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记-勿伤离歌第12部分阅读
四君记勿伤离歌 作者:未知
的都城来杀自己国家的王爷,身上还带着能说明自己身份的牌子,这不是有些奇怪?”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有些蹊跷。玉川书屋
“而且,那个首领把剑刺中我之后,脸上的表情是惊讶,似乎他没有料到我会出来。刺伤我之后,按理他们应该趁机把我们两个杀掉才对,可他们却想走。”
“可是——小芒查过,那个人的确是黎国的宫廷侍卫。”
“是侍卫,却不一定是女帝的人。”阿离微微眯了眼,露出寒光。“据我所知,一年之前,玥妃嫁给女帝的时候,曾从伽罗带来五名侍卫。女帝对他们并不信任,又不好驳了伽罗的面子,便编入末等的宫廷侍卫中。”
“你是说——他们可能是伽罗人?”
“不错。”
“那他们为何要杀我?”我依旧疑惑。
“也许并非是要杀你。”阿离别有深意地微笑。“是有人想用苦肉计,获得你的好感罢了。另一方面,也可以挑拨你和女帝的关系。”
“你是说——虞子霄?”
他笑了笑。“你忘了?那日我可是通过瞬移才能那么快到你身边。虞子霄——你不觉得他来得太快了些?”
我豁然开朗。
“这么说,那越岭寨,多半也是虞子霄做的。”我想了想。“我当时就有些奇怪,有必要将整个山寨的人杀掉么?只是,他是怎么拿到浮香花的?”
阿离不答,只看着我。
我脑中灵光一现。“玥妃?!”
“清歌很聪明。”
“是太笨了才对。”我懊恼地叹气。“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这样看来,女帝让你出使沧国,倒像是有意要放你一马。”
阿离牵着我的手,沿着长满杂草树藤的崖底往前走。
“无论如何,我们先想办法上去罢。”
“等等。”我咬破手指,在那张信笺上写了几个字,再重新塞到信筒中,系在雪儿的脚上。
“又要辛苦你了,雪儿。”我点点它的头。它咕咕地,叫得很欢。
“去找木枫和木槐他们罢。”我将手臂一抬,它便如离弦之箭飞到了空中,瞬间没了踪迹。
阿离看了看我的手指,有些心疼的样子。
“没关系。我通知了木槐和木枫,他们很快会派人过来。”
跟阿离一起朝前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弯过几个狭窄的岩石缝,终于到了一块平坦开阔的地方。
这里生长着一片结着深红色果子的树林和油绿绿的草地。不远处,还有清可见底的溪流,汩汩流淌。
“这儿很美。”我深呼吸,转头对阿离笑道。
“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阿离看了看周围。“之前过来得匆促,没有仔细看过。现在看来,这儿似乎有人来过。”
“噢?”我惊讶。“这儿可是悬崖底,谁会来这儿?”
“你看。”阿离指着草地上的一处凹陷。“这儿还有些灰烬,像是火堆燃烧之后留下的。”
我向他所指的地方看了看。“的确。”
阿离抽出断魂刀。“清歌,不管怎样,我们小心些。”
沿着溪流的方向一直向前,穿过树林,走了大约两个时辰。
道路渐渐狭窄,周围的石壁越发陡峭。
最后,前方的路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石缝。
我和阿离对视一眼。“我们进去看看罢。”
进了那石缝,景色豁然开朗。
一片碧绿的湖水,清波荡漾,拢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湖水上有弯弯曲曲的竹桥,竹桥那岸是两层楼的竹屋。竹屋的四角上挂了铃铛,随风而鸣。
真是——美得不像话。
“阿离,你说住在这儿的,会是谁?”我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景色开了口。
“也许是隐士罢。”他也有些惊叹。“清歌,我先过去看看。”
“不。”我拉住他。“我和你一块儿去。”
竹屋的门虚掩着。我上前,轻轻敲了敲。
无人应答。
我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简单却别致。桌椅凳几全是竹子编成,一尘不染。
“的确有人住在这儿。”我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还热着呢。看来刚走不久。”
阿离点点头。“住在这儿的人也许知道出去的方法。清歌,我们出去找找看罢,也许能碰上。”
“好。”
阿离刚跨出门,一把剑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
我还没来得及惊慌,便被这个声音震了震。
“父父后?”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我的父后慕容清。他穿了普通的布衣,依然丰神俊朗。
看见我,他显然也吃了一惊。“歌儿?”
“清哥哥,是谁?”
“母,母皇?”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偶是省略解释的分割线……
“这么说,你们是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才来到这儿?”父后皱了眉,担忧之色愈甚。“歌儿,你受伤了么?”
“没关系,只受了些轻伤罢了。多亏了阿离。”
母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阿离。“不知这位离公子是如何与歌儿结识的?”
阿离坦然道:“我是沧国进献给嘉佑女帝陛下的琴师,女帝陛下将我赐给了清歌。”
听到阿离对我的称呼,母皇的眉一挑。
“母皇。”我转开话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你父后曾经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母皇微笑着与父后对视,此时的她,全没了做女帝时的犀利,就像个普通的温柔女子。“所以便决定了,等你们大些,我们便离世隐居。”
“歌儿。”父后看着我。“伽罗国储君的事,你还是别插手得好。伽罗皇室做事一向狠辣,我怕你会有危险。”
“不错。”母皇也点头称是。“歌儿,争权夺利,向来是血流成河。”
“父后,母皇。儿臣心里有数。”
父后对着阿离打量了一番。“宣儿,我带这位离公子去看看上去的路。你和歌儿聊聊吧。”
父后和阿离出去之后,我忽然有些紧张。
也许是之前面对母皇时习惯性的压抑罢。只是此时的母皇,似乎已经很不同。
“歌儿。”母皇走近我,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你这一路,走得辛苦罢?”
“母皇。”一阵心酸涌上,难得哽咽。“我——”
“歌儿。”她叹了一声,看着我,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你父后隐居的这一年来,只有一件事,一直让我挂怀。”
“身为一个帝皇,我尽职尽责。而作为一个母亲,我却错得离谱。”她的眼中也泛起泪花。“歌儿,对不起。是我亏欠了你。”
仿佛是等这句话已等了太久,我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母皇——”
“歌儿。这一年来,我日夜担忧,只怕你会不幸福。”母皇捂住唇。“直到今日,看到现在的你,我才放下了心。”
“这位阿离公子,你们是相爱的罢?”
“是。母皇,我想和他成婚。”
“歌儿,你还记得一年之前,你来求我赐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么?”她看着我的眼。
“……记得。”我垂下眼。“现在才知道,儿臣错了。”
“那么你打算如何对待远儿?”
“我会放他自由。想办法让他重新回到皇姐身边。”
“歌儿。”母皇叹了一声。“你和远儿从小一起长大,却还看不清彼此的心。你可知道,当时我为何不同意将远儿赐婚给你?”
我微愣,摇了摇头。
“其一,远儿这孩子,原本是我和慕容家约定好,要让他做帝后的;其二,你们的性子都那样小心多疑,反而会伤了对方和自己。”
“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何后来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我似乎已经快要触摸到母皇所要诉说的真相,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再听下去。
“我看得比谁都清楚。远儿他心里爱的人,是你。”
我如遭雷击。
“母皇,这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歌儿,母皇将这些告诉你,是要你看清自己的心,不要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懂么?”
我的心里乱作一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别怪你姐姐。”母皇忽然正色道。“一年之后,铲除卿楼。这是我当初留给你姐姐的密旨。”
“母皇,我——”
“歌儿。你要明白,作为女帝,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将所有威胁连根拔起。你忘了曾答应过我,一年内要将卿楼解散么?”
“可是我已经想通,绝不会再做对皇姐不利的事情。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歌儿。”母皇盯着我的眼。“也许你不会。但别人呢?”
我哑然无语。
“姬家的那个小儿子,很不简单。歌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其实如今的卿楼,大部分都听命于他。”
“我相信如今的你,不会再有那些念头。但却不能保证那姬家的孩子不会这么做。所以你姐姐只能釜底抽薪,除掉这个隐患。”
“那小芒他——”
“放心罢,他不会有事。不过,以后你可得好好看着他,这是你的责任。”
我闷闷地应了下来。
“那个叫阿离的孩子,来历也不简单罢?”母皇沉吟片刻。“歌儿,以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别太容易相信别人。”
“母皇。阿离他不会伤害我。”
她忽然微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还跟从前一样。死心眼儿。”
我和她对视,忽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宣儿,歌儿。”父后和阿离走了进来。
“看来——你们聊得很开心。”父后看了看红了眼眶的我和母皇,很有些欣慰。
阿离在他身后,目光清澈地望着我,有温暖的笑意和洞悉一切的默契。
我们在父后和母皇的小木屋里住了几日。
白天的时候,我们一同去打猎,钓鱼。回到家里,我和母亲洗菜做饭,阿离和父亲砍柴生火,就像再普通不过的猎户人家。
每一天都过得那样充实,我和母皇,父后从未像这时一样贴近。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不行。回去之后,有更多的责任和需要解决的问题。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木屋的门口发呆。
“清歌。”阿离在我身旁坐下。“怎么不去睡觉?”
“明天就要走了,我睡不着。”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这些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他搂住我。“我知道。等我们解决了这些事情,可以再来这儿。”
“阿离,这几天,我忽然觉得可以理解我的母皇。每个人都会犯错,不是么?即使是英明神武的女帝陛下。”
阿离轻轻地笑。“是啊。”
“阿离。父后和母皇他们,算不算一对神仙眷侣?”
“怎么,清歌羡慕他们?”
“是啊。”我转头,看着阿离褐色的眸。“阿离,你的娘亲,她会同意你嫁给我么?”
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母皇说的关于慕容远的话,让我心情很复杂。若慕容远心里爱的真是我,我又该怎么办?还有小芒——这样的责任,让我无法逃避。
我之前想的和阿离两个人一起生活,似乎不会那样简单就能实现。
阿离他不是黎国人,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九宫的宫主,她会同意让阿离“嫁”给我么?而且,还是以侧君的身份?
“清歌。”阿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要嫁给你的人,是我。”
他褐色的眸在月光下柔和得如同深色的蜜糖。
我情不自禁地揽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清朗柔和的月光下,一对人儿缠绵成了景。
第三十三章 暗卫长
辞别母皇父后之后,我和阿离沿着父后所说的路走出了山。
刚回到山路上,便遇上了木枫,带着几名卿楼的部下,策马而来。见到我们,他明显吃了一惊,赶紧勒马翻身而下。
“属——”
我向他做了个眼色,他立刻反应过来。
“木枫参见王爷。”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还不想将我就是卿楼楼主一事公诸于众。
“木枫,你怎么亲自来了?”
木枫将那几名部下打发走之后,我才开口问他。
“楼主,卿楼出了那么大的事,您又坠了崖,我如何坐得住。”他神色焦虑。“楼主,木槐她已经赶回了黎都。”
“什么?”我皱眉。“她怎么如此冒失。如今黎都那边的情形尚且不明,她赶过去不是正好落人口实?”
“楼主,只怪枫没能拦得住她。只是槐她实在忧心姬楼主的情况——”
“我明白。”
“对了,楼主,您是如何从崖底上来的?”
“一些奇遇罢了。”我正色,“枫,我要你好好地呆在沧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是。楼主,您如今作何打算?”
“我准备先回黎都,直接面见女帝。如今,该是把话说开的时候了。”
……回国咯……
回到黎都,我先找到了柳。
柳带着剩余的部下们,藏在一处秘密的宅院。
我着了玄色紧身男装,戴上银色的面具,手持玉笛走进宅院的时候,部下们欣喜地行礼。
“楼主,您没事就好。”
我知道他们把我当做小芒,没有说话,只对他们做了个手势以示安慰。
柳躺在床上,肩膀和胸口都受了箭伤。见我过来,她挣扎地想要起来。
“楼主——”
我忙走到她身边。“是我。”
“是——”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随即红了眼眶。“王爷,木槐说您坠了崖,怎么——?”
“我的确是坠了崖,幸而无事。不过——木槐是怎么知道的?”
“木槐来的路上,救了被人追杀的梓侧君。是梓侧君告诉她的。”她看看我,“王爷都知道了罢?梓侧君的身份。”
“我知道。梓侧君没事罢?”
“他没事,已经回了伽罗。王爷,柳没能守住卿楼,还连累姬楼主。我——”
“柳,别说了。”我有些难过。“你可有姬楼主的下落?”
她点点头。“后来查到是被女帝带回了宫。姬楼主——他也受了伤。”
“受伤了?”我心一沉。“严重么?”
“听说伤势并不重,王爷请放心。”
“对了,木槐她人呢?”
“槐她听说姬楼主被女帝带走,昨晚便去了宫里设法相救。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真是胡闹!”我怒气上升。“槐也太冲动了。”
“王爷,女帝此番对付卿楼,似乎早有准备。”柳迟疑了片刻。“我们预先竟没有察觉,就被他们杀了进来。”
“你的意思是——?”
“王爷。”柳看着我。“王爷的身边,可能有女帝陛下的人。”
我垂下眼。“我知道了。柳,你安心养伤。我立刻进宫面圣。”
“王爷,您可千万小心。”
梓阳殿的门口,冯总管面露难色。
“王爷,您不能进去。”
“为何?”我挑了眉。“莫非是皇姐她不愿见我?”
“王爷。”冯总管为难之极。“陛下她——她不在里面。”
“那么她在哪儿?”
“这——”
“清歌。”梓阳殿门一开,走出来一位修眉朗目的男子。
冯总管如蒙大赦般告退下去。
“远哥哥?”我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总算是回来了。”他眉宇间有隐藏不住的焦虑。“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谈罢。”
“可是小芒他——”
“清歌。”他的神色相当凝重。“他并不在宫中。总之,我们先回去罢。”
“……好。”
“什么?皇姐她也失踪了?”
“不错。”慕容远纠了眉。“我听说了卿楼的事情,立刻进了宫。谁知道不仅姬公子没了踪迹,连清弦和二哥也失了踪。”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据冯总管说,是今日早晨发现的。我想应该是昨晚发生的事了。”
“昨晚。木柳跟我说过,木槐也是这个时候进的宫。若是她救走了小芒,没理由连望君和皇姐也带走啊。更何况,到现在也该有了消息。”
我皱起眉,来来回回走了几遭。
“清歌。”阿离见我乱了阵脚,忙道:“别急,先想想是否还有别的事情遗漏了。”
我勉强对他笑笑,坐了下来,却见慕容远望着我们,眼神中竟然有些落寞。
想起母皇对我说过的话,她说远哥哥心中爱的人是我,这——难道是真的么?
该死!我捧住头。现在皇姐和小芒都下落不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皇姐她向来习惯独自住在梓阳殿,夜里的时候,应该有五个随侍在殿内外守候。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巡视的宫廷侍卫,以及从不离身的暗影。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将她和望君带出去?”
“随侍和宫廷侍卫,我已经细细盘问过了。”慕容远看着我,“姬公子之前一直被关在梓阳殿旁的东霖殿。昨夜,看守的侍卫说清弦亲自过来,将姬公子带走了。而据梓阳殿的侍卫说,清弦昨夜并未回到梓阳殿,而是去了二弟的沉露殿。”
“那沉露殿的侍卫怎么说?”
“清弦的确是去了沉露殿。临幸帝君,是不必有侍人在场的。谁知今晨,冯总管见陛下迟迟未起,前去问候,才发觉沉露殿里已经没了人影。不过——”慕容远沉吟片刻。
“什么?”
“不过,清弦去东霖殿的时刻是亥时。而根据沉露殿侍卫的说法,此刻,她应该在沉露殿,和二弟在一起才对。”
“只怕去东霖殿的那位,早不是女帝陛下了。”阿离开了口。
“不错。易容之术,正是木槐的绝活。”我的心越发提了起来。“只是既然木槐救了小芒,为何现在却没有消息?”
“仅凭木槐一人之力,怕是没那么简单将姬公子劫走。”阿离说。“怕是还有别的帮手。”
“这件事,卿楼其他人并没有参与。那又会是谁帮了忙?”我伸手去拿茶杯,心慌意乱之下忘记了手指的伤,茶杯一翻,一整杯滚热的茶都倒在了手上。
“嘶——”我惊痛出声。
离我较近的慕容远立刻过来,慌张地拉着我的手查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拿了袖子快速地替我擦干手上的水迹,然后俯下唇去轻轻吹拂。
“远哥哥,我——没事。”
他垂着眸,仔细地看着我的手。
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就像从前的某个时候,他也曾这样,捧着我的手小心呵护。
……
“远哥哥!师傅夸我呢!”
“是么?”俊秀的少年,笑得像三月里的微风拂拂。
“嗯!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
手指碰到琴弦上,却迅速地被少年捉住。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了眉,看着我手上的伤口。
我吐吐舌头。“没关系的,只是破了些皮。”
“歌儿!”他有些生气,却依旧去寻了伤药和纱布,一面替我包扎,一面喋喋不休地唠叨。“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这样弄伤自己。”
“我知道拉!最后一次!”我向他竖起一根手指头,甜甜地笑。
他愣愣,然后也笑起来。“真是个傻瓜。”
……
“清歌,你的手——”他迟疑地看着我手上残留的伤疤。
“不碍事的。”我避开他的眼。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些感伤。“只是不小心擦伤了。”
“用这个试试。”阿离看着慕容远拉着我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表情清冷。
我知道他有些生气,下意识地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出来。
“还是我来罢。”慕容远对阿离有礼地一笑,将他手中的瓷瓶拿了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慕容远一面替我上药,一面皱了眉。“若是伤了手,以后还怎么弹琴?”
我心一揪,弹琴——怕是以后也——
“慕容公子不必担忧。”阿离的声音有些冷硬。“清歌手上的伤,在下一定会治好它。”
慕容远看了看阿离,似乎有些讶异。
“远哥哥。”我终于抽出手,离开了他的温暖。“如今皇姐下落不明,我们得想办法先瞒住文武百官才是。我想有两个人,是一定瞒不过去的。一个,是你的父亲,左丞慕容澈。另一个是姬虹。我需要他们的合力帮忙,瞒下这件事。”
“父亲那边,我会去跟他说明。”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姬虹那里我倒是不担心,涉及到小芒的安危,她不会轻举妄动。”
“王爷!”
青竹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见到我时,他漂亮的大眼睁得滚圆。“您总算是回来了!”
“是啊。”我笑了笑。“再见到青竹,还真不容易。”
“阿离,远哥哥。”我转头向他们。“我有些话要问青竹,你们先走罢。”
“王爷,您怎么没有和姬小姐和红叶她们一块儿回来?害得青竹担心了好久。”
“途上遇到了些麻烦事,所以晚了。”我指指前面的位置。“坐吧,青竹。”
他有些疑惑。“王爷,您——有点怪怪的。”
我扶着额头。“说罢。”
“呃?”他越发惊讶。“王爷要青竹说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
“王爷,青竹不明白。”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我盯着他。“青一。嘉佑女帝暗卫长。还需要我再多说一些么?”
青竹慢慢敛去了笑容,一张小脸上顿时显出些肃杀之气。“王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
自从在沧国彻底恢复记忆的那刻,我就想起了许多。
当然,也包括青竹的身份。
他是皇姐的暗卫长,年十九,天生一张娃娃脸。他是十四岁那年被派到我身边的。我也假装不知道,将他收了下来。
反正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既然知道了,更好防备。
只是我自己也未曾想到,后来会有一天忘记了一切。
“这么说,王爷并没有失忆,是故意混淆视听?”青竹,不,是青一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怨忿。
“不。失忆是真的。只不过我都想起来了。”
柳告诉我我身边有皇姐的人,我便一下子想到了青一。
“若不是我失忆,你又怎能趁机探得卿楼的所在,让皇姐如此简单地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垂下眼,脸色发白,长长的睫毛像承受不住空气的重量,簌簌发抖。
“罢了。如今我把话说明,并非是要对你如何。”我看着他的眼。“青竹,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在怀疑我与皇姐的失踪有关。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信与不信只在于你。这件事,我的确毫不知情。”
他抬眼看着我,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王爷要我如何?”
“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没有比暗卫更加清楚的人了。我要知道皇姐和小芒的下落。”
他一瞬不眨地看着我,半响之后,终于出了声。
“带走陛下和望君的,正是姬公子。”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王爷怕是要亲自问问姬公子了。”他皱了眉,似有不甘。“和姬公子一道的,还有一位女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卿楼的人。他们知道暗卫的存在,故挟持了陛下和望君,威胁暗卫们不许出手。”
“我知道她是谁。”按下心中汹涌的情绪。“皇姐和望君都会武,要同时挟持他们两人,还要甩开暗卫,怕是并不容易。”
“不错。我们本想跟着他们,谁知途中忽然出现一群蒙面人阻了去路。等摆脱这群人,他们早已不知去向。”
“蒙面人?”我纳罕。“不是卿楼。会是谁的人?”
青一盯着我,看了许久。“我原以为是王爷——现在看来,也许的确不是。”
我自嘲地笑笑。“你以为我想绑了皇姐自己做皇帝?青一,你跟我这么久,难道不明白我从来不想坐那个位置么?”
“青一知道。”他转开了眼,咬了咬唇。“不过青一也知道,王爷为了王君,可以做任何事。而姬侧君为了王爷,亦可以如此。”
我尴尬地笑笑。他倒是对我的脾性清楚得很。
“至于那些蒙面人,你可有些想法?”
“他们训练有素,像是皇室的人。”
“又是皇室?”我心里绕了几个圈,似乎找到些头绪。
“青一,我会想办法去查。若你那边有了什么消息,希望也能让我知道。”
“……好。”
“你先下去罢,让我好好想想。”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青一?”
“处置?你是皇姐的人,我如何有权处置?”
他的神色越发冷了下去。
“若你愿意,就呆在我身边罢。这么多年了,若没了你,我还真不习惯。”
他漂亮的眼睛闪了闪。
“难怪你之前总是不愿让我去找慕容远。是为了皇姐么?”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为了王爷。”
第三十四章 化身为狼的阿离
黎国嘉佑女帝染恙,由静王歌暂代朝政。
我看完手上的奏折,眉毛打成一个结。
“清歌。”阿离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碗。“该喝药了。”
“恩。”我双手捧起碗,复又放下。“烫。”摸摸耳朵。
他微微笑,拿起勺子。“用这个罢。”
大概是考虑到我的手指不能自由弯曲,他特意准备了一只粗柄的大木勺。这样的贴心让我心里一暖。
“阿离,我还得喝多久啊?”我将勺子里的药送进嘴里,然后皱眉。
“虽然桃花回转丹修复了你身上的伤,但你心脉上的薄弱却难以痊愈。这药至少还得喝半年。”
“啊?”我极为不满。“好苦。”
“很苦么?”他将药碗抬到鼻间轻嗅,有些疑惑。“我已经选了最不会产生苦味的药。”
“的确很苦。”我将勺子递还给他。“除非——”
“什么?”他挑了眉,等待下文。
我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他清俊的脸一红,褐色的眸子弯了弯。
“真要这样?”
“要。”我爱死了他这个羞窘又欢喜的模样。
他垂下眸,正在犹疑,那边慕容远却进得门来。
“清歌。”慕容远见阿离也在,愣了愣,随即开口。“沉墨公子。”
“远哥哥。”我略有尴尬。“你找我?”
他点点头。“你初涉政事,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对了!”我翻开桌上的奏折。“我也想问你来着。这些折子看得我头痛。”
阿离的眼神黯了黯,退到一边。我注意到了。
“阿离。”我对他眨眨眼。“我待会再来找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脸又是一红,粉白的唇微勾。“好。”
“远哥哥,你看这个。吏部的陈侍郎,列了上个月考授拣选之后确定的品级升调的人选。一共五位,需要确认。”
“还有这个。”我抽了另外一张,递给他。“户部的朱喜,上书说幽州恰逢旱季,人们收成减半,问能否降低幽州的赋税。”
“还有还有。”我翻了桌子,在最底下找到韩将军的折子。“韩将军说我们蕲州边城处,有蒙国的骑兵团蠢蠢欲动,希望能调派合适的人选前去驻守。”
(注:蒙国是位于伽罗和黎国中间的小国,驻扎草原,骁勇善战。)
慕容远微笑地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清歌,别急。一件件地看吧。”
他接过我手里的折子,仔细地看。
这些日子,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大概是我心里的结已经打开的缘故。但我们之间的从前,依然是避而不谈的话题。
与其说我害怕面对这段从前,不如说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前二十年疯狂而又无悔的爱恋。更何况,我现在又有了阿离。
“这六个人中,工部的常流,礼部的陈善平,刑部的龚林长这三个人我素有耳闻,德行功绩,均优人一等。豫州城知州吕智月和台州知州范玉,从考授结果来看的确不错,但毕竟不在都城,难以考量。清歌不如指派一位巡按使,秘密出使到两地,实地考评。”
“嗯,这样一来,也可避免偏颇。”我点头赞同。
“至于幽州的干旱,清歌怎么想?”
“幽州城每年这个时候必逢旱季。赋税下调,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我想,一方面,要开凿水道,从旁边的渝州引水;另一方面,鼓励当地的民众多种玉米、薯类和豆类这些耐旱的作物。”
“清歌说的不错,”他的目光有赞赏之意。“我听说幽州城盛产丝绸。可以鼓励当地的人们多多养蚕缫丝,并降低丝绸买卖的赋税。如此,也可以减少人们的负担。”
“至于蕲州边城的x福动,”他想了想。“我听闻韩将军手下有一名赵姓副将。为人刚直不阿,勇猛善战且素有奇谋。”
“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叫赵云止。”我拿起笔来,在折子上写了几句。“就这么办。”
批完所有的奏折,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远哥哥,还好有你在。”我感激地望着他。“我现在终于明白母皇的意思了。”
“陛下?”他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母皇说,她本来是打算留你做帝后的。”我垂下眼,看着桌子上的一堆折子。“若皇姐有了你,便不会那么辛苦了罢。”
“清歌,你——”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和忐忑。“你的记忆,都恢复了么?”
“是。”我坦然地望着他,心里却没来由地浮上些辛酸。“远哥哥,我都想起来了。”
他的脸却变得煞白。
绝情殇的解法,只有两种:不再爱或者爱上别人。慕容远自然也明白。
我别开眼,他的样子让我不忍再看。
若不是因为绝情殇,也许我不会爱上阿离,也许现在,我已经犯下大错。偏偏这绝情殇,是他亲手所下。
为何这样的结局,却让你苍白了脸?
“远哥哥。那日我跟着你进了梓阳殿。皇姐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勉强地笑笑。“她做得没错,若不是你给我下了绝情殇,也许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头。”
他看着我,眼里的悲凄拉动我心痛的弦。
“若我说……那绝情殇不是我下的,你会信么?”他颤抖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心一跳,睁大了眼。
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我想了许久。”他苦笑着。“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谁知道,你最终还是——”
“远哥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我问出这句话。
他凝视着我,像已过了一世。
“不想让你忘了——我。”
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水榭,对着满湖的睡莲,无法平静。
远哥哥的心,是我曾用尽了心力想要的。可是,当我累了倦了,停下脚步找到另一处避风港的时候,才知道它其实一直都属于我。
只是此刻的我,如何还要得起?
若我们能早些坦诚心事,若我能早些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母皇说过,我和远哥哥都是小心多疑的性子,迟早会伤了彼此。我曾不以为然,现在才明白,看得最通透的还是她。
我该狠狠心,放他离开罢?可我不甘心,也不忍心。这二十年,他早已溶入我的骨血。
我该留下他么?可我的阿离——他一定会伤心。
“王爷。”
青一的身影出现在我跟前。
“如何,有皇姐的消息了么?”
“暗卫已经全部出动,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王爷的卿楼那边——”
“我已经传信给了沧国的木枫和伽罗的木梅。也无甚收获。”我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幕后有高人运筹。但我想小芒他应当不会伤害皇姐。”
“希望如此。”青一垂下头。“姬丞相那边——”
“已经瞒了过去。我告诉他,小芒和皇姐一并被人劫走了,不过尚无性命之虞。”
“王爷,”他迟疑了一下。“夜深露重,请当心身体。”
自从他的身份被我揭穿之后,面对我总有些尴尬,不似从前的自然亲切。
“青一,你为何会做了暗卫?”
我示意他坐到我旁边。
“我八岁那年,爹娘在一场瘟疫中死去,我一个人流浪到了黎都,被暗卫司的人发现,最终挑选为太女暗卫。若不是这样,我早就饿死了。”
暗卫司是各国都有的一个秘密机构,专门用于为皇室成员训练暗卫。
每一代暗卫司都会有一个司主,对暗卫司进行管理。只不过这位司主的身份,除了女帝之外没人知道。
暗卫一旦训练成送至主人身边,便只听命于主人,再与暗卫司无关。
“原来如此。”我了然。“这么说,你也知道暗卫司主的身份咯?”
“知道。”他顿了顿。“不过我不能说。”
“我知道你不能说。”虽然如此,还是有些失望。“暗卫的训练,是不是很辛苦?”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看着远方。
“和我一同进去的,一共有五十个。到最后剩下的,不过十人而已。”
我有些震撼。那些失败的人的下落,自然不必提。为了不泄露皇室机密,他们难有活路。
我没有想过,原来甄选暗卫竟也是个优胜劣汰的生存游戏。
而青一能成为女帝的暗卫长,其中的艰辛险恶,可以想象。
“亏我那时还以为你只是个孩子。”我自嘲。“完全没有看人的眼光阿。”
他看了我一眼,别开头。
“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
“王爷请说。”
“我所中的绝情殇,是不是你下的?”
他愣愣,随即摇头。
“不是。”
我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必要骗我之后,又开始疑惑。
不是慕容远,不是青一,又会是谁?
“不过——”
“什么?”
“那晚,我看见姬侧君从王爷的房间出来。”
与青一谈完之后,月已上柳梢。
我想起和阿离的约定,犹豫片刻,还是去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燃了柔和的灯火,不知怎地让我安宁了许多。
我在他房间外,徘徊了一会儿。
若阿离问起慕容远的事,我该怎么说?
“清歌。”门忽然打开,阿离站在门那边,身姿修挺若竹。“为何不进来?”
我尴尬地冲他笑笑。
他再自然不过地拉我的手,将我拉进门来。然后关上门,又是自然不过地将我按在墙上,便吻了上来。
我吓了一吓,又有些欢喜。这些天忙着寻找皇姐的下落,又是处理政事,我们许久没有两人独处的时间。
他的唇有些迫切,呼吸急热,手紧紧箍着我的腰。
我有些喘不过气。
“阿离……”好容易他松开我的唇,我忙大口地呼吸。“唔——”
他又吻上我的脖子,似带着惩罚地略略用力。
我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想推他,却毫无力气。脑子里倒还剩了些清明。
阿离难得这样主动,大概也是察觉了我跟慕容远之间的变化。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像个妒妇一般地质问我,我之前是多虑了。
没想到他却这样——表现。倒也挺好。我心里偷偷地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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