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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第3部分阅读

      殇宠 作者:未知

    者有话要说:碧血丹心用了大明宫词里的介绍……

    山有扶苏,隰与荷花。彼泽之陂,有蒲有荷都取自诗经

    静夜

    清晨醒来,逆龙帝照样没了踪迹。

    一宿倒是好眠,她伸了个懒腰,唤入枫雪询问先生是否回府,未果。

    洗漱时方发现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个指环,紫红色血玉,边镶祥凤纹,璀璨难匹,莹光流转。枫雪甚为惊异,满脸憧憬道来。

    原来此玉乃天下至宝“龙舞泣”,极为罕见珍贵。相传宇文氏始祖宇文炤于啸龙谷被围,圣女龙舞为救宇文炤牺牲,而她的鲜血渗入紫色泥土中,泥化为玉,便是“龙舞泣”。

    白老虎便有一枚,镶虎纹。廉宠这才想起先生也有一枚镶兰花纹的龙舞泣。而自己这枚比他们的略大,质地更为上中之上,紫玉中的血色花纹可随温度流转。

    定是昨夜逆龙帝趁他熟睡后戴上的。

    这算什么意思?打赏?

    廉宠自醒来,就属这几日过得最为憋屈。不顾枫雪苦苦哀求,她赌气取下狠狠扔了出去。

    枫雪吓得又是磕头又是哭娘喊祖宗,也不知是被她嚷的还是怎么了,廉宠突然极度烦躁,心里一揪一揪地,脑海浮现那男人冰冷酷寒的目光,生生打了个激灵,无奈,只得很挫败很孙子地捡回来戴上。

    到王妃处拜访后,方得知南宫樇昨日已经连夜离开帝都泰阳。

    甫闻此消息,廉宠呆滞了半晌。

    苏醒后茫然无措,自叹孤苦伶仃,唯先生如亲人般依靠,如今最亲密之人原非良人,就连先生也弃她而去?

    伊人察言观色,唯恐误会,柔声道:“南宫大人既返朝廷,自有重任,皇上已经令人在京中为南宫大人建府,过些日子便回来了,夫人无须伤感。”

    “皇帝派他去哪儿了?”廉宠追问。

    “白兼溪。”

    白兼溪,九转十回滩头踞,神佛鬼魔声声泣。

    廉宠在埠野县说书先生那儿听过,此地在大炤西北,原沧北属地,水网纵横,民风彪悍。

    逆龙帝灭沧北后,炤朝正值西线吃紧,战线太长,被迫放弃此地。于是各遗族余孽流窜至此,逐渐勾结成魔教月坞。大炤建立帝国后屡次向此地派遣官员,无一不离奇暴毙。逆龙帝曾派军队镇压,无奈月坞余孽神出鬼没,此地地势又极其复杂,瘴气弥漫,军士多不战而败。

    进入白兼溪的十海关,被人称为鬼门关,有进无出。他竟派先生这一介书生去这龙潭虎||狂c|?

    廉宠不敢去后悔,毕竟要自投罗网的是她,孰料如今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先生性命安危。

    逆龙帝对她态度暧昧不明,她一介女流,不乔装男子连大街都去不了,更遑论白兼溪天高海远之处。思来想去,似乎也只得“坐以待毙”。

    在埠野被先生宠到天上,以为自己真能翻了天,如今处处受制,才发现自己压根一无是处,琢磨离开先生离开王府,她连生存下去都成困难。

    廉宠骤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悲观情绪中,成日自哀自叹。

    当日,廉宠便乖乖搬进了芙锦阁。反正她也没什么东西,唯一的那点衣服早被枫雪当垃圾扔掉,带着人过去就好了。

    撇开对抗逆龙帝的叛逆情绪不谈,这芙锦阁的确甚得她欢心。

    芙锦阁庭院极大,房间却只能算精致小巧,算上枫雪也不过六名奴仆。除了守夜当值居于耳房,其他都住在庭院之外。

    廉宠散漫惯的人,觉得自己睡觉没必要让人守外面,便统统打发了走。

    睡到半夜隐约感觉床纱外烛火闪烁,脑袋迷迷糊糊想难道睡前忘记熄灯了?将头在被单中捂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昏昏沉沉坐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阿,就当顺路出恭了。

    寝房隔壁有一间专门出恭用的小房间,廉宠也懒得穿衣服,半拖半踩着“趴趴熊”,把衣服当浴巾乱裹了裹便游魂般往屏风外走,然后一个魁伟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大脑瞬间无比清醒,外加四肢立刻僵硬,心里把老天问候了一万遍,多希望事件回放,她一定当个起床出恭穿得跟大家闺秀一样的淑女!

    “你……什么时候来的?”

    逆龙帝赤着胸膛,只把黑色丝织外袍交领披在外面,以青带系了,静坐窗畔桌前,只手提笔,长发从宽厚的肩膀如丝缎般披散,邪魅妖冶,却又慵懒危险如黑豹。

    廉宠撇眼望了望窗,关着,不过并不影响她了解外面应该是大雪初融天,她这屋虽然理论上比外面要温暖多了,可似乎仿佛也没什么暖气阿,这厮穿这样,不冷么?还有桌上那一摞奏折是个什么情况?

    深更半夜不睡觉穿这么清凉跑来她房间批奏折,神经病嘛,再看看他的造型,唉,为毛帅哥发神经病都这么有诗意呢?

    逆龙帝对廉宠的问话并不予置评,只是给了一个极具震慑威胁力的警告眼神,然后道:

    “柜子里有披风,以后夜间出恭记得穿,本来就体寒,仔细关节又痛死你。”

    “哦。”廉宠合作地取出披风穿上。出完恭回来自顾自钻进被窝,周遭却陡然一黑,逆龙帝吹熄蜡烛钻了进来。

    甫进被窝,便将廉宠彻底裹入怀抱,火热大手尽往冰冷处,暖洋洋的热流很快流转全身。廉宠犯困得厉害,见逆龙帝没有别的动作,便舒服地调整了姿势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朕以后晚上过来,除了虞寰伊人外,不要告诉其他人。”

    此后,逆龙帝果然每日深夜潜入,凌晨离去。见面,行房,睡觉,跟上班似的精准无误。

    每当睁开眼,抚摸无丝毫温度的枕衾,她总越发清楚自己就是廉价的应召女郎,是他的宠物,是见不得天日的情妇。

    到了晚上,只要不踩他的底线,他对她几乎千依百顺,总将她积蓄整日的怨戾化于无形,对她的宠溺纵容有时甚至到了令她惊恐的程度。

    这样浑浑噩噩过月余,当正月十五早上,她推开阁门,看见满府花灯,才想起上元节到了。

    按大炤习俗,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帝要在炤阳宫龙和殿祭祀龙神。难怪逆龙帝说今晚不能过来,昨夜又折腾得她死去活来。

    元宵节,民间有赶市燃灯习俗,自正月十五点灯,直到正月十七夜里落灯,白昼赶市,夜间赏灯。这几夜不宵禁,无论男女皆可上街游玩。

    满朝文武得了假,白老虎也赋闲家中。廉宠自入了虎烈王府,就非常自觉地自己将自己软禁了,因此当白老虎邀她同去赶集赏灯时,她很是小心翼翼问道:

    “我可以出门?”

    虞寰哭笑不得,不知逆龙帝施了什么手段,把个猴精整治成了小鸟依依。

    “你是王府的贵客,为何不能出门?”

    闻言廉宠总算绽放久违笑容,拉了枫雪风风火火跑回芙锦阁要好好打扮一番。

    茜素红绒袍,织锦披肩,显得贵气又暖和。枫雪替她绾了简单发髻,别上一只玉钗,仍做姑娘打扮,梳完发,廉宠对着铜镜犹豫半晌,缓缓开口:

    “还是盘髻吧。”

    作者有话要说:廉宠的体寒,其实大部分时尚的现代小姑娘都会有这种毛病

    就是冬天穿短裙短衣外面裹大衣造成的

    小小年纪就开始关节痛了

    以后冬天要记得保暖阿!

    凌帛微布

    廉宠自埠野入京,沿途也经过不少繁华大城,却无一可与京都泰阳比拟。如今上元节,城里更是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大炤女子不得随意出街,即使上元节,也几乎都对容貌有所掩饰,尤其未出阁的姑娘。

    贫民女子以布麻遮面,贵族女子则多用面具,无形中又让精明的商人们寻到一条生财之路。廉宠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是到京都后头次出门,兴奋难抑,一路从马车探出头颅东张西望,尚未到西九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已堆成小山一座,更是早早用一张精致的蝴蝶纹面具换掉遮颜轻纱。

    西九里是泰阳最繁华的集市,附近又有轩辕寺与白马寺,逢年过节,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摩踵擦肩。

    “皇族自称轩辕后人,因此龙神崇拜是大炤的主要宗教,此外还有自西覃传入的佛教,信者甚众。目前贵族一般信奉轩辕龙神,民间则两者皆有之。”快到西九里,虞寰为廉宠介绍到:

    “等下我们先去轩辕寺拜祭,到西九里用过午膳后,再带你去逛集市。”

    廉宠嘴里吃着冰糖葫芦,如捣蒜点头。

    靠近轩辕寺后,马车几乎不能前行。虞寰携廉宠、伊人与仆众数名弃车改步,远离主道,经由一条小路抵达轩辕寺,早有祭司打扮男子在偏门守候,将众人引入。

    虎烈王夫妇一边拜祭,一边为廉宠解说大炤龙神崇拜的风俗习惯,一路叩拜,至于轩辕神殿。

    轩辕龙神驾飞龙,持轩辕宝剑,威严肃穆,睥睨众生,廉宠视线却被轩辕龙神身旁仙裙罗裳,飞彩流光的女神宝相吸引。据她所知,大炤龙神崇拜中尚阳刚,尚武勇,极度重男轻女,满殿神佛无一女相,唯独此神。

    细细端详,颇有些眼熟,祭拜完毕后忍不住询问此神来历。

    虞寰眼中流光溢彩,颇为激动道:

    “龙本雄武之神,唯一女神,名敦玄,不仅是女神,还是象征战争与胜利的神明。相传龙舞便是敦玄下凡,助我大炤始祖建国称雄。你不觉得,这尊神像与你五官极似么? ”

    经虞寰提点,廉宠这才醒悟,难怪如此眼熟,竟真的与她长相酷似。

    “相传曜彰十三年七月,敦玄下凡,承云驾龙,怀抱当今天子入乾日殿,满殿莲花盛放,紫气东来。后来,太祖皇帝便命人修缮轩辕寺,显敦玄宝相。受敦玄保佑,吾皇自十二岁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虞寰徐徐道来,目光灼灼。

    廉宠忍不住抬首凝视巨大的敦玄神像。

    敦玄眼睑微眯,飘飘仙衣彩裙亦难掩英武之气,她右手持莲,嘴中含笑,却有不怒自威的庄严,身后各类棘刺恶鬼,更添威压。

    廉宠无端想到自己右胳膊上的莲花纹身,生生打了个冷战,几乎是逃离了轩辕寺。

    离开轩辕寺,众人返回马车直奔西九里。

    西九里是大炤帝都泰阳最为繁华的集市。

    廉宠一行人抵达时,适逢舞狮队在此表演上杆采青,舞狮人技术精湛,各种高难度动作做得如同行云流水,屡屡博得满堂彩,也令原本就拥堵不堪的大街更是水泄不通。眼看上哪儿都得排队,白老虎也不许她与人群推攘,一行人便转道九里附近,希望找个地方落脚。

    出九里,穿过一道小巷,过了三条街,人群总算不那么熙攘,拐过一道岔路口,廉宠从轿中看见无数男男女女拥堵在一家店庄门口,出来的脸上都戴着格外别致巧妙的面具,喜形于色的样子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尚未问出口,白老虎早算出她的花花肠子:

    “这是云州楚氏的丝绸庄‘凌帛微布’,天下闻名的字号。逢年过节总爱别出心裁,他这里的面具,别处比不了,就算宫里的,精美甚之,但若论匠心独具,仍略逊之。京都‘凌帛微布’总号在西九里,这不过一家分号,你若真心喜欢,我们还是去总号买,那是可以依人订做的,师傅手艺顶尖。”

    廉宠连连点头,计难道:“西九里,我们挤不进去呀。”

    白老虎胸有成竹浅笑:“别急,我们先找地方稍作休息,不远处的阳正楼是官楼,寻常人进不得,可以清静清静。”

    向来风雅宁致的阳正楼,不想今日亦人声鼎沸,虞寰不欲高调,正准备带着众人另寻他处,却闻:

    “王爷可愿赏脸与小生同座?”

    一名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体态婀娜的风流公子从楼上款款而至,烟雨江南纸扇轻摇,眉目间尽是妖媚。

    廉宠暗自翻了个大白眼,大冬天摇扇子——显摆呢!

    “正愁找不到去处,还好有你。”

    虞寰爽朗一笑,那风流公子与虎烈王夫妇寒暄后目光落到廉宠身上,粉唇微扬,丝毫不掩惊艳之色,以手击扇三次方道:

    “许久不曾见得如此绝色,不知该如何称呼?”目光不经意扫过廉宠左手无名指,笑容愈盛。

    戴着面具都知道她是绝色,x光眼么?

    这男子自是美艳,不过同是阴柔之美,先有先生飘逸如雨后山谷,逆龙帝之美貌更是绝世难匹,这男子言语轻佻,廉宠第一印象很不好,不过看样子他与白老虎相熟已久。

    “此乃本王表妹,久寡返京,你唤他廉夫人即可。”

    寡妇?廉宠眄过白老虎,她还一直忧心自己这样不明不白住在虎烈王府里会惹人猜疑,原来逆龙帝早对她的身份有所安排,否则借白老虎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样诅咒逆龙帝吧。

    “表妹廉夫人?”风流公子以手合扇,敛目片刻,神色肃然,先前的轻佻收拾得一干二净,恭敬道:“可是廉老将军孙女?”

    虞寰点头。

    “廉老将军一生戎马,能征贯战,战功赫赫,赤胆忠心,其高风亮节乃古今之典范。小生凌伯罄仰慕已久,适才对夫人有所冒犯,还望赎罪。”凌伯罄拱手长揖,庄重严恭。

    廉宠福身回礼,觉得如此矛盾的神色集于一人之身,转瞬间收放自如,还真有些诡异。

    廉老将军?看来他们给她安排了一个很不得了的身份。

    “表妹,本王为你介绍,这位凌夔凌公子,正是‘凌帛微布’的大老板。如此巧合,也省得我派人去麻烦他。”

    廉宠见过礼,众人招呼着入了雅座,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酒不过三巡,便有人送进来一张锦盒,分别赠予虎烈王夫妇和廉宠。

    虞寰率先揭开,果然是万人争抢的面具。他与伊人的两面白虎面具做工自是精细别致,一刚一柔别有风情。在凌夔示意下,她揭开自己的锦盒,刹那宛若万张光芒四溢而出。

    面具表面以纯银制薄片粘贴,不细看恍如贴了一张银纸,细开之下却是无数六角形闪闪发光的晶片组合。左眼眉的装饰难辨制裁,如羽轻柔,如冰剔透,正看是只水晶凤凰,倒看却是兰草撩人,倒隐约有些像她手背纹身,侧面看去,又宛若轻扇半遮面,真真巧夺天工。

    面具在鼻下呈半圆形,可以露出唇与下巴,是时下最流行的造型,但别具一格的是,自面具右侧底端结出张弛各异的四窜细珠,连至鼻翼,珠色璀璨夺目。面具看上去格外贵重,摸起来却手感轻柔。之前买的无数面具在它面前,可谓云泥之别。

    廉宠立刻换上新面具,在众人面前狠狠显摆了一番,眼睛掠过雅间中的水晶、铜镜时,也老忍不住屡屡沾沾自喜地搔首弄姿。

    酒饱饭足,由凌夔作东,引众人好好游览了一番西九里,又相约晚上于西九里楚氏名下的“兰亭阁”酒家碰头,共赏花灯。

    作者有话要说:凌夔,字伯罄,云州楚氏旗下布庄“凌帛微布”大老板

    搜珍记

    “兰亭阁”与“凌帛微布”同属云州楚氏,是全国顶尖的酒楼。泰阳城总店位于西九里与金柳桥交接处。

    复杂地解释:瀚河及其最大的支流邛江是大炤国母亲河,大炤京都泰阳城护城河阳河便是邛江支流,环绕京城,是泰阳城的母亲河。

    金柳桥是阳河最主要的桥梁,其名来自于桥头一棵数百年历史的大柳树,到了傍晚,更有夕阳余晖照耀其上,给大柳树渡上一层金边,人称金柳。泰阳城也是几朝首都,无论哪个朝代,泰阳的帝王在春分之日,都会绕此柳一圈,以圣水浇溉,寓意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农事兴旺。大炤定都泰阳后也沿袭了这个习俗。

    兰亭阁总店便位于阳河之畔,金柳之侧,西接九里,东靠巨桥。

    简单地解释:兰亭阁就是西九里市中心的地标建筑!

    元宵夜祭,王公贵族与一品以上官员都要入宫随驾。晚膳后虞寰便匆匆告辞,留下伊人与一众近侍陪伴,嘱咐凌夔照顾周到,务必令她尽兴。

    傍晚斜倚高阁,俯瞰满街红男绿女巧笑盈盈,丝竹管乐不绝于耳,金柳树上挂满许愿牌,沿河不少搭建起来的小型迷宫供游人玩乐。铺天盖地各式各样绚丽夺目的彩灯挤入视野,街上谜花灯,水面彩荷灯,天上孔明灯。

    “夫人,可要许愿?”伊人递过一面彩牌,笑吟吟指着楼畔抽芽轻柳道:“阁楼上便可携枝许愿,这位置可争破了头呢。”

    廉宠接过,偏头想想,原本雀跃不已的心陡然一冷……许愿……

    端笔凝滞片刻,她以手挡着牌子快速写下一行字挂了出去。

    伊人见她偷偷摸摸的样子,悄声促狭道:“夫人可是写了,愿与夫君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呀?”

    廉宠面色微红,睨了她一眼,撇唇道:“怕是王妃自个儿写了,偏污我头上。”言罢斜倚阁柱,又痴痴望了彩牌一眼,目光再度丢入黑暗中彩灯聚集的海洋去了。

    “……仙子……仙子下凡啊……”

    忽闻楼下吵吵嚷嚷,低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兰亭阁下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众人,个个痴痴望着她。虽以面具遮面,但廉宠服饰华贵,体态撩人,凭栏远眺,裙裾飞舞翩若轻云出岫,渺渺然竟似要奔月驾雾而去。

    眼前女子美得如梦似幻,伊人微痴须臾,陡然惊醒般上前一步紧紧扼住她手腕,廉宠吃痛低哼一声,不解望着伊人。

    伊人惊觉失态,仍不肯放手,心有余悸般拉下纱帘,隔绝世人倾慕艳绝的目光。

    凌夔此时亦回过神来,轻扑骨扇笑道:“夫人天姿,纵难见真颜亦能魅惑众生。看来等下我们去猜灯谜,夫人还得仔细遮掩遮掩这满身光华。”

    于是乎,廉宠又加了件带帽红绒披风,远看是一捆布,近看还是一捆布。为了出趟门把自己折腾如此,实在令她颇为哭笑不得。

    想到以前在埠野,先生也不许她素脸上集市,每次都到泥灰滚过一圈,再穿着山野少年的衣物方许她出门。那打扮虽然邋遢,可比现在这样子好受多了。忽而又想到逆龙帝那倾国倾城尤甚于她的容姿,忍不住yy了一下如果他们俩有了小孩,会长成个什么样子。

    街上稍微有些品味的花灯都不肯轻易贩卖的,必设灯谜,若猜中便免费送赠,若三次不中,那便重金亦难得了。

    廉宠很悲摧地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猜谜方面的天赋,顶多会一些稚龄幼童都能猜中的灯谜,而且她似乎对着毛笔字就开始发昏。好在白老虎家中藏书许多都是伊人手录,标准工整精美的小楷,看起来赏心悦目,换了另一个随便谁的字,她看过两行便犯吐。

    凌夔与伊人倒是兴趣盎然,不多时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口。这家门口亦悬挂不少花灯,不同于寻常花灯,做工精致材质罕见。即使几盏造型平常的四面吊灯,那上面所绣所绘之画则绝非平常。

    “这亦是我们大老板名下,云州楚氏‘搜珍记’,有说书本子名《千金难得搜灯记》,讲的就是搜珍记元宵所制花灯,千金难得。无论贫穷权贱,必须猜中灯谜谜底,才能获得。不少才子聚集于此,若谁能取得‘搜珍记’的花灯,定能成为那年元宵炙手可热的人物。”凌夔介绍到。

    “是啊,王爷年年都跑来凑热闹,年年空手而归,今个儿临走前还叮嘱再三,说等着他从宫里回来攻下‘搜珍记’呢!”

    “这么厉害?”廉宠一听就知道没自己的事,又难抑好奇之心,随手翻看了一盏似乎难倒不少人的出众花灯:

    “顶叶纸虎啸山林。”

    廉宠一愣,这什么题目,谜语怪怪的。撇开后又翻了几盏,总算大多数谜语感觉比较正常。

    正随意看着,忽闻凌夔与伊人讲到“灯王”的字样,不禁好奇挤进人群,果见一座彩灯,以冰晶所制造,随着烛火明灭,有彩虹在灯间流转,从不同角度看过去,这灯像会变色一样。材质倒和她面具上的凤凰一样,看上去像是冰,想必光这原材料就价值连城了。一众才子正在哄吵不休,定是正在猜谜了。

    “谜面是什么?”

    “谜面有三道。须得三关全过,且只有唯一正确的对法方可夺得灯王。自五年前楚氏盛名兴,此谜便无人可破。”

    “到底是什么啊?”

    “第一句是: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一句话条件反射般要从廉宠嘴巴里溢出,硬生生吃了下去,她打断凌夔道:“我要猜。”

    凌夔一路看见廉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轻笑道:“好啊,我这就为你去取。”

    不一会儿,凌夔拿着猜谜纸过来,廉宠刚刚猜谜的时候已经集中训练了如何用细毛笔写清楚字这项伟大而艰巨的工程,提笔落下勉强可辩的:“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凌夔自领了去,廉宠翘首以盼,不一会儿见人群哄声阵阵簇拥着凌夔与一美艳女子捧灯而来。

    “五年来,夫人是第一位答出下联之人。”美艳女子眼角一粒黑痣,媚态如风,丽雪红妆,衣著款式别具一格,想必是“凌帛微布”出品。

    恰好凌夔正俯首耳畔低声道:“这位是‘搜珍记’大老板苏梦。”

    苏梦礼毕,喜笑道:“夫人雅人深致,兰仪高迈。此灯自五年前大老板亲制点谜,众才子绝对无数,却无人可破第一关。不知夫人可愿继续尝试。”

    廉宠满脸兴奋,想也不想接口道:“奖励是什么?灯王么?”

    苏梦未料到这看似超凡脱俗女子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么“通俗”的问题,却也喜欢这不做作的性子,笑道:“大老板曾说,若有人可破此灯谜,除了灯王,还将赠黄金万两。”

    围观众人一片唏嘘惊叹。灯王乃无价之宝,千金难求,廉宠却在听了“万两黄金”后眉开眼笑,点点头,颇有些豪迈道:“放马过来!”

    五年来第一次有人敢“染指”灯王,双方“摆开人马打起擂台”,苏梦看似妖媚柔弱,落笔却丝毫不拖泥带水,笔劲浑厚不似女子,落下:“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大炤信佛者亦众,此句一出,不少人点头称是。苏梦微笑看向廉宠:“夫人,能否点评此句。”

    廉宠脑子不直觉想到这厮背错了,应该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脑子想着嘴巴同时背了出来,此句一出,满堂哗然,一时无声。片刻后,一些人继续困惑,少数人却欣喜若狂。

    苏梦初见此句,觉得世上恐怕唯主子与玄算大师方可悟道,不想这满脑世俗见钱眼开的少女亦能随口而出,莫非她与主子有何渊源,主子出此三关,只为觅得此人?

    念罢不再迟疑,挥笔写下: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苏梦心中有底,倒不若先才惊讶,暗道她应该是主公寻觅的故人。

    凌夔与伊人却各怀心思。

    廉宠这是在背诗,跟人对暗号似的,满脸贪玩兴奋。可到了凌夔眼里却如觅得知音般。他本是西覃贵族子弟,偏偏自小好商,甚至不惜放弃爵位离开故土在外游荡,为人玩世不恭,在这重儒轻商的时代,可谓离经叛道,饱受冷眼挫折,不可为外人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倒是他半生写照。可眼前女子,如此满不在乎随口捻来,谈笑红尘俗世,好一个“不胜人生一场醉”。本来因她是廉家人,早有敬屋及乌之意,此刻更是惺惺相惜。

    伊人心思更为复杂。

    她早在虞寰落草为寇时已经跟随身畔,随夫君一路走来,从匪徒叛军到登王拜相,曾经花前月下的少年夫妇,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战争流离,最后却冲不破候门深闺。眼见夫君取回几房小妾,即使他对她依旧情深意重,她却再难回到从前。

    廉宠与逆龙帝的事情,她也始终看在眼里。曾经她不明白廉宠的绝情,此刻却陡然醒悟,原来他们都错了,而只有她一直走着自己的路。

    那个人自以为给了她全天下,奈何她要的却不过人生一场醉。一时唏嘘难解,感慨万分。

    “夫人才情绝世,敕佩服万分。”

    人群中一名男子突然出立。戴着云纹马面,身形高瘦,眼波如海,气质优雅,笑面如风。虽有搭讪人/妻的嫌疑,却偏偏令人生不出半分唐突冒犯感觉。

    廉宠觉得此刻应该表现出自己大家闺秀的风度,于是朝他微微点头垂目道:“公子过奖。”风流天然,那名作敕的男子一时怔愣失神。

    苏梦恭敬将廉宠一行人单独请入搜珍记书房,约好明日登门亲自将黄金交于廉宠手中,又赠送珍宝稀罕物什十数,皆上上品。廉宠乐得嘴角都合不拢。心底狂叫:

    “天降横财啊天降横财!”

    出得门来,凌夔早将廉宠引为自己,言谈中少了戏弄,多了惺惺相惜,末了非得拉着廉宠去喝酒。伊人万般阻挠,无奈廉宠早喜乐飘飘,屁颠屁颠跟着凌夔跑去“饮中八仙”,不想巧遇敕君,立刻围坐一团把酒言欢,畅谈笑语。

    作者有话要说:我恶俗了……

    其实从失忆开始,我就恶俗了

    千秋万世

    “夫人进了兰亭阁,又出门玩了会儿迷宫,之后便在兰亭阁‘月下影’晚膳。王爷离开后,凌夔招待夫人与王妃欣赏歌舞,请的是红楼歌姬,没有新人。席间,夫人各样菜色都尝过,却独爱西州煮水鱼与小米糕……”

    张经阖的话语被逆龙帝一阵闷笑打断,惊诧抬首,他已经十数年没见眼前帝尊展笑了吧。

    “西州煮水鱼与小米糕……她口味倒是数十年如一日。”

    逆龙帝直立镜前,由李颦儿带着十名炤阳宫侍为他整理冕装,神态前所未有的轻松,嘴角轻扬道:

    “张经阖,还记得她初来那年元宵,闹着朕带她去‘吃大餐’,朕点了满桌山珍海味,她筷子也不动,连点三碟小米糕,最后腆着肚子死活要让马车把她运回来的样子么。”

    回忆往事,张经阖亦不禁失笑,这廉姬向来如此,看见不喜欢吃的就说自己大家闺秀,要盯上爱吃的,饕餮大餐,风卷残云。

    逆龙帝又无奈摇摇头,示意张经阖继续。

    “歌舞毕,约戊时,夫人在金柳挂了许愿牌。虎烈王妃打笑夫人许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之愿”

    逆龙帝闻言回头瞥了张经阖一眼,张经阖低头应道:

    “陛下,奴才恐亵渎神灵,又事关夫人心愿,不敢擅取。”

    “神灵?元宵之后不就被收走丢弃了么。”

    “奴才知罪,这就遣人取来。”张经阖向门外使了个眼色后继续禀道:“虽夫人以面具遮颜,风姿亦引得人群惊艳不已,王妃只得拉下纱帘,为夫人添置了披风方敢出门。夫人一路玩赏花灯,还夺回了搜珍记的灯王,赢得万两黄金。”

    “灯王?”逆龙帝挑了挑眉,搜珍记灯王他早有所闻,每到元宵总是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今年还是那道谜?”

    “禀陛下,正是。”

    “何底?”

    当张经阖答出最后一谜时,逆龙帝怔了怔,沉默半晌后似自言自语轻喃道:

    “你是因为害怕,才离开朕的?”

    逆龙帝头戴玉龙十二旒冕冠,着上玄下朱日月星辰九章纹龙冕服,率瑶、英二太妃、淑、贤二妃以及后宫昭仪以上妃嫔,并朝中一品以上官员和亲王王爷同往炤阳宫龙和殿祭祖祭神。

    礼毕已近子夜,按制帝王今夜不近女色不食荤酒,斋戒沐浴礼神一宿。

    张经阖呈献许愿牌时,逆龙帝正闭目危坐于龙和殿内,与其说是祷告,不如说在闭目养神。

    “皇上……”张经阖轻声道。

    逆龙帝闭目接过许愿牌,缓睁凤目,视线落于牌上歪歪扭扭鬼画桃符黑字时,面色猛沉,眸中风云变幻,巨掌猛然收紧放开,只余木屑落地。

    许愿牌两行小字:“想起过去。先生平安。”

    天子震怒,满殿奴仆无声无息一并跪伏在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人呢?”逆龙帝口气暴戾,又一掌将供桌震得粉碎。

    “回禀陛下,夫人已经返回王府。”

    张经阖头触地应道,背脊冷汗直冒。陛下少年时代个性孤僻冷桀,碰到廉姬却只能手忙脚乱,而今快近而立之年,历经战争与政变,早磨练得深沉内敛,没想到廉姬依旧是他的软肋。

    如坐针毡!

    大清早起来逛了一整天街,下半夜又醉得死去活来。回到王府时她早就不省人事,熟梦中后脑猛沉,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一动不能动,待得醒过来,便独自呆在一个陌生的宫殿中,蜷缩于书桌后的椅榻上,脚上仍穿着那双滑稽的趴趴熊绒鞋。

    滴溜溜眸子打量着这座荒芜人烟的庞大宫殿,不难看出它曾经的辉煌,如今却一片破败之相,周围林深草长,阴阴森森的。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该不会被人拐了吧?

    这样想着,便尝试着探路,走不了几步却突然钻出个黑衣人,险些没把她吓岔气,黑衣人将她客客气气请回去,她不得不老实坐回榻上,世界一片宁静,想到暗处那不可知的鬼影重重,又不禁打了个冷战。

    就这样呆坐了一会儿,寒风袭入,殿冷露重,成日窝在暖炉旁火炕上的廉宠已经蜷缩成一团,瑟瑟作抖,怀疑再这样下去她非成了冰棍,不得已绕着房间柱子小跑跺脚取暖。

    廉宠兔子似地抱臂在殿中跳来跳去,突觉寒风凌厉,携着低压席卷大殿,较之前又阴冷了数层,忍不住警觉地扭头回望,正撞上逆龙帝自身后双手向她揽来,被裹入他怀抱瞬间听得他狠声咒骂了句:“该死。”

    这人来去如风,走路不带声的!

    廉宠半惊半愣间被逆龙帝气急败坏抱坐膝上,大掌抓了她双手直往他衣衫内送,触碰到男子滚烫的肌肤。他压紧她贴于胸前,解开自个儿衣襟,又俯首除去她双鞋,将赤足一并抓入敞开的衣衫内,把披风自后盖紧她,很快一股暖流自他身体缓缓传来,从手脚心渡向她全身。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么?”之前她没在意,此刻惊讶发现,忍不住啧啧叹道,“好厉害呢。”

    见逆龙帝没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被他泛着悬崖峭壁的孤寒面色吓了一跳。

    他在发怒!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是他把她带到这里的?昨晚昏过去之前还记得他好好的,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激怒他的事呀。

    “今儿元宵,朕的礼物呢?”

    逆龙帝的声音宛若自地狱传来的冰风剑语,直剐得廉宠遍体毛骨悚然。

    没人告诉她今天需要给夫君送礼物阿!何况,现在已经过了十五了吧!

    “朕的礼物呢?”他一字一顿,加重了语气。

    在他咄咄逼人下,廉宠如热锅蚂蚁脑子混乱,眼前那双眸子愈发肃杀阴霾,廉宠心尖乱颤,慌忙伸手搂住他脖子,在脸颊落下浅浅一吻。

    逆龙帝嘴角不着痕迹撇了撇,将她抱得更紧,口气不见好,但戾气稍舒:“就这个?”

    “下次补上好吗?”她垂目嗫嗫道,不敢正视他。

    逆龙帝冷哼一声,将一块牌子砸到她腿上,又从怀中掏出她的右手,塞了样物什进去,然后将书桌一扫,“砰”,把墨砚甩到书桌正中。

    廉宠左手抓稳牌子,定睛一看,分明就是块新的许愿牌,右手是支笔,却不是寻常的毛笔,而是一支羽笔,看着眼前不紧不慢磨墨的修长大手,脑中血气上冲,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

    逆龙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廉宠感觉到他自身后的贴近,脊柱一僵,抓笔沾墨迅速而颤抖地落下字样“愿与夫君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双手恭敬呈上,不敢抬头,她耸肩垂头静待发落。

    “你敷衍朕。”逆龙帝恶意地咬住她耳垂。

    骨节分明手指滑过眼前,落于彩牌左下侧,咀着耳垂含糊道:“谁。”

    她赶快颤抖着手落下“廉宠”二字,一道灵光打过,她提笔叉掉“与夫君”,眨巴眨巴着眼将彩牌与笔送到逆龙帝手中,指着自己名上空白处,面色通红如血,声如蚊蚋道:“夫君……”

    云开雨霁,逆龙帝眉睫轻扇,白皙如玉的面颊泛起些许红润,廉宠甫偷看过一眼便险些被这难言之天姿给电晕过去。

    她的手托住许愿牌,逆龙帝的大手又裹住她的手,贴住她脸颊左手提笔落下“宇文殇”,这次不是狂草,而是力道浑厚的行楷。

    “随朕去处地方。”

    逆龙帝搁笔弯腰替她穿上绒鞋,环紧腰身健步如飞,廉宠腾云驾雾般,又开始感叹轻功的奥妙。

    路上寂黑一片,但依稀可辨那巍峨辉煌的建筑棱角,路上还遇到好几波巡逻的卫士,都被他绕开。

    莫非这里是皇宫?

    当被他放下,立于五层汉白玉丹陛之上,背后一望无垠的广场北接百级汉白玉九龙盘旋阶梯,穿过两座三层基底的巍峨巨殿,南接五阙城门九重城楼;正面一座面阔十九间,进深九间,约摸二十大汉身高的巍峨巨殿,高悬匾额书曰“乾泰殿”时,廉宠已经彻底呆滞,并且十分明确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愣着做什么。”逆龙帝抓住廉宠后襟将她提了进去。

    乾泰殿内灯火通明,偏偏空无一人,廉宠隐约不安,觉得有什么预谋在等她。

    八根沥粉金漆巨柱高耸顶起巧夺天工的蟠龙藻井,另有二人合抱楠木大柱七十二根,脚下踩着可映人倒影的巨型金砖,迎面扑来殿中玉台上的金漆雕龙帝座,廉宠双腿簌簌发软,被逆龙帝拖着跌跌撞撞靠近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拖至宝座阶前,她死活不肯上去,抱住宝座前的丹鹤铜像拼命摇头。

    奈何与逆龙帝作对完全是蚍蜉撼大树,不知他使了个什么巧劲,她便被拦腰丢进容五人并坐,比普通床还宽大的“金光灿灿”的龙椅上。

    穿过大殿广场,整个皇城与泰阳京都尽收眼底。

    屁股碰到火似地弹跳起来,却被逆龙帝再度摁回去,他捏住她下巴,黝黑凤目华光流溢,扯出邪逸一笑:

    “朕早晚要在这里幸了你。”

    除了面红如赤,还有些发晕发软,逆龙帝微凉大掌心不在焉却肆无忌惮地游弋在她脸颊劲窝处,面对她直立仰头凝思,廉宠不禁顺他目光望向大殿顶上“炤和肃正”。

    那是炤国开国之君所书,世世代代置于皇宫朝殿上的匾额。

    他要干什么?廉宠尚在疑惑,逆龙帝忽然俯身探至她耳垂处,听得微弱“卡塔”声,那对怎么都扯不掉的耳环被取下,变魔法似地缠上逆龙帝双手,然后他取出怀中许愿牌,立于匾额下,左手微抬,闻得破空之声,却难辨何物,只见逆龙帝双脚借力飞至匾额下悬于空中,将许愿牌放入匾额后。

    目瞪口呆盯着他返转面前,“卡塔”声后那耳环又缠了回去,逆龙帝轻柔将她鬓角散落发丝捋至耳后,笑得倾国倾城:

    “置于此处,我家宠儿的心愿便可随大炤千秋万世了。”

    神啊,快点出来看上帝!

    云泥之别

    逆龙帝仍有通宵祭神的本职工作,又与廉宠耳鬓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