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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君记-勿伤离歌第30部分阅读

      四君记勿伤离歌 作者:未知

    来。浩瀚书屋

    “你——你干嘛?!”

    他眨了眨眼,很无辜的样子。“自然是履行夫君的职责,慰藉夫人久寂的身心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你疯了么?这儿是大军的阵营,随时会有人进来的!”

    “不管了。”他不依不饶地继续往我身上凑。“这次夫人总算是逃不掉了罢……”

    我心跳得有些快,看着他殷红的唇渐渐凑近我的。

    正在此时,我的胸口一阵熟悉的刺痛。

    我连忙推开梓鱼,捂住自己的唇,立刻有血从指间流落下来,一滴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清歌!”梓鱼的脸色苍白。“来人!快叫随军御医!快!!”

    第八十章 修罗之音

    “从这位姑娘的脉象来看,除了因为疲倦和脾胃违和而导致的体虚之外,并未大恙。”御医战战兢兢地为我把了脉,然后再战战兢兢地向一脸乌云密布的矜帝回报。

    “怎么可能无恙?!”矜帝大怒,将手上的茶具砸了下去。“她都吐血了!这么多血,难道你们看不到?都是庸医!”

    “陛下请恕罪。”

    御医们慌忙下跪,忙不迭地磕头,害怕一不小心就被盛怒的女帝摘去了脑袋。

    我慢慢平复过来,拽了拽梓鱼的衣角。

    他连忙凑过脸来。

    “清歌,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勉强对他笑笑。“已经好多了。你叫他们下去罢,我有话要对你说。”

    矜帝手一扬,御医们如蒙大赦一般迅速地小跑着告退。

    “梓鱼,这件事很有些奇怪。”休息了片刻之后,刚刚那阵疼痛又如退潮般隐去。除了倦意,竟没有丝毫的异样。“之前在我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眉皱得紧紧的。“为何那些御医都看不出端倪?”

    “我想我大概是中了某种罕见的毒。”想了许久,我只得出这个结论。“梓鱼,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到小芒和阿离他们。”

    “好罢。该怎么找他们?”

    “本来我们一直有追影鸽联系。如今我的那一只已经送给了玥君,无法联系到他们。所以只能派人去临丰的卿楼分部,先找到木梅再说。”

    “好。我立刻派人去送信。”他替我挪了挪枕头,盖好被子。“你先好好休息。”

    “等等——”

    “怎么?”他重又回到我身边,

    “你真打算跟蒙国开战么?”

    “不错。”他的眸子里蕴集着怒火。“他们窝藏虞子霄和扶苏,原本就打算反扑。再加上苏德竟然还敢绑了你——真是不可饶恕。”

    “我留给你的迦叶谱,你可有好好钻研过了么?”

    在离开伽罗之前,我便将迦叶谱留给了梓鱼。虞子霄和苏德费尽心思想从我身上得到迦叶谱的下落,却不知道我早已将它送给了他们最大的敌人。

    梓鱼的脸色有些尴尬。

    “我是看了,不过——清歌,我实在看不懂。”

    我有些好笑。

    他的窘迫更甚。“清歌在这上面有天赋,也不能怪别人看不懂罢——”

    “这次蒙国集结了大部分的兵力,再加上残余的扶家军和伽罗那些曾受过扶苏家恩惠的两面派,实力不可小觑。”

    “清歌,不必担心这个。”他的脸上有毋庸置疑的信心。“我们一定会赢。”

    “就算是能赢,也得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我们的伤亡。”我想了想。“有几个阵法,应该能对你们有用。”

    我便要起来画给他看。

    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来日方长。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好罢。”我无奈地点点头,躺了下去。

    梓鱼走了,我躺在他的床上,睁了眼睡不着。

    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名奇妙的吐血,心口的刺痛,毫无病状的身体。虽然我说可能是中了毒,却也明白这种可能性极小。有谁能在阿离和小芒的眼皮底下在我身上下毒?

    我叹了口气,心跳得很快。

    索性起了身,坐到桌前的铜镜前。

    脸色青白,唇色却鲜红得吓人,与额头上那颗鲜红的痣两相呼应。

    皱起眉,那颗朱砂痣闪了闪,很是诡异。

    我凑近铜镜,伸出手去摸了摸。大约米粒大小,椭圆形,的确很像是刻意点上的朱砂。若用力按按,便有些疼痛。

    只好等找到阿离和小芒之后再说了。

    “陛下。”

    远远地,听到侍从恭敬的声音。

    这么快便回来了?

    我起身,正好看见梓鱼的身影从门外走来。

    “回来了?”

    他的眼睛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的身段比梓鱼矮小了些,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狠厉。

    “你是谁?”

    我下意识地后退,却碰到了桌角,无法再退。

    他一步步地向我逼近。

    “王爷,是我。”嘶哑难听的声音让我皱了眉头。

    “你究竟是谁?”

    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像纸张撕碎时发出的嘶嘶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只见他伸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揭。

    我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眼前,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依然吓了吓。

    “木槐?!”

    “不错,正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立刻想到阿离和小芒的安危。“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她冷笑一声。“我能把他们怎么样?我爱姬楼主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很疑惑。难道她良心发现,决定不再装了?

    “为什么?哈,为什么?”她大笑着,破碎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到我的耳朵,听得我的心一紧。为了成功冒充我,她竟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你以为我想再见到你么?”她的眼睛通红。“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明明我就快要得到姬楼主了,为什么你却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那一天,都是那一天!如果不是他们看见苏德马背上的你,也不会对我产生怀疑的!你一出现,我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我摇摇头,悄悄地把手移向怀中的玉笛。

    “那一日,我也是被迫的。更何况我戴了面纱。”

    “是啊,是啊!我也奇怪,你明明戴了面纱,他们却还是产生了怀疑!”她恨恨地说。“我真的很嫉妒你。”

    我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木槐,你这么离开,他们岂不是更会怀疑?”

    她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为何会到这儿来?”她几乎要咬碎了牙。“我知道他们已经怀疑了我,开始找你的下落。若我再呆下去,终有一天会被拆穿。与其如此,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止是我。”她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他们也知道了,此时应该正往这儿赶来。不过,若不是王爷你被矜帝所救,他们两个怕是此刻早已经遇上了你。不知道这算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她忽然大笑起来。

    “那么你打算怎么样?”

    她不笑了,死死盯着我。

    “当然是让你永远消失。”

    我冷声说:“木槐,你冷静些。既然他们已经怀疑了你,即使你杀了我,也同样不可能再回到他们身边了。”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得不到的,也不能让你得到!就算是跟你同归于尽也好。”

    她的声音阴测测地,让人心寒。

    “木槐,你真的要杀我?”我深呼吸,看着她的眼。“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曾经是我的暗卫。身为暗卫者,永远也不能背叛主人。你不仅做了,还一而再,再而三。”

    “的确,我是王爷的暗卫。我也曾发誓要终身效忠于王爷。但自从我跟随了姬楼主,我的整个心里,便只装了他。”

    她摸着手上的匕首,幽幽叹了一声。

    “原本我并不打算对你不利。可是王爷,你不该骗我,不该愚弄我。”

    “我骗你?愚弄你?”我已经抽出了玉笛,握在手里。“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说过,要让我陪伴在姬楼主身边。你说过你不爱他的。”她絮絮叨叨地。“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骗了我。”

    “这样也就罢了。我最恨的,是你对姬楼主的态度。想要的时候便拿过来,不想要的时候便一脚踢开么?我不能忍受我最爱的人,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说。这件事上,我的确对木槐有所亏欠。

    “好罢。木槐,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有这样大的影响。”我的语气依然平静。“只要你现在收手,我便不计较你三番两次要置我于死地的行为。”

    “收手?”她冷笑。“王爷还是那么天真。你以为我做到了这一步,还会收手,还会回头么?!再说,你觉得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么?”

    我皱眉。“你不一定能杀得了我。”

    “王爷不会武功,难道还指望谁来救你?”她举起匕首,继续向我逼近。“没有人会来。我早就打探过,虞子衿他正在别处,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回来。”

    “木槐,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杀我?”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却以为我是在害怕。“是真的,王爷。我一定要杀了你。你逃不掉的。”

    “好罢。”我叹了一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休怪我无情。”

    木槐愣了愣。“王爷虚张声势的本领倒是越来越好。”

    我举起手中的玉笛。

    她嘲弄地笑笑。“怎么,王爷打算用这玉笛来对付我的匕首?”

    我摇摇头。“不是对付你的匕首,而是对付你。”

    她以为我是被吓疯了,眼神越发嘲弄。

    “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要以玉笛为标志?”

    “王爷,你在拖延时间么?”

    我摇摇头。“不过是最后几句话,就听我说完罢。”

    她眯了眯眼。“要说什么,就快说罢。”

    “这玉笛有各种各样的吹法。有一种,是用来与追影鸽沟通。这个大家都知道。”我抚着玉笛温润的笛身。“还有一种,却是鲜有人知。”

    “我曾经以为这一世我也不会再用到这种吹法,很可惜,木槐,你还是让我失望了。”我的唇贴近吹孔,吹响了笛子。右手在几个音孔上游移,吹起一曲奇异的调。

    木槐眉一皱,正要上前。

    “你这是干——唔——”她忽然瞪大了眼,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是——这是——”她弯了腰,冷汗涔涔,终于站不住,倒在了地上不断地翻滚。“好痛——啊——好痛——”

    鲜血从她的五窍渐渐流了出来。凄厉的惨叫越来越盛。

    我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下去,但笛声并没有停。

    修罗之音,一旦响起,便一定得吹至完结。

    渐渐地,惨叫声弱了下去,终于安静。

    我的笛声也接近了尾声。吹完最后一个音调,我迟迟没有张开眼。

    黎国皇室的每一个暗卫,在训练结束之时都会被种上蛊。

    每种蛊的控制方式不同,而我选择了我最擅长的乐声。

    并不是所有的乐器都能奏出控制蛊虫的乐声,这只玉笛中有母蛊的气息,才能控制住十步范围之内的蛊虫。

    当我得到暗卫的时候,也同时得到了玉笛。虽然因为爱它碧绿莹润的模样而留了下来,却没有想过有一日我得靠它保命。

    我并不感到幸运,反而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我果然不算得上是个足够好的主子罢。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清歌!”梓鱼焦急的声音刚刚传来,我便被抓进他的怀抱。“有人说看见我进了主帐,我便知道坏了。怎么样,你没事罢?”

    我睁开眼,懒懒地靠进他怀里。

    “梓鱼,我杀了她。”

    “谁?”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到地上已经断气的木槐,惊愕了一瞬。“她——怎么跟你一模一样?”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木槐?”

    我点点头,别开眼不想再看。

    他会意,扬手让人抬走了地上的木槐。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她是来杀我的。”我疲惫地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受伤?”他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我完好无损之后松了口气。“清歌,这样的情况,若你不杀她,她便会杀你。你是在保护自己,实在无需愧疚。”

    “梓鱼,我不是愧疚,只是——有些伤感。”想到从前,柳枫槐梅四个人还在我身边的情景,我便忍不住一阵难过。“对了,阿离和小芒很快也会来这儿。”

    “这么快?”他有些不悦。“怎么他们就不能让我们多单独相处一阵子么?”

    “我的矜帝陛下,难道你忘了,你到这儿是来跟蒙国开战的,可不是谈情说爱的。”

    他的眼睛眨了眨。“就不能同时进行么?”

    “你——”我没好气地推推他。

    “对了清歌,你的身体现在可有好些?”

    我点点头,正要回答无碍,刚一张口,胸口便开始剧烈地疼痛。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我眼前一黑,又软了下去。

    这已是一天之内的第三次。

    醒来的时候,梓鱼的脸绝望得像是我不再会睁开眼了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毒?!再这样吐血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他的声音哽咽,妖娆的眉眼黯淡了下去,眼眶湿着。

    我正要去安慰他,却听得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空灵飘渺,竟似仙人轻语。

    “这不是中毒。”

    我和梓鱼愣愣地,看着一个人影从模糊到清晰。

    眸似晨星,高贵出尘的美妇人,衣带飘飘,面容清冷。

    “你是谁?”梓鱼反应过来,“怎么进来的?”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惊慌。

    转向那妇人,我恭敬地唤了一声。“宫主。”

    “公主?”梓鱼越发疑惑。

    “若不想让她死,就让我跟她单独谈谈。”

    梓鱼迟疑了一下,转脸看我。

    我点了点头,他担忧地看了看我的脸色,起身离开。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九宫的宫主,阿离的母亲站在我面前,幽幽一叹,目光复杂。

    第八十一章 阿离的宿命

    “宫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有些疑惑。莫非这件事,还跟九宫或者阿离有关么?

    她望着我,目露柔色。

    “你已是阿离的妻子,当唤我一声母亲才是。”

    我有些赧颜。“我与阿离成婚一事,还请母亲大人谅解。”

    她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都怪我固执。但我这么做,并非没有自己的理由。”

    “清歌明白。母亲大人疼爱阿离,不忍让他做我的侧夫。母亲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他。”

    “这件事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过身去,看着窗外。“这孩子性子执拗,倒是有些像当年的我。他都不在乎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

    她沉吟片刻,才开了口。

    “二十二年前,我在怀着非离的时候因为灵力耗尽而元气大伤,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阿离。这也是非离为什么不能习武的原因。”

    “他虽然体弱,却灵力充沛。所以我便改让他修习法术。因为对这孩子心存亏欠,我总是对他照顾得特别用心。但不知怎地,我的心中总是忐忑,总是觉得阿离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我偷偷动用了族内秘术,替他批命。”她回过身,深深地望着我的眼。“你可知道结果是什么?”

    我隐隐有些明白,却依然摇摇头。

    “他的命数中有一大劫。根据批命的结果,他将为他所爱上的第一个女人而死,魂魄不具,难以轮回重生。”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了不让他应劫,我从小便不让他接触除了亲人外的任何女性,也从不让他有机会见识到情爱这回事。”

    “对此,他们一直很不理解,认为我这是因噎废食。他们不知道,这秘术从来就没有失误过,而我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命运。”

    “两年之前,因为接任宫主之位所必需的历练和条件,我才不得不放他出了宫。谁知道他却遇上了你。”她又叹了一声。“也许这就是注定罢。该来的劫数总会来。”

    “你可知道他为何会去黎国,又为何会来到你身边?”宫主轻轻甩了甩宽大的水袖,长长的批帛蜿蜒成静止的溪流。

    我摇了摇头。

    “他接任宫主的条件之一,便是拿回属于九宫的凤尾琴。”

    我怔愣了片刻。难怪那时阿离他曾有意无意地提及凤尾,原来他来到我身边也是为了它。可惜阴错阳差的,凤尾已经被我送给了虞子衿。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拿回凤尾琴,还丢了自己的心。”宫主无奈地勾起唇角。“可惜批命只能进行一次,否则我若是知道这样会应了他的劫,怎么也不会让他来黎国。”

    “所以,你现在该知道了罢。他越是真心爱你,我就越是担忧害怕。清歌,我并不讨厌你,甚至还挺欣赏你的勇敢,可是我不能不顾非离的性命。”

    我的心里有些乱,却还没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母亲大人,您刚刚说您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难道——”

    “我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情,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很可惜,我们还是无法逆天。”她走近我,眼里忽然有些怜悯。

    “清歌,你之所以会连连吐血,是因为遭到了巫力的反噬。”

    我的心跳加快,立刻想到了那个失败的神魔诛仙阵。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会遭受到这样强大的巫力反噬,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这反噬无法可解。”她似不忍再说。“你眉间的血砂,是巫力的象征。它正在吞噬你的生命。”

    我的心里慢慢爬上绝望,她说的话分毫不差,看来是事实无疑了。可是——

    “母亲大人,这件事和阿离的那个劫数又有什么关系?

    她垂下眼。

    “你仔细想一想,为何你第一次吐血,一直到现在才发作第二次?”

    “我也很是疑惑。”

    “这是因为非离身上的灵力,无意中帮你拖延了巫力发作的时间。”

    竟然是这样。

    “母亲大人,这样是否对阿离有所损害?”

    她摇头。“这倒无妨。你不问这反噬对你的伤害,却关心非离的状况,可见你对非离也的确一片真心。可惜,可惜。若你不是非离第一个爱上的女人,那该多好。”

    “母亲大人,既然对阿离无甚损害,又为何会引发他应劫?”

    她皱起眉,有些为难,终于还是开了口。

    “其实你身上的巫力反噬并非真正无解。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她定定地望住我。“就是将你身上的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个法子,有两个条件。第一,一定要身具灵力,第二,要与你心灵相通。除了非离,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只要非离他看到了你身上的反噬,一定会这么做。”她揉揉额头。“阿离的性子,你和我都清楚。没想到他的劫,竟然真的应在你身上。”

    我呆呆地看着她。

    “母亲大人,我明白了。”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我会离开,不让任何人找到。”

    她不忍看我的样子。

    “孩子,苦了你。”

    “可是阿离和小四都有寻人的本事,我怕即使我躲到哪儿,也会被他们找到。”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巫力的作用已经封闭了你的气息,任谁也无法再通过气息找到你。另外,我也有办法阻止非离他们找到你。”

    “这样就好。”我低低地回答。

    “孩子,我是个自私的母亲。请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您。若要牺牲阿离才能活下去,我宁可不要。”我咧开唇笑了笑。“母亲大人,我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还有半年。”

    她看着我,忽然握住我的右手。

    一阵柔和的白光从她的手上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的体内,五脏六腑顿时无比熨帖。

    收回手,她的脸色似乎白了白。

    “清歌,巫力反噬的最终后果便是生命终结,灵魂散去,不入轮回,但在最终后果之前,也许会有一些别的症状出现。希望这些灵力能够给你多一些时间,能让你好受一些。”

    “谢谢您。”

    “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清歌还有一事相求。”

    “怎么样?”梓鱼匆忙地进来。“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梓鱼,这位是沧国来的神医,我曾在沧国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是么?”他有些疑惑。“那么神医大人,清歌她究竟是怎么了?”

    九宫主正色。“她的确是中了毒。”

    “那要如何解?”

    “我会带她回我的药谷,直到毒彻底解去。”

    梓鱼半信半疑。“你的药谷在哪儿?”

    我拉拉他的袖子。“神医的行踪隐秘,好不容易才请求她答应为我治疗,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

    梓鱼皱起眉,在我耳边轻语。“她可靠么?”

    我望着他的眼。“可靠无疑。”

    “好罢,那需要多久?”

    “神医说了,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将几张纸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写的几种阵法的布阵心得和注释,你拿起看看罢,一定能明白。”

    “这么久?”他的眼中满是不舍。“什么时候走?”

    我和九宫主对视一眼。“即刻启程。”

    “难道不等九非离和姬流芒他们了么?”他有些迷惑。

    我垂下眼,摇摇头。“你替我把这两封信交给他们罢。”

    信中只是简单地写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我这样忽然地消失,若不给他们留些念想,怕是他们也不会乖乖地等待我的消息。

    “我在外面等你。”

    九宫主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清歌,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梓鱼皱着黛眉,试图从我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你不会是瞒了我什么事吧?”

    “怎么会?”我坦然地面对他的置疑。“只是这一去需要些时间,我有些舍不得罢了。”

    他想了想,抱起桌上的琴。

    “那——你带上凤尾罢,看到它,就得想起我。”

    我接了过来。

    “回临丰之后,好好照顾自己。做个好皇帝。”

    他忽然有些恐慌。“清歌,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上一次——你坠崖时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要让我做个好皇帝。”

    “你想太多了。”我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还有,不许纳君,就算是妃子也不行,你给我记住了!”

    他揉揉脑袋,终于释然了些。“那——我等你回来。”

    “好。”我看着他,差点涌出泪来,连忙抱着他,将脸藏在他的肩膀后面。

    他似乎愣了愣,也抱着我。

    眼泪从我的眼眶里落下,沾湿了他的外裳。

    我忍住喉咙里的哽咽,装作平静的样子。“阿离和小芒他们到了之后,别忘了告诉他们,不要找我。我总会回来的,不管多久。”

    就算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化作一阵微风,一段薄云,我也会回来,陪伴在你们身边。

    他的手臂绕着我的身体,埋在我肩窝的头点了点。“清歌,我还是觉得——”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最后的吻。我的舌与他的热烈纠缠,追逐,嬉戏,搅动着对方身体里每一根敏感的弦。

    他的眼睛蒙上了水雾,恋恋不舍。

    “我走了。”伸手捂住他的眼,不想让他发觉我眼中的悲伤。“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他点点头,想拉开我的手。

    “别。”我勉强自己笑了笑。“你若是看着我,会让我舍不得走。”

    他的唇角翘了翘。“那就别走。为什么非要去那个什么药谷?我看那神医就是故弄玄虚。”

    “别说傻话了。”我最后吻了吻他的额头,才撤开了手,转身离开。

    “清歌!”

    我停下脚,没有回头。

    “你会回来的吧?”

    我的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当然。”

    九宫主等在门外,背着手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伽罗和蒙国之间的战争,还有劳母亲大人相助了。”

    “放心罢。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一年之后,若他们执意要寻找我——”我的喉咙似被堵住,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就请想法子,让他们都忘了我罢。”

    “我会的。”她向我伸出手。“现在,就让我用瞬移术送你一程罢。想去哪儿?”

    我将手伸过去,拉住她的。

    反噬的后果随时会发作,我不能见任何一个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我一直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小的时候,曾在书中见过关于沧海的描述,一直心向往之。母亲大人,就请送我去那儿吧。”

    孩童时曾读书,读到过关于沧海的事。

    浩瀚无涯,内蕴万物。海面时而平静如鉴,时而波涛汹涌。平静时的海,像一颗深邃璀璨的蓝宝石;而起浪时的海,像随风飘动的丝绸。

    三国之中,只有沧国的越海城靠海,能看见真正的大海。我一直说长大了以后要去看看,却还没来得及实现。

    就让我在最后的时刻,看一看传说中浩瀚无边的茫茫大海罢。

    “好。”

    第八十二章 种田生活小记

    大礁,沧国四大城越海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其实说是镇,用小渔村来形容更为恰当。

    这儿的人们大多以捕鱼为生,也有外来的商贩。因为和外界接触不多,还保持着淳朴热情的天性。

    “莫家妹子,你又去海边了?”胖乎乎的齐家大姐向我招呼着。“那儿风大,你身子不好,还是少去些为妙。”

    “齐家姐姐,谢谢关心。”我对她笑着。“今天大哥的收获如何?”

    她笑着走过来,将手里的篮子一掀,提了两尾鲐鱼要递给我。“今儿个你大哥大丰收,这两条花巴送给妹子尝尝!”

    青黑色的鱼身幽幽发光,我摆了摆手,谢绝了齐家大姐的一片好意。“不用了,我一个人住,实在是吃不了。”

    “瞧我,怎么忘了这个。”她收回手,依旧热情不减。“这样吧,今儿个夜里你就上我家吃饭,尝尝你大姐的手艺!

    盛情难却,我只好应了下来。

    来到这个宁静的海边小镇已有月余。

    我租了一间简单干净的屋子,每日到海边散散步,弹弹琴写写画画,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大礁镇的人们热情好客,对我这外来人很快便善意地接纳了。

    齐家大哥单名浪,是捕鱼的好手,一家子住在我隔壁,对我时常照顾。

    来而不往非礼也。齐家大哥爱喝花雕,我提了两壶上好的越城花雕,敲上了齐家的门。

    “来了!”

    爽朗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伴随了两三声狗吠。

    大门打开,一个黝黑的汉子开了门。“是你啊,莫家妹子。我那口子正在做饭,快进来坐坐!”

    “谢谢大哥。”我冲他笑笑,将手里的花雕递给他。“大哥,送给你的。”

    齐浪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这才伸手接过了花雕。“怎么好意思让妹子你破费!快进来吧!”

    我随他进了院子,一条通体乌黑的狗便迎了上来,冲我摇摇尾巴。

    我在它的头上揉了揉。“二黑看上去好像又壮了些。对了,小虾米呢?”

    小虾米是齐浪的儿子齐侠,是个机灵活泼的八岁小男孩儿,正在上私塾。

    “他也快回来了。对了,妹子上次教他的功课,让这孩子被夫子给表扬了一通,回到家里便得意得很。”齐浪笑呵呵地,“你可得再说说他,这孩子,就听你的话!”

    我笑了起来。“小虾米很聪明,可不用我说他,他自己明白得很。”

    “莫离姐姐!”

    正说着,一个垂髫的小男孩蹦了进来,扑到我怀里。

    我赶紧接住,在他的小鼻梁上刮了刮。“小虾米,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学堂里来了一位新的先生,大伙儿都很欢喜呢!”

    “是么?”我拉过他的手来。“待会儿再说罢,快去洗洗手,该用饭了。”

    “嗯!”

    “妹子,尝尝这香椿花巴。”齐家大姐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这可是你大姐的拿手好菜!”齐浪与自家娘子对视一眼,笑容中满是暖意。

    “妹子,这香椿花巴补虚养身,我看你常气色不好,身体虚,多吃些这个,对你有好处!”大姐关心地说。

    我将碗里的鲐鱼送进嘴里,心中满是感动。

    与爱人分别的痛楚,不能不消失在这世界的无奈和不甘,在这一刻都消弭了不少。

    也许是九宫主在我身上输入的那些灵力的作用,这一个月,我那吐血之症很少再发作,若不是额间那粒朱砂痣时不时地提醒,我真要以为自己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了。

    “莫离姐姐,我跟你说噢,”小虾米扒了一口米饭,睁了大大的眼手舞足蹈地跟我讲着:“新来的先生,长得可俊俏了!”

    “是么?”我笑着拈去他嘴边的饭粒。“怎么个俊俏法?”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他。他将筷子杵在唇角,苦苦思索了许久,才蹦出话来。“他的皮肤白白的,眼睛黑黑的,头发很长,笑起来可好看了。”

    我哑然失笑。符合这样描述的人似乎很多。

    “别打扰你莫离姐姐吃饭了!”大姐故意虎起脸,“先生是来教你们的,长得俊俏不俊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小虾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先生也是独身一人,正好可以跟莫离姐姐凑成一对儿!”

    我怔了怔,停下了动作。

    大姐看出我的不对劲,立刻皱起眉训斥。“你这个小孩子,懂些什么?好好吃饭!”

    小虾米瘪瘪嘴,继续刨着碗里的饭粒。

    大姐和大哥歉意地望了我一眼。我摇摇头,冲他们笑了笑,表示无妨。

    用好了饭,齐家大姐便拉了我在里屋话话家常。

    “妹子,我看你的形容气度,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儿?”

    我垂下眼,笑了笑。

    “我是黎国人,家道中落,只剩了我一个人,这才到处漂泊。”

    “原来如此。”她的眼里满是同情。“那妹子可想过在这儿定居下来?”

    我点点头。“我很喜欢这儿,打算住在这儿不走了。”

    “那就好。”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和你大哥都把你当亲妹子看待,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是有什么事,千万别忘了叫我们帮忙。”

    我握着她的手,感激地笑笑。“谢谢大姐。”

    “对了,妹子,有件事大姐问问你,你可别生气。”

    “大姐请问。”

    “看你也快二十的年纪了,可有成家的打算么?”

    我勉强扯了扯唇角。“没有。”

    “我知道你们黎国人,男女都可嫁娶。不过咱们沧国的传统都是男婚女嫁,你一个女儿家,始终还是得寻个归宿才是。”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神色,继续往下说。“镇西的吴家,就是开文房铺子的那一家,他家的儿子,你可有些印象?”

    吴家——我倒是去过几次,买些笔墨纸砚。掌柜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眉清目秀,很有些羞涩。

    “有些印象。”不过她提及这个做什么?

    “那就好。”大姐面露喜色。“那吴家的孩子对你上了心,他们托我向你说说,看看你怎么想。我就想着,那吴家小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待人极好,就是内向害羞了些。若莫离妹子不嫌弃,不妨考虑看看?”

    原来是要为我做媒?

    我有些窘迫,却不得不拂了她的好意。

    “大姐,这件事恕我不能接受。”

    她很是意外。“怎么,莫离是不喜欢吴家那小子么?”

    “不是。”我咬咬唇,“实不相瞒,莫离身染重疾,即将不久于人世,怎好再将病体拖累别人?”

    “竟然是这样?”大姐惊讶地叹了一声。“难怪了。有看过大夫么?”

    “已经看过了。不过这病无法可治。”

    “真是苦了你,年纪轻轻却——”大姐的眼中泛起泪花。“真是个苦命人。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你大姐。”

    海边小镇的生活,简单而平静。

    咸咸的海风吹进鼻间,带着微微的潮湿和腥味。

    这样寻常人家的幸福,原本是我渴望已久的。可惜这一世怕也是无法体会了。

    半年,也许是一年。

    我的全部生命只剩下未知却有限的数字。当这些数字数完的时候,我就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甚至连魂魄也不会剩下。再也没有来世,再也没有轮回。

    阿离,我最终还是负了你。

    想起我们曾经的誓言,我说过下一世只爱他一人。可是那时的我不曾想到,原来我没有下一世。

    小芒,我的小芒。我离开之后,他会怎样?我希望他能忘了我,不管用什么方式也好。不要追随我,因为即使他这么做了,也会发现碧落黄泉,依然没有我的身影。

    梓鱼——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悄悄地叩开了我的心扉,钻进我的心底。为他担忧,为他心疼,为他做了许多。我希望他能幸福,就算这幸福不是我给的。

    远哥哥。我还是想起了他。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这一世,对他仍有亏欠。我们相遇得最早,却最终错过。只怪当时,我们都不懂得如何去爱。

    若没有得到那迦叶谱,若没有钻研它,若没有不顾一切地布下那个神魔诛仙阵,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罢。我恨自己的决定,却知道若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海岸线已在眼前,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了海边。

    第一眼看见海,我便爱上了它。这样博大深远,充满生机。

    金黄|色的沙滩上,星星点点地布上了礁石。

    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索性脱了鞋子,光脚踩上沙滩,任调皮的沙粒钻进我的指缝,痒痒的,很舒服。

    夕阳西下,在海面撒上金色的霞光。我眺望着远方,身心舒畅。

    忽然眼前的景色模糊了起来。我眨了眨眼,依然有些模糊。

    闭上眼,过了还一会儿再睁开。恢复如常。

    我正在奇怪,却见远处岩石上遥立一白衣人影,似乎跟我一样,正在眺望远方的夕阳海景。

    正想过去看看,却听得身后一声轻唤。

    “莫……小姐。”

    我回过头去,那吴家的青年,红着脸很是局促地站在我身后。

    见我回头,他似乎更加紧张,垂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是吴——”吴什么来着?

    “吴谦。”他连忙接上。“我——我看到小姐一个人在这儿,所以——”

    他的脸更红,也许是发觉了自己的唐突。

    “吴公子,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的头埋得更低,却落在我没有穿鞋的脚上,慌忙转开。

    “我——我——”

    我叹了口气。

    “吴公子,你是个好人。不过我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了。”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很是坚定。“莫小姐,你那些话,只是敷衍在下的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你身患重病的话——其实,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吧?”?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