了你……我要……呜……”

    大床一凹,她的身体被男人庞大魁梧身躯彻底覆盖住,脸贴床板,险些被压岔气。

    压死了,好重啊,她要断气了!

    就在她严重缺氧胸口抑痛到要真的断气时,压在她身后的重量才霍然消失,她刚续上一口气,又被一双铁臂狠狠箍紧,将她的脸死死贴在他胸口。贴完床板贴胸板,廉宠高高的鼻梁就快就此断裂了,奈何分毫不能动弹。

    逆龙帝果然是她的老熟人,具备丰富的对战经验,一个熊抱从头摁到脚,只要他不想她动,那她就是连转眼珠子都很难!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出其不意进行反击,孰料无论她做什么事,他都有一整套对付她的办法,她挑挑眉毛他就知道她要上天还是入地!

    不行,她鼻子真快断了!廉宠如被困小兽般呜呜直唤,悲摧地在心底呐喊:

    你要抱我让你抱阿,拜托别蹂躏我可怜的脸面板了!

    “你又要朕把你锁起来才高兴吗?”

    逆龙帝终于说话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一贯的霸道沉冷,这声音沙哑,颤抖,破碎……惊慌?

    心又莫名其妙揪痛起来,她的心像件洗湿衣服,正在被人狠狠地拧干。眼眶亦忍不住泛酸红润。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她是不是被这男人下过蛊阿!

    他维持着这种“救命稻草抱”姿势很久,久到廉宠的鼻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高压,久到她都已经打过一次小盹醒来,他才微微放开她:

    “很快,很快朕就能把你绑在身边了。”

    四月,贤妃身体逐渐康复,却更加深居简出。逆龙帝对贤妃爱怜更甚往昔,依旧独宠冰清宫。

    四月初三,帝力排众议,越级提拔晚畴堂弟,原丞相司直晚晋为左相。太尉府与右相一时势成水火,互相攻歼,史称“晚商之争”。

    四月二十五,主管吏务的靖王宇文敕于朝堂公布晚、商尘两派罪状书,罪书自殿前蜿蜒到乾泰殿外玉阶。

    逆龙五月初一天子大宴龙和殿,太尉晚畴主动交还帝君兵权。自此,朝中一洗建国至今党派林立局面,皇权集于天子一身。

    太宗诡于兵法,工于心计。六年隐忍,一朝之功。

    ——《炤史?帝王本纪》

    三月党祸、晚商之争后,朝中一新。帝杯酒释兵权,自此睥睨宇内,虎视而西,安内而后攘外。

    ——《埠野草堂》

    醋海翻涌

    廉宠的逃跑计划终告夭折。

    不是她不具备百折不挠的精神,而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苦思冥想精心策划的b计划尚未完善出台,整个泰阳城已经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恐慌中了,范氏倒台,晚氏兵权被夺,商尘氏被孤立的消息八卦相继出炉,甚嚣尘上。

    前后联系,廉宠忽然觉得这负心汉种马像在演大戏般,事情或许不是那么简单。她是不是该静观其变?

    晚畴归还兵权当晚,逆龙帝便兴冲冲跑来向她提起让她由密道自由进出皇宫,还特意安排了一名心腹太监在夜阑殿候命接引她。然后又喜滋滋地看得她起鸡皮疙瘩。总之他心情很好,她心情很糟!

    有了这项特权,廉宠反倒不肯去了。就算那禽兽总是或旁敲,或侧击地表达哀怨。

    谁让之前皇宫之旅给她留如此恶劣的回忆,一提起皇宫她就浑身不自在。直到——

    末春时分,芙锦阁五连池百莲怒放,姿态万千,或妖媚,或清幽。春日暖人,扶苏亭内慵懒如猫的女子睁开水眸:

    “先生回来了?”

    枫雪使劲点头。

    “人呢?你听谁说的?”

    “奴婢听琴云说云逸院的贵客不回来了,皇上已经在京中为他设了新府,昨日皇上王爷还在新府为他洗尘接风呢。”

    “你的意思是先生昨天就已经回来了?”廉宠霍然起身,在亭中来回踱了两步。

    昨晚逆龙帝来的时候她还没睡下,他却只字未提此事。

    以前都怪自己太被动,什么都听任他们安排,才会赶不上与先生见面便分开,这次难道他们又打算故伎重施,隔绝她与先生见面?

    抬眼往向窗外,天色尚早,此时他们应在早朝,或许还来得及赶在先生离宫前碰上……

    刚自密道出现在夜阑宫,便有太监上前请安,让她换过宫女衣裳,径直领路往炤阳宫。

    炤阳宫为后三宫第一宫,乾泰殿为前三殿第三殿,皆居于皇宫中轴线上,廉宠虽不熟皇宫路线,但东南西北一明,便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了,快抵达炤阳宫时,趁着领路太监不注意,撒腿朝着南边乾泰殿方向亡命狂奔,竟真被她跑掉了。

    然,看山走死马。乾泰殿的屋檐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怎么也绕不出这个回廊,明明向着南边去,却越绕离得越远,最后不得不返回原地重新开始。

    好在那小太监给她穿的宫女服饰似乎有所身份,路上无论侍卫宫女太监见了她,都恭恭敬敬行礼称“姑姑”,亦不曾阻挠。

    总算被她寻到一条路似乎对了,眼看离乾泰殿越来越近,却遭遇了拦路虎。

    两名黑甲银盔,胸口纹四足飞龙的武士挥戟拦住了她,其中一名秃顶大汉怒目道:“何人胆敢擅闯前廷?”

    廉宠外强中干撑腰冷笑道:“大胆,见到本姑姑还不请安?”

    另一名美髯飘飘,捧须蹙眉道:“你是炤阳宫的人?为何如此面生?”

    露馅了?廉宠只是微微变色,这短暂的不妥便被美髯武士抓住,立刻鹰爪前探,出手迅疾如电。

    “住手!”

    如空谷幽泉潺潺,廉宠猛然抬首,那张日思夜念,儒雅清俊的熟悉面孔出现在面前。

    “右相大人!”两名武士收戟弯腰。龙驱武士隶属帝王,可以不向任何人行礼,但这个昨日刚被擢升为右相的男子,是龙驱三领袖之一,弯腰只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敬意。

    “先生!”廉宠鼻子一酸,泪水立刻盈满眼眶,巴巴地就要扑上去大嚎一番,却见南宫樇猛退两步,神色内敛,朝着她深深一拜:“夫人。”语音清澈,声逸隔墙。

    廉宠天天盼着见南宫樇,总觉得见到他,天塌下来也有人抗,这些日子在逆龙帝身上受的窝囊气都可以向他哭述,孰料昔日对她呵护备至的先生此刻竟对她避之不及,形同陌路,心头一梗,眼眶红得更厉害,泪汪汪盯着他,宛若被赶出家门的雏鸟般。

    南宫樇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凄然沉痛,面色依旧矜淡,但口气不再那么生硬:“我给你带了些土产回来,都是你爱吃的。”

    以前先生每次出门,她都逼着他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想不到他还记得,廉宠心情小小激昂了一下,抹抹眼睛“哦”了声,还想开口,却见南宫樇又朝他作了个揖,漠然道:“无事,南宫先行告退。”

    廉宠急忙提步追上拽住他衣衫:“等等……”

    袍袖挥洒,一捉一提间廉宠被彻底笼罩黑影中,大掌紧紧握住纤细皓腕,她愕然回头,却对上男子胸口熟悉的金领龙纹。

    “陛下。”南宫樇与两名侍卫慌忙跪身。

    “爱妃要对右相大人说什么。”浓霜气息在耳畔铺撒。

    “我……”廉宠寒毛直立,他,他叫她“爱妃”?

    “嗯?”他冷然道,舌尖若有似无地拨弄着她的耳珠。

    廉宠羞窘异常,满面通红,他怎么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别人做出这等亲狎之举!

    “楒旻,既然给娘娘带了东西,便直接送进宫来吧。”逆龙帝手臂轻揽便单手将廉宠挤入怀里,拇指下滑,从她脸颊摩挲至唇瓣,俯首舌尖轻佻地点触两抹艳色,看似漫不经心,却令廉宠不寒而立。

    不就是看不得她与别的男人太近,何必把场面闹得如此难堪!

    廉宠懊恼地躲闪他弃而不舍的追吻,余光颇为担忧地扫向低头跪地格外僵硬的身影。

    眼睛被温湿遮盖,她被硬拧向他,唇舌扫过睫毛,脸颊被狠狠咬上一口。

    廉宠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不着寸缕枕在逆龙帝腿上,身上披裹着他的龙袍。

    逆龙帝仅着单衣,大掌摩挲她略微冰冷玉颊,眼不曾离开桌面堆积如山奏折。察觉她醒来,他的手更加恣意,渐渐从脸颊滑下,游弋于胸颈。

    廉宠微微颤抖双手握住他大掌,无奈不能造成片刻困扰,依旧畅通无阻肆虐着。

    他挥退了侍卫,却让先生那样一直跪着,当面与她激吻,不顾她羞恼窘迫掳至御书房内,于龙椅上极尽云雨。开始时他耍劲手段逼她浪/叫出声,待她真的难抑燥热呻吟不止时,他又狠狠地捂紧她嘴斥退门外的先生,险些憋死她。

    她早发现这男人有时实在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在柔情万分,下一秒却露出恨不得掐死她的森冷目光。

    而且她隐约有种感觉,他抱她根本不单是为了纾解身体的欲望,每次都特别用力,要抱到无法再抱为止,好几次她下面油尽灯枯干涩无比,不仅擦伤自己把他也给擦伤了,他依旧不依不饶,似乎只有身体的极度痛苦疲劳才能抑制他心理的痛苦,似乎只有形神俱毁的结合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不安。

    最初,出于本能反应她害怕抵触这样的他,却不敢抗拒,渐渐地,或者他隐忍深处的痛楚感染了她,她开始自愿包容忍耐。

    可他今日之举,着实有些无理取闹,奈何“敌强我弱”,廉宠敢怒不敢言。况且今天这样的他,绝对是高危人群,不可忤逆,否则有她好果子吃!

    眼见天色已晚,她午饭没吃,饥肠辘辘饿醒便受此x福扰,满腹委屈无处可撒,眼角微微发红强抑微颤,僵硬地保持侧卧姿势,却倔强地不发一语。

    半晌,逆龙帝发出几不可闻轻叹,手一捞将她抱坐身上,恶意地揉搓几下略为清瘦粉颊,满意看见上面留下粉色痕迹:“你不饿么?”

    该回答饿还是不饿,好像侍奉皇帝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吃喝拉撒的吧?然而肚子却不争气咕咕地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是要饿死也不肯对朕说么?”如白莲清冷绝世容颜在眼前放大,蝶吻落于颊上粉痕处。

    这顾盼间光彩过于明艳耀眼,扎得廉宠不敢直视,微垂眼,轻咬下唇,她默然仍他恣玩。

    “看着朕!”

    如血夕阳染红云霞万千,将他隐在阴翳中的侧脸淋漓勾勒,那精雕玉琢的五官萦绕着强烈的冷漠妖媚。

    廉宠盯紧他眉间风云聚拢的鸷冷,这是他发作前的征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向后缩去。

    果然,他抓紧她的手掌逐渐收箍,目光黯黑如夜色深沉,廉宠想到来势汹汹的索取,一张脸愈发煞白。

    空气凝滞,房中清晰回荡着她抽噎似的呼吸声。

    两人对峙约摸一盏茶时间,逆龙帝愤然起身,甩袖气急败坏而去。

    琴语冰清

    逆龙帝离开后,一名宫装丽人自称炤阳宫大宫女李颦儿,率领一众宫女鱼贯而入,为她着衣洗漱,又备齐点心餐具,待她用过餐后请上凤辇,抬入雍凰宫,口口声声称她“廉贵妃”。

    当夜逆龙帝破天荒没有出现。

    第二日,李颦儿送来遂宁、遂安等二十名宫女伺候她,她又主动提及枫雪,中午枫雪便入宫成了她贴身侍女。

    下午后宫妃嫔前来晋见这位后宫中最新最具有权势的贵人,但廉宠唯一想见到的贤妃因失智,逆龙帝免去了她一切社交礼节,不曾得见。

    经过范离儿毒害皇嗣一事,逆龙帝后宫凋敝零落。

    原本后宫妃嫔五百七十六人,以四妃为首,贵妃悬置,熙黛宫淑妃范离儿被赐死;冰清宫贤妃晚莫言发疯遭软禁;德妃商尘梓纨本逆龙帝的元配王妃,逆龙帝登基前一直南征北讨,她体弱多病,后除妻为妾,独自在祁华行宫养病迄今,宫中从来当没这号人物。这也是本出自商尘氏的英太妃最后选择了范离儿作为筹码的原因。其余近半妃嫔都因皇嗣一事,或遭牵连受害,或被迫遁入空门为皇嗣与贤妃祈福,余下七七八八还有些数年不曾得见天颜不受待见的。

    接见过众妃嫔后,李颦儿又率六局二十司晋见,送入凌罗绸缎金玉珠宝字画器物七十二箱,各局宫女盛装跪于殿前,呈列图样供廉宠挑选。

    廉宠这些日子在王府也算长过见识,何况身边成日跟着凌夔这个穿着饰物方面大行家,自然知道眼前这七十二箱东西随便哪件都是够普通人家吃上几辈子的稀罕物,而以正红、金色、紫色为主色系,几乎每件衣服都或多或少出现龙凤纹,这,恐怕不是一个贵妃该有的品制吧!

    李颦儿似看出廉宠疑惑,恭敬在旁边道:“贵妃娘娘,这些衣物饰品都是自今年年初始,六局二十司不分昼夜打制,一应皆以后制……”

    李颦儿话音未落,张经阖已经携圣旨长驱而入。廉宠率众人起身相迎,腿稍弯,便被张经阖扶住,笑盈盈道:“陛下赐娘娘免跪接旨。”

    “谢皇上。”

    张经阖将廉宠请入右座,方立于殿前展旨道: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廉氏女宠,端庄雅正,德光兰掖,纳其皇后。遣使持节,以礼采择。赏金两千,白银两万,地千亩,各色绸缎千匹,珠宝首饰各百件,玉如意十对,全副鞍辔文马二十匹,金银茶具玉器廿具,赐蓝玉凤樽,赏焰痕神驹,赐住雍凰宫,以耀门楣。钦赐。”

    “娘娘,圣旨今早已于朝廷公布,您接旨吧。”见廉宠一脸难以置信,张经阖十分贴心地将圣旨送入了她手中。

    不久前她还在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小三身份自怨自怜,突然间她就成了他光明正大的妻子?

    焦虑茫然如胸口大石压得她无法喘息,阵阵抑痛。为什么如此盛宠,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这一夜,逆龙帝依旧没有来。

    雍凰宫的床不像芙锦阁,只是常见的豪华式拔云床而以,她睡着觉得有些咯,还有些冷。勉强凑合到第二日,廉宠提出想自己逛逛皇宫,不要人跟着。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她狐疑地在御花园中游览,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确没人管她。

    迟疑片刻,双脚不自主向着有密道通往宫外的夜阑宫方向去了。

    廉宠记得夜阑宫在皇宫最西北林子附近,向着西北不料走到一条死路上,只得从南边绕绕看,绕着绕着后宫最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炤阳大宫便赫然屹立面前,于是沿着炤阳大宫外墙墙角往西北探路,走着走着,她似乎误入一片园林之中。

    四周苍松翠柏,重峦叠嶂,楼、阁、亭、榭掩映其间,幽美而恬静。

    廉宠有些发晕,她记得御花园应该在雍凰宫以北,自己怎么又跑到御花园来了?

    继续往前,曲廊幽深,碧池连波,一座放大宏伟版的芙锦阁五连池出现在面前,木桥楼阁更加巍峨精美,莲池亦更大,初夏时节,荷叶连连,一望无尽。

    廉宠更晕了。她穿迷宫了,还是幻觉?这里是王府么?

    缓缓蜿蜒于五连曲廊,越过“香蒲熏风”,最后伫立扶苏亭中。

    回想她大病初愈,与先生放歌山郊,走马江湖,那时生活简单快乐,每日无忧无虑,而后入得王府,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走马闹市,闻琳琅轩玉笛,赏饮中佳酿,元宵游灯猜谜,也总算嬉笑怒骂百无禁忌,而如今却孤零零地站在这湖心岛中。周围风光无限,她却像个过客,溶不进来,也走不出去。她的人生是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从一个桃花源走到另一处更美的仙境,却越来越迷失,越来越困惑。

    是时传来一阵琴声,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半天发出一声涩哑的铮鸣,正合眼下心境,廉宠兴起寻声探人念头。

    曲声哀绝凄清,似从墙外传来。

    廉宠寻声而去,立于宫墙之下,墙外绿枝倾身而入,墙内曲声澜澜摧肝断肠。

    廉宠试沿着树干往上爬,不料远比她想象中容易,不消片刻已经趴于墙头,隔墙是片郁李林。

    枝缀霜葩白,无言笑晓风。

    林中有亭,中坐拂琴之人,貌如出水玉荷,姿是弱柳扶风,一身水蓝色锦袍衬得气质愈发翩翩出尘,手指轻拢慢捻如弦上赤足芭蕾。

    廉宠不识琴乐,却觉心弦琴弦共起伏,琴声凝噎似断似续,每颤动一个音符她的心便狠狠一刺,看那女子敛尽喜怒,双目平视前方,似乎氤氲在荧荧霜色中,连感情亦被深埋冰海,浑身散发着压抑却浓烈的哀戚。

    这样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多少个夜里辗转醒来,在朦胧月色中迎上这样的目光,只是他多了一份狠戾,她多了一份死寂。

    曲声渐歇渐止,似或停滞,忽然玉手急扬猛打丝弦,玉珠零落如疾雨,呼吸随之急促难抑。

    这一段酣畅淋漓,听者抑郁已久的哀怨沉重泻洪而出,却偏偏带着一种掩饰,琴者仍冷漠自矜,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汹涌让这凄怆更加彻人肺腑,闻者亦随之难得解脱。

    这便是此曲传世经典所在。

    “世传《冰清》仅余残篇,世上唯‘琴绝’晚氏贤妃莫言可奏全曲。”

    罗纤纤关于冰清曲的婉转述话如在耳侧,廉宠猛捂紧胸口,心脏抑痛如绞,不及细想仓皇掩耳而逃。

    无头苍蝇般她似乎又跑回了刚才那大园景中,弯腰扶住廊壁喘气不止,空气忽而凝滞,巨大黑影将她笼罩。

    缓缓抬头,逆龙帝如天神般居高临下盯着她。

    面色沉静如水,她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抬臂想握住她手,却被她利爪挠开。

    逆龙帝薄唇紧抿,眉间乌云团聚,上前一步将她身躯压至廊壁,凤目幽幽,手指轻柔的抚摸却像北风般剐得她脸颊生疼:

    “怎的如此淘气,跑成这副模样。”

    廉宠面如白纸,拼命抵靠着廊壁,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愤怒颤抖,闭紧双目冷声道:

    “我想回家。”

    “回家?”逆龙帝的声音像千年寒冰冻过的,“这儿不就是你的家?”

    廉宠双拳紧握,豁出去般吼道:“我要回埠野!我不想待在这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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