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花开第15部分阅读
四时花开 作者:未知
中的好剑就情不自禁的低叫了一声,兴冲冲的跑过来连声问:
“这么好的剑主子是从哪儿得来的?看这样子,应该是明鉴谱上有名姓的东西啊!”
瑞珠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狗一样左蹿右蹿的惜玉,含笑不语的向她勾了勾手,惜玉毫不犹豫的把脸贴了过去,瑞珠一伸手,从惜玉头上拔下了根头发。 秋读阁
“咦?”惜玉被吓得向后一跳,险些撞倒身后站着的四儿,怜香看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惜玉知道被瑞珠戏弄的脸红了红,委屈的皱起眉,叫了一声:
“主子——”
瑞珠摆摆手示意惜玉别说话,一手横着剑,一手把头发轻轻的放在了剑锋上,然后从上对下的对着头发用力一吹,只看原本长长的一根头发瞬时变成了两截,飘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好剑好剑。”瑞珠露出笑容的连赞了好几声,然后漫不经心的抡起剑,试着从空中劈下,只听见被剑锋劈中的梳妆台‘哗啦’了一声,惜玉原本布满赞赏的脸上瞬时变成了黑线。
“主子……”
瑞珠有些发愣的看着被从上到下劈去一角的梳妆台,又回头望了望满脸惊奇的怜香和满脸黑线的惜玉,呵呵干笑了两声,把长剑收回了剑鞘里:
“好剑——实在是好剑啊——只是把削铁如泥……呃,削木头就更不要提的好剑啊……”
“……”惜玉嘴角微微抽搐的看着她一脸装傻模样的主子,一旁站着的怜香突然想起什么的脸色一整,走上前去拉起瑞珠的手,说了声‘请主子赎罪’,然后又说:
“主子您用力。”
瑞珠希奇的看着怜香像是要和她掰腕子一样的握住她的手,想了想,用力。
再一旁愣愣看着的惜玉突然低低的‘咦?’了一声,上前一步和怜香一起握住瑞珠的手,瑞珠感觉到手山的压力一下子大了不少,就再用力。
结果两边谁也没掰动谁,这下不但是怜香,连惜玉的眼色都变了,瑞珠在一边瞧着那两个小妮子从没有过的严肃面容心里觉得奇怪,总的来说,她为了不让那两个小妮子被自己吓到,所以根本没把力气全使出来,对方压过来的力量强些她手上用的力就加大些,对方压过来的力量弱些她用的力也就变小些,结果两边僵持了半晌之后,怜香和惜玉突然一起撒手,倒弄得瑞珠身子一晃差点摔了一跤。
怜香一把扶住瑞珠,惊疑不定的张了张嘴,一旁的惜玉已忍不住哇哇的叫了开:
“主子,你在宫里是不是吃了什么仙丹啊?怎么力气大得这么吓人?我和怜香两个人的力气扳倒一头牛都没问题,可您的力气比我俩加起来还大……”
58 过渡
“你们俩,扳倒一头牛?”瑞珠毫不掩饰怀疑的望了望怜香和惜玉细瘦玲珑的身材,这一眼就把惜玉弄得一张小脸不服气的皱了起来。
“主子,您不能看着我和怜香身子板儿小,就瞧不起我们是不是?我和怜香如果不是身手干净利落、长得又整齐端正,皇上怎么也不会把我们送给你做近侍不是?更何况扳倒一头牛又不是什么难事,练武的人,傻力气没有,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也是会使的啊!”
“请主子把手伸出来让属下把把脉。”一旁的怜香忽然低声道,瑞珠把手伸了出去,怜香皱了眉头把了会儿脉,惜玉在一旁眨眨眼睛,低声问:
“有问题吗?”
怜香摇摇头,放开了瑞珠的手,惜玉眨了半天眼睛,终于满脸羡慕和钦佩的望向瑞珠,喃喃的低声道:
“主子,您一定是遇到神仙了对不对?”
“神仙倒是没遇到……”瑞珠摇摇头,她遇到的不是神仙是阎王,这种事就算说了大概怜香和惜玉也不会信,瑞珠张说了几个字,就突然被一旁的怜香打断了话:
“主子,这件事您最好不要让太多的外人知道了。”
惜玉受到提醒一般的闭上了嘴,眼睛扫了扫一旁站着的四儿,瑞珠笑了笑,低声说:
“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邪乎,我的力气就是变大了些而已,大约是这一个多月在宫里骑马射箭锻炼出来了,我是文官又非武将,也不用卖气力去讨生活,自然也不会把这点小事嚷嚷得满城都知道。”
怜香点点头,忽然又说:“周大人送您的这把剑您还是常带着点儿吧,这只宝剑名叫堰瑕,也是明鉴谱上有名的好剑,宝刀名剑对武人来讲远比金银贵重,周大人既然把这只宝剑送了您,也就是与您真心相交的意思了,其他事情怜香管不着,不过这剑确实是好东西,主子用的时候还是怜惜了点好。”
瑞珠点点头,看了看古朴精巧的剑鞘,心想带上它估计又会给她添不少的潇洒风采,这么美的事,不干白不干。
吃了午饭,瑞珠身后带了三个人在院子里瞎溜达,胡乱的走来走去,瑞珠忽然觉得面前的路似乎正在通往一个地方,就慢慢的停了脚,谁知身后的惜玉却不合时宜的突然问了一句:
“主子,前面就是春航公子的影月苑了,您从回来就还没见过春航公子呢,这回还不去看看?”
瑞珠回过头瞪了身后的小妮子一眼,低低的哼了一声:
“去,为什么不去?”
惜玉低下头偷偷的笑了笑,和怜香、四儿一起跟着瑞珠走到影月苑的小院外,瑞珠一个人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眼看着瑞珠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花木的遮掩处,怜香和四儿倒还依旧好好的站着,惜玉却懒懒散散的靠到了一边的嫩竹上,手里掰下竹叶正撕着玩,却看到春航的贴身侍童叫清桐的提着个食盒从远处走了过来
“你家公子还没吃午饭?”惜玉一见清桐,就笑嘻嘻的丢了手里的竹叶,跳过去一下拦了路。
清桐被唬得脸上白了白,看清楚是惜玉以后,静了一下,才低下头叫了声:“惜玉姐姐……”
“几日没见,清桐这小模样倒越见俊俏了啊!”惜玉笑眯眯的望着清桐的柳眉细目低低的说了句,清桐被惜玉调笑的口气说得脸上一红,又羞又气的咬了咬嘴唇。
怜香在一旁听了,眼都没斜的低低说了一声:“别逗人家孩子了。”
惜玉听怜香这么说了,也就收了刚刚那种仿佛想剥人家衣服般的露骨眼神,但眼神收了收了,嘴里却也没清静下来的又说了一句:
“既然有人心疼了,那我就老实点。”
清桐听了惜玉这话,不但是脸,连眼圈都开始隐隐的泛起红来,想驳她几句,却又不敢,这怜香惜玉一向是紧跟着王爷的人,在府里的地位除了王爷和月总管,就属她俩高,若是惹怒了她们,不用她们说话,府里上下自会有愿意溜须拍马的人替她俩整治人,他主子虽然是开了脸的小爷,可是现在闹得还不如其他两个侍宠和王爷来得亲,他自己虽不怕得罪惜玉,却害怕因此连累了主子,王府里的下人全是一干势利小人,他主子虽是小爷,但却众所周知的与瑞珠并不亲密,那些下人就算明里不敢,暗里却没准儿会使些诡计做些手脚,他主子本来就是个隐忍的人,就算受了委屈也绝对不会说,他主子在这王府里只有那这么一个真正亲近的人,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己受点小委屈而让自己主子跟着受罪?
清桐这气虽是忍了,但眼泪却终究还是没忍下来,慌忙的把掉出来的两行清泪擦了,清桐低着头提着食盒打算进院,惜玉看这清桐没说两句就偷偷的掉了眼泪,心里觉得有趣,就又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儿?”
“回、回去!”清桐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笑起来就没正形的惜玉,惜玉满不在乎的挤挤眼睛,颔了颔首,故意露骨的笑了笑道:
“你没看到我和怜香都站在这儿呢吗?我们既然守在这里,王爷当然就已经是在里面了,你家主子一直盼的事情已经在眼前了,你这小傻瓜还进去添什么乱啊?”
清桐被惜玉话里的露骨意思弄得脸上跟发了烧一般的滚烫起来,偏偏那惜玉就是不知住嘴,接着逗清桐道:
“也不知你家主子想的到底是什么,王爷送的东西,就算是那个一向自高自大的茹叶,就都老老实实的收了,偏偏就你家主子硌色,王爷亲自挑选的镯子和玉佩都是怎么送过来就又给怎么送了回去,就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也经不住让人这么打脸的吧?难不成你家主子用的这是欲擒故纵的伎俩?那也难怪王爷虽被人拨了面子,却还是一心想往你家主子这来,这么一看,你家主子的心计确实不简单啊……”
清桐被惜玉一张轻佻的嘴说得脸色越来越白,眼睛里的泪越积越多,怜香一旁看不下去,刚想叫惜玉住了嘴,却没想到清桐白着张小脸,哭叫了一声:
“我家主子才不像你说的这样!”
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跑,惜玉见清桐把她的玩笑话当了真,心中略有些不安的拦了他一下,却没想到清桐这一跑的冲劲儿太大,惜玉一拽,倒把他拽得两脚一绊,人小小的惊叫了一声向前摔了出去。
怜香身形一晃,瞬间挡在了清桐身前,清桐被吓得闭住了眼,浑身缩着等待摔到地上的剧痛来临,却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扑进一个又香又软的身子里,怔怔的抬起头一看,却发现抱着自己的是前些日子也调戏过自己的怜香。
“没事吧?”
怜香扶正清桐的身子,顺手整理了一下清桐凌乱了的头发,这么一动,原本就惊魂未定的清桐却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又在轻薄他,原本含在眼圈里的眼泪一下子开始‘吸簌吸簌’的往下掉,怜香被清桐弄得怔了怔,那清桐咬着嘴唇狠瞪了怜香一眼,转身又要往院子里冲。
“等一下。”怜香一把抓住清桐的胳膊,清桐又是愤恨又是胆怯的望了怜香一眼,怜香从衣服里掏出条淡绿色的手帕塞进了清桐手里。
“自己擦一下,你也不愿你主子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清桐见怜香真的放了自己,有些狐疑的望了望自己手里的帕子,犹豫了一下就一声不响的跑进了院子,一直到他拐进了花木的掩映中,惜玉才笑嘻嘻的走过去斜了怜香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了说:
“我家怜香姐姐的功力总算有些长进了啊,连定情信物都敢当着别人的面塞了……”
“你就是这张臭嘴最惹事!”怜香尖尖的指甲突然飞快的掐住惜玉脸颊上的肉,惜玉疼得‘哎哎’乱叫,却还不死心的继续模糊不清的喊道:
“要不是我,你哪有那么容易就把定情信物塞给那个小榆木疙瘩,你不谢我还欺负我……”
“你还敢乱说?”
“疼啊疼啊……”
“你还敢不敢乱说了?”
“呜(不)敢了……呜(不)敢了……”
59 春航啊
惜玉和怜香在院子外面怎么闹就此带过,再说瑞珠一个人进了影月苑,发觉这院子里的下人似乎从她第一来就没见着几个,今天就更是清静得没人,上了台阶推门进去,只觉得屋子里静悄悄的,竟似没人一般。
瑞珠走进花厅站了站,眼见屋里似乎真的没人,正转身打算退出屋子,却听到屋门微掩的里屋传来男人很低、却也极为温和动人的声音:
“是清桐回来了吗?咳,我跟你说了不用去取饭了……我不饿的,咳咳,拿些水进来吧,其他就放外面好了……”
瑞珠听了春航的话,也没吭声,四处看了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发现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就连着茶杯一起拿了进去。
“清桐……”半卧在床上的人又轻轻的咳了一声,听到有人进了屋,就略略的抬起手指了指床边的矮凳说了声:“就放那里吧。”
瑞珠倒好了茶,原本也想放在矮凳上,却没想到半卧在床上的春航低着头又咳了起来,瑞珠听他嗓子似乎哑得有些厉害,就把茶端着,凑到了他近前。
春航隐隐觉察出了不对,顺着那双给他端着茶水的手向上看,这一看不要紧,只把春航吓得浑身一僵,原本一直发着痒的嗓子瞬间也不痒了,瑞珠望着春航有点发白的脸,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了下,依然捧着茶杯,低声问:
“听你咳得有些厉害,可是受凉了?”
“……“春航墨玉般温润动人的眼睛微微的闪了闪,强作镇定的把目光慢慢的从瑞珠脸上移开,静了静才有些沙哑的轻声说:
“前些天吹了点凉风,所以才会有些咳嗽。”
“你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哪儿了?”瑞珠望着垂下眼帘,身子依然还有些僵硬的春航,忽然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捏了捏春航的肩膀:
“怎么瘦成这样?我前天回府时就发觉你好像瘦了很多,真的只是着了凉吗?
春航被瑞珠的手一碰,几乎是反射性的抖了抖,低着的脸微微白了白,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的拉起一个笑容轻声回答:
“劳烦王爷挂心……明天就是入秋了,按照常理,每当交节气的时候工农商学都会休息一天,在家祭祀祖先,那些下人虽说多是终生卖进王府的,不过也有不少是在府外有父母兄弟的,往年您都会提前一天放那些下人出府和家人团聚半天,今年您虽没说,不过我看我院子里事也不多,就私自做主让他们歇半天小假……”
“……”瑞珠听了春航的话想了想没说话,只把目光又移回春航脸上,望了望春航干得有些发白的嘴,瑞珠忽然轻轻哼了一声:
“你放你院子里下人的假我没意见,可你这儿还在病着,难道就没留下几个照看照看你吗?自己主子生着病,当下人的却还一个个自顾自的歇假,我看是王府待他们太好让他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王爷——”春航听出瑞珠话里的不悦,有些慌乱的低低叫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紧跟着冲出口的咳嗽打断。
“别急别急,先喝口水压压。”瑞珠有些心疼的拍着男人因为咳嗽而微微缩起来的背,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茶水递了过去,春航原本微白的脸咳得涌上一层淡淡的血色,用咳出眼泪的眼睛望了望瑞珠,春航微皱着眉低声道:
“是春航私自做的主,王爷如果要怪……”
“我没说要怪谁吧!”瑞珠又轻轻的哼了一声,春航的脸又白了白,安静了一下,低下头轻声说:
“是春航冒犯了……”
瑞珠望着春航又低下去的脸,沉默了良久才有些没办法的喃喃般的小声念叨: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气着啊?”
春航微微愣了愣,随即明白了瑞珠说的是什么,微怔之间,一张原本苍白的脸一下涌上血色。
“王、王爷,我不是、不是——”春航一下有些手足无措的结巴了几声,瑞珠幽幽的斜了他一眼,接着小声嘟囔着说:
“你若不是气着,为什么前两天我送来的东西你都不接?要不然……就是我选的东西你看不上……”
“王爷!“春航急急的叫了一声,心头一痛,已身子有些抖的从床上爬起来。
“你做什么!”瑞珠皱着眉低问了一声,春航原本挣扎着想跪,却瑞珠一下按住了乱动的身子,身子虽不能动,话却已经从嘴里不做停留的冲了出来:
“王爷,你是想叫春航死么!”
瑞珠有些疑惑的望着男人惨白了的脸,手下松了松,春航咬着牙从床上往地上一扑,却感觉身子猛的一暖,下一秒已被揽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你也不怕磕着自己!”瑞珠搂着春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春航的身子僵了僵,刚要开口说话,瑞珠的声音已在头顶低低的响了起:
“你别怕,我这回不轻薄你……”
春航被瑞珠说得脸上一热,瑞珠嘴上虽说不轻薄,但搂着春航的胳膊却紧了紧,春航眉头皱了皱,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硬声说:
“请王爷把春航、把春航放开……”
“我不过是抱抱你,又没轻薄你,为什么要我放开?”瑞珠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春航觉得自己紧贴着瑞珠的身子慢慢有些热了起来,心头又羞又窘的翻滚了翻滚,春航咬牙用力一挣,却意外轻易的从瑞珠怀里挣了出去。
春航坐在床边有些发怔的望着瑞珠,瑞珠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低声说:
“我说话多是不经大脑的,你别气……我送你的东西你若不喜欢不接也没关系,我又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你院子里的人你愿意放他们假,那就让他们歇着去,不过就算你想对下人们好,也要先顾忌自己的身子,就算真的只是受了点凉也该好好的调理……”
“……”春航被瑞珠说得心头暖了暖,心中刚才涌起的悲愤和凄凉也渐渐平息了下去,静了静,春航低着头很轻的低语了一句:
“王爷送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只是全都太贵重,春航不敢收。”
瑞珠闭了闭嘴,心里微微有点沮丧的叹了口气,若是春航也像茹叶那样乱发脾气她倒还有办法,但是人家这样一直不冷不热的晾着她却让她没了招数。
瑞珠一时比较恶毒的在心里算计了一下,如果她像抱蕈香和茹叶那样,硬抱了春航的话——论力气这个春航肯定是挣不过她的——可是,完了事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她能预料的了,这个春航刚开始见的时候明明给人一种沉稳柔顺的感觉,但接触多了她就发现他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硬性子,虽然她心里挺喜欢这个春航,可人家好好的一个人,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喜欢、不喜欢,反正她也有蕈香和茹叶了,本来就该贪图太多,听她那个三哥季辛的话,他好像还和那个季辛有个什么什么,他若真是喜欢着那个季辛,那她总得找机会给他们个成全,他是以前那个瑞珠的小爷,她对他好也是理所应当。
“你不喜欢我,明说就可以了。”瑞珠忽然笑了笑,轻声说。
春航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瑞珠,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的清桐听到瑞珠这话一下愣在了当地,瑞珠转头看到清桐提着食盒,就问了一句:
“里面都有什么?”
清桐愣愣的想着刚才在外屋听到的话,听见瑞珠问他,只能勉强讷讷的回答:“主子说他不想吃饭……我就要了点汤过来……”
“那正好。”瑞珠笑着让清桐把食盒递了过来,食盒里的汤因为刚才清桐差点跌倒而有些洒了出来,瑞珠拿帕子垫着把汤拿出来,望了望床上的春航笑了笑,低声说:
“这汤有点儿洒,你就别沾手了。”
春航怔怔的望着瑞珠拿汤勺搅了搅瓷盅里的汤,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瑞珠一边喂春航一边接着刚才的话说:
“你既然不喜欢我,明说出来又不会怎样,我送你东西虽是想讨你喜欢,却也不是在强迫你什么,话说明了对大家都好,我有蕈香和茹叶就够了,以后大家就做朋友,你也不用总担心我再轻薄你了……”
春航愣愣的听着瑞珠的话,只觉得瑞珠话里的字一个一个像钉子一般的刺到他心里,痛到极点竟一时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出了痛意。
清桐在旁边听了瑞珠的话恍若遭雷劈了一般,他主子的心他是知道的,早在王爷受伤之前专宠茹叶公子的时候,他就眼看他主子每日都是郁郁寡欢的,但是这有了新人忘旧人的道理是谁都明白的,他主子既然不怪王爷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更不该多嘴,可是自从王爷受了伤性子变了以后,却开始比往日都勤的往他主子这儿跑,瞧着他主子的那双眼睛里的怜惜,是连他这个做下人的也能看出来的!
他原本以为借着这个机会他主子总算能有了出头之日,却没想到老天却总是在他主子和王爷之间插了一道,原本关系有了转机的两个人又开始越走越远,只让他在一旁看着心急,这性子变了的王爷虽说比以前脾气硬一些,但待人却又不知道温柔了多少,他眼看着他主子就这样把一颗心不知不觉的陷了下去,明明心里记挂王爷记挂得不行,却又不能像别人那样表现出来,只能硬装着不在意的样子骗自己。
他不明白他主子为什么非要把王爷送过来的东西退回去,但却知道他主子在把东西退回去以后的夜里在床上整宿整宿的翻来覆去,他实在不敢相信王爷竟然会觉得他主子不喜欢她!这人心也许是不容易看的,但这一天一天瘦下去的身子却是瞒不了人的——如果说王爷性子变了以前的那种不温不冷的对待,他主子还能受,那么现在王爷说出的这些话就好像在生剜他主子的肉一样,可让他主子怎么受得了?说什么话说明了对大家都好,说什么有了蕈香和茹叶就够了,他主子跟了王爷七年,王爷说的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主子要扔了他主子吗?
“王爷——”清桐紧绷了身子低低的喊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已被春航一声‘清桐!’打了断。
“这没你的事,出去!”
春航白着脸低低的说了一句,回过头幽幽的望了瑞珠一眼,细瘦的身子因为强咽下急涌上来的咳嗽而颤抖了一下,静默良久,春航低着头轻轻的说了一句:
“既然王爷说了,那春航就谢谢王爷成全……”
“主子!”清桐不敢相信的望着坐在床上低着头的春航,春航抬起头瞥了清桐一眼,脸色虽然苍白却含着不容改悔的决心的又说了一声:
“下去。”
清桐张了张嘴,却被他主子眼中的决然惊得愣住,春航在心底凉凉薄薄的笑了,他和她,果然是没有缘分的,这,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再让他重复的明白一遍,他的心里还是会稍稍感觉些难受……
60 朝堂
瑞珠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惜玉非常温柔的从被子里拽了出来,除了睁开一只眼望望外面刚刚有一丝光亮的天,瑞珠漱口洗脸、穿衣吃饭几乎都是闭着眼睛做完的,一直到怜香对她说了一句:
“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请王爷上朝。”
瑞珠才睁开了眼,望望外面也就刚刚五六点钟的天光,打了个呵欠对怜香她们说:
“我骑马吧,骑马快。”
瑞珠心里算计着坐轿子不但晕而且慢,如果以后她骑马进宫,没准儿就能晚起一些, 关于凤栖国的上朝划分有些特殊——每月逢五、十、十五、二十的日子是大朝,京内的文武大员除伤病特例都必须进宫面圣;其他的日子都是小朝,也就是各部的主管大员整理整理各部要禀报的事,呈给皇上,皇上认为不需讨论的就直接批复,需要讨论又不急的就放到逢五的大朝上再与文武大员们商议,这种大小朝的划分似乎是因为过去三百年间凤栖国一直还算国泰民安、虽然偶尔会有天灾人祸却并不严重才形成的特殊制度——
虽说这凤栖国上朝的日子是有大小之分,但她这个傀儡王爷却是要朝朝必到的,一想起她以后不管春秋冬夏,天天都要起这么早她就痛苦,这么想想,也许被皇上宠信的待在京里,还不如被赶到天高皇帝远的封地去坐土皇帝舒服,听说她那个封地在西南,虽然小但也是个水土肥美的好地方,而且待在自己封地里每年最多只能上京面圣两次,其他时间她爱干嘛干嘛,谁也管不了她……
瑞珠打着呵欠的骑在马上,身旁怜香和惜玉也都骑着马跟着,身后六个带刀女卫骑马随行,天光刚亮街市上出来的人极为稀少,瑞珠一边不停的打着呵欠,一边在心里默背之前怜香和惜玉给她总结出的朝堂上的必要常识——首先,穿青衣锦段的是文官,穿蓝衣锦缎的武官,标准朝服上的花系都是有品级之分的,梅兰竹菊是下四品,梅最下,品级依次往上,都花色的朝服中还用图案的形状细分上中下三等,而皇家的人除了皇上的正服上一定是凤,其他的皇亲国戚都可以用牡丹,但会按瓣数分等,民间的衣服虽然也有绣牡丹的,但最多不过七瓣,绣了八瓣以上便是皇家的禁忌,要吃官司的。
她数过她这件青缎朝服上的素色牡丹,一共有十五瓣,听说皇上有件牡丹百艳服上面的牡丹一朵朵都有二十三瓣,她上次看男后身上也穿着一件听鲜艳的牡丹袍子,不过就是没细看上面的牡丹究竟有多少个花瓣……
瑞珠望着前面隐隐可以看到的宫门,今儿是大朝,所以惜玉才会一直催着她怎么也要快点上朝,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或大或小的轿子,瑞珠又在心里默记了一下,整个朝里她必须知道名姓的是:宰相孟秋蓝和国舅冯玉祥,只有这两位需要她主动问好,其余的大人暂时记不上名字也没问题,只要点头微笑就可以了,眼瞧快要到了宫门口,身后跟着的那六名女卫已停了马,怜香和惜玉一直跟着瑞珠一起在宫门外下了马,悄悄的又提醒了瑞珠几句,才眼巴巴的望着瑞珠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王爷您大安了!”
“咦?王爷病体已经好了?”
“纳兰王爷好久不见啊!”
一路上有不少的女官向瑞珠问好,瑞珠都笑着一一回了声好,冷眼瞧着那些向她殷切问好的官员,身上朝服竟大多是梅、兰、竹三品的,身着菊品的官员虽然也向她打了招呼,但笑容里却无一例外的少了下等官员的那份热络。
瑞珠跟着一群文武大臣走进凤銮殿,面上虽一直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笑了笑,想当初她大病初愈时收到的拜贴,其中吏、户、礼、兵、刑、工各部齐全,当初她还咋舌这个纳兰王爷的广结善缘,但如今看来这些送礼给她的人里不知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掏荷包的,赶明她倒真要再把那些拜贴翻出来好好瞧瞧。
“王爷早!”
瑞珠正在乱想,一个女声已在身后响起,瑞珠回头一看,却是李竹君正在含笑的向她抱拳拱手。
“李大人早。”瑞珠笑着也拱了拱手,瞥了一眼李竹君的朝服,却只有兰二品,李竹君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大步走向另一位菊二品的女官。
“吏部白大人早!”
瑞珠听到李竹君叫那个女官白大人,忽然想起她为了把李竹君提入三甲,似乎曾经把一位白尚书的女儿给挤到了第三,这种事只瞒广大群众却瞒不了满朝文武,那位白尚书一定早就知道了是李竹君挤掉了自己女儿的第二名,而那个李竹君居然还敢大大方方的向她问好,由此可见其面皮够厚胆量也不小,另瑞珠惊奇的却是那位白大人答应得也还算干脆,证明两人之人已没有什么大嫌恶了,算起来从她还魂附到这个纳兰王爷到现在,大约也就二个半月多一点,这个李竹君封官也就是近一个月的事,却已把人脉上下打通到如此地步,可见其确实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家伙,那皇上要培养中流砥柱,直接用她李竹君就好了,干嘛还要拉她做陪衬?
瑞珠正琢磨着,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文武女官一片乱哄哄热闹闹的问好声,转身一看,只见一壮一瘦两条人影已缓步走进了殿堂,瑞珠一瞥之间已知道了那两人分别是谁,一身青缎菊一品朝服的女人瘦高面色微白,看年纪大约四十上下,鼻直口薄,一脸的神色漠然,是官拜两朝的宰相孟秋蓝,而另外一个女人身材高大却不臃肿,浓眉秀目,年纪也就在三十岁左右,瑞珠本来一说起国舅脑海里就出现一个皮松头秃的老头子的形象,后来考虑到这凤栖国是女人为官,就改为一个鹤发鸡皮的尖酸老太太形象,但面前这位国舅比比瑞珠想像中的要英挺俊美许多,而且一身蓝缎牡丹袍,看气势也是气宇轩昂大有武者风范,瑞珠再扫一眼,靠,国舅朝服上的牡丹居然有十七个瓣儿,比她还多两个瓣儿!
“宰相大人,国舅大人,早。”
瑞珠向两人抱手,宰相望了瑞珠一眼,也抱了抱手淡淡的说了一声:“王爷也早。”
另一边的国舅冲着瑞珠展颜一笑,拱手道:
“王爷这一歇两月有余,真是好久不见了!听闻王爷受伤初愈就又生了病,冯某真是相当挂怀王爷,如今见王爷身体康健风姿卓越,冯某心中也就宽怀了。”
“瑞珠劳烦国舅大人记挂了。”微微的笑了笑,瑞珠再度抱拳道,大殿上一阵衣服的簌簌声响,礼官气息悠长清越的声音在殿上响起“陛下驾到——”文武大员全都立时肃立,国舅斜跨了一步站于左首,两人擦肩而过间瑞珠在那张刚才还满面笑容的脸上看到了不屑的轻蔑。
心里又暗自的笑了笑,瑞珠也在自己的位子上站好,宰相站于文官首位,第二位就是她这个纳兰王爷,一袭鹅黄身影巍然出现在大殿之上,瑞珠上望着那个体貌修长英姿飒爽的人影,真心实意的撩袍,跪倒,口中与文武大员们一起念着:
“吾皇万寿金安——”
心里也在念着‘愿这凤栖国永远国泰民安……’。
朝堂上的事瑞珠本来知道的就不多,心里又明白自己最大的作用不过就是站着充样子,所以自拜完礼便开始眼帘低垂的做面无表情状,女帝在大殿上问的多是些例行的朝事,瑞珠虽然在发呆,却也隐约听明白了究竟有哪些争论不下的问题,吏部提出在明年春天来到以前加征十八万人力,要赶在夏汛来到以前疏通全国最主要的三条河道,户部坚决认为加征人力不但会影响秋收还会影响来年春播……然后是刑部对于目前凤栖国所使用的刑法大典提出些异议,认为女帝登基已有数年,先帝的治国法典虽用其独到但沿用至今已有些跟不上时宜,所以女帝应该开始着手制定本朝法典,取先朝法典中的精髓而去其糟粕,也好为后世留下可流传百世的执法凭据。
瑞珠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暗暗的笑了笑,说什么流传百世,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变了施行的法律自然也会跟着变,但变来变去其实本质还不是一样,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更加稳固一下权利,也给那些编书的文官找些事做,省得朝廷白养她们,原本这个制定新法典只是小事,瑞珠也没往心里去的打算再听听后面还能有什么新鲜话题,却没想到朝堂上的几位大人闹得什么毛病,竟然对本朝制定的法典究竟是要比先朝法典严酷些还是宽待些而吵起嘴来。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瑞珠满头黑线,心想反正先朝的法典在那摆着呢,反正肯定是不会大动,最多是加减增补的事儿,你们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但是后来瑞珠悄悄抬眼看了看,发现了其中奥妙,意见相反的两派中刚才支持加征人力的一边,不支持加征人力的是另一边,敢情刚才那加征人力的事儿关系着明年国家的收益,所以两边人不敢太过强横,就都心照不宣的用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找多方撒火,结果只听朝堂上一片嗡嗡作响,瑞珠眼睛悄悄的扫过一左一右两位首座,只见那两人全都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明白了其实连那加征人力的事都只是个借口,论本质不过是两派又在明争暗斗,要看那女帝究竟会偏谁——
瑞珠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瞧这文武大员中吵得最厉害的是就吏部白尚书和礼部赵大人,这两人一个是国舅派一个是宰相派,都是文官,那孟国舅虽是武官但所占势力好像倒多偏些文,梅兰几品的武官中好似有几个人多这种嘴上刀剑唇舌的争斗颇不以为然,倒是一干文官吵得极为热闹,偷眼扫去,发现那李竹君立在右中偏下的位置,笑盈盈的不停一会儿对这人的见解点点头,一会儿又对那人的辩驳颔颔首,就是不见自己张嘴说什么,看到这里瑞珠在心里暗笑了一声‘果然是个油滑的家伙’,随后继续低垂眼帘的打算接着装木头摆设,却没想到大殿上女帝突然轻咳了一声,发话道:
“众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纳兰王爷又觉如何?”
瑞珠愣愣的张了张嘴,低头,黑线——
61 朝堂
(她可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穿之前要是多看点文,怎么着也能慷慨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一下吧?)
[不讲道义啊……不是明明说好她只要在这儿站着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提她的名儿?]
瑞珠低头作思索状的偷偷瞥了瞥听到女帝问话而瞬间安静下来的文武大员们,一干文武虽然因此而停止了争吵,但看着瑞珠低头不语,面上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淡淡的讥讪表情,心道这纳兰王爷修养了两个月只怕脑子是更加愚钝了,连稍稍的附和一声都不会说了。
“……”瑞珠沉吟了好一阵才慢吞吞的抬起头,双手抱拳的望向大殿之上的女帝,低低的说了一声:
“臣以为白大人和赵大人所言极是……”
大殿下有人偷偷悄笑了一声,声音虽不大,却也能让耳目正常的瑞珠听了个正着,目光微微动了动,瑞珠心想,估计她那个女帝姐姐也不是只想听这么一句话,所以压下心底的叹息,瑞珠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
“虽然白大人与赵大人所言都有道理,但臣认为,德主刑辅不能安世,而刑主德辅则不能安民,历朝的法典皆有其独到,但全是根据当时的国体民情所著的,德刑之间的衡量自是有与我朝不符的地方,所以我朝法典自是应该再著,但却也应具体考虑社会民情,不应只以严酷宽待为立法的先觉基点……”
瑞珠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望了望女帝的表情,她已经站在中间不偏不倚的说了一大堆车轱辘话了,够了吧?
大殿上的女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微微颔了颔首,瑞珠心里总算稍稍安下一点的打算给自己磕磕巴巴的体面话做了一个结论:
“正所谓出礼入刑、刑礼相得、诸法合体、民刑不分……”
“请问王爷,何所谓‘诸法合体、民刑不分’?”嗓门奇大无比的吏部白尚书突然插嘴问道,瑞珠被问得心中一惊,瞬时头上有些冒汗,她、她、她怎么知道什么叫‘诸法合体、民刑不分’,她刚刚不过是顺嘴把以前上大学时老师在法制课上说过的东西说出来了而已
“王爷所指的可是我朝法典编制不当?”白尚书接着又追问了一句,瑞珠头皮发麻的暗自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多那一句嘴了……
“我朝法典还未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