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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2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是头回见面,莫名让人觉得信任,而且这样的处境,也只能选择信任于他,一句说罢,也不管吴寿等人,背负双手,自顾自走进大厅去。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男子面色沉稳,朝吴寿使个眼色,捧着药箱几步跟上。

    进了大厅,穿过走廊,又去了病房查看一阵,病人睡得正沉,伸手搭一下其脉搏,脉象略显沉滞,不过心脉还是十分稳定,重新包扎的白绢上浸出的也是鲜红的血渍,看这样子,估计还要睡上一阵才能服药了。

    转身过来,却见那男子立在房中,双目一眨不眨,正怔怔望着榻上之人,那神情,说不出的怪异。

    “谁准你进来的?满面风尘,衣衫不洁,弄得一屋子晦气,出去!”君浣溪冷下脸来,见他犹在发愣,急得伸手去推,已经跟吴寿讲过,除她自己之外,任何人不能踏进病房一步,却怎么把这人给放进来了!

    手掌下传来坚实温热的触感,以及强劲有力的跳动,令得她瞬间回神,这是做什么?一穿男装就得意忘形了,竟然双手抵住陌生男子的胸膛,还舍不得放手!

    “对不起,我没注意。”男子嗓音低沉,将药箱放在桌上,怅然一望,立时退了出去。

    还很听话呢,就是表情太过严肃,君浣溪促狭笑了笑,自己也是跟着踏出,回身关门,再一转目,男子已经不见。

    用了晚膳,闲来无事,便在药行里东走西逛,看着那院子里挺直站立的数名黑衣人,目光找寻一阵,不觉微微诧异,那男子被自己随意一句,便是给吓跑了吗,一直不见人影,真是奇怪。

    天色渐黑,李掌柜收拾出病房隔壁的一间屋子,请她过去歇息。

    屋内打扫得很是洁净,榻上被褥应该也是新近换上的,只是这大堆虎视眈眈的大男人守在门外,就算再困,却哪里敢上榻去睡?点上油灯,看会医书,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

    算了一下时辰,病人应该快被痛醒了,挎上药箱,执起桌上油灯,轻轻巧巧推门出去,抬眼一看,不觉愕然。

    病房之外,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不是那消失多时的男子,却又是谁?

    半夜不眠,甘心守候,他和这房中病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慢慢走过去,正值疑惑,小手却是被一双忽然而来的大手紧紧裹住,强大的力道透露出男子焦躁忧心的情绪,话声很低,也很急:“先生,他为何还没醒过来?”

    君浣溪微微皱眉:“别着急,应该快了……”

    男子目光深沉,没有松手,却是抓紧了她,重重一握:“他是……请你,一定要治好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说话间,听见房中一阵轻咳,果真醒了!

    君浣溪呆了一下,但见眼前之人也是身躯一震,及时收手,一双眼眸立时转了过去,望向房门,却是迟疑不动。

    指间尚有微痛的感觉与残留的余温,酥酥麻麻,对于他强制性的嘱咐,心底竟然没有太多的抗拒,真是奇怪……

    “主子!”不远处候着的吴寿也是听得分明,见得两人均是不动,着急奔来门前,高声唤道,“主子,奴才可以进来服侍吗?”

    屋内沉默一阵,话声缓缓响起:“不必,楚略来了没有,让他进来见我。”

    哦,原来他名叫楚略。

    楚略……

    卷一 初绽风华 第六章 君子爱财

    闻听屋内那一声唤,楚略立着没动,倒是吴寿着急道:“楚公子,主子在叫呢,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君浣溪将手中油灯凑近过去,见他已经换过一身浅色衣衫,头发面容也不似白天那般风尘仆仆,正一脸犹豫望向自己,便是点头道:“进去吧,不要待得太久,也别让他说太多话。”

    见他推门进去,正欲转身之际,吴寿恰到好处过来:“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不用借一步,我没兴趣听他们谈话,这就走。”她才懒得在门外守着呢,既然病人没事,便回屋歇息去也,想了下,又道,“等下楚略出来,就把炉子上温着的药汁端一碗去给你家主子服下。”

    吴寿不敢怠慢,赶紧查看去了。

    回到隔壁屋子,继续翻看医书,过不多时,油灯燃尽,人也困倦,索性趴在桌上昏昏睡了。

    迷迷糊糊之际,感觉一双大手过来,拭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人轻叹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瞬间温暖起来,就好像被包围在一片温软柔和的海洋之中,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是梦吧,真想一直沉醉其中……

    等到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天色初明,肩上不知是谁给盖了条披风,很是暖和,即使如此僵坐半夜,也不致受凉。

    桌上油灯之下压着一张素笺,上面几个龙飞风舞大字:“有要事先行一步,护送之事深感抱歉,后会有期。”署名是楚略。

    这个男子,还真是细心,君浣溪心中一动,扯下披风定睛细看,这披风看起来像是灰狼皮的,厚薄适度,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事。

    心弦被微微拨动一下,渐起涟漪,可是,这个楚略,到底是什么身份?

    “先生,起身没有?可以进来不?”房外传来吴寿的唤声。

    “起来了,请进。”答应了一声,刚将披风收起叠好,就听得咣当一声门响,一名黑衣男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温水,水盆上还搭着布帕。

    那男子显然是训练有素,一声不吭将水盆放于门边架上,转身就走。

    君浣溪已经见惯不怪,稍作梳洗,整理好身上衣衫,拎着药箱走出门去。

    病房里,那文老爷已经醒了,正平躺在榻上,也许是因为伤口痛楚,不时发出几声低吟,脸上的神情却极是愉悦,一见她进来,眉目舒展道:“昨日多谢你啦!”

    君浣溪被他轻松畅快的语气吓了一跳,微怔一下,勉强谦虚道:“治病救人,乃是医者天职所在,无须道谢……”不过,等下的医资也是不能少的。

    文老爷哈哈一笑:“自然要谢,我要好好谢谢你,我已经听吴寿说了,昨日若不是你如此认真专注,怎会令得那小子全然相信,心生歉疚,终于答应为我效力……”

    君浣溪听得愕然张嘴,朝他瞪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苦肉计?”

    那文老爷心满意足,但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君浣溪看了看一旁的吴寿,想起昨日他与楚略的对话,再联系到这一天一夜所见所闻,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自认明白了大半,楚略,不是常人,却甘心平淡,这个文老爷估计是求贤若渴,千里迢迢追到此地,却是被袭受伤,再加上自己昨日无意间推波助澜,令得楚略终被感动,答应为他办事。

    至于他身上伤势,恐怕不是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是根本无意施救,存心让其恶化,以换取同情,那楚略,果然中计。

    想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默然上前,为他进一步检查,好一阵,才转头朝向吴寿道:“文老爷的伤势已无大碍,注意定时服药,饮食清淡,我留一瓶消炎药膏给你,外敷,三日换药一次。”说着,从药箱中取了药膏递过去,而另一瓶止痛药粉,却是暗地收起,这个心思深沉之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让他继续痛吧。

    见他小心收好,便向榻上之人行礼告辞,余光瞟向吴寿,见他在腰间一阵摸索,不禁有些得意,这头回出诊,收入应该不错吧。

    “吴寿,等下!”那文老爷突然出声,手臂微抬,吴寿的动作立时停止。

    君浣溪皱一下眉,淡然道:“若是囊中羞涩,也不打紧,改日补上便是。”

    “你……”那文老爷抚一下胸口,好歹忍住笑意,“囊中羞涩?哈哈,我还是生平第一回听到有人这样说我!”

    那吴寿也是咬住下唇,似在拼命忍住什么,面上表情十分古怪。

    君浣溪有丝不耐,正要说话,那文老爷却是放柔了嗓音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芷。”先生都不叫一声,自然不告诉他真名。

    “白芷?”那文老爷沉吟着,微微笑道,“这名字不错,只是不够响亮。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君浣溪不防他又来一问,怔了下,随口答道:“一十六岁。”

    “十六岁就有此成就,已经胜过你老师当年了,实在不错——”文老爷说着,手伸到枕下,摸出一件物事,朝吴寿递了过去。

    吴寿会意,双手接过,恭敬奉到君浣溪面前。

    君浣溪疑惑接过,低头看去,一枚长方形的墨色玉佩,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难道这个就算作是医资吗?却颇有“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之嫌!

    “这偏僻山野,实在埋没人才,考虑下,带着这玉佩到宛都来找我,我会给你所有想要的。”这话说得大言不惭,他以为他是谁?京城首富还是一品大员?

    君浣溪心中嘀咕,面上神色如常,将玉佩随意收入袖中,再次行礼告辞。

    行至门口,身后又传来低沉嗓音:“回去告诉你老师,言而有信,说话算数,既然早已立下誓言,就不该出现在这药行医馆之中。”

    那文老爷一句说完,见那少年身形一僵,呆立一瞬,这才大步踏出,知道自己所言已生效用,甚是得意,挥一下手,一旁的吴寿赶紧跟了上去。

    君浣溪回屋收拾好药箱背囊,不经意瞥见桌上那件披风,想了一下,放入背囊之中,转身过来,迎上吴寿严肃的面容,声音慎重:“先生,那玉佩,一定要妥善保管……”

    那个破玉佩,又不能当饭吃,有什么值得妥善保管的?

    君浣溪轻哼一声,向他斜睥一眼,从袖中取出玉佩一亮,压低声音道:“要不,你出点银子,把它换过去?”

    吴寿闻言一惊,赶紧摆手道:“使不得,我可没这个胆子。”

    君浣溪扁了扁嘴,看下手中的玉佩,无奈道:“不知能值多少银钱,鸡肋,真是鸡肋……”

    吴寿见得她面上神情,有丝了然,捂嘴笑了一阵,取下腰间一只钱袋,递了上去:“玉佩只是来日求见的信物,这才是主子给先生的医资!”

    呵呵,原来还是有银子的!

    君浣溪按住兴奋,抓过掂了一下,只觉入手极沉,顿时眉开眼笑,打开药箱将那止痛药粉甩了过去。

    吴寿一把接过,面带诧异看着手中的药包:“这是什么?”

    君浣溪漫步走出门去:“止痛药粉,外敷口服都成,一日不超过三次。”

    吴寿猛然抬头,低叫道:“你……”

    “哈哈哈……”君浣溪笑声清脆,亦不回头,朝着那刚刚站到门口,一脸欢喜的少年快步走去,“帮我给你家主子说声感谢……”

    屋中,李掌柜毕恭毕敬立在榻前,如实禀告:“君先生家中两名药僮,分别唤作白芷与黄芩,至于这位亲传弟子,据说随先生姓君,名浣溪。”

    “君浣溪……”眼底一丝算计神色,一闪而过。

    君浣溪,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七章 岁末家宴

    暮色苍茫。

    阴冷的寒风扑面而来,锋利如刀,直刺双颊,君浣溪拉着黄芩一路疾走,直到走回山谷,望见那一屋温暖的灯光,这才安下心来,欣喜踏上前去。

    “老师,我们回来了!”

    话声刚落,就听得屋中一声欢呼,白芷旋风一般奔了出来,大声叫道:“姑姑你们可回来了,我都出来看过不知多少回了,若是再不回来,先生就会让我提着灯笼一路找你们去!”

    君浣溪朝他亮一下自己与黄芩背上手中大包小包的物事,笑道:“镇上买齐这些东西还真是不容易,费了大半日时辰,总算是差不多都买到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白芷睁大了眼,裂嘴大笑,扑将过来:“姑姑发财了不是,买这么多东西?”

    “哎,你慢些,小心点,好生拿着,别弄地上了!”黄芩出口斥道,自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两个少年你争我夺,将那些米啊面啊,猪肉啊蔬菜啊,新衣啊棉鞋啊,一股脑搬进屋去,那欢欣雀跃的神态动作,直把君浣溪看得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他们一家人,从来就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老师的大半生积蓄耗尽之后,还要拖着年迈之躯去出谷坐诊,以养家糊口,维持生计,如今,这样的苦楚也该结束了吧?

    “阿溪,你过来。”君正彦立在门口,正紧蹙眉头,面色不悦。

    “是,老师。”君浣溪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迎上前去,先前在路上已经跟黄芩把事由细节又详细商量过了,自认为口供核对无误,应该能够应付老师的责问吧。

    “芩儿不是说只一位病人吗?怎么有钱买这么多东西?”君正彦走回屋子,看着那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的物事,眉头蹙得更紧了,“病人是什么来头,到底给了多少医资?”

    君浣溪垂头答道:“是一位告老还乡的高官家眷,一共给了五锭十两的银元宝,浣溪看着岁末临近,就跟芩儿商量,给家里买些吃的穿的。”

    “银元宝?”君正彦失声叫道,以往坐诊,收些碎银都是十分不错了。

    “嗯。”君浣溪应了一声,悄悄捏了下衣袖,那吴寿给的钱袋里哪里才只是五十两白银,还有好几个小小的精光闪耀的金锭,路上已经被自己捏得满是汗渍。

    还记得自己与黄芩出了药行,在街角处打开钱袋查看时的情形,一看那真金白银,两人都是惊得跳了起来,先前就觉得不对,这下更是疑虑丛生,这个文老爷到底是做什么的,出手如此阔绰!

    “是啊,我们买了好多东西,还剩下不少呢!”连一向沉稳谨慎的黄芩,此时都是笑得灿烂,像献宝一般取出钱袋晃动不停,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多的钱,简直就是巨款!

    君正彦见状沉吟道:“阿溪,李掌柜那边……”

    不等他说完,君浣溪便是接口道:“老师放心,我已经问过了,那病人也是给了李掌柜一大笔钱,李掌柜高兴坏了。”

    君正彦点了点头,朝内屋行去,君浣溪刚松了口气,却见他又回头问道:“你说是高官归乡,却不知是任何官职,姓甚名谁?”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留书辞行的男子,君浣溪脱口而出:“姓楚。”抬头看见君正彦木然的神情,轻轻撞一下身边的黄芩,面不改色,“是吧,芩儿,那人是姓楚吧?”

    “是的,就是姓楚。”黄芩不迭点头。

    “姓楚的高官……”君正彦没再说什么,看她一眼,目光却是意味深长,想了想,转向黄芩,伸手过去,“你姑姑也是个不知节俭的主,把钱袋给我,给她好好存着,不能乱花。”

    君浣溪见他将钱袋接过,转身进了内室,不觉一怔,跟上去笑道:“就让芩儿管着吧,这孩子心细,算起帐来又快又好,比我强多了。”再说,自己手里还有金锭呢,那些白银,就让小孩子随便花去,也不心疼。

    君正彦瞪她一眼,嗔道:“你懂什么,我都是将近古稀之人,家里得财不易,自然是要存起来,精打细算,你也不想想,自己都是十六岁的大人了,这置办嫁妆,也该早做准备……”

    君浣溪听得啼笑皆非,不禁跺足道:“老师,你真是……我几时说过我要嫁人!”

    她这个身子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再说了,这个落后封建的朝代,女子地位低下,只能是男人的陪衬品,让她嫁人?嫁谁啊,谁能够配得上她来自现代社会的思想与灵魂……

    这个话题一旦提起,接下来的两日,都是水深火热之中度过,不仅是君正彦从早到晚苦口婆心,念叨个不停,就连那两名少年,看向她的神情都是古里古怪,似喜似嗔,偏偏她就是铁了心,只认真看书研药,丝毫不受影响,不为所动。

    转眼岁末来临,夜色深沉,屋内烧了几只火炉,暖意盎然。

    桌上摆了清酒与菜肴,还炖了一大碗肉,这边,黄芩将刚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

    自从那年自己包了一次饺子给大家吃,不仅是这两名少年,就连老师都是爱极了这美味食物,成为每年岁末家宴的保留曲目,不过,去年岁末的那顿,饺子馅中几乎没什么肉,全是青菜叶,今年实在好上太多了……

    君浣溪注意将窗户打开半扇,回来看一下那盘中的饺子,入座赞道:“不错,这回芩儿的手艺又有了进步,这饺子的将军肚都挺起来了。”

    白芷在一旁不甘落后叫道:“姑姑真是偏心,这回的面皮可是我帮着黄芩擀的,怎么只说他好,却忘了我。”

    君浣溪捶他一拳,呵呵笑道:“是啊,你也是有进步。”

    “好了,时间不早了,芩儿,斟酒吧。”君正彦一声打断他们的笑闹。

    黄芩将酒杯斟满酒水,君浣溪端了一杯给君正彦,再自己取了一杯,双手相敬:“老师,新年快乐!”

    两名少年也是举起杯来,声音清脆道:“先生,姑姑,新年快乐!”

    一家人喝酒吃菜,好不热闹,不知不觉已经是子时。

    君浣溪扶着君正彦进得内室休息,走到榻边看下,侧头唤道:“芷儿,去把我们新买的那张褥子找出来,给老师的床榻垫上。”

    白芷得了便宜差事,应了一声,急急而去,黄芩则是老实收拾桌上杯盏碗筷,送到厨房洗刷去了。

    刚侍候君正彦洗漱完毕,就听见外间一声大叫,白芷一头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已经打开的包袱,兴奋叫道:“姑姑原来还藏了好东西在这里,哈哈,被我抓到了!”

    君浣溪瞥了一眼,顿时大惊,这包袱随手放进柜子里,自己这几日被那嫁人之事干扰,竟是给忘记了,包袱里面可是有着不能见人的东西啊,眼看就要露馅,怎么办?

    没等她有所言语动作,榻上坐着的君正彦已经是沉声唤道:“拿来,给我看看!”

    君浣溪暗叫不好,见得老师一脸严肃,也不便发作,只眼睁睁看着那惹祸的少年笑嘻嘻将包袱递了过去。

    君正彦面容紧绷,将那包袱里的物事一件一件取出来,边做边念道:“金锭,哼哼,这头条罪状即是私藏财物……”

    君浣溪撇下嘴,垂手低头道:“是弟子不对。”

    “男人的披风,哦,难怪为师说起这嫁人之事,你并不热衷,原来是在外间已经与人私定终身……”

    天,这罪状,从何说起?

    君浣溪愕然抬眼,端正面色道:“弟子从来没有这心思。”

    “对老师撒谎,还想狡辩!”君正彦冷哼一声,翻到底层那被一方布帕裹住的玉佩,随意解开,一瞥之下,顿时双目睁大,面色剧变:“这是……这是谁给你的?”

    君浣溪微怔一下,想起那人临行留话,心中无端涌起一阵慌乱,勉强笑道:“不过是块破玉佩,是那病人给我玩的,这应该没什么吧?”

    “应该没什么?!”君正彦猛然跪坐在榻上,双手将那玉佩高举过顶,脸色发青,提高嗓音道:“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这是……当朝天子之物!”

    君浣溪闻言呆住,额上冷汗涔涔,不会吧,自己头回出诊,就遇到个皇帝?

    卷一 初绽风华 第八章 走为上策

    “这偏僻小镇,平时连个小官吏都是难见,怎么可能出现什么皇帝,老师,你是说笑吧?”君浣溪吞一下口水,讪讪笑着。

    君正彦双手捧着那玉佩,朝一旁目瞪口呆的白芷看了一眼,沉声道:“芷儿,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

    “我只看看……”白芷摸着脑袋冒出一句,颇有些不情愿,下一瞬,即被君浣溪推了一把,“快去,帮芩儿收拾去!”

    见他踌躇不动,装作发怒,作势欲打,白芷躲开,眼珠转动几下,又是无奈又是不舍,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君浣溪过去关上了门,又折返回来,低声道:“老师……”

    君正彦没有抬头,抚摸着那墨色玉佩,动作极其轻柔与谨慎,半晌,才长叹一声道:“阿溪,事到如今,你也别用假话骗我了,说吧,那病人到底姓什么?”

    君浣溪低声答道:“他自称姓文……”

    姓文……

    心头突然一颤,自己一直觉得那病人气势非凡,虽然也怀疑过他的身份,却因为这懒散淡泊的本性,实在不愿深思。

    来此异世,尽管一直跟着老师学医,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但并不代表对于这个朝代的情况一无所知。

    ——天宇,是现在自己所处朝代的名称,这是她前世所学历史知识当中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陌生年代,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天宇的版图也不见太大,国都设在宛都,划为东西南北四郡,分别是骥东、弘西、漓南和豫北,这座山谷以及谷外的小镇,就是位于漓南境内。

    这个朝代科学技术和社会发展与历史上的西汉末年有些接近,西汉,还没到一般人熟知牢记的唐宋元明清,换而言之,也就是还十分落后,不过幸好造纸术早已盛行,执一卷医书在手,倒也轻便,不至于劳苦搬动那些沉重的竹简木片……

    而这天宇的皇帝,当朝天子,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敬字。

    宇文敬……

    文老爷……

    此时,用脚趾头都不难猜出,以上其实同为一人。

    难怪,那吴寿声音尖细面白无须,让自己看了好生别扭,说是随从,其实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难怪,她一句囊中羞涩的戏言,引得那主仆两人神情怪异,啼笑皆非;难怪,像楚略那样的伟岸男子,都能够被他收为麾下,甘心效劳……

    只因为,那个人是皇帝,是俯瞰天下,高高在上的帝王!

    “这下……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君正彦的声声低喃,唤回她的神智,不就是碰巧救了个皇帝吗,医治圣上有功,奖赏无数,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担心什么?

    想着方才老师笃定的态度,以及那皇帝老儿临行前的留言,压低声音,迟疑问道:“老师与这皇帝……是旧识么?”废话,当然是旧识,不过看样子是敌对而非友好,要不自己也不用对老师说谎了。

    君正彦面上一白,抓紧了手中玉佩,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皇上,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他到底是什么病症,真是芩儿所说的风寒肺热?”

    君浣溪不敢再行隐瞒,将那一日一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见君正彦沉默不语,又道:“那皇帝老儿说什么言而有信,什么立下誓言,还说老师不该在药行坐诊行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正彦摇了摇头,面上一片萧然,精神萎靡,只深深一叹。

    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君浣溪见他如此,也不便多问,扶他躺下,自己转身欲行。

    “等下,这玉佩是皇上给你的,别放我这里,你自己拿走!”

    “哦。”君浣溪接过那已经被摸得温热的玉佩,因为知道了它的价值,那暗沉无奇的墨色忽然之间变得惊心动魄起来,皇帝御赐玉佩,这个事件实在有些骇人,今晚要回去好生消化消化。

    走到门边,身后又是一声唤:“阿溪。”

    “是,老师。”君浣溪转身过来,看向榻上那欲言又止之人,有丝茫然。

    君正彦苦笑一声道:“你这孩子一向早熟懂事,对于为师的生平往事从来不予询问,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不好奇吗?”

    君浣溪立在原地,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怎么可能不好奇,不仅是好奇,更是憋屈,自己一直认为像老师这样的大国手隐居山林,艰苦维生,简直是天宇之大不幸!可是,老师他自己却是安于现状,甘之如饴,从不流露半分不满,唯将那大千世界视为洪水猛兽,对于自己的生平往事更是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自己从来不是多事之人,基于个人隐私权的问题,也就懒得问起了。

    难道,这回竟是要主动提起吗?

    果然,君正彦清一下嗓子,低沉道:“君正彦是我的本名,在这乡野山村自然人皆不识,可当年在宫中府外,却称得上是妇孺皆知……阿溪,你的老师,并不是江湖游医,而是有着医学博士的名衔,是当年太医署的首席大夫。”

    太医署……首席大夫……

    君浣溪睁大了眼,老师以前竟然是宫中的御医,难怪医术如此高明,不过,却怎么和当朝天子结下梁子,落得个如此凄惨的晚年处境?

    见得她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君正彦一声长叹之后,当即说道:“十余年前,我奉命为一位受宠的妃嫔诊治,不想竟是诊出喜脉,并不顾一屋子人怪异的目光,当着皇上与太后陈述事实……”

    “喜脉?”君浣溪眉峰一抬,轻声道,“皇室后继有人,此是喜事啊!”

    君正彦闭一下眼,缓缓道:“若在平时,倒真是喜事,只是当时正值边境战事,皇上御驾亲征,历时半年才予返回京师,这期间,妃嫔怎么可能身怀龙子?!”

    君浣溪闻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位生性耿直的老师,竟是将皇室丑闻当众披露,那皇帝老儿所说的处罚,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真是糊涂啊!

    “皇上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我下狱三月,宣布革去我的大夫之职,令我终身不得再予行医……”

    君正彦说到这里,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居然亮了一下,低笑道,“想我在太医署任职多年,那些同僚们使的眼色,我岂有不懂之理,哈哈,我其实是故意的,那丽妃仗着娘家权势,不守妇道,只手遮天,朝中外戚专权,怨声载道,我便是要灭了他们的威风!”

    “老师,你呀……”君浣溪摇头叹息,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原以为,会在这山谷安度余生,却不想……”君正彦看着她手中玉佩,脸色又黯淡下去,半生积蓄用尽,要养活一大家人,身无长物,迫不得已违背圣旨,悄悄坐诊看病,赚取一点微薄的医资,却不想,竟然撞上了这微服出巡的皇帝,看来,必须真的停手了……

    君浣溪弄明原委,心底也是波澜不断,经过这么一闹,老师是无法再行医了,麻烦纷沓而来,这一家子人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而看那皇帝的言行,却是对自己颇具好感,有意拉拢,自己是否该去趟这滩浑水,继续老师今生不能再沾染的事业?

    关键是,自己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手执信物,去往宛都为天子效力,到底值不值?

    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咬一下唇,毅然道:“老师,要不我们举家搬迁,跑路吧?”

    普天之下,人海茫茫,反正自己女扮男装,也没留真名,那宇文皇帝又如何找得到!

    可是,如此一来,是不是就再没机会见到,那个已经在为君王效力的男子?

    并无它意,只是想还他的披风而已……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九章 光明前程

    晨曦初起,从半开的窗户中射进屋中,照得枕边那方墨色玉佩冰冷不再,莹然生光。

    想了大半夜,都不知是什么时候才昏昏入睡,自己尚是如此,隔壁老师的情况可想而知。

    那个宇文皇帝的到来,却是给他们一家平安喜乐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困惑,就如同一池平静的水塘,被人贸然投进一粒石子,荡起层层涟漪,也许过得一时半会,水面会重归平静,但是实质上,在那水面之下看不见的地方,谁又知道是怎样的激流暗涌呢?

    起身梳洗完毕,立在窗前好一阵,这才打起精神,朝着君正彦的房间走去。

    君正彦看起来已经起床多时,正坐在桌前想着心事,见她过来,微微点头,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话来。

    君浣溪见他脸色不好,轻声唤道:“老师……”

    君正彦应了一声,正视她道:“阿溪,你想好了吗,我们真的要搬家?”

    君浣溪笑道:“不错,我昨晚想通了一个道理,与其被动搬家,不如主动出击。”

    君正彦有些愕然,惊道:“如何叫做主动出击?”

    “搬家是必须的,这里太偏僻简陋,又阴冷潮湿,老师年岁已高,腿有旧疾,实在不宜再居于此地,再说,芩儿和芷儿一天天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接受社会的磨砺,我希望他们除了研药之外,还能拓宽视野,学到别的本事。”君浣溪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收拾细软,举家迁徙,寻一处宜居城池,而后有我努力行医赚钱,买一处大院子,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君正彦直觉抗拒:“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怎可抛头露面,在外行医?不妥不妥!”

    “老师——”君浣溪看着他坦然道,“老师现在不能再行医,若我还是像过去一般与两小在家看书制药,坐吃山空,这个家,迟早要败个干干净净。”

    “可是,你年纪已经不小,怎不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女子十五及笄,就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怎能为了生计而耽误这婚配大事?

    “老师,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这些年来把我宠到天上去了,使得我眼高过顶,这个世界上怕是找不到我看得上眼之人——”话虽如此,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君浣溪心头一突,随即甩一下头,轻松说道:“我只想好好侍奉老师,专心研习医术,再把两个小子培养出来,这就够了,嫁人之事,不提也罢。”

    后面这句说的却是实话,来此异世九年有余,在内心深处,其实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回归现代社会的念头,只不过,老师年迈,孩儿稚嫩,这些都是不能推诿的责任,只能等到为他们提供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使得老师颐养天年,孩儿长大成|人,才是自己放心归去之时。

    没有任何媒介的穿越,自然是来无因,去无由吧?

    之前是因为这懒散性情而安于现状,现在不同了,既然那宇文皇帝如此横插一脚,这平静的生活已经被打破,那就来一场大大的变革吧,反正自己早有此意,趁此机会,解放思想,拓宽道路……

    “老师你想啊,你是大国手,在这穷乡僻壤行医,自然引人注目,可是我们换个地方,到更广阔的,高手如云的天地去,自然就石沉大海,无影无踪了。”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她不相信,就凭她这一身中西医结合的双重技艺,会养不活这一家人,今后,只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说得更是兴奋:“这个镇子太小了,我们要搬到大一些的县上去,先站稳脚跟,再好好赚钱,然后买一座大大的院子,前店后屋,进可行医,退可居住,还要买几亩地,我们自己种药草,然后在院子里晒干制药,屋子要宽敞明亮,老师随时可在院里晒太阳,两个孩儿就跟着我好生研习……”

    “姑姑,还要有一口水井,省得跑老远去打水,累瘫个人!”白芷的嗓音冷不防插了进来,君浣溪侧头看去,只见两名少年立在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看样子听得津津有味。

    “是,是,什么都有!”君浣溪想着生财之道,勾画幸福蓝图,真是激动莫名。

    “我想有一张大大的书桌,可以在上面读书识字……”黄芩说得有些小声,却是满面希冀。

    君浣溪走过去,拍一下他的肩头,豪情万丈:“放心,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见得一老两小惊诧不解的神态,呵呵一笑:“当然,实现这些,还要给我一些时日——”看向那须发皆白的老人,握紧拳头,斩钉截铁,“老师,我是说真的,我不会让你等久的。”

    君正彦朝她看了半晌,终于眉开眼笑,温软道:“老师相信你。”

    感受到那充满信任的目光,君浣溪开怀一笑,就在那踌躇满志之时,白芷与黄芩相互望望,异口同声冒出一句:“姑姑,面包是什么?”

    “呃,面包就是……抹了油的蒸饼!”君浣溪抚一下额头,推了黄芩一把,“废话少说,给你安排个任务……”

    白芷留在家里帮着收拾,而黄芩的任务则是出谷一趟,去普济药行告假,顺便打探消息。

    半日过去,黄芩回来,带回一支老山参,说是李掌柜送给君正彦补身的,带回的消息则是那文老爷一行,似乎有什么急事,已经在两天之前北上而去,之前镇上随处可见的黑衣人也是一个不剩,消失殆尽。

    “这个皇帝,实在不爱惜自己身体,真是!”君浣溪叹息一阵,既然已无顾忌,便开始准备这迁徙之事。

    君正彦有个远房侄子在离此不甚遥远的封邑城,据说家境宽裕,对老人还算孝顺,只是久无联系,也不知近况如何,这迁徙的首站,便是定在了封邑,于是乎,收拾整理物事,租雇车辆马夫,一家人忙得够呛。

    三日之后,风和日丽,正是举家出发之吉日。

    那封邑城处于漓南中心位置,地势广袤,物产丰富,人才济济,正是适宜居家的富庶之地,想着那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一车老小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丝毫不觉路途漫长。

    马困人饥,日头落下,那封邑城门已经远远在望。

    君浣溪靠在车壁上,睡得正香,梦境之中,见得一只朱红大鸟,扇动着巨大的羽翼,徐徐飞来,大鸟之后,猛兽咆哮震耳欲聋,连绵不绝。

    这梦境,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近了,越来越近了……

    卷一 初绽风华 第十章 南医公子

    宛都,是天宇王朝的国都所在。

    外间暮霭沉沉,屋内却是灯火通明,当今天子宇文敬正身处位于宛都城中心的皇宫大殿,在紫檀案几前正身端坐,就着那铜鹤灯架上的点点亮光,翻看奏疏。

    几本奏疏看过,宇文敬又执起原本置于案几边上的一本密函,翻过几页,看着其间字句,唇边勾笑,不觉念出声来:“骥东卫临风,弘西沈奕安,漓南君浣溪与豫北楚略,均为近年来崛起之青年才俊……”

    殿内并无宫娥,只宦官总管吴寿在一旁垂手躬身,小心侍候。

    “这个东士西商,南医北侠的名号,可是真有意思!”宇文敬指着密函上的内容,转向吴寿道,“这君浣溪,你还记得不,就是当年给朕医治的那名少年人,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是将近两年了……”

    吴寿点头道:“奴才记得,这少年一表人才,医术出众,陛下当时起了心思,有意招揽,不想他却……”却挪了地方,举家搬迁,迟迟不肯前往京城,进宫面圣。

    宇文敬呵呵笑道:“少年心性散漫,不喜受缚,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是君正彦的弟子,也是个自命清高之人,这锐气,不能不除——”

    说到这里,目光又一一掠过密函上的其他名字,沉吟道:“楚略最近两年表现不错,倒是不曾让朕失望。”

    吴寿应了一声,低声道:“奴才听说,楚公子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名声鹊起,龟山大会上,武林中人推举他做了盟主,统领江湖各大门派,实在为皇上消除祸患,安定局势……”

    宇文敬欣慰点头道:“不错,他很努力,很称职,朕当初没有看错人——”又看几眼密函,缓声道,“卫临风与沈奕安,似乎与楚略走得颇近……”

    吴寿微怔,应道:“据奴才所知,早在数年前,他们三人就已经相互仰慕,一见如故,成为挚友,是过命的交情。”

    宇文敬甚是满意,抚着密函,哈哈笑道:“不错,比朕想象中好了太多!”

    吴寿不假思索,随声附和:“恭贺陛下,后生之中人才辈出,他日定能为陛下所用,成为国家栋梁,实?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