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花开第49部分阅读
四时花开 作者:未知
护。”赵琳低着头拱手道,瑞珠被赵琳这句粗听细听都没任何问题的话说得做了个神情微怪的表情,但那表情只持续了一秒,等赵琳抬起头时瑞珠已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
“明天就要拔营了吗?”瑞珠又问了一句,赵琳答了声‘是’,瑞珠想了想,笑着说了声“如此说来我也要让侍从们好好整理整理东西了”,赵琳明白的又说了几句恭敬客气的话后就退出了帐篷,瑞珠又把怜香和惜玉叫到一起问了几句之前她从若狭带出的那些行李的事情,在知道她那些给春航他们准备的礼物都没事以后就吩咐下面各人做各人的事儿去。
瑞珠的东西自然有怜香和惜玉帮忙收拾,佾情那边有四儿帮助,红玉自己的东西不多,静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到帐篷的角落里,三找五找的找出一堆打着捆的东西,瑞珠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东西原来是他们三个当初落难时用过的被褥,那些一物多用的破布条和瑞珠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早已被人清理了掉,只留下那方皮毛有些污损了的兽皮被人打捆之后扔在一边
红玉找出那东西,细细的把兽皮梳理了梳理,又塞了几包防虫的草药包进去。
瑞珠见红玉低着头收拾那方兽皮,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的微微动了动,摸出之前让怜香帮忙用蜜糖除水后用净蜜和着猪油一起熬制出的软膏,静悄悄的走出了帐篷。
三拐两拐,瑞珠走到了一个加了双层皮的帐篷门前,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撩起门帘再一看,发现里面除了那个几日没见的小孩儿,还有一个挺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王爷来看皇子啊。”周盏青转过头,对上瑞珠有些惊异的眼之后笑了笑,瑞珠怔了怔,随即也点了点头:
“盏青也是?”
“啊。”周盏青也跟着点点头,瑞珠眼珠转了转,总觉得那帐篷里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刚一转念想找个借口先退出去再说,那边周盏青却已先一步向着硬邦邦的端坐在主位上的景怜抱了抱拳,低声道:
“皇子既已知道明日起程之事,还请吩咐下人早做准备,盏青尚有公务在身,不再打搅,告辞。”
“哎?”瑞珠有些惊讶的看着周盏青干净利落的向她也拱手抱拳之后就飘然离去,只剩下她和那个一张小脸绷得硬邦邦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
一阵冷风从被瑞珠一直撩起的帘子吹进帐篷,帐篷里烧着的火不稳的晃了晃,瑞珠想了想,放下帘子向前走了几步,进了帐篷,景怜看到瑞珠进来,绷得僵僵的脸上微微的松动了松动,黑黑亮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什么,却又被他立刻掩了过去。
“你……”
“你……”
景怜虎着小脸,刚硬邦邦的吐出一个字,瑞珠那边也正好斟词酌句的动了动嘴唇,两个人都只说了个‘你’字就都住了嘴,瑞珠挑了挑眉,示意景怜先说,而景怜那边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紧闭上嘴巴竟似不屑再开口一般。
瑞珠歪歪头,一边慢吞吞的向前踱了几步一边想究竟要如何开口,景怜见瑞珠向他这边走,一张闭得紧紧的小嘴微微动了动,却依然不说话,只紧紧的盯着瑞珠的脸。
“……你也觉得盏青不错?”犹豫了半天,瑞珠终于还是决定直话直说,原本,之前和周盏青在京里相交那段日子,她以为周盏青看上了女帝塞给她的那个四儿,她也曾偷想过那四儿虽是女帝心头上的人,可若周盏青真喜欢,她也不妨在从中牵牵线,毕竟从她对周盏青的认识她可保证无论是谁跟了那人,只要是两情相悦就绝对会有幸福,可等她和周盏青再度相逢,那四儿虽还跟着她,但周盏青对四儿的态度却已是完全生疏起来的,弄得她以为自己之前感觉错了,可如今,却又在这个若狭小皇子这里看到了盏青,莫非……虽然……这位皇子年纪小了点……脾气有臭了点……不过怎么说也算是个美人……若是他俩相互看对了眼……这事儿,也就更好办了!
“啪!”
瑞珠目瞪口呆的捂着被打得生痛的脸,惊讶万分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怒气冲冲的景怜,震惊了好一阵,才抖着手指着景怜阴沉得如同千尺寒潭的脸,断断续续的说:
“你、你能自己站起来?”骗人的吧。
“而且……而且,你、你、你、你还自己会走?”那她之前一直当牛作马的驮着他,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谁说我不能站了?谁说我不能走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景怜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低吼起来,“就算我是残废,也是若狭派出与你凤栖和亲的尊贵万分的皇子!你以为只要是你凤栖中人,是个人就能与我匹配得上吗?”
“……”瑞珠居高临下,神情怪异万分的望了气势汹汹的景怜一眼,眉尖微微动了动,忽然静静的转身要走,原本怒气冲冲的景怜忽然看到瑞珠黑漆漆的眼中露出那种好久未见过的凉薄神色,嘴里虽然还在随着惯性吐出滔滔不绝的刻薄话语,但原本因为瑞珠的臆测而怒火高涨的心却莫名的飞掠过一抹凉意,原本瑞珠转身要走的动作相当突然,可景怜却在连他自己都还意识之前,身子已先一步下意识的向前一赶,一双手已死死的抓住瑞珠的衣袖,那架势竟是誓死不放的。
“你……”瑞珠紧皱着眉望着被她拖着踉跄了几步,跌身摔在地上的男孩,景怜直勾勾的盯着面色阴沉的瑞珠,薄薄小小的嘴唇抖了抖,在他自己明白过来之前,他已听到自己的声音竟似打颤般的虚弱喃出了原本他是誓死守住的秘密:
“我……我没骗人……我原本生下来不能走……两只脚残……向里……御医说越大越会弯……后来……后来二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秘方……说是若是每日在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取阴阳调和之力均衡施力……长久坚持的话也许……我父妃不管我……只有我二姐一直……我……”
羞耻……浓重的羞耻几乎想让他羞愤欲死,可不知为什么,他明明已羞耻以极,却依然断断续续的说出那个对他来说极为禁忌的事,而且,虽然是羞愤欲死,却在看到那人眼里的冰一点一点消失的时候,又感到一种莫名,而且浓烈到几乎超越了那羞愤感觉的如释重负!
“好啦好啦……”
景怜死死的低着头,头上传来的是那个让他恨得要死的女人软软的低喃。
“我可不是在对你毛手毛脚哦……”
身子仿佛飞起来一般的轻了轻,那人从地上抱起他,走了几步,把他放到榻上。
“我又没欺负你……真是……”
那女人的声音里有点闷闷的味道,而后听那女人伤脑筋般的长长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的说了些什么:
“盏青是不错的人啊……连我的骑射功夫都是跟她学的呢……人又聪明功夫有好……以后一定是有大作为的……你啊……若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又没说什么……”
他依然死死的低着头,虽然拼命咬着嘴唇把声音全压在了嗓子里,可眼里的水却更凶的往下落,‘啪嗒啪嗒’的落在胸前的衣服上,不一会儿就落湿了一大片,因为憋着气不出声,所以身子抖得厉害。
那女人一直在他头上絮絮叨叨的嘟囔着什么,不管她说什么,都只让他的嘴咬得更死,眼泪掉得更多,身子抖得越厉害,一直到最后,那女人终于放弃什么一般的又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身边沉了沉,紧接着一双手臂就把他揽入了一个让他想挣也挣不出的柔软怀抱。
一只带着香脂味的手盖在他眼睛上,掌心的热度渐渐烫干了他眼里的水,可却也,让他再也忍不住的轻泣出声。
瑞珠不停轻哄着那在她手臂下抖作一团的瘦小身体,不停的在心里自我安慰……她……绝对不是恋童癖……啊啊……只不过是带小孩……带小孩……就当她是在为以后哄自己儿子做演习好了……
163 过渡~
清早起程,瑞珠跟着佾情坐在马车里,怜香和惜玉骑马,红玉也跟着四儿一起骑马跟在马车后面,景怜由若狭的送亲队伍护着走在队伍最中,一路无话,队伍在入夜前安营休息,瑞珠因为嫌现搭帐篷太费事,马车又够大,就把红玉也叫上马车和佾情三个人挤在一起凑合着睡了一晚。
队伍一共浩浩荡荡的走了四天,终于在一日太阳快要落山之时到达凤栖的边寨主营,瑞珠在马车上远远望过去,只见苍茫暮色之种,远处从荒原上突兀的耸立而起围墙高约八米,上面用桐油漆成黑色,既防火又防虫,墙上一水的银铁灰的飞兽拨云檐,正门涂朱,左右两扇各长一丈六,门上各有十六枚拳头大小赤金睚眦走兽钉,门楼上飞鸟展羽神兽吐珠,雕凿劈刻或灵或怪,个个仿佛凶神附体,却又碧瓦金瑶。
瑞珠怔怔的盯了那状似铁桶般的边城半天,才轻轻的吐了口气,低喃般的说了一句:
“好气派的城啊……”
“这座边营自将军十六岁镇守,仅用三年时间便修葺一新,可谓是固若金汤。”周盏青在一旁望了望面露微讶的瑞珠,低低说了一句,瑞珠盯着那城的眼中微闪过光芒,面上却依然声色不动。
车行越近,瑞珠已渐渐可以看清那城门上的匾字,只见嵌于重檐飞翘之中的大匾上龙飞凤舞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肖南。
瑞珠望着匾上那气势傲然的两字发了半天呆,才又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边营……边城……只差一字……可,论到实物上却是差很多的,她好像还隐隐记得自己听说过关于这位震北将军肖南王的一些奇事,比如说她曾听说她性格豪爽却又性如烈火,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又一起从军的贴身副将只因错违军令就被她乱鞭打死……再比如她还听说先帝在时有臣子曾敬她如军神转世,曾有多事的茶馆书客为她编撰了整部的震北奇将传……还比如她又听说她那女帝姐姐在西南渔米之地划了万倾水湖良田赐她封王,而她却只接了王号,依然带着手下亲随回到这东北苦寒之地为国驻守边疆……
传言自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不管别人传说过什么,瑞珠如今只从那气势威严凤舞龙飞的两字匾额中便已品出了滋味,肖南,顶天立地!肖南,傲视狂凌!
“哈……”瑞珠莫名其妙的咧开了嘴,周盏青有些惊异的望了瑞珠一眼,瑞珠咧了咧嘴,忽然转头望向周盏青低问道:
“此次回程拖时已久,本王虽欲亲入边营拜会肖南王但无奈时不待我,况且边关大营不好随意借住,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就在此处安营,明日大家一别肖南王处还望盏青代为问候。”
“……”周盏青望着瑞珠那张似笑非笑的微瘦面庞,低下眼,眼睑跳了跳,再抬起目光时,眼中已带出情不自禁的笑意。
“如此说来,盏青便在今晚与王爷畅饮尽欢了。”周盏青亮闪闪的眼扫了瑞珠一眼,转过头去吩咐队伍原地驻营,又谴人骑马去已是不远的边防主营禀告将军天色已晚,队伍要在外休整一夜,明早天明以后再入城归营。
瑞珠望了望那在越沉的暮色中显得更加威伟的边城,目中闪了闪,转头翻身下马,虽然她对那位傲睨天下的军神王爷不能说没有一点好奇,不过,家事,国事,天下事,她唯情字一事上心,所以,明知眼前那是汪搅混的水,她就更不能下足去趟了。
帐外细雪漫天,帐内红炎猎猎,初时帐中还有若干副将作陪,酒过三巡,那些将官都渐渐告辞请退,最后只剩瑞珠和周盏青两人隔案把酒,又喝了两巡,瑞珠微瘦的脸已被那粗陶坛里的烈酒烧得飞起了两片暖红,周盏青一双漆目也被酒醺得越亮,两人开始还天南地北不着边际的闲聊,喝到酣处,两人反倒都安静下来,瑞珠秀目微闭的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噙着盏里的酒一边听着那帐外呼啸的风声,周盏青低着眼也慢慢喝着碗里的酒,一双漆目却沉沉的盯在瑞珠脸上。
瑞珠脸上慢慢若有若无的露出丝笑,又听了会儿风声,瑞珠才睁眼,喃喃般的自语道:
“这北地虽然苦寒,不过也有它令人流连的地方,我落难那一月虽过得艰辛,可若是以后在安逸中想来,那艰辛却也有艰辛的味道……”
周盏青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瑞珠带笑的眼,静了三刻,才忽然向着瑞珠举杯道:
“王爷乃是盏青所见之人中极为难得的聪明人,盏青敬你。”
“哈……”瑞珠轻声一笑,接过周盏青手里的酒慢悠悠的仰头干尽,回过眼睛望进周盏青漆黑的眼微醺道,“盏青莫要害我,要知道天下之中,死得最多也死得最快就是那些聪明人……瑞珠文武不就,蒙上天眷顾得了这么一个好身子,只愿一生徜徉于百草之间,得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贴心佳人,日日过得如蜜里调油,其余闲事一干不顾……呵……我也敬盏青一碗……”
周盏青静静的听着瑞珠似醉似醒的话,眉头慢慢皱起又渐渐松开,深望向瑞珠微朦的秀目,周盏青伸手接过瑞珠递到她面前的酒碗,一双星目似冷似热的闪了又闪,终于在嘴边缓露出一抹笑的向瑞珠举了举手,把手中的酒一仰而尽。
瑞珠笑眯眯的望着仰头喝干碗里浓酒的周盏青,周盏青伸手抹干嘴角的湿迹,忽然抬起眼,明闪闪直晃晃的望着瑞珠低声道:
“盏青只问王爷一次,还望王爷吝赐教。”
瑞珠含笑的点点头,周盏青眼中闪了闪,沉声问:
“王爷可愿作伟鹏展翼?”
瑞珠弯着眼轻轻笑了笑,低声道:“瑞珠一生并无宏志,只愿作檐旁燕鹊,可飞腾跳跃却畏高惧远,啄草衔泥,也不过是为修葺家院,如此足矣。”
周盏青木着脸上下打量了瑞珠半晌,终于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眉梢,低下眼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王爷果然是聪明人,不好高骛远,只重真谋实,若是旁人听了王爷这番话恐会笑话王爷目光短浅,可盏青却要为王爷这小小的燕鹊之志敬王爷一大杯!”
“……”瑞珠微朦的眸子细细的盯了周盏青一眼,嘴角又咧了咧,忽然十分痛快的接过周盏青向她递过来的酒,大口的干了。
周盏青看着瑞珠干脆的动作,挑了挑眉,瑞珠喝干碗里的酒,咂了咂嘴,忽然咧着嘴又把那空碗斟满,递了出去,周盏青又是一阵挑眉,接下来却是什么话也说只把碗接过来就仰头喝净,然后也把空碗斟满,递过,瑞珠笑着接过,喝净,随后不言不语的把碗斟满,递去。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相互敬酒,瑞珠越喝脸上的笑容越大,周盏青越喝目中的光芒越亮,你来我往之中,桌案上剩下的三个酒坛也全被打扫干净,周盏青喝干碗里的最后一滴酒,忽然大笑着把空碗甩到了一边,瑞珠苦笑的仰倒在桌案旁的兽皮软座上,醉醺醺的摸着一拍全是水声的肚子嘟囔道:
“呵呵,还好盏青你常年驻守边关,要不然若是和你常常见面,总是这么喝下去我这肚子迟早要变成酒桶不成啊……”
“王爷好酒量……”周盏青大笑着晃了晃,跌坐在瑞珠身旁,身子向后一仰也仰倒在软座上,瑞珠朦着眼,半眯半闭的低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周盏青眯着眼望着高高的篷顶,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
“王爷可知那人原本是想要王爷……”
“盏青你醉了。”瑞珠慢悠悠的插口说了一声,周盏青猝然停口的皱了皱眉,忽然又展眉低笑了一阵,点头道:
“盏青果然是醉了……王爷,也定是醉了吧?”
“醉了醉了……”瑞珠模糊的咕哝了一声,眼前的景物越见朦胧起来,陷入黑甜的前一刻,她还在心里嘀咕着她今儿这酒喝得确实有点多,不过,能把明示暗示全都一股脑的给人塞回去,也算她这酒没白喝,她已被她那女帝姐姐逼着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如今,是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的……正是一步朝堂无尽期,那混水,她若真实实在在的沾上了,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天下平也好,乱也好,世事是清也好,浊也好,都与她无关,她,身上负着那几个人的心,要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的把自己,填进那些人心上的空去,唯此而已。
天光初亮,细雪初停,瑞珠皱着眉嘟囔了一声,微微睁开只眼,向旁扫了扫,是她做梦还是怎地……她怎么觉得身子底下摇来摇去的?
“王爷醒了?可要喝水?”守在一旁的细瘦身影动了动,一杯浓浓的檐茶送到瑞珠嘴边,瑞珠模糊的瞟了一眼那张额上正心生着一点胭脂记的端正面容,迷迷糊糊的就着那人的手把茶水咽了。
四儿收了茶杯,又绞了条湿帕盖在瑞珠额上,停了停才低声说:
“王爷现在是在去边营主寨的马车上,今早肖南王派人大开城门,前来迎接王爷和周副将军,说是王爷千里涉险,路过边营理应小住几日好好休息,王爷与周副将军全都宿醉,那来迎接之人就先行打点,把王爷接上马车了……怜香和惜玉一路跟在外面,佾情那边,有红玉照应,并未多露头脸……”
瑞珠迷迷糊糊的听着四儿只作陈述却并不难听的声音,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虽然想说点儿什么可却禁不住朦朦睡意的侵蚀,渐渐又被拉入睡梦之中,只来得及在昏睡过去之前稍稍的掂量了一下,她虽原本不想掺和进女帝与这边防主帅之间的混水里……可昨日办妥之事已让她安心了不少……如今,她只要不做多余之事……便不会近那些是是非非……等她平安的回了帝京之后……再寻个机会,带着她那一家美人远离了……一切便妥……呵……这酒,喝得果然是多了啊……
164 初见肖南
“主子。”
怜香和惜玉看到一直在床上闷睡着人终于有了动静,忍不住凑上前低叫了一声。
瑞珠迷迷糊糊的眨了半天眼,终于清醒过来的打了个呵欠,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望了望四周低问了一声:
“我睡了多长时候?”
“将近一整天,如今已是酉时了。”怜香低低的答了,接过惜玉沏上的浓茶,转手送上去。
瑞珠皱着眉接过茶杯,浅浅的含了一口,漱了漱口,转头在惜玉捧上来的痰盒里吐了,又用手指沾了点浓茶,擦了擦眼,才又低问道:
“我现在是在……?”
“肖南王的帅营里。”怜香接口答道,瑞珠听了怔了怔,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皱了皱眉,呆了一会儿终于嘟嘟囔囔的第喃了一声:“喝酒果然最是误事……”
“佾情公子,红玉公子和四儿全都已安排了帐篷休息,若狭皇子那边也有了妥当安排,周副将军之前曾来看望过王爷,肖南王那边……”怜香抬起眼睛望了瑞珠一眼,瑞珠一边泛愣一边听着她的话,怜香这边声音一停,瑞珠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屋子里一下变得静寂无声,安静了良久,惜玉在一边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主子”,瑞珠眉头动了动,终于叹了口气,从床上一下跳到了地上,平展开两只手,仰起下巴说了一句:
“算啦,既然已经进了营,总不好躲着不见主人……怜香惜玉,给你们家主子好好打扮打扮……不过就是麻烦点儿……我也正好见识见识那位震北将军、凤栖神将,名震八方的肖南王。”
怜香和惜玉应了一声,惜玉转身出门,不大会儿的功夫就端来一盆热水,瑞珠在怜香惜玉的合力折腾下,以极快的速度从睡眼惺忪的醉鬼变回了风姿卓越的风流王爷。
“里面的衣服就别穿得太精致啦,反正我一套上那个藕色的雪狐半袖袄里面穿的是什么就怎么也看不出来了……哎……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把那顶半月紫晶冠也带出来了?那套连发卡、花钗一共十八件哪……不嫌太多了么?朴素点好不好?又不是要去向谁示威……”
瑞珠一边嘀咕一边放任怜香和惜玉把她翻过来调过去的收拾,当初入若狭,朝见若狭女帝时她也没这么注意打扮过,因为不想自己打扮得太招摇,被若狭女帝相上一下就把那若狭皇子推给她,所以瑞珠特地在规矩允许的范围之内把自己收拾得朴素再朴素,即使那样,瑞珠还是能常常在那些若狭女官眼中看到那种又惊艳又不屑的神色,弄得瑞珠常常忍不住感叹自己苦心经营出的名声似乎还是不够烂,所以她在若狭就更加热中于陪小白。
“主子这两天脸上的肉又长回去些了……总算不像刚回来那会儿那么瘦了。”惜玉把一条浅紫色的双皮绸面大氅围到瑞著身上,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瑞珠,看了半天终于半是赞赏半是感叹的长出了口气。
瑞珠笑眯眯的把手揣进半花的橘色貂皮手笼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轻轻扫了一眼怜香举着那面半身铜镜里修长的人影。
镜子里,一身浅紫色绸面皮袍的女人一脸的漫不经心,略微还有些消瘦的脸上锋眉细目……唔……再仔细看看……原来是眼睛睡得肿了,还没消……
鼻直嘴薄……哎?这嘴唇的颜色有点太红,好像是因为喝酒喝得太多所以有些上火……
头上半月状的散钗玲珑紫晶冠把一把头发全都统统抓了,束起来然后半倾从后又散下去……
哼……这头发果然没以前的黑亮,全是一个多月的营养不良闹的……仔细看,还短了许多……
因为之前困在山崖底下的时候,头发全是自己乱扎的,结果回来以后被怜香和惜玉围着说下面的头发全开叉缠团了,不剪以后更不好养,所以几剪子绞了一大把下来,弄得她现在的头发还没小白的长……
身上浅紫色的双皮大氅,称着里面里长外短的藕色短褂和灰鼠皮的暗花长袍,越发显得镜子里一张微瘦的脸上红是红白是白,瑞珠忍不住多向那镜里扫了几眼,感叹什么般的叹了口气,才又仰了仰下巴,低低说了声:
“走。”
怜香和惜玉在前,瑞珠跟着她们出了帐篷,一只脚刚一迈到帐篷外面,瑞珠就感觉一股冷气袭面,下意识的把两只手往皮笼里缩了缩,帐篷外的女兵已躬身向她施了一礼,瑞珠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七八个女兵引着瑞珠和怜香惜玉在营地中串来串去,不大会儿的功夫已走到一个看起来比别的帐篷都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巨帐之前。
瑞珠抬起头望了望那个看起来有些她原来那个世界的马戏团帐篷的大帐,又扫了眼在帐篷四周整齐森严的女兵,默不作声的挑了挑眉,一语不发的走上去,守在帐篷门口的女兵一撩皮帘,瑞珠低了低头,迈步走了进去。
一股腥膻味道热滚滚的扑到脸上,瑞珠向前走了三四步才停步,抬头,十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瑞珠被帐篷里的呛人烟气熏得眨了眨眼,却发现原本人声嘈杂的帐篷里竟然渐渐变得悄无了声息,瑞珠有些惊奇的放眼扫去,竟然在那一双双紧盯着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嗯……?
疑惑的再扫视一遍那满屋的女将,又特意把目光盯在离她最远却也是盯她盯得最厉害的那个首座女将身上过了半晌,瑞珠终于放下心的看到屋子里那些对她满眼惊艳和饥渴神色的目光渐渐转为疑惑和惊奇,最后,终于转化为比较正常的嘲讽和鄙夷。
瑞珠低了低眼帘,轻轻的咳了一声准备做为自己的开场白,但还没等她开口,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忽然长笑一声,‘噌’的一声站起来,大笑着快步走到她近前,哑声笑道:
“我还当是哪家的娇养哥儿跑出来闯错了地方!原来小七!没想到两三年不见,你个子虽然长了些,但这模样,却越发娇嫩起来了!少时曾听那些稗官野史的闲趣小文中提过有女子者,面如娟玉,形容窈窕可比世间男子,原还不信,却没想到我家小七长了几年,竟然也长出这副雌雄莫辨,颠倒世人的美貌容颜来了!若不是这气势比起前两年我见的时候多了几分洒脱,只怕你姐姐座下这些个武将便真要把你当作男娃儿强掳了去也说不定!”
帐篷里围坐的诸多武将哄堂大笑起来,那番话不管落在哪个女尊男卑世的女子身上都不得不说是一番执拗,更何况瑞珠贵为皇戚又已被封王,那番话就更是给不了人半分的尊重感觉,跟在瑞珠身后的怜香和惜玉两张小脸已齐刷刷的气变了颜色,但瑞珠却感觉被夸奖了一般的睫毛抖了抖,简直有些下意识的想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真长的那么倾国倾城美艳动人。
“咳。”瑞珠终于强忍下想再找面镜子自己看看自己的欲望,轻咳了一声,低下眼,向着那走到她身旁身材比她足足高出一头有余的女人抱了抱拳,低低的叫了声:
“肖南王。”
肖南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上下盯了瑞珠几圈,忽然又大笑了两声,拍了拍瑞珠的肩,哑笑道:
“小七你确实长进了不少啊!莫非还在记恨着前两年姐姐到你府上,看上你家那只尖牙利嘴的小宠的事?正所谓姐妹如手足,男子如衣服,你若还在意那事,大不了过两日姐姐把我帐里的美人选上几个送你,听说你就是因为太宠那个小泼辣货才会在他手上吃了暗亏,你那婆母大人好像还为此补贴了你少的银子,哈——”
瑞珠眼睑微微的动了动,嘴边的笑却不变,跟着拉着手的肖南王一路向前,在临坐下前瑞珠终于悄无声息的暗自仔细盯了身旁这位看似性格有些粗鲁跳脱的女人片刻,目中不易让人察觉的闪了几闪。
她家里,果然不管经过什么样的整治,照样是事事都瞒不过外人的,这么想来,估计她哪个晚上睡了哪个公子,她那女帝姐姐和其他一些有心人也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肖南王,话里话外不但事事不避,还转挑那些挑人火气的宣扬,只为打压贬欺?
不像。
“来来来,吃肉吃肉!”肖南王大笑着空着手把侍从送上来的羊腿撕下了大块,直直的递到瑞珠面前,瑞珠笑笑,也用手接了,就着桌案上那也带着股腥膻气的奶酒把肉吃了。
那肖南王,看模样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因为久居北地,所以皮肤黝黑微糙,叶眉狭目,鼻直嘴薄,眉目间与女帝有三四分的想像,身材虽不魁梧却挺拔修长,面容也还算得上俊秀,若是以这世界的审美观来看,到不失为一个英挺俊朗的伟女子,但细品起来,就会感觉那张脸上眉骨与下颚线条都有些太坚,嘴唇又有些太薄,眼光虽沉稳却隐隐有威慑寒光,面上虽常带笑却又自带三分薄情寡性的虎狼之意。
看到瑞珠面不改色的直接有手接过那滴着油的羊肉,肖南王一双长目不掩赞赏的闪了闪,瑞珠眼也不抬的把手里的肉吃干咽净,才展着一双油花花的手询问般的望向她,南王哈哈一笑,一把拽过一直在她身旁跪地服侍的一娇俏少年,推到瑞珠面前哑笑着说:
“擦他身上便得啦!”
瑞珠被那借力软趴趴的扑到她膝上,娇笑厮磨的少年弄得愣了愣,一双油手尴尬的举着,是落也不好,不落也不好。
“小七这个子虽然长了,那俏生生的羞态却还是没改啊!”肖南王见瑞珠有些呆怔,呵呵的低笑起来,一只手如抓小鸡般把那柔媚可人的娇俏少年拉到自己怀里,刚刚也摸过羊肉的油手已毫不客气的入侵到少年一身贵重的皮服里,少年被南王那双大手摸得似躲非躲的扭了几扭,不大会儿的功夫已是气喘吁吁两颊飞红。
瑞珠对眼前的活春宫到是能做到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到不是她有什么坐怀不乱的好本事,不过是想当初和薛玲珑等一干年轻女官们厮混时,这种活春宫看得不可谓是不多,再加上,她黄书看过,真枪练过,还有什么可窘迫的?
唯一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就是,她那一手的油。
165
“小七你果然还是一样的娇气……”南王哑哑的低笑着,一把推开了再她怀里已软得像潭水的少年,又一把拉过瑞珠还展着的手,胡乱的在自己的军服上一蹭,瑞珠咋了咋舌,下意识的低下头望了望自己精致干净的一身,收了手,再也不敢去动那些肉和酒,她可舍不得她这身漂亮衣服,这里又没什么威白爆炸盐之类的,油乎乎的糊到衣服上,洗得下去才怪!
抬起眼睛望向一脸执拗笑容的南王,瑞珠笑着道了声谢,堂下其他的女将虽然一直盯着上坐那两人,但手下却也吃喝照旧的不闲着,南王望着在一堆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中依然神色如常的瑞珠,忽然大笑着哑声问道:
“小七觉得我这肖南城建得如何?”
“……”瑞珠笑着想了想,低声道:“固若金汤。”
“比起皇都又如何?”
“……”瑞珠眉尖微微动了动,低下眼,静了会儿才吐了四个字:
“猛虎灵芝。”(我自己pia自己一下,看这段就不顺眼,可又不知道改怎么改)
“什么意思?”南王微微愣了愣,问道。
“没什么意思。”瑞珠眨着眼,回道,南王又愣了一下,忽然大笑着拍了拍瑞珠的肩膀,瑞珠忍不住眉尖又微微动了动,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衣服——
还好。
“小七果然长进了许多啊!一草木一活畜,不可比,怎么比?我看小七你干脆就在我这肖南城中多待几日,老二那边我替你去说,作妹妹的好不容易来姐姐家作客,我这当姐姐的怎么能轻易就让你走呢?”
啧,老二……
瑞珠眼睑微微动了动,笑着抱了抱拳,低低说了声:“客随主便,全凭南王安排。”
啊啊,她好想走,不过,若是她真把想走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怕就真要再这里不知要盘恒多久了,既然知道有些话是亦真亦加,那就,更应该先当面应下来,之后究竟如何,还是要之后慢慢来说的……她,肯定是要早点回她自己家的。
回到了帐里,佾情和红玉都在,瑞珠望着老实得出人意料的佾情,忍不住咧开嘴,笑着走过去轻轻扯了扯佾情脸颊上软软的肉。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你不是每到一个新鲜地方都要出去瞎溜达一圈的吗?”
“……”佾情两只眼泪汪汪的瘪了瘪嘴,却没说话,只把脑袋怯生生的往瑞珠腰侧扎,瑞珠惊异的眨了眨眼,抬起头望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红玉,低问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红玉低着眼睛低低的答道,又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不过在过来的路上,看到有些士兵在雪地里拷问犯人,说是龙延那边的口茭细,吓到他了。”
“这样啊。”瑞珠轻轻‘啊’了一声,忍不住低下头,执拗的笑了笑,低声说:
“我家小白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佾情瘪着嘴,使劲把脑袋往瑞珠怀里扎,一直到瑞珠情不自禁的摸上佾情黑亮亮的头发,才静了会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怯生生的望着瑞珠细声细气的小声说:
“王爷……情儿好好伺候王爷……王爷别把情儿扔在这里好不好……”
“谁说要扔你了?”瑞珠忍不住笑着皱了皱眉,她家小白这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唔……看着还真让人有些心疼……
“谁也没说,可我就是怕……”佾情眼泪汪汪的咬了咬嘴唇,回想起那些女兵在雪地里折磨那人的模样和她们看他的眼神,心里就一阵的打颤,瑞珠见佾情扒着她的手轻轻的打着颤,终于明白这小人确实是给吓得不轻,刚刚动了动嘴唇,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红玉却忽然低着眼睛低声道:
“是周大人要把佾情公子送您帐里来的,说内眷还是跟在您身旁比较安全。”
瑞珠低低‘唔’了一声做为回应,红玉低垂着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忽然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刚要退出帐篷,却被一旁用一只手安慰般的搂着小白的瑞珠一把拉了住。
“你要去哪儿?”瑞珠望着红玉沉静似水的面容,情不自禁的微微皱了皱眉,红玉眉尖微微动了动,却没说话,瑞珠眉头皱着更紧,忍不住沉下目光低声道:
“他算内眷,你就不算了?”
“……”红玉动了动嘴唇,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瑞珠一个用力,趔趄了几步,倒到厚厚垫起的宽榻。
“王爷和佾情公子休息,我自然要……”红玉脸变了变,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瑞珠按着红玉想要挣扎起来的身子,恶狠狠的冷哼了一声,执拗道:
“小白是‘宠’,自然是上我的床,可他是宠,你难道就不是‘侍’了吗?”
红玉被瑞珠话里的意思堵得脸色又变了变,血色渐渐从那微瘦的脸上褪下去,瑞珠紧盯着红玉失了血色的唇,忽然低低骂了一句什么,飞快,却又万分怜惜的咬上那透出一丝冰凉的地方。
“你们几个都最混蛋,明明知道我对你们的心,却还是左顾言他的晾着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们信?你觉得我图你们什么?我图你们娇俏俏的容貌,柔媚媚的身子?我呸,我承认我是个色中魔王,可如今我这色鬼,最喜欢的却是你们几个这娇俏俏的容貌下,对我的笑容是真心实意,你们这柔媚媚的身子里,跳着的心是快活无比!”
“我对你好……你敢说我对你好是假的!你要敢这么说你就是没良心!我想给你名分,可你不要名分,你说你宁愿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可你如今在意的又是什么!这话还只是我说的,我跟你说,只要你还在这么没名没分的给着我,以后别人背地里乱七八糟的话就只有更难听,更让人受不了!你要什么,我都给,我喜欢你,你就欺负我,哼,也就小白心眼儿好,肯让我欺负欺负,你们都仗着我喜欢你们,就都欺负我……哼,全都欺负我……”
红玉刚开始还是面色煞白的听着瑞珠愤愤不平的嚷嚷,可听到最后,瑞珠竟然开始耍无赖般的反复嘟囔什么‘谁欺负谁’,那边的佾情原本是跟着红玉和瑞珠一起倒到宽榻上的,如今看到瑞珠气得脸红扑扑的一副非要千年沉冤一朝得雪的模样,就非常乖巧的闭着眼,假装自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红玉咬了好半天的嘴唇,看到瑞珠越嘟囔越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念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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