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记-勿伤离歌第29部分阅读
四君记勿伤离歌 作者:未知
再说,只要他们不怀疑身边那个清歌的真实性,就绝不会往那儿想。浩瀚书屋 ”
我没好气地别开眼。
这个人,纯粹就是个种马+自大狂。
“带你去看看他们在一起时的场景,你就会信了。”
“抱歉,我没兴趣。”
“没兴趣也得去。”
于是乎,我就这么被蒙上面纱,抓上了马。
我想错了,这位王子不是自大狂,而是有时有些幼稚而已。
巴彦城到索罗的距离并不算远。骑马不过是两个时辰。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索罗城。
比起巴彦的繁华,索罗显然要简陋了许多,然而这儿的人们热情却丝毫不减。苏德不过是刚刚踏入城中,一群惊喜的人们便迎了上来。
“是王子!”
“王子殿下,欢迎您驾临!”
“王子殿下,是我!您还认得么?”
“王子!天哪,他还是那么英俊!”
“他身边那个蒙了面纱的女人是谁?”
“难道是王子的新宠?”
苏德好脾气地冲着这些疯狂爱戴他的人们抛了个邪邪的笑,那些人群中的女子们便尖叫着晕倒过去。
我在一旁看得很无奈。
他拉着我东窜西躲,终于到了一个无人的巷落。
松了口气。他咳了一声。“索罗的百姓们,还是这么热情。”
我拉起面纱。“你这样的动静,就不怕惊动我那两位侧君?”
他胸有成竹。“他们不过是知道我来了索罗,有什么要紧?”
他扬了扬手,一名黑衣蒙族男子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王子,都安排好了。”
他伸手将我的面纱重新盖了上去, 顺道,点了我的||狂c|道。“接下来,就是看好戏的时候了。”
我又再次僵硬了身体,口不能言。
他将我抱上马,双臂圈住我的腰,动作亲密极了。
“走罢。”
“是大王子!”
“他来巡视索罗城了么?”
“听说他身边的,是他新纳的妾室。”
“怎么蒙着脸?不过王子看重的,想来也是位美人。”
他骑马带着我,在街上慢慢地走。几名侍卫在一旁维持秩序。
民众们越来越多,人声沸腾,看向我们的目光十分热切。
苏德忽然抬手,状似亲密地抚了抚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语。
“看到了么?”
我当然看到了。
阿离,小芒,还有小芒怀中顶着我的脸的木槐。
他们的身后,还有红叶和小四,青竹,正往这边看来。
面纱挡去了我的目光和容貌,却挡不住我的视线。
小芒的手揽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害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他时不时转头望着她,眼神专注。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小芒的眼神。
那样温柔,认真。原来他每一次看我的时候,眼中总会洋溢那样幸福宠溺的光。
我忽然有些心酸。木槐笑得很甜蜜,平凡的五官也显出了光彩。
忽然小芒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什么甜言蜜语罢,只见她笑得越发甜美,甚至在小芒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僵硬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小芒似乎有些怔愣,但立刻笑了开来,很幸福的样子。
而他们身旁的阿离,看上去则有些失落。木槐她是实心眼的人,她只喜欢小芒,自然会对阿离冷淡。我的心又扯了扯。
“我就知道,他们在你的心里分量不轻。”苏德在我耳边低语,有些得意。之前的那阵颤抖,最终还是出卖了我。
越来越近。
我颤抖得越发厉害。
苏德抱着我的腰,稳住我的身形。
这场景落在人们眼里,不过是苏德王子对这新来妾室的宠爱罢了。有谁想到其中竟是暗涌和阴谋?
阿离和小芒抬头,朝这儿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一冷。
我无比眷恋地睁大自己眼,想尽量多地将他们的容颜刻在眼里。
木槐忽然拉了拉小芒的手,小芒立刻转过头去,却被她吻上了唇。
我的眼眨了眨,终于还是闭上。
一行泪,沾湿了白纱。
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竟然如此简单就露了馅。
是怎么回到了巴彦城,怎么回到了关住我的房间,我都没有注意。整个人浑浑噩噩。原来亲眼见到和想象,的确是大不一样。
苏德他还是胜了我一筹。
“怎么样?”此刻的苏德,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让我想想罢。”
我摸着额头,转开眼。
“好。就给你三天时间。”
我决定逃走。
就算会失败也好,我也一定要试试。
小芒和木槐亲吻的场景在我眼前晃啊晃,每晃一次,我的心就被揪痛一次。
“小姐,请用些饭吧。”
紫衣的男子在我面前放下托盘。长长的头巾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闷声闷气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看了他一眼,心生疑惑。
“谢谢。”
我又瞟了他一眼。刘海盖在垂着的眼眸上,鼻子以下的部分都被遮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却不急着离去。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事,放在我面前。
“奴才在庭院中拾到了这只镯子,不知是否是小姐的东西?”
我瞪着眼前的镯子,身子抖得厉害。
“没没错,这是我的。”
“如此便好。奴才先下去了。”
他向我恭敬地行了个礼,伸出袖子的手指弯曲了几根。接着,便退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得厉害,仿佛下一刻便要从胸腔蹦出来。
夜晚,三更时分。
我守在桌边,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
咔哒一声。
窗户被掀开,一个人影跃了进来。
他看到桌边的我,微停了停,又继续走了过来。
虽然没有点灯,但月色正明,清楚地映出那人的模样。那衣着打扮,分明就是白天那位送饭的侍从。
我的鼻子一酸,坚持了许久的淡然就要维持不住。
“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月光下,妖媚的眼似飞舞的精灵。他含笑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向他奔过去。
“你疯了么?!”我猛地站起身,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袖。“你不知道现在两军对峙,虞子霄和苏德对你虎视眈眈?他们正想利用我来对付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他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这反应。
我恨恨地低声咬牙。“虞子衿!你——你——你要气死我么?我真应该答应苏德把迦叶谱给他!”
他愣愣地看着我,妖娆的眉眼呈现出一种傻傻的神情,有些滑稽。
忽地,他弯了眉眼,翘着唇角,修长的手臂一伸,便将我揽在怀里。
“你是我的夫人,怎么能落在别人手里?”
我还要挣扎,“谁是你的夫人?”
他竟然一把抱起我,滚进了床榻,手一扬,帷幕便落了下来。
“你——你干嘛?”我又是惊讶又是紧张。
他挑眉,制住我的双臂。“乖乖的,别闹。”
“我——”我真想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嘘——这儿安全些。”
我停止了挣扎,安静下来。
帷幕遮住了月光,我只看得见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清歌,”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右手准确无比地摩挲着我的脸庞。“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眼神有些委屈。“清歌总是那么扫兴。”
我瞪着他。
“好罢。”他妥协地垂了眸。“我安排在蒙国的探子,说苏德最近带回一个黎国女子,还因此跟虞子霄和扶苏起了些冲突。”
“我当时只是怀疑,所以才打算混进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真是你。”
“你就不怕被他发现?”
“虞子衿是女子,至少他们都这样认为。所以我恢复男子的模样,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为什么要亲自来?你派那个暗探来看看不就行了么?”
“那个暗探已经看过了。可是我没有你的画像,光听他的描述,心里总是没底。”他拉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好我来了。”
“什么还好?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不就前功尽弃?”我用眼睛剜了他一眼,心里却柔软了些。
他拉过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我的眼热了热,忙低下去。“你不是妖孽么?我看你是头呆头鹅才对。”
他的眼波温柔得像潋滟的湖水。“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望着我,下一秒便凑上前吻住我的唇,兰草的幽香再一次撞进我的心扉。
“为何九非离和姬流芒他们没来救你?”他扶着我的腰,让我靠在他的胸口。“他们去了哪儿?”
谈及此事,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木槐扮成了我的模样,跟他们在一起。我想他们还不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怎么会这样?”他皱眉。“他们会分辨不出哪个才是你?”
“木槐很聪明。”
“不,是他们不够爱你。”他轻笑一声。“清歌,跟我回临丰罢。他们会这样轻易地被人蒙了眼,不是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我心里有些乱,却没忘了在他腰上扭了扭。
“疼——”他夸张地哼了一声。“夫人原来喜欢这一套。看来我以后的日子可苦了。”
“说什么呢!我们还是快些想想要怎么逃出去罢!”
我握着手里的镯子。“这只机关镯子,同一时间只能发射一次。也就是说只能对付那两名侍卫中的一个。另一个——”
“另一个,我可以对付。”他自信地点头。“我会跟暗探接好头,让他准备好。明晚便能行动。”
第七十八章 虞子衿番外(一)
纵然世间有百媚千红,也不及那一颦一笑真颜色。
没有遇到清歌之前,我绝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她的所作所为,只能用痴狂来形容。
如痴似狂。
来黎国之前,我便听说过这位静王。相貌平庸,才能平庸。我合上暗探送来的资料册,满意地笑了笑。这样的人,容易掌控,很好。
然而另一份报告,却让我皱了眉头。
卿楼。她竟然是卿楼的幕后主人么?
也许这个静王,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我得谨慎行事。
大概所有的人都知道,静王的弱点就是那个惊采绝艳的慕容公子,她的正君。
天下人,哪有不爱美色的?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自信满满。她爱那正君,不过是因为他冠绝天下的容貌罢了。我想我一点儿也不会比那位慕容公子差。
若能让她迷恋上我,我便能想办法让她成为我的傀儡。她虽无能,却有个了不起的身份。
来到黎都三个月后,我认为时机一到,让朱颜把我这醉玉第一公子的身份宣扬了出去。
前来一掷千金只为一睹我容貌的女子不计其数,其中却没有我以为一定会闻声而来的那个人。
不可能是她不爱美色,不过是因为她没有见过我罢了。
我一点儿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想了个法子,让她在街上看见了我面纱下的容颜。
她的眼里有些惊艳,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没有再看一眼。
我的心沉了沉。难道我的想法有误?
我并没有死心。她与姬流光交好,我便想法子买通了姬流光身边的人,终于把她成功引到了醉玉。
醉玉的第一公子献舞,那是多大的艳福。
在场的女子,每一个都露出我熟悉的贪婪神情。只有她,她皱了眉,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向我的时候更像是敷衍。
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但我见过那慕容公子,不过就是气质高贵了些,容貌并不及我。
这静王,真是有些奇怪。
我不甘失败,着意地对她勾 引。她的眼神迷蒙了一阵子,又清明起来,露出怀疑的冷光。
我的心一顿。
她发觉了?
一舞毕,我用衣袖遮住脸,退了出去,却叮嘱身旁的小侍对她发出邀请。
小侍对她说了几句,她望着我的方向,笑了笑,还是应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
果然,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拒绝美色的诱惑。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望。我说不上是为什么。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等待。
我知道这样的邀请意味着什么。楼里的公子接客的情形,我不止一次地看见,早已麻木。我并不在乎付出自己的身体,如果能达到目的的话。
但可笑的是,从小被当做女子长大,在我的潜意识里,对女子的碰触有本能的抗拒。我甚至不愿和她们发生任何的接触,更别说是欢 爱,我从来就没有那样的欲望。
还是得想法子,避免和她发生那等事才行。
我踱了几步,想了几种法子拒绝她的求欢,这才安下心来。
她来了。
没有我预想中的动手动脚或是言语纠缠,她只是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般品茗,清冷的眼转向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恼怒。
美人在前,她却只顾着喝茶?而我却跟个傻子似的想了很久要如何应付她?
“说罢,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引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愣了愣,忽然展颜一笑。
“静王,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仅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甚至还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要什么?”她静静地听着我的话,忽然问了一句。
“我要殿下的凤尾,和卿楼的相助。”
“那你可知道我要什么?
我笑了笑。若不知道,我怎敢如此?
无意中在偏殿里发现的迦叶谱毒经上,记载了一种罕见的毒。
她不爱美人,一定爱江山。既然如此,这药该正合她心意。
果然,我看得出来,她心动了。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我并没有放弃要引诱她迷恋上我,为了表示双方的诚意,她娶了我,作为侧君。
成婚之礼相当地简单粗陋,我并不在乎,反正一切不过是做戏而已。
真正进入到她的生活之后,我才知道,以前我都错了。
她不爱江山,不爱美人,她爱的,只有一个慕容远。
甚至连篡位这样的事,也是为了他才要这么做。
我不明白,明明慕容远也爱她,为什么他们还要彼此折磨?
虽然我知道这一点,却不打算告诉她。他们两个最好是越来越远,以便我达到自己的目的。
越是接近她,我就越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和思想。
这个女人的心里,除了慕容远,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么?这样痴狂,是如何活到了现在的?
我经常看着她走到皓月阁的门外,无限惆怅地来回踱,却怎么也不肯迈入一步。她的眼神很悲伤。
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将爱情当做这样纯粹的一件事情。
伽罗皇室秽乱,这是秘而不宣的事实。
我记不清自己看到过多少次,寂寞难耐的宫妃与侍卫间不可告人的纠缠,皇子皇女们公然地蓄养情人。爱情,在伽罗不过是阴谋的佐料罢了。
而这个叫黎清歌的女子,却让我第一次看见,原来爱情也可以这样干净。
我忽然有些羡慕。
这样的情绪很要命。我平生第一次对这种感情产生了一种向往,渐渐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试着接触别的女子,比如朱颜。
但最终还是做不到。她们的眼神始终带着欲望,这样的欲望让我作呕。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着我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让我难受?
我很困惑。
碧玺忍不住说,公子,您对王爷,似乎有些特别。
特别?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过是好奇罢了。那所谓的爱,无论是怎样的,我都不需要。
她很快又娶了一个。是姬丞相的孙子,一个精致的少年,看她的眼神很狂热。
这个少年我知道,卿楼的副楼主,爱她爱得要命。
竟然还有人会这样爱她?我嗤笑一声,这少年相貌不错,就是眼光差了些。
她同样不爱他。
这是想也知道的事。她的眼里心底,就只有那么一个慕容远而已。
我幸灾乐祸地笑笑,心底却有些怪怪的滋味。
像是小时候看着湖水里色彩斑斓的鱼,以为已经抓住了它,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抓住了一团水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我和她的合作关系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我们各取所需,完成心愿。
可是意外偏偏发生了。
她失忆了。黎国皇族的秘药,绝情殇。
这种药我曾经见识过,在迦叶谱中亦有记载。
这药对人体并无伤害,却无解。除非爱上别的人,或是不再爱曾经的爱人,才能想起从前的事。
她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忘记了我的身份,对我很防备。
即使她失忆了,依然对危险有种本能的意识。
她很聪明,也很敏感。我知道。
我恼怒的同时,却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喜。
“若你要解去绝情殇,除非爱上另一个人。”我轻佻地对她笑着,半真半假。“不防考虑考虑我。”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忽然有些后悔。虚伪试探的话我说过很多,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我像是不小心说出自己心底的渴望一般,后悔极了。
可她竟然一脸嫌恶。
我压下心中不断涌出的恼恨,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离去,回到房间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手里的玉佩已经被捏成两半。
我只是生气。我告诉自己。从没有人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只是生气罢了。
她努力地掩饰自己失去记忆的事实,却在见到慕容远的刹那还是失了神。
即使是这样,她也还保留着对他的爱么?
真是讽刺。我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变得阴冷刺骨。
姬家那个少年似乎也知道她失忆的事。他装作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接近她,成功地取得她的怜爱。可惜,不过只是怜爱而已。
我在心里嘲笑着他。卿楼的副楼主,堂堂的银鞭公子,竟然要装可怜来博取同情么?
她见到我的时候,表情往往是疏离而防范的。我知道在她心里,一定已经把我视为头一号的危险人物。
她在调查我的身份。
我并没有阻止,甚至有些乐见其成。她这样做,也算得上对我的一种关注罢。
我甚至没有想到利用她的失忆做些什么。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就像是入了障。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着的,都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
这样下去很危险。
这个时候,那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遇上了他。那个终于取代了慕容远的人。
沉墨。不,是九非离。
九非离这个人,是种很奇特的存在。当他不愿意让你注意他的时候,你根本不会留意到这号人物。可当他要你看着他的时候,你的眼里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
他的气质清冷,整个人都散发着出世的淡然。
我知道他不简单,却不明白他为何要来到清歌的身边,还就这么留了下来。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观察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他有何不妥。
疑惑了许久之后,我终于放弃调查他的身份。这个人的身份是个谜,若不是后来发现他会摄魂术,若不是后来他——
罢了,这一切,也许就是注定。
凤羽的出现让我惊讶,而她那支别离谣,那曲长相守则让我震撼。
静王擅歌。
她的音色柔和优美,勾出听者心底的愁思。那一字一句地,袅袅钻进我的脑中,搅出一片混乱。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在侧殿冷清的日子。母妃敛眉郑重地对我说:“殿下,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相守与别离,似乎从来不曾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我笑了一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匆匆离开。
相守又如何,别离又如何?一切都只是幻象。幻象破灭的时候,所有人都得醒来。
我决定离她远一些。她对我情绪的影响,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
太危险。
在王府的那片树林里,我遇见了她,跌跌撞撞从慕容远的皓月阁里出来。
那个时候,天正下着雨。
慕容远,这个人除了给她伤害,还能做什么?
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我抓住她。她的眉眼被雨水淋湿,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将她拉进怀里,像是完成一件许久的心愿。
“……不如跟着我。”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这些天来自己的异常是为了什么。我竟然想要她?我竟然想把她留在身边?
她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欲望。男人的欲望。
原来竟有这么一个女人,能让我产生属于正常男子的反应,而不是抵触和恶心。
她却冷笑着挣脱我的怀抱。
“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是么?!”
她离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任雨水将我湿透。
是什么时候,我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相互利用,这才是我们该有的关系,不是么?
我的心很乱。
索性回了醉玉,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阴谋和算计,阻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可能。她把我当做对手,甚至是危险的敌人。
为什么我的心,痛得厉害?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想不明白。
她不漂亮,甚至算得上平凡。小小的眼,淡淡的眉毛。她常常微微蹙了眉,像有许多心事。她甚至很少笑,虽然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动人。
我在想什么?我揪住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脑子里装的都是她?
公子,您对王爷动情了。
碧玺担忧地看着我,却毫无疑问地指了出来。
动情?这不可能。
我也会动情?我不能。
虞子衿,难道你忘了,这些年的忍辱负重,这些年的苦苦算计,都是为了什么?
动情?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在醉玉呆了数日,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又是那个妖娆入骨的梓鱼。
至于心底的声音,我选择了忽略。
第七十九章 眉间朱砂痣
我们的逃跑计划,出乎寻常地顺利。
大概是苏德以为我已深受打击,很快便会妥协,放松了对我的监视。也可能是因为他考虑到我不会武功,怎么也不可能逃出王子府,总之第二天夜里,几乎没费什么功夫,梓鱼和我放倒守在我门口的两名侍卫,便逃了出去。
跟着他离开王子府的时候,我忽然有种特别的感觉,回头看了一眼,
似乎有黑影,闪进我的那间房。再一看,又没了踪迹。
“怎么了?”梓鱼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出声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我摇摇头,跟着他继续往前,终于离开了王子府。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黑影其实是前来救我的小芒和阿离。而我更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次与他们的错过,险些就错过了一世。
伽罗的暗探带着马匹在王子府门外接应,我们两人一人一马,不到天亮时分便到了索罗城。
“阿离和小芒他们在这儿。”我急急地奔到昨日看到他们所住的客栈,拼命地拍门。
隔了许久,才见有一蒙族男子慢吞吞地开门,很不耐烦的样子。
“住店么?”
“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那男子睡眼惺忪。“什么人?”
“六名男女,黎国人,其中有两名男子,容貌都极为出色。”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走了。昨日便已结账离开了。”
“走了?”我的心里顿时坠落下去,期待和忐忑都化为泡影。“他们去了哪儿,你可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他不耐地向我们挥手驱赶。“走吧走吧。”
门砰地一声,重新关了起来。
我呆立在原地。
“清歌,不如先跟我回伽罗吧。这儿危险。”梓鱼握着我的手。“我们总会找到他们的。”
“梓鱼,我担心——”拖得时间越长,便越危险。“好。我们先回伽罗。我先想法子找到卿楼的人。卿楼的人和小芒一定有联络的法子。”
他见我冷静下来,松了一口气。“走吧。”
我点点头,忽然一种熟悉奇特的痛感从心口处蔓延开来,有如针扎。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奔涌而出。
“清歌!”梓鱼大惊,立刻抱住我下滑的肩膀。“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晕眩,但好在意识尚且清晰。“梓鱼,我没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我这个样子自然不能骑马,梓鱼找了辆马车,我们便一刻不停地朝着伽罗的边境奔去。
伽罗将与蒙国开战,没有哪个不要命的蒙国人敢到伽罗边境去,所以风华绝代的一代美人,悲惨地沦为车夫。
马车很简陋,梓鱼在我的身上盖了他的外衫。我喘息了一会儿,才把心口的疼痛压了下去。
擦去唇边的血迹,不用镜子,我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青白得吓人。
这件事有些蹊跷。
我第一次吐血,是在九宫。那时我正为阿离心伤,以为是急火攻心的缘故才吐了血。
可是这一次,我的情绪分明还算稳定,怎么会突然再次发作?
“清歌,你还好么?”梓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依然焦灼。“好好地,怎么会吐血?”
“我也不知道。”我擦擦额头渗出的密汗。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似乎一点儿异常也察觉不到。
“等回了伽罗,我找个御医替你看看。”他似乎加快了速度。
马车颠簸得有些厉害,还有些歪歪扭扭。
我心下有些好笑。便撩开车帘去坐到他身边。
“第一次驾车么?”
他有些窘迫地微红了脸。“若不是为了你,我才——”妖娆的眉眼转向我,忽然顿住。
“怎么了?”
他皱了眉,似乎有些疑惑。
“清歌,你的额头上——”
“什么?”
我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却在眉心摸到一粒凸起物。
“什么东西?”我也开始疑惑。
他伸出手指,刮了刮。
“痛!”我抓住他的手指。“究竟是什么?”
“好像是——一粒朱砂痣。”他仔细地看了看。“刚刚还没有,怎地忽然长了出来?”
“这么奇怪?”我瞥到马车已经歪向一旁。“喂——小心些,别驾到山坡下去了。”
他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驾车上。
“梓鱼,驾驭马车的五御课,你是偷懒了吧?”
我皱着眉,从他手里抢过驾绳。
“还是让我来罢。”
“五御?”他有些不服气。“我可是公主,自然不必学习如何驾车。”
我送了他一个白眼。
“我不也是皇女?不过我却也不是在宫里学的。”我笑了笑,想起自己少年时的日子。“那时我常常偷偷溜出宫去找远哥哥。有时遇到他正在上驾驭课,便一同学了去。远哥哥常说我的五御之术比他还要优秀呢。”
“好了罢。”他的声音闷闷地。“你的远哥哥,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你还在想他?”
“不是想。”我望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山路。“只是有些怀念。”
他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不知在想什么。
我凑过去看他的脸,他却躲了开去。
“怎么了?”
他瘪瘪嘴,黛眉一皱,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你对九非离牵挂,为姬流芒担忧,连慕容远也得到你的怀念。那——那我呢?”
我忍不住勾起唇角。“你不是在我身边么?”
他叹了口气。
“在你的身边,却不在你心上。”
我笑出声来。“你从哪儿学会这样的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那我会说什么?”
我学着他风情入骨的表情,“有我这样的美人在身边还想着别人,你可真没情趣。”
他的唇角抽了抽。
“好罢。这是我跟醉玉里的公子学的。”
我手一抖,差点没笑倒了去。两匹马儿轻嘶,跑得越发欢快。
“女人不都爱这种调调?”他很气馁。“你那姬流芒说的话,可比我不知道肉麻了多少。”
“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你。”我侧过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谁说你不在我心上?我不是已经签了那保证书了么?夫君。”
他傻呵呵地咧了咧嘴。“你——你说真的?”
我叹了口气。“神啊,原谅我吧。我把一个妖孽就这么变成了呆鹅。”
这呆鹅一脸初恋般的纯真表情,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
我终于受不了了。
“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适合你。你这样——我总觉得心里发毛。”
“清歌第一次主动亲我。”他喃喃自语。“我高兴。”
我敲敲他的头。
“别高兴了。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这条山路走到底,便是蒙国的边界。过了边界,便是伽罗大军驻守的祁水城。成恬正在那儿,只要我们到了祁水城,也就安全了。”
我看了看天色。“如今苏德应该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不过从都城传信到这儿也要一段时间,我们还能趁现在过去。”
他皱起眉。“蒙国如今和伽罗正在开战,他们对伽罗人很敏感。”
“反正伽罗人和黎国人都差不多。不如——”
蒙国的边界上驻扎着一队队的蒙国士兵,严阵以待。
“站住!”两名蒙国士兵朝我们走了过来。“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上前,笑着向两个士兵行了礼。“两位大哥,我们是黎国人,想通过边界去伽罗。”
“要去伽罗?”他们的神色立刻很是怀疑。“不会是伽罗的口茭细吧?”
“怎么会呢!”我拉过蒙着脸的梓鱼,“这是我的夫侍。在下身体不好,我们正要往伽罗投奔亲人,顺便求医。”
我假意地咳嗽了几声,拿着之前沾了血迹的手绢擦了擦。
他们依然很怀疑。
梓鱼揪住我的衣袖,软绵绵地撒娇。“妻主,他们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鱼儿,这两位官爷也是奉命行事。”
他扭了扭身子。“嗯——鱼儿好怕。”
我嬉笑着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他嘤咛一声,靠在我怀里。“妻主,你好坏——”
我心里一寒,却作受用状配合。
两名士兵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脸色隐隐发绿。
我趁机送上两张银票。“还烦两位大哥通融通融。”
他们接过去,塞进袖子里。“走吧走吧!”
我们走出了好远,还隐隐听见他们的议论。
“早就听说黎国女子纳夫,没想到黎国的男人竟然这么娘!”
“就是!天哪,我差点没把刚刚的早饭吐出来。”
“我浑身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你看!”
“那还是男人吗?就是一娘们!”
我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梓鱼恨恨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娘?我那是娇嗲好不好?这群没见识的蛮子!”
“好啦好啦。”我强忍住笑意。“你刚刚的表现,的确是过了点。”
他还想说,我拉拉他的衣袖。
“梓鱼,走过这片草原,就该是祁水城了罢?”
他挑眉望向远方,指着远处一片高低起伏的黑色物体。“那儿就是祁水城。”
“总算是到了。”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扬起马鞭,在马儿的后臀上抽了抽。
两匹马儿仰天嘶鸣了一声,渐渐加快了速度。
守城的将士们,怀疑的目光在我们身上上下巡逻。
梓鱼解开头巾,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递到他们面前。
他们的表情瞬息万变。
“陛陛陛下!”
说着,便跪下一大片。
“去通知成将军罢。朕回来了。”
梓鱼抬了音调,浑身上下散发着帝王的气势。
将士们崇敬地望着伽罗这位御驾亲征的女帝。要不了一日,整个祁水城都会传遍,我们伟大的女帝陛下竟然女扮男装,不畏艰险,到蒙国进行刺探。
这件事为梓鱼的女帝之路,在史册上添上了绚烂的一笔。
我们被将士们簇拥着进了城,回到梓鱼之前所驻扎的主营。
成恬是名四十上下的清瘦男子,看上去像是文者而不是将军。
“陛下!”他跪倒在地上,神情激动。“您总算是回来了。”
梓鱼揉了揉眉心,“我早就说过你放心,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成恬还想说什么,却见到一旁的我。“静王?”他有些惊愕。“原来——陛下是为了——”
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珠子转啊转,一定在努力思考我和梓鱼的关系。
想必他早也听说衿帝陛下似有好女风的迹象……只见他的表情扭曲,显然是往某种很不纯洁的方向想了过去。
我咳了一声。
“成将军。我与陛下交好,此番遇劫,幸好遇到去蒙国打探消息的陛下,这才被她救了出来。实是万分感激。”
“静王遇劫?”成恬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些。“难道是蒙国人?”
“不错,正是他们的大王子苏德。他劫了我,试图对付伽罗。”
“原来如此。”成恬恍然大悟,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猜他此刻心里正在想,还好陛下并非如传言所说,否则我伽罗皇室血脉,可就难以后继了。
“将军还有什么事么?”梓鱼露出疲色。“朕有些累了,你先下去罢。”
成恬连忙行礼。“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清歌,跟我进去罢。”他指了指自己的寝室,便要过来拉我。
我一抖,立刻下意识地去看成恬。
只见他的表情,再一次变得相当地复杂。
“喂,你就不能收敛些?”我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口茭猾的美丽男子。“没看见成将军的脸色么?我好容易让他相信我们之间只是友谊,你那最后一句话,又给他来了个五雷轰顶。”
“这不是挺好?”他拉过我的腰,细碎的呼吸在我的脸颊上挠动。“再说,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什么友谊。”
“可是——毕竟现在你还是‘女儿身’,若有这样的传言,对你的声誉有损。”
“那又如何?”他并不在意,将我揽得紧了些。“有这样的传言也好,免得他们总是催着我选君立后。”
我是心紧了紧。
“莫非还真要我娶几个男人?”他皱紧眉。“那我更受不了。”
“这么说,要是娶女子,你就应了?”我转身对着他,装作无意地揪着他的头发。
“当然——”他唇角一勾。“当然不能应。我只属于清歌一个人,自然不能再娶别人。”
“知道就好。”我满意地放开他的头发,点点头。“若是你敢娶,我们之间那个约定便做不得数了。”
他似有些失落。
“清歌就这么想把我推出去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若是你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绑了去做奴婢,做侍妾,从此之后你便得做牛做马服侍我。知道么?”
他愣了愣,忽然笑得堪比三月春晓。
“好。”
说完,他便急急地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