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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7部分阅读

      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作者:未知

    。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张道人安坐椅中似无所闻,只是魏东亭面色一僵,待要说话,瞟了一眼龙公子,又重复沉默了。

    见此番情景,心中微颤,惟有正色问道:“芳儿愚钝,不知先生指的究竟是何事?”

    先生又是一笑,将手持的羽扇朝身旁随意一挥,正指在同榻的龙广海身上,开口说道:“这位龙公子献束蓨美芹,意欲拜在为师门下,和芳儿谊为同学,一同钻研经史子集文章教化。此等大事我恐怕一人做不了主,所以请芳儿过来一同商议,但不知芳儿做何想法?”

    我听得更生疑云。伍先生祖籍扬州,其父乃是江南大儒。当日扬州城破,一家人流离失所,先生更是身困城中,险些丧命于乱兵之手。所幸为玛法所救,自此投身军中,做了玛法身边参赞谋士。玛法敬先生德才兼备,开牙建府后特在府中为先生建起穷庐小院,名为特聘西席,实仍为幕僚心腹。先生同阿玛二叔更是私交深厚,出则同车入则同席,从来都是以朋友之礼相待,合府上下也再不敢有半点怠慢的。自我冲龄以来,因先生身体有恙,玛法遂免去其幕僚之职,单将我托付先生教导,八年以来也只有我一名入室弟子相伴身边,从未听说有这般自荐投师门下的事情,更何况眼前这个龙广海显见是身份贵重不可妄测,居然行这般标新立异之事,难不成此番拜师另有深意?

    今日乍闻,实感意外,更不明白先生为何在当时当日当着这个龙应海的面儿问我的意见,究竟先生心中是何打算,倒不好揣测了,想了良久,只得轻声答道:“芳儿人小言微,只怕胡乱揣测,反倒坏了先生的大事,所以不敢妄作评判……”

    “哎……”先生摆摆手,“芳儿不必如此诸多顾虑。今日之事单凭心论,若芳儿也愿意从此有个学友做伴,那次友不才,惟有勉力收下龙世兄。若芳儿心中不喜,那只能怪天缘有份,与龙世兄师生缘浅,次友不敢误人子弟了。是留是走,全在芳儿一念之间而已。”

    听先生这么番话,字面上仿佛是说收龙广海为徒是桩可有可无之事。实则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说,这登徒子乃是一个先生无法拒绝的徒弟。既然有无法拒绝的理由,便是有深不可测的险情。此时正值朝堂动荡人心惶惶之时,保皇势力和鳌拜党羽旗鼓相当,相互制肘,此刻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眼前这个龙广海究竟为何而来,是有心暗示,又或是一心向学?是对玛法不放心,还是另有深意?诸遭这些尚未可知,此刻我若说错零星半点,只怕杀身之祸不日将至。

    心中着实慌乱,却再不肯表露零星,只死命克制住满腹惶恐,将思路一点点仔细梳理着。须臾间一点灵光滑过,此刻我能做的,不是胡乱揣测,而是尽力保全住先生,也就是保全住了玛法。

    即有了这根主心骨,心中也有了把握。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看着在座人等,只觉个个看似轻松,实际都是忐忑不安。既如此,我倒更有了底气,自稳稳站起身来,先对着先生微微一笑,眼波流动,滑过魏东亭和张道人,最后昂首正视着龙广海,对着他露出粲然一笑,轻轻说道:“既然先生发话要芳儿凭心而论,那么芳儿就要本着心意问龙公子几句话了。”

    那登徒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仍是懒洋洋的说道:“既然你凭心发问,我也凭心而答,有什么话,尽管问来。”

    我又是一笑,略福了福道:“不敢,芳儿鲁莽,若于言语上有冲撞之处,还请公子莫要怪罪才好。未请教,何为天下之本?”

    龙广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孟子有云,夫农,天下之本,社稷次之,君轻。”

    我点点头,又问道:“既为君轻,可是任人可以为君?”

    龙广海仍是不假思索:“否,君乃万民之核,君明则四海升平,君昏则水深火热。”

    我又点点头“今时今日我大清开国数十载,可算得上四海升平?”

    龙广海微微摇头:“非也,虽是开国已久,奈何民生多艰,战乱未平。”

    我暗鼓勇气,发言问道:“百姓流离失所,四海未平,可是当今天子之过错?”

    此言一出,吓得魏东亭一个心悸不曾打翻手中茶碗,张道人合掌默念,先生却似不在意,仍是支在榻上,饶有兴趣的听我两人论道。

    龙广海似是未有察觉,眼底依旧笑意盈盈:“当今天子年幼,未得亲政,虽有安邦定国之心,奈何阶下有恶虎盘横奇shu网收集整理,江山社稷如悬丝累卵,岌岌可危矣。”

    这句话倒叫我定了心,说的出这句话的必不是心窄之人,自抬眼正视着龙广海道:“既如此,公子可有会猎之心?”

    龙广海笑意更深:“自然!禽兽作恶,区区周处一介地痞尚知为民除害,更何况我辈真英雄乎!”

    我心头又是一松,接言道:“既如此,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屠虎之术?”

    龙广海笑着轻轻摇头,将折扇在手心中拍了两下:“伍先生胸有江山之人,岂是区区一只下山虎可以相提并论的。广海此番求学,为的乃是先生安邦定国的谋略。”

    我深吸口气,终于吐出心声:“若有朝一日公子学业有成,坐拥天下,可会学那勾践走狗烹,良弓藏?”

    满座皆是寂静下来,先生仍是面带笑容懒身榻上,仿佛周遭一切与己无关。魏东亭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唯恐眨眼间我已灰飞烟灭了一般。张道人也张开双眼,仍是面冲着我身形不变,却于不经意间将注意力锁在先生身上。

    龙广海此刻早已一扫先前顽劣模样,收敛笑容正色向我,目光炯炯不敢逼视,一字一句掷声道:“天下早已尽归天子一人,又何需走狗良弓。广海眼里见着的只有国之重器,社稷股肱而已。”

    这一句话说得我心结稍解,此人果然王者之风。站起身来深深一福道:“公子豪气干云,芳儿领受了,今日有幸与公子坐而论道,实乃芳儿之幸。若今后有幸同拜先生门下,还望公子莫嫌芳儿蠢钝,不吝点拨一二才好。”

    这就算是表态了,榻后站着的魏东亭显见的身形一顿面色一松,已是满头汗珠下来。龙广海也起身作揖还礼,算是还我的同学之礼。一时又拜先生,伍先生自榻上站起,合掌朗朗笑道: “好好好,今日可是有劳芳儿替次友收了一个好弟子。”

    魏东亭急忙上前高声贺道:“恭喜公子得遇良师,恭喜伍先生衣钵有传。”

    一时间观雨听松皆来凑趣,满座皆是笑意盈盈。我咬紧牙关,心中暗想,此刻正是良机,于是上前一步来在先生面前,翩翩下拜道:“恭喜先生收得高足,恭喜龙公子得偿心愿,只不过嘛……此等美事即是芳儿全力促成,那芳儿可要斗胆,向广海兄讨个赏赐了。”

    见他两人都是微微点头,遂转身面向着龙广海,朗声说道“芳儿跟随先生读书多年,虽身在深闺足不出户,也知为人处事当得一诺千金,张弛进退需守抱柱之信,只不知小女子可有幸得广海兄一个承诺?”

    一抹明亮笑容勾勒唇角:“喔,倒未请教,芳儿想要广海作何承诺?”

    我定定逼视前方,将这抹笑容尽收眼底。竟不知为何一时间胸口悸紧,恍惚于不知不觉间,于此不测之地,于此不堪之时,对眼前这个桀傲少年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被他的笑容,他的负手背立的身姿,他通身散发的香气,他唇边的这抹笑容一下子击中心坎,通身的气力须臾间全被抽干,只留下一个单薄的皮囊站在当场,惶惶然思乱如麻,口不能言。

    仿佛是打齿间吐出的声音:“芳儿此时还未想好,只但愿能请公子将这承诺暂且寄下,待有朝一日芳儿想到了想好了,再来寻着广海兄细细道来。”

    龙广海又是微微一笑,挺起胸膛负手背立,拿眼牢牢的锁住我,开口说道:“好,就请先生主持,小魏子和张道长为见证,我龙广海于今时今日以此沉香念珠为凭,许给赫舍里芳芳一个承诺……”

    说着话从袖间解下一串殷红色的手珠,迈步上前牵起我的手腕,我不由的一挣,却仍被他牢牢扣住,不由分说将手珠为我束在腕上,见我的手腕纤细束缚不住,于是将手珠托起,连同我的手腕一并轻轻合在他的手心之中。自始至终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见我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是露齿灿然一笑,竟握着我的手腕轻轻压在他的胸口。

    只听耳旁传来轻声话语:“他日如有食言,辜负芳儿今日美意,就叫广海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手珠之上犹自粘着他的温度,而他的手掌更是热的烫人,竟烫得我不禁心头一颤,不自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只觉他双目灼灼如当空白日,不言不语间静静凝视着我,那眼神竟烤得我脑海如千里赤地一片茫然,浑身焦躁饱胀着羞恼,待想发作,却发觉通身酸软无力,已不知身在何方,心系何处了。

    茫茫人海漫漫长日,身边得此少年朝夕相伴,究竟是缘?还是孽……

    二婶1

    待我回到东院儿之时,已是午后时分了。

    一路走来途经碧桃居住的西院儿,自掰指算了算,总在这两个月碧桃就要产了,她那边的丫头虽多,却独缺个精细贴心的,二婶那边也缺着人手,不若我先拨个人过去伺候,待明日回了二婶也就是了。这么边走边想,不觉已是来在院门前面。

    一进院门,正迎上匣儿搀扶着乌云珠出来,身穿新裁制的水红薄纱上衣,下身系一幅葱绿蝶恋花百褶裙,颈上挂着副金灿灿的虾须缠丝点翠项圈,脑后梳着双把字头,行动间鬓边钗坠轻摇,通身宝气珠华,且显见是浴后新妆,脸上还能见着新扑香粉的痕迹。一见我进来,急忙合身下拜道:“乌云珠见过姑娘,姑娘吉祥。”

    我急忙躬身扶起她来,见她两只手腕各戴着六只新炸的金镯子,细润如葱的手指上各戴着好几只玛瑙翠玉戒子,在小指处套着一只金箍牙雕指套,镂雕着栩栩如生的人物故事,细看去,竟是全本的贵妃醉酒。

    我不由笑出声来,一边的坠儿匣儿也跟着轻笑,乌云珠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怯怯的说道:“本来奴婢也不想戴这些劳什子的,怪沉怪热的,这要在各房门口走一圈,不被人家笑话是没见过东西的乡佬才怪呢。只是我们姑娘非要给戴上,还把她好些压箱底的陪嫁首饰也赏了奴婢,这不又特特打发奴婢过来请姑娘瞧一瞧,这么着穿戴可还过的去?”

    我终是憋不住笑,噗哧一声乐了,直拉着乌云珠往屋子里来,一边打发匣儿看茶,一边吩咐多拿些冰块褪暑。想来织瑞缀彩几个早在屋里瞧见了,此刻也纷纷迎上前来,把乌云珠团团围住,一个个又是拜见又是戏谑,或是牵过手来一只只的数着镯子,或是把裙子摊在手上比较花样儿,满口中又是参见新姨娘,又是要新姨娘打赏的,一时间满屋子莺啼燕语好不热闹。我见乌云珠羞臊的不行,脸红的都快滴下水来了,这才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这一个个的尽忙着闹了,连正经事情都忘了,还不快把咱们给新姨娘准备的贺礼端上来。”

    缀彩急忙答应一声,说话间从里屋端出一只盖着红绸的托盘来,放在面前桌上。乌云珠急忙站起身来连称不敢,我边上前揭开红绸,一边说道:“先别急着推辞,先看看这些东西可还喜欢。”说话间轻轻揭开红绸,只见托盘里摆着一只鼓鼓囊囊掐丝扣边儿湘绣荷包,拿起来冲下一倒,扑落落滚出一把金灿灿的花生来,每只约有半只指甲盖儿大小,通身雕刻出花生壳的纹路儿,个个饱满可爱叫人不禁把玩。另有一方红缎手绢,用双色丝线绣出一对藕荷色并蒂莲,另绣“花开并蒂”贺喜之辞。盘中还有一件是本手抄书,匣儿上前捧起,嘴里笑道:“我们姑娘果然偏心,奴婢几个千求万求都看不上一眼的宝贝,今天可好,全本送给新姨娘了。”乌云珠听的诧异,我从匣儿手里接过抄本,笑着对她说道:“别听这小蹄子乱说,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平时闲得没事时随手记录下来的食谱,这一本专记了二叔二婶平日爱吃的菜肴,象什么东坡肉水晶皮冻油焖鸡之类的肉食有一些,川贝炖白梨龟苓膏之类的补品也记了一点儿,还有一些我平时做饭摸索出的心得,本算不是什么正经贺礼,姨娘只当是个玩意儿好了。”

    乌云珠听得喜出望外,又见食谱是全本满文的,更是欢喜异常,一个劲儿的做福道谢。二叔爱吃肉菜阖府皆知,偏又甚是嘴刁,惟有我亲自烹调的几样菜肴还吃的顺意,又因我近年难得下厨,所以越发显得金贵,常常要等上三五个月,方才赶得上享一次口福的。今日乌云珠即得此菜谱在手,日后怕不能派上大用场了。

    正在笑闹间,就听门外一个清亮女声高声说道:“是什么事儿值当的这样开心,大老远的就听见这一屋子傻丫头的笑声。”

    急忙带着众人迎出门来,刚出门就看见二婶独自一人踏着双绣花软鞋从院外翩翩走来,显是刚卸了妆,除去了头面首饰,也不用脂粉,只是一张朝天素面,随意穿着件家常半旧丝袍,一步步款款行进,目不旁视行不摇头,只在淡淡一笑之间,已是把满头珠翠着红裹绿的乌云珠给比下去了。

    乌云珠急忙起身垂手侍立,我也站起身来连声让座,一屋子丫头纷纷请安问好,二婶笑着一一答应着,最后一转眼看到乌云珠这里,笑着拉过来指给我看,嘴里说道:“芳儿也来帮我瞧瞧,珠儿这样穿戴起来可还凑合。”

    我也笑着说道:“有二婶收在屋里□这些年,就算是个泥捏的人儿也能鲜亮水灵了,更何况是我们乌云珠。还请二婶也来瞧瞧我备的贺礼,准备的仓促了些,二婶莫要嫌弃才好。”

    一时缀彩又取出十匹绸缎,一盘小金稞子,一对儿福字嵌海珠金钗,金玉扳指环佩若干等等贺礼,在堂前桌下一一排开,满堂皆是爱美女子,难免心有所动,一时间满屋竟是啧啧称赞之声。

    二婶捡几样略看了几眼,点点头,扭过脸对我说道:“芳儿有心了。本来离你二叔回京还有段时间,我是想趁天气暖和先准备起来,等今晚上抽空回明了老太太,再带着珠儿去各房转转,这事儿也就算齐全了。”

    乌云珠低头似是羞臊不已,绣禧忙着催小丫头端上茶点,我见众人一时安静下来,于是吩咐各人各自回屋当差去,又请乌云珠坐在下首,听二婶一时又说了些家务事,天色已是暗下来了,二婶带着乌云珠先行回去张罗晚饭,我匆忙收拾了一下,带着织瑞出院门,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刚进正院儿门,就瞧见知书正指点着一干小丫头拿竹竿粘知了,见我走近,急忙快步迎接上前,满面含笑着说道:“姑娘来了,快请进屋凉快。”边说边来搀扶,我笑着点头,顺势挽起她的手,两人同行往正厅走去。

    待来在屋前,早有小丫头高高打起湘妃竹帘。步入屋内时,登时觉得有凉风拂面,通身暑气为之一退,定睛观瞧,只见厅前摆下牌桌一副,老太太穿着家常绣衣坐在牌桌上首,淳儿陪坐左首,佩环安坐右首,下方尚有一位空缺,一见我进来,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正愁没人凑数,可巧芳丫头就来了,快来坐下,陪陪咱们娘们几个打圈叶子牌来。”

    我笑着称是,身来在牌桌之前,淳儿急忙起身让座,被我轻轻按住,嘴里只说道:“难得妹妹坐定了风水,可别为我破了牌运。上次推牌给老太太赢了个盆满钵满的,今儿可是给了个机会叫芳儿翻本儿呢。”

    说完自往下首坐下,老太太笑得说道:“这次可把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再打马虎眼子放牌作弊,非得给我把这满屋子的窗子都擦上一遍才行。”

    说着话重新抹牌,老太太手气颇佳,一上来就连吃了佩环几张牌,知书在身后假意打扇,暗中向我示意,我会意捡着牌出,果然又叫老太太吃了几张,老太太甚是开心,越发兴致盎然,如此反复操作数局终了,知书算了算,老太太合计赢了我们三人各一吊钱去。

    几个人皆是假意不情不愿的奉上铜钱,只听佩环嘴里说道:“就知道和老太太打牌,再没有咱们赢钱的福气。大家瞅瞅,她老人家那里跟观世音前面的功德箱似的,每年也不知收了咱们多少铜板去。”众人呵呵一乐就罢了,知书打发着人上来收拾纸牌撤去桌子,扶着老太太重回正座坐下去了。

    一时传上晚饭,二婶带着乌云珠进前伺候。老太太心情大好,伸手招呼着乌云珠近前来细细观瞧,又拉过手来检看皮肉,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也算得是个美人胚,我看着不错。老二家的,这几个月就叫乌云珠还跟着你住东院儿,等老二秋天回来就收房吧。”

    二婶笑着答应,嘴上说道:“是,新房的帐子被褥什么的都弄得了,等置办全了一并拿过来请老太太看看。方才来的路上我还跟乌云珠说,咱们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我们老太太看着一准喜欢,说不定她老人家一高兴,还要多赏你点什么呢,到时候你可别臊着脸皮不要啊。”

    老太太笑得发颤,直拿手指着二婶说道:“这丫头这张嘴,一句一句的就给咱们引到套里来了。合着这满天下看去,哪有你这样当长辈的,不说以身作则,反倒当着这些孩子的面儿,净学些小家子模样来这里耍笑。”

    一时满座皆笑,二婶也不羞臊,直拍着胸口笑道:“咱们哪儿都能像老太太这样见多识广的,横竖不过是个眼底手浅的,平日里话不敢多说道儿不敢多走的,就是怕给人家落了笑柄去,您瞧瞧,今儿才一说话,又露怯招您老人家笑话了不是。”

    老太太刚拿起的筷子又笑着丢下,知书上前给轻轻捶打着后背,满桌子的人都被逗得发笑,一个个竟连饭食都忘记摆了。乌云珠终是臊得不行,忸怩说道:“奴婢不求赏赐,只求日后用心伺候二爷和福晋,尽好奴婢的本分也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甚是得体,老太太听着也颇满意,特特笑着对二婶说:“你看看,你身边的丫头倒是个有条理懂道理的,怎么你这当福晋的反倒这般泼皮。”二婶似也不往心里去,仍是笑着说道:“人常说‘笑一笑十年少’,有我这个泼皮在眼前逗闷子,引着您老人家这会子多笑笑,赶明儿等您笑回了十六岁,您才知道我这个泼皮的好处哪。”

    边说笑边摆下碗筷菜肴,老太太领着我和淳儿依次坐定,二婶待要站定伺候,老太太摆手说道:“今儿里外没有外人,也别闹那些个劳什子规矩了,老二媳妇带着珠儿也一起坐下来,咱们娘们几个有说有笑的吃着也香甜些。”

    二婶和乌云珠于是称罪入座,一时饭罢,淳儿体弱咳嗽上来,老太太吩咐人送回后堂歇息去了。二婶又扯了几句家常,见天色昏暗掌上灯火,老太太昏昏欲睡,遂带着我和乌云珠告辞去了。

    待重回东院儿时,我已是头昏眼花酸软无力了,回想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即不曾如书里所说那样,唯“跌宕起伏”不足以形容,先是探病,又是拜师,再是发愿立誓,后又是打牌,又是收房,又是强颜说笑,此中种种没一样不耗心血,恰又纷乱掺杂缠在一起,这一天下来,几不曾拼去我通身的精气,只留下个躯壳强撑这里。

    一低头间又想起碧桃的事儿,总要选个知心的过去伺候才好,缀彩是个心细的,只是每日要伺候梳头脱不开身,织瑞倒也不错,只是未免毛躁了些。绣禧有个全才,难得又懂事儿识大体,不如就打发她过去伺候生产,一来给碧桃安心,二来我这里也多少放心一些。

    想定下来待要更衣洗浴,起身时无意看见乌云珠拉下的一方手帕,鲜明处正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双目脉脉含情,于顾盼间显见灵动可爱,足见绣工之人一番用心。我捧在手里不觉暗自叹息,隔窗望见二婶屋里的灯还未灭,不由又叹一声,不再更衣,叫坠儿收拾几样糟卤,一并带着往二婶房里去了。

    进门见二婶正端坐内堂桌前静静品茶,身旁惟有齐兰珠一人陪伴,见我进来,急忙迎接上前,小声说道:“姑娘来了,快请坐。”一边看着二婶拿眼冲我示意,我微微点头不语。

    一时坐下来,不等二婶发话,自己先说道:“今儿一早见小菜新鲜,所以自做了两样凉菜,想着二婶今晚也没吃什么,正好拿过来一快儿尝尝。”说着话将一碟香油王瓜拌凉皮,一碟糖醋小红萝卜摆在桌上,又拿出糟好的鸭信,撕好的风鸡用玛瑙的碟子装了一并摆上,二婶看我布置,放下茶盅笑着说道:“难为芳儿这么想着我,几样小菜看着就知道是好的,不过有好菜没酒可不行,来啊,把咱们埋在海棠下面的那坛梨花白起出来,请姑娘也尝尝味儿。”

    齐兰珠笑着答应去了,坠儿一旁摆下杯盏碗筷,我看二婶虽是气色平静,姿容清丽,眉梢眼角处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之意隐隐流连,此时拳手支颌默默凝视灯火,竟是满目流动萧索之色。我不觉心中黯然,又无话可劝,只能起身从齐兰珠手中接过酒壶,替二婶满斟一杯,又给自己也斟上一杯,举杯说道:“今夜虽无朗月,却有闲情,芳儿以此杯中酒,祝贺二婶福寿康宁,心愿得偿。”

    说完举杯自浮一大白,满口烈酒落喉,竟有说不清的缠绵焦灼,仿佛胸中霎时点燃了七情六欲,无因欢喜哭泣忧愁悲伤臆海翻腾,竟在蒸腾反侧间将通身的疲乏一笔全销。

    二婶看着微笑,“芳儿有心了。”自举杯满饮而下,接过酒壶自斟一杯,捧起向我贺道:“今夜有幸,失意之时得良朋相伴,平生无憾矣。”说完轻轻一碰,举杯一口饮下,伸手要去拿酒壶,我一旁轻声劝道:“二婶别喝的这么急,容易就醉了。”

    二婶笑着轻轻摇头,依旧拿过酒壶,慢慢斟满一杯,又将我杯中续满,自举杯说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喝酒本就是求一个醉,若连酒也喝不醉,那人世间又该添了多少断肠人儿哪。”

    说着话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轻轻喘气,已是微见点点泪光闪动,一阵夜风呼啸摇窗,烛火跳动焰心颤抖,竟是一地黄花揉碎,曳曳不胜凄迷。

    我心中一片酸凉,只不由为二婶重斟一杯。自己举杯一口喝干,轻轻叹道:“既如此,芳儿就但愿二婶从此长醉不醒,大梦沉迷。”

    二婶凄然一笑:“那我也祝芳儿得一醉生梦死,不受清醒所苦。”

    一口口烈酒入愁肠,灯火摇曳间,只在粉白墙上印出两个伤怀之人一双茔茔身影,于杯来盏去之间执意求醉,却是越饮心越凉薄,越饮头脑更加清明,满眼虽然竟是晕眩,却越发勾起满腹混杂心事,和着酒生生咽下,竟是越喝越苦,越苦越喝。

    我看二婶笑着抹去眼角泪珠,不觉说道:“今夜只有你我两个,二婶又何妨化酒成泪。”

    她苦笑着只是拭泪:“这么好的酒,若平空化了去,未免可惜了……”

    我无言以对,又不忍见她强隐心痛,只能调转话题轻声说起:“淳儿和我说了热河的事儿,二婶一片苦心,芳儿钦佩不已。”

    二婶惨然一笑,眉梢微微蹙起,挥手说道:“芳儿就是想太多了,哪来的什么苦心,不过是狭心小性儿,寻这个机会整治前房儿女罢了。”

    我夹了条鸭信替她递在碗里,放下筷子轻声说道:“二婶安排淳儿热河休憩,是要以家务功夫琢磨她的脾气,收敛她的性情,好教淳儿明白为人处事每多忧患,不可一味率性妄为的道理。二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淳儿的将来着想,只是眼下她还年纪尚小,未能明了二婶苦心,芳儿相信只需假以时日,她终究能体会得到,谁才是真心为她好的人。”

    二婶注视着桌前烛火,默默不做声响,良久一声叹息,轻声说道:“如今在这府里,能对我说这番话的人怕只有芳儿一个了。只可叹芳儿这样明白别人,真正明白芳儿的又有几人呢?”

    任凭满抔热泪眶中打转,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一阵夜风呼啸穿堂,我突然觉得通身冰凉透骨,仿佛有一股寒气随着酒杯透过手指蔓延向上,所到之处纷纷冻结成霜,须臾间,竟是把心口也凉透了。

    风好冷啊,天好黑啊,夜好长啊……

    白日里花团锦簇的贵妇,夜晚里独守空枕的怨妇,白日里相言甚欢的亲人,夜晚里勾心斗角的对手,白日里长袖善舞的歌舞场,夜晚里凄风阵阵的伤怀地,白日里其乐融融的大宅门,夜晚间你死我活的阎罗殿,声色犬马,红粉娇娃,传肠毒药,厉鬼骷髅,究竟孰虚孰实,孰是孰非?说甚么心结难解,欲壑难平,说甚么因果报应,善恶不爽,蝇营狗苟兜兜转转芊芊畔畔,到头来却不过都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此间少年5

    清康熙六年 九月三日

    一夜北风,推窗但见满地知秋叶黄。

    独自一人僵坐床前冲着窗外发呆,直到织瑞捧衣来问,方才醒过神来。信手挑选了件浅蓝色白描花样的,转身瞧见镜中眉心惺倦,目含血丝,仍是一副懈怠模样。

    叹了口气,合上镜匣,吩咐绣禧将昨晚挑灯翻看的账簿一一收拾了,走到水盆前自汲凉水激面,胡乱擦拭了水珠将手巾随手一丢,自走回妆台前坐下了。缀彩急忙在身后站定,轻声问道:“姑娘今儿想梳什么发式?”

    “和昨儿一样就好。”我支着腰肢打开首饰匣子,迎面满眼珠翠惹人眼晕,虽不耐烦,却不能错了一点规矩。想了想,将匣子里的金凤对钗取出,又取出一排翠玉珠花,一双白金蓝宝耳钏也是不能少的。一边坠儿早捧上一盘新折插花,信手捻了朵长枝紫菊插在鬓边,也就罢了。

    门外早有乘软轿候着。二婶为我早上能多睡会子,特地指派了这称小轿给我代步,每日不到寅时就在门外等候,抬轿子的小厮皆是打庄子上选来精壮后生,抬起轿来四平八稳,上坡下坡如履平地,倒也省去我许多奔劳之苦。

    虽腹中饱胀不耐饮食,奈何有景嬷嬷一边目不错睛的看着,只得勉强划了半碗粥。见坠儿已将一应什物准备齐全,于是推碗起身,由景嬷嬷搀着送出院门,带着坠儿坐上软轿,旱地行舟往穷庐上学去了。

    一路挑帘远望,尤见福海荷塘枝叶凋零,花时将尽不复当日盛景,心中不免惆怅,好在耳边有个坠儿,一路指点着满园菊芳,这株是绽金吐翠,那朵是紫气东来,叽叽喳喳甚是聒噪,却也平空减去了几分寂寥。

    转眼到了穷庐,我吩咐坠儿留在院门外听事儿,也不去理会她那失落模样,自提起袍角往屋里走去。

    还未踏上厅前石阶,就听见屋里吟诵之声朗朗传出:“明月当空照,轻风和松吟。枝头栖寒鸟,谭池印孤影。前生参道晚,半世蹉跎意,何将杯浊酒,犹待归来迟。”,心头一动,不觉加快脚步,轻轻挑帘迈进屋里。

    穷庐之中此刻已是人头攒动,但见先生一人踱步厅中,手中随意打着蒲扇,嘴里点评道:“张道长意境质朴,合道家出世本色,虽不是上佳之作,却是难得有诗有画。”但见张道人坐在堂前圈椅之上,听先生点评似无所动,默默点头不语。

    我见龙广海已端坐竹榻之上,身后依旧是魏东亭负手侍立,正待行礼,却被先生止住,笑着说道:“从今日起,进得这屋便不分尊卑长幼,不必拘泥礼仪,只求言自真心即可。”说完自负手继续踱步,口中说道:“方才说起诗文,拿这堂前古画为题,诗词歌赋不限。张道长先做了一首律诗,接下来该魏世兄了。”

    魏东亭一愣,似是全无准备,却见满堂人等都盯看着自己,龙广海也笑吟吟的点头,无奈说道:“东亭一介武夫不懂做诗,但先生有命莫敢不从,只能献丑了。”

    说完垂头思虑片刻,既而吟道:“江潮纷纷逐海平,梦回边角连营滞。把盏枕剑听风雨,破窗但见暗涨时。”

    众人犹待回味,先生摇头大笑道:“魏兄这首七言律有欠工整,又平仄不分,却难得气势逼人,蕴意诚恳,贵在坦诚而已。”众人点头发笑,魏东亭也自羞臊,垂头闷声暗笑。

    我坐在下首细看堂前古画,心中暗暗打着底稿。耳边忽听先生说道:“芳儿思量了这么久,必是有好的了,也不妨说出来叫大家一并听听。”心中一个慌乱,抬头恰好撞上龙广海的目光,心中又是一惊,急忙收敛心神,偏头向着先生说道:“芳儿素乏急才,思来想去只做的小诗一首,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说完望着古画轻轻吟道:“漂泊何由返故园,梨花春雨照离魂。凭将别后双红袖,寄取东风旧泪痕。”

    吟罢垂头不语,只觉头顶一片目光灼灼煎熬,还是先生发言道:“好,好一个寄取东风旧泪痕。虽在结构处有待推敲,但贵在收尾处点睛一笔。”我刚要言辞,就听上首的龙广海说道:“本来一直没什么才思,此时恰好也有了一首,有缺憾处还请先生指教。”

    说完起身面对古画站定,唇边含笑,朗声诵道:“东风作絮粘春衣,太息萧条景物非。扶荔宫中花事尽,却羽殿里昔人稀。相逢南雁皆愁侣,好语西乌莫夜飞。往日风流云烟散,梁园回首素心违。”

    先生合掌击节:“好,世兄此诗有长信秋词之精巧,却无怨歌行之悲切,更于结尾处峰回路转,不但一扫脂粉之气,且又有新意,理当居今日之鳌头。芳儿的律诗居二位,张道长和魏兄居末,各位看次友如此评判可公允?”

    龙广海听了微微一笑,扭过头来竟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眼神里半是戏谑半是执著,半是炫耀半是探求,倒叫我一时愣在当场,仿佛心有应合,却点滴连不成言语。

    在座众人无不称赞,纷纷要抄录回去。我急忙收回眼神,自告奋勇去寻来笔墨纸张,自己动手浓浓的砚了一池,低下头去匆匆记录不语。

    一时抄完重新坐定,魏东亭不动声色将花笺接了过去,先生笑对龙广海说道:“次友生性散漫,不耐八股,平日给芳儿只讲诗词史记,若是世兄为科举文章而来,只怕是来的不巧了。”

    龙广海也是一笑,懒洋洋地摇头说道:“广海慕名前来为的是真材实学,那做敲门砖的八股文章不提也罢。还请先生照心意授课,广海自当洗耳恭听。”

    先生点点头,笑着看了看我,却不再多说,仍是翻开《史记》,说道:“上次给芳儿讲到汉文帝七国之乱,今日就接着讲下去好了。”

    此后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先生先讲一会儿史记,又讲一会儿中庸,间插着说文解字,偶尔还提及椑官野史的记载,五花八门触类旁通,信手拈来滔滔不绝,我从小听先生讲学,早已习惯他这般天马行空,起初觉得热闹轻松,散学之后才发现,自己记得住的不过是皮毛玩笑,先生将言谈真意掩藏甚深,非博闻广记不足以领会。于是渐渐养成习惯,经史子集无书不看,时政大事无不关心,足用了两年方才完全跟上。可眼前这龙广海,嘴角含笑听的细致,神色间虽是懒散,却每每能于关键处论道一二,显见这腹中已是有百十本书的积攒了。

    我心中暗叹,此人果不是池中之物,天朝兴矣。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先生说道:“芳儿,去把咱们那件什物拿来。”激灵一下醒转过来,心知方才是走神没听见吩咐,却也不敢再问,一个起身就往书房里走,心中揣摩着先生要的大概是那样儿东西,于是打开书橱寻了只纸筒出来。

    待回来时见众人都笑,只听先生说道:“我还没说要什么,芳儿就给拿来了,这倒是要好生看看了。”说完接过纸筒,抽出一筒卷轴,在桌上徐徐展开,龙广海凑上前观瞧,但见是一幅手绘的疆域图。

    先生笑着说:“果然还是芳儿知我心意,要的正是这幅地图。世兄请看,这里是武帝之前的神州疆域图,黑线是秦长城,两条黄线是长江黄河,红点是藩国,绿点是封地,其余都是皇家领地,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就是作乱的七国及附属小国”随手拿起几只金桔放在地图上,“这里是先锋,这里是后援,沿此条线路北上,用兵约计十万众,那,还有这里,这里,都是交战之地……”

    先生每次都是这样,一说到行军作战就分外投入,龙广海更是看的仔细,须臾间一扫懒散模样,不时点点指指,低声发问 ,紧要时还会一再强调,显见是完全沉浸其中了。

    我一旁静静看着,不觉想起小时候,阿玛也是在这间书房,也像龙广海这般深深躬着腰,双眼直盯着地图,认真地恨不得把头也埋进去似的,一点一点细细推敲小声和二叔讨论着,若我在一旁看得无聊,就会大叫一声冲到阿玛身边,两手揪着他的袍摆,撒赖的定要他举高高。阿玛也从来不着恼的,总是笑眯眯的将手边事儿丢下,抱着我高高举过头顶,放下,再高高举起,再放下,直逗得我咯咯发笑玩的一片天昏地暗,这才轻轻放回椅子上,看我累的昏沉沉睡去,阿玛会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尖儿,重新回到桌旁继续看图。

    有多久没有阿玛的消息了,又有多久没见过额娘笑了,为什么幸福总这么短暂,永远只在当时的一霎那间?

    我默默出神,深陷回忆不能自拔,几不曾沉沉睡过去。突然感觉有双眼睛一闪而过,仿佛暗夜打闪一般,直射得我猛然间清醒过来,抬头待去寻找,却见眼前依旧一片聚精会神,三个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地图,将千年之前一场恶战于方寸之间细细演练策划,虽不闻厮杀之声,屋室之内却隐约一股兵气萦绕,震慑的人嗫嗫不敢作声。

    同样是纸上谈兵,这两个男人却谈得这般磅礴激昂,真叫我不知是钦佩还是好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有人饥腹响鼓,于静室之中听的尤其真切。待要寻觅时,才发觉自己也早已饥火中烧,前心贴后背了。我终是憋不住,第一个笑出声来,紧跟着先生也笑,魏东亭也笑,唯有张道人不为所动,仍静静端坐椅上,闭目不语。

    龙广海边笑从地图上拿起只金桔,随手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暂且用骑兵部队充饥,一会儿再吃左翼先锋好了。”

    我笑得捂嘴,站起身来往门边就走,听先生嘱咐了声:“叫厨房多做几个菜,今儿着实是饿了。”我笑着答应,出去寻坠儿了。

    此间少年6

    一时吃完饭,我帮着先生收拾好疆域图,又奉上茶水,正要告退,就听龙广海起身说:“听闻先生每日此时必得午睡,广海不敢打扰,请先生自便。”先生笑着说道:“既如此,听松就带世兄往东屋休息,一个时辰后再行授课可好?”

    龙广海笑着点头,却站在厅前不挪脚步,轻轻打开折扇扇了扇,只在嘴角旁轻轻挂上一丝熟悉的笑纹。

    我突然有种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事儿必是和我有关。

    果然,就听他说道:“广海几次前来都是夜里,还不曾有幸见识索尼大人的府邸,今日趁着天气尚好,可否请芳儿领路,带广海四处游览一番呢?”

    我心中哀叹,为什么这个登徒子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拿眼苦苦哀求先生,却听说道:“也好,一个早晨憋闷着了,正好结伴儿散散心。”

    我又是一声长叹,先生几时也这样装傻充愣起来了?

    眼见这登徒子向前几步,冲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那就劳烦芳儿引路了。”

    我全身一阵寒战,不自觉的通身发冷。眼看着脱身不掉,只能暗暗挪开脚步,与龙广海拉开一点距离,转身背向说道:“那就请龙兄这边走吧。”

    身后又听见龙广海的声音:“小魏子和张道长就留在这里,歇息吃茶吧。”

    此时正是歇饷儿时候,整个园子少见人影。从穷庐过来只有我和他两人一前一后行走路上,日头底下只多一双影儿拖沓行进,皆是默默无言。

    心中想想,和这个龙广海见面到现在不过一个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