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山河(出书版)第21部分阅读
水墨山河(出书版)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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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五彩轻纱的舞娘们姿态妖娆地摆动着自己柔软的腰肢,雪白的肌肤被摇曳的灯烛衬得愈发细白如瓷,秋波婉转中,不知有多少男人的心灼热了起来。水墨隐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决定从后面绕过去,“水校尉?”水墨心脏猛跳,差点做出攻击反应,好在舞曲结束,军人们正高声叫好,提醒了水墨她身在何处。
水墨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做了个微笑的表情之后才回过身去,原来是方才领她回席的那个宫人,和另外两个同伴一样,他手上托着一个金色的托盘,上面放了几壶美酒,正好奇地看着行为鬼祟,挡着他去路的水墨。“宫侍,”水墨客气地一抱拳。那宫人笑说:“校尉为何站在这里,难道……”他两个眼珠子一转,好像明白什么似的一笑:“校尉不是还不曾入席吧。”
他话里有话暗示水墨因为自揭隐私而不好意思回席,水墨只当没有听懂:“正是,方才去行了个方便。”那宫人“嫣然一笑”道:“奴理会的。”看他不男不女的笑容,水墨汗毛竖起,正想找个理由离开,转念一想又客气地问:“敢问宫侍,方才是否有大人或贵客离席?”宫人眉头一抬:“校尉何出此言?”“呃,刚才一时找不到方便之所,好像惊扰了某位大人,末将惶恐。”
宫人啧啧有声:“水校尉,你们驻守边关已久,不知规矩,贵人们若是行方便,自有地方,不过说来也巧,逍遥王,燕帅还有那个什么赫兰大汗倒都曾离席更衣,不过他们都有专人伺候,那轮得到你惊扰,莫怕。”水墨瞳孔微缩,抱拳躬身:“多谢宫侍提点!”
见水墨恭敬,那宫人满意地点点头:“正好,皇后娘娘赏赐骠骑军和黑虎军的绝顶美酒,校尉随我来吧,也有你的份儿。”正想推拒的水墨只能点头:“是!您先请!”宫侍回头对两个小侍点头道:“随我来。”水墨心一横,慢步跟上。
见到捧着美酒的宫侍前来,王佐还有那个差点要了水墨和鲁维小命的黑虎军校尉彭中皆站起身来相迎。宫侍扬声道:“娘娘懿旨,赏赐骠骑,黑虎有功之臣,王佐,水墨,彭中,高山林……”被他点到名的将校们皆起身离席,来到他面前肃身恭立,水墨也快步上前,站在王佐身边。
做贼心虚……水墨一时间只能想起这个词汇来,虽然自己不曾做贼,但为不知为何,总觉得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甚至还有人窃窃私语。“谢皇后娘娘千岁!”彭中和王佐单膝跪地大声答道,水墨混在其他人之中谢恩。宫侍转身离去之前,还看了水墨一眼,满腹心事的水墨倒顾不上他,只亦步亦趋地跟在王佐身后回席,自有貌美的宫娥上前,帮他们把皇后赏赐的美酒斟满酒杯。
赏赐居然也有自己的份儿,还是那个冰块皇后赏的,这是何意?自己的“出柜”行为就算过去了?仍可以留在骠骑还是说……“阿墨?”“嗯?”水墨迅速抬头看向王佐,王佐正微笑着举杯,水墨赶忙抓起酒杯与他一碰,又随着他敬了敬斜对面的黑虎军校尉们,两家虽然不合,但在皇宫里,彼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一点身为首领的王佐和彭中都很明白。
敬酒之后,水墨也想随着王佐将酒一饮而尽,这个年代的酒都是粮食酿制,度数并不高,喝个两三杯对水墨而言小事一桩。可酒刚一碰唇,水墨差点喷了出去,只觉得嘴唇上火辣辣的疼。她突然明白了这些人在看些什么。“阿墨,你怎么了?”王佐看似在欣赏重新上场的舞娘们表演。“没什么,”水墨脱口而出。
“你嘴唇怎么了?”王佐看也不看的问。水墨的脸一红跟着又白了,她这才明白众人在看什么,但不知该如何解释,甚至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虽然他开口说了一句话,但那压低的声音只能让她确定一件事,那人绝不是顾边城和谢之寒。难道是燕秀峰或者赫兰……这种想象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忍不住甩甩头。
王佐虽然没在说话,但水墨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案。虽然王佐不足以顾虑,但他如有了怀疑,顾边城甚至谢之寒一定就会知道,难道要跟顾边城和谢之寒说自己被……水墨脑子飞快地转着,忽然想起方才王佐说过的宫中“秘闻”,她立刻苦笑着说:“方才碰到了一个宫娥,呃,所以……”王佐惊讶地转过头来,另一边的康矮子兴奋地也看向水墨:“不是吧?你小子真好命!”
宫中女人多寂寞,那些年正韶华的宫娥们未必敢和陌生男人真的有肌肤之亲,但是私底下如有机会,亲亲摸摸还是有的,尤其是这种庆功宴会,没有比那些威猛彪悍的军人更好的对象了。水墨初听只咂舌于这宫中女人的开放,而后听着男人们近乎狎戏的调笑,又觉得这些女人实属可怜,但不曾想过还能用这个当借口。
水墨白了康矮子一眼:“好个屁!别出去乱说!”王佐和康矮子以为水墨脸嫩,都笑嘻嘻地点头,康矮子还“狠狠地”拍了下水墨的肩膀:“哥哥若是有你这小白脸一半的容貌,那些娘们非得跟疯了似的追着我不放不可,唉,真他娘的。”接着他又小声追问那宫娥身材样貌如何,亲热起来一定很火辣吧?王佐不像他这样直接,但也一幅津津有味的样子,水墨说的模糊,他们反而更信以为真。跟着两人这一通胡说八道,水墨的烦恼稍减,她自取壶又倒了一杯,温热的米酒不足以浇愁,但足够温暖身体。
王佐和康矮子有点吃惊,水墨一向不喜饮酒,刚加入骠骑的时候还为这个吃过谢之寒的算计,差点当众脱衣出丑,还是鲁维拼命帮她解围。不过自从离开松岩城之后,顾边城再不许战士们拿酒戏弄水墨了,王佐等人也只是以为水墨立此大功,身份改变,也都不以为意。康矮子正想开口询问,突然感觉到不善的目光,他顺势看去,彭中正看向这边,见康矮子发现自己,他皮笑肉不笑地挪开目光,仰头喝酒。
康矮子冷笑一声,用手肘一撞水墨:“黑虎军的狗崽子,不用理会!”“哎哟,”水墨低叫了一声,忍不住摸向自己扭伤的地方。误会水墨在跟黑虎军叫阵的康矮子一愣:“怎么?”水墨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握住手腕:“没事儿,你好像磕到我麻筋儿了。”“回头你还是多跟我练练,有脑子固然好,可在战场上光靠头脑也不能保命啊!”康矮子笑眯眯地说。
水墨讪笑着点点头。见王,康两人不再注意自己,她悄悄地拔开衣袖,垂下目光看向自己手腕,那上面除了淡青色的指痕,还有其他痕迹,隐隐约约像个繁复的汉字,应是偷袭自己之人所留下的。之前环境昏暗,她竟没有发现。
旁边的王佐和康矮子都是耳聪目明之人,水墨不敢仔细观察,怕引起怀疑,只能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王佐正在嘲笑康矮子:“你也有真心喜欢一个女子的时候,阿墨,你信吗?”水墨根本没听清他们之前说什么,只含糊道:“是人就有真心,不足为奇。”康矮子叹息道:“读过书的人说话还是中听些,可惜那小娘们总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给她买了不知多少礼物,她都不肯理我。”
王佐一撇嘴:“许是她在钓你胃口吧?”水墨本能地为女人辩护:“也许她真的是不在乎钱财,只求真情浪漫呢。”王佐一愣:“什么浪?”自悔失言的水墨正想补救,就听康矮子气愤地说:“浪?绝对浪,水墨我跟你说,那家伙哥哥浪起来……”
水墨张口结舌……
大殿之上,筹光交错,心思各异的权贵们皆面带笑容,言谈举止亲热,赫兰巴雅笑容始终温和有礼,对皇帝的询问一一回答,燕秀峰亲热地跟顾边城低声交谈着,谢之寒却闭着眼,晃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皇后借着拭面的动作,打量着一脸天真的图雅的公主。
殿外,黑虎和骠骑的精英战士们也彼此敬酒,仿佛从不曾生过嫌隙,水墨脸上的微笑如同粘上去的一样,虽有些僵硬但从不曾掉落,她人在酒席,心却在大殿里。
城外,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内,一个面容平常的男人正坐在窗下悠闲品茶,院中种着数株紫藤,此时正是花期茂盛,空气中暗香浮动,晚风吹来,案上被茶壶压住的纸张飞起了一角,那是幅画,画中人物十分传神,惊惶中带着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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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水墨做了个深呼吸,终于离开了皇城,现在已来到皇宫外,百步之遥的青色宫门紧闭,卫士们目不斜视的扶刀跨立。她忍不住抬头望去,夜空依然带着暗暗的蓝,繁星点缀,但她怎么看都觉得天空比方才清澈了许多。位于半山腰的大殿灯火通明,映衬的四周亭台楼阁越发影绰袅娜起来,上空一弯新月仿佛已与山水相融,可惜这样的美景,也不能让刚刚逃过一劫的水墨有半分欣赏。此地虽美如月中宫殿,可惜住着的却是虎豹豺狼。
想到这儿,水墨看向手腕,痕迹已比方才淡了许多,但她总觉得上面印的字迹花纹看起来有些眼熟。一只手忽然抓住水墨肩头,正沉浸在揣测中的她本能地做了个叼腕横肘的动作,向那人胸口袭去,可重重击打出去的手肘却落了空,因为惯性,水墨还踉跄了两步,险些摔个嘴啃泥。
“哈哈哈,”哄笑声四起,紧张中的水墨反倒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偷袭”水墨成功的康矮子咧着大嘴笑:“行啊,阿墨,反应挺快嘛,就是那肘子力气小了些!”那些习惯了厮杀的骠骑战士们许是因为离开了规矩繁多的宫宴,这会儿终于轻松起来,就跟着康矮子一起拿水墨嬉笑,言辞虽粗鲁不文却半点伤人,这样的嘲讽却让水墨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胸膛热乎了许多。
见战士们太过放肆,王佐一挥手示意大家闭嘴,又推了依旧笑个不停的康矮子一把:“水墨比以前可不知强了多少,想他刚加入将军麾下之时,还差点被枪砸碎了脚面呢。”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越发笑个不停,只是强忍着降低了音量,想起那时的自己,水墨也唯有苦笑。
记得那次身为亲卫的她去伺候顾神将练武,顾边城一杆长枪耍的银光闪闪,锐气扑面。习武完毕,顾边城随手将银枪交予水墨,结果一干人等眼睁睁看着水墨抱着那杆枪连退三步,跟着仰面倒下,双腿连连蹬地,如同上了岸的鱼一样嘴巴大张,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要不是站在左近的罗战手疾眼快,水墨很可能被那杆重过百斤的银枪压到窒息。
感受到水墨的白眼,王佐挠了挠头,瞪着康矮子说:“你方才跑到哪儿去了?酒喝到一半就不见人影!”康矮子嘿嘿一笑:“你猜啊。”“猜个屁!”王佐压低了声音:“这是皇城,不是塞外边关,岂容你任意妄为,就算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一旁的水墨闻言忍不住四下张望,康矮子一笑:“老子想干什么还能被那些废物发现?”他见王佐要翻脸,赶忙又笑说:“放心,我难道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只不过不是只有阿墨这小白脸才有娘们喜欢的,老子也被个宫女绊住了脚,嘿嘿。”他回味似的舔了舔残缺的门牙。
王佐睁大了眼,一肚子心事的水墨也有点好奇。康矮子虽然武艺高强且官位不低,但架不住他外形实在差强人意,长的矮也就罢了,五官丑陋又带着几分猥琐,和他豪爽仁义的内心完全不搭调,除了那些赚皮肉钱的妓户能昧着良心夸他英武之外,普通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避之唯恐不及。现在竟有女人主动示好,而且还是质素上佳的宫女,水墨也忍不住感叹,这女人得饥渴到什么份上,才能如此“不顾一切”?。
“听你胡吣!”王佐根本不信。康矮子也不羞恼,伸手在怀中掏摸,再摊开手,一件做工精致的水红兜肚赫然出现,水墨张大了嘴,隐约还能闻到脂粉气。王佐瞪大了牛眼,突然伸手想抢,康矮子却转手入怀:“别拿你那粗手乱碰!”
王佐一撇嘴:“谁知道你是不是捡的,拿来吹牛!”康矮子一笑:“你就是嫉妒,阿墨,你信不信哥哥有这桃花运?”水墨点头道:“信,信!”康矮子得意的插腰:“听见没有?小白脸也承认了。”水墨又笑说:“我当然信有女人看上你,六十几了她老人家?”康矮子笑声一滞。“哈哈,这兜肚是你祖奶奶的?回去你还不得供上啊!”王佐笑得打跌。看着水墨戏谑的笑容,康矮子不容她躲,一把揪到自己怀里勒住脖子说:“你们这种读过书的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说话太阴损!”
王佐看水墨被勒得直翻白眼,他笑着上前扒拉:“轻点,勒坏了他小心将军找你算账!”康矮子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里稍微放松力气,眼睛却在水墨脸上打转。缓过气来的水墨被他看毛了,故作轻松地说:“干嘛,我可不是美女,没有兜肚给你上供。”围过来看热闹的战士们低低哄笑一声,康矮子不为所动,忽然问道:“听说你在大殿上当众抗旨拒婚?”
他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原本笑吟吟的王佐也惊讶地看向水墨。心思还在玩笑里的水墨措手不及,笑容登时僵在脸上:“你如何知道?”话音未落,水墨只觉得四周空气一凝一放,那是战士们震惊的呼吸。王佐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竟敢抗旨!”说完他转念又问:“将军呢,还有王爷,可曾被你连累?!”问到后来,王佐的声音已变得严厉,忠心耿耿的他,自然明白顾边城在朝堂中的敌人不但无孔不入,而且狠毒,突然赐婚,定然大有名堂。
不等水墨开口,康矮子倒是一笑:“你喊什么,要是连累了他还敢逍遥地出来和咱们继续喝酒?”王佐也是因为心急才有点乱了章法,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看着水墨发白的脸色,有些讪讪地一笑:“那个,对不住,阿墨,我……”水墨摇摇头:“我明白的,当然是将军为重。”王佐正色说:“阿墨,将军当然是最重要的,可若有其他人伤你,我也会舍命护你,因为我们是兄弟!”其他战士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水墨原本有点受伤,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实在小气了点,就冲王佐一笑。
月光下,水墨的笑容不但真诚,而且……清甜,王佐忍不住甩了下头,心想难道皇宫里的美酒劲力大,自己没喝多少,怎么头昏起来。他啪啪拍了自己脸颊两下,又问:“你既然抗旨,为何不曾受罚?”水墨的表情立刻变得如同啃了青皮核桃一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想着该如何糊弄,康矮子低头笑问:“你小子真的喜欢男人?”水墨顿时肢体僵硬。
战士们显然有听没有懂,一人问道:“老康你说什么呢,阿墨已有妻室,自然不能再娶!”康矮子一瞪眼:“呸,你今天才出生的,君有所赐,臣岂可不受?别说给你个媳妇,换个老娘又怎样?”说完他还是笑嘻嘻地看着水墨:“你真的跟皇上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所以不能娶石老贼那貌美如花的孙女?”
“对!”水墨迅速盘算了一下,与其说谎,还不如实话实说,有的时候,真相往往看起来更像个谎言,反之亦然。果然,战士们静默了一下,彼此面面相觑半响,忽然都喷笑了起来。他们对水墨再“熟悉”不过,自然认为他只是为了拒婚而胡说八道。王佐不可置信的笑道:“这等胡话也敢在陛下面前放肆,你一向惜命的很,怎么这次竟如此胆大妄为?”
水墨苦笑:“难道你要我乖乖的听燕帅保媒,娶石老将军的孙女,然后跟将军对着干或者潜伏在骠骑里做口茭细?”听她这样一说,战士们都不再取笑,王佐也叹了口气,拍拍水墨肩膀:“难为你了,兄弟。”水墨勉强笑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别人还以为她谦虚,实则她是心虚,把自己说的跟雷锋叔叔似的,但真相是她是雷锋阿姨。
想到骠骑军终年厮杀于疆场,游走于生死之间,一心为国为民,可那些权贵还是为了私欲,如同毒蛇一般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准备着给予将军致命一击,战士们一时间都沉默了许多,年轻气盛的,脸上已有了不满。康矮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看看不远处的皇宫,他哈哈一笑,故意将嘴贴近水墨的脸庞,贱兮兮地问:“说,是不是喜欢哥哥很久了?”水墨忍不住皱眉躲着他口中的酒气,“呕……”
战士们大笑起来,有的就笑说,康矮子你那么丑,阿墨这么俊俏才不会看上你呢,要看也得看上我!另一个就说:“你又是什么潘安宋玉了?让水墨自己说!”回到都城难得轻松,个性活泼的战士就兴冲冲地追问,老成持重的则微笑着看大家笑闹。如果战败的赫兰人还有那些被杀死的高句丽人看到以冷酷无情出名的骠骑军如此形状,一定会羞惭的再死一次。
水墨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谁也没看上,你太胖,你络腮胡子,你长得太黑,你罗圈腿,你满脸褶子,你睡觉放屁磨牙……”水墨的手指一一掠过,战士们则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的互相取笑。
被指责太黑的王佐笑骂:“幸好你不是小娘,要不然如此挑剔你爹娘得愁白了头发,看你如何嫁人!”康矮子用手捏起水墨的脸颊:“小白脸还嫌东嫌西的,难不成你喜欢谢大人那样的美男子,可惜啊,他才看不上你!”
水墨挣脱了他的手臂,愤愤道:“说什么呢,他长得比女人还美,我……”话未说完,忽然发现骠骑战士们都收了笑容,肃手而立,康矮子眼睛跟抽筋儿似的翻了翻。水墨一愣,突然转身,谢之寒俊俏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水墨大惊。见水墨发现了他,谢之寒唇角微翘:“你什么呀,水校尉?”
这男人虽然在笑,但显然心绪不佳,水墨吞咽了一下,嗫嚅道:“我,我嫉妒……”
谢之寒显然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眨了下眼,一时竟没了话。水墨尽管心有不安,生怕谢美人当场翻脸,但看到他那近在咫尺的浓密睫毛闪动,仍忍不住心中嫉妒,自己的跟他比起来,如同精心养护的玉拂尘和天天使用的炕笤帚之间的差别。埋汰完了自己水墨才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看着水墨变得古怪的脸色,谢之寒认为自己应该发火的,但不知为何竟然笑了出来的。看着谢之寒称得上愉悦的笑容,水墨不禁一愣,跟着也傻笑起来,谢之寒再想变脸,却也晚了。
看着水墨讨好地对自己笑,谢之寒没好气地说:“嫉妒是吧,不如我把你的脸弄花了,让你连嫉妒的心思都起不了如何?”水墨笑容一僵,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好啦,别再吓她了,”顾边城步伐从容地走了过来。水墨刚才一心在谢之寒身上,竟没看到他和罗战的到来。“将军!”水墨乖觉地抱拳行礼,并自以为不露痕迹地向顾边城身侧蹭去。
谢之寒眉头一挑:“二郎,你这算是拉偏架吗?”顾边城微微一笑:“哪里,其实我也很嫉妒。”自己的攻击被顾边城如此轻易地挡了回来,再度无语的谢之寒不禁气闷,差点笑出来的水墨赶忙低头,虽然抿紧了嘴唇,但颊边却是藏不住的笑涡微晕。因为皇帝临别前那番话而心烦意燥的谢之寒,忽然发现那股难以言喻的憋闷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这时“哧哧”的憋笑之声传来,谢之寒眼风一扫,王佐和康矮子等人赶忙假作正经,一脸严肃。谢之寒咧嘴一笑“很好笑是吧?那就笑吧!”他话音未落,人影闪动间,康矮子已是捂着屁股惨嚎着飞了出去,其他骠骑战士顿时嘻嘻哈哈的散开,躲避着谢之寒的飞踢。
“还好吧?”正看着那群大男人玩闹的水墨一抬头,顾边城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旁,眼神并没有落在水墨身上。“挺好的,”水墨轻声回答。“我是说在大殿上,”顾边城说。“我知道,”水墨回答。顾边城微怔,低头看向水墨,两人目光相遇,再没有一句话,又忽然同时笑了出来,水墨脸上微热,低下头去。
看着水墨漆黑带着光泽的发髻,顾边城的手指动了几下,王佐的痛叫声让他警醒,顿时蜷指成拳,这才没有冒失地将手抚上水墨头发。一想到她在大殿上那句石破天惊的“我喜欢男人”,顾边城忍不住又看向水墨,心里猜测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子……
“二郎,你们还要在这儿站多久,带着付假脸坐了一晚上,我可乏了,鲁维,傻笑个屁,给我备马!”谢之寒大咧咧地喊道,眼神却不逊地看向百步外高高的城墙。顾边城不动声色地看去,除了负责保卫的侍卫们,尚有两个细瘦的身影正站在火把阴影里,即使看不清面容,顾边城也能感觉到他们在眺望着这里。
谢之寒显然发现了,而自己竟没注意到,顾边城有些懊恼。罗战早就把马牵了过来,顾边城翻身上马,水墨也跟着王佐等人上马列队。谢之寒极大声的打了个呼哨,乌云兴奋地扬蹄打了个响鼻,飞驰而去,马蹄声在静夜中如泼水洒豆般爆响了起来。顾边城无奈地一摇头,纵马跟上。
“好生无礼!”城楼之上的一宫装丽人眉头紧皱,语出不逊。站在她身边的白震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看着骠骑马队渐行渐远。见白震不语,自觉方才失言的玉琳柔媚一笑:“白主事,您看……”白震转头打断了她:“玉琳姑娘,主上只是命老朽目送王爷离开,任务完成,我要回去交旨了,姑娘自便吧,告辞,”说完不理玉琳反应如何,慢悠悠地踱下了城墙。
“老不死的滑头!”玉琳心中暗骂,但她本是皇后身边最得宠之人,就算方才说了谢之寒的坏话,倒也不放在心上。白震的背影已经消失,玉琳冷冷地看了周遭一眼,那些侍卫无人敢与她对视,她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扶着小宫女的手款步下城,向皇后所在的长乐宫走去。走了没有多远,忽然乌云遮月,远处天际隐有雷电之声,原本清凉的风也大了起来,登时吹的玉琳和那个小宫女的裙摆飞起,露出了内衬。玉琳忙按住裙摆,忍不住抱怨:“什么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走在半路的白震也站住了脚,双手拢袖,抬头看向已变得浓云滚滚的天际,任凭逐渐强劲的风吹拂着他有些瘦弱的身躯,“要变天了吗……”他的喃喃自语迅速被风扯了个粉碎……
将军府书房
“水墨,水墨,水……人呢?”谭九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正在整理书籍的水墨闻声从书架后转了出来:“谭大夫,你找我?”谭九还是那副邋遢的老样子,身上总带着几分酒气,可眼睛却亮晶晶的。看见水墨,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碗放在了书桌上,然后得意大笑:“嘿嘿,你猜这是什么?”
水墨探头看看:“药?”“废话!”谭九不满地翻眼皮:“闻也知道,我是问你这是什么药?”水墨也很想翻白眼,她心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药,我又不是大夫。见谭九瞪圆了眼睛等自己的答案,水墨想了想,很肯定地说:“灵丹妙药!”
谭九登时无言以对,承认不是,否认更不是。
“哈哈哈,”谢之寒放肆的笑声在屋外响了起来:“怎么样,酒坛子,愿赌服输,你那两坛子刘伶醉归我了!”谭九怒视着不明所以的水墨,捶胸顿足道:“你这丫头,你这丫头!”书房门再度推开,顾边城和谢之寒走了进来,朱红与墨黑相映,显然是刚下朝回来。顾边城眼中带些好笑,谢之寒却是得意洋洋。平白被谭九剜了好几眼的水墨后来才弄明白,这两个无聊的男人竟拿自己打赌,赌注就是谭九珍藏的老窖。
这些日子谭九都在研究水墨剩下的那颗药丸,终于造出了仿制品,虽然变不了男人,但或许可以解除水墨体内残留的木石姻缘。原本心高气傲的谭九被“雌雄同体”的水墨折磨的信心全无,得知她实是女孩儿之后,这才恢复了正常。如果能研究出号称天下无解的木石姻缘解药,那他足以得意于杏林同仁了。
平息了怨怒之后,谭九冲水墨一扬下巴:“趁热喝!”水墨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汤子咽了口吐沫:“谭大夫,这,这有用吗?”谭九一瞪眼:“你质疑我的医术?”水墨苦笑:“不敢,但我质疑我的勇气。”顾边城温言道:“水墨,谭九医术超群,他随军征战多年,从不曾因为误诊而害过一个兄弟性命,你体内余毒虽少,终是祸害。”
谭九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小丫头,你都说了是灵丹妙药了,还怕什么?要不要我给你讲讲配方和配制的道理,让你安心?”水墨端起碗,摇了摇头:“不用了,无知者才能无畏,”说完她咕嘟喝了一口,从未尝过的苦涩药汁充斥了口腔,她的五官登时皱成一团。翘脚歪在塌上的谢之寒哈哈笑了起来,顾边城则拿起水墨倒好的热茶慢慢喝着。
正要勉强自己继续喝,不满水墨态度的谭九大声道:“哼,喝了你就知道天大的好处了。”水墨勉强一笑,继续伸脖子往下咽,谢之寒倒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天大的好处啊?”“会来葵水啊!”谭九认真答道。“噗,咳咳咳!”苦涩的药汁从水墨的鼻子里喷了出去,她大声咳嗽,脸涨地通红。顾边城热茶含在嘴里半晌,终于勉强咽了下去。
谭九跳起来接过药碗:“你知道我凑齐药材有多不易,若不是王爷拿出家藏,哪里就凑齐了,岂容得你如此浪费!”尴尬至极的水墨抹着嘴巴:“抱歉,咳咳。”顾边城看向满脸笑意的谢之寒:“你动用公主府的秘库了?可曾告知公主殿下?”
谢之寒浑不在乎道:“喔,我忘了打招呼了,反正她老人家一天到晚的吃斋念佛,我这也是替她积德行善嘛,阿弥陀佛,”谢之寒故作正经的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顾边城长出了一口气,却没再说话。水墨敏锐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所改变,她一咬牙,将剩余的药汁一饮而尽。正好此时罗战拿了一封公文进来回话,水墨顺势告退。
出了门的水墨琢磨着,如果此药有效,真的来了葵水,该如何解决呢?当初自己被元睿下药之后,还真没注意过古代女子如何应对这件事,在松岩城也只是昙花一现。这将军府里基本都是大老爷们,不多的几个女性也都是高唱“我不来葵水很多年“的老大妈级人物。自己身为女性的秘密只有那几个男人知道罢了,自己如果随便去问那些女人,会不会被人当神经病?又会不会走漏风声。
正烦恼着,康矮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拉着水墨就跑。等水墨坐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赌桌旁。看到鲁维居然也在凑热闹,水墨就想拍桌子骂人,却被康矮子和王佐双双拦住,言称鲁维已经成年,当兵的哪有不会赌钱的!
本不想赌的水墨被康矮子用鲁维“威胁”,只能坐下来掷骰子。常言道,不会赌的手气壮,水墨就这样一把一把的赢了下来,康矮子不但自己输了个精光,连旁边看热闹的也被他搜刮个干净,再赌下去,只有当裤子的份儿了。
见自己面前堆满了碎银和铜钱,水墨感觉不错,赌是不喜欢的,但钱是很喜欢的。准备见好就收的水墨唱了个喏:“各位兄弟,今天手风好,承让,承让,小弟告辞了!”她做了个眼色,鲁维兴高采烈地过来帮她收拾银钱。
输的脸红脖子粗的康矮子“啪”的一拍桌子,几枚铜钱掉落地上,叮当作响:“你小子赢了敢跑?”水墨耸耸肩:“我倒是不想走,你也没有什么可输的了!”“呸,老子跟你赌下月的饷钱!”水墨笑的如同偷了油的老鼠:“本店利小,概不赊欠!有钱上阵,无钱散场!”
她话音方落,一块黄澄澄的物事抛落在桌上,滴溜溜转着,然后倒下,战士们齐齐吸了口气,竟然是一块金子。水墨一抬头,靠在门边的谢之寒笑吟吟地说:“我跟你赌!”
“水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从中堂出来的罗战发现水墨正站在院中的桂树下发愣。“呃,大人,”水墨本能地行礼然后又挠头问道:“王爷可在书房?”罗战言简意赅:“在,何事?”在他看来,水墨的表情有点扭曲。水墨期期艾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罗战冷然道:“若不方便说,你自去寻王爷吧,我还有事!”说完看也不看水墨,大步走开。
看着罗战高大的背影消失,水墨心虚地咧了咧嘴,然后苦着脸往书房走去。站在书房门口半晌,太阳西斜,拉着水墨的影子越发细长。水墨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房门喊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最后一个字刚冲出口腔,水墨已掉头就跑。边跑边在心中狂骂,谢之寒,我再跟你赌钱,我就是猪!
正交代着手下去送公文,罗战余光仿佛看见了谢之寒的影子一闪而过,他一愣,再转头,人影皆无。“大人?”小吏轻声唤他,罗战回神,继续板着脸说公事,那小吏恭谨听着。
谢之寒一进书房,发现顾边城在发呆,手里的公文也拿倒了。他差点笑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顾边城身侧,用手沾了点墨汁正想弹出,顾边城淡淡道:“你敢。”谢之寒一撇嘴:“真无趣!”顾边城瞥了他一眼:“你肚子好些了?可有大碍?”谢之寒倒在塌上:“肯定是谭九诳我,给的是假酒!”
顾边城一哂:“谁要你非夺人所爱,”说完不再理他,低头去看公文。谢之寒瞪着头上的房梁半晌,喃喃道:“怎么还没来呢?”顾边城抬头问道:“你说什么?”谢之寒嘿嘿一笑:“没什么。”书房外传来脚步声,谢之寒一喜,跟着又皱了眉头,他听得出,那并不是水墨的脚步声。
“王爷,将军,公主殿下派人来说,她亲手做了素斋等候。”屋外的骠骑战士恭谨说道。谢之寒冲顾边城做了个鬼脸,顾边城好笑地说:“这下好了,公主殿下一定在等着跟你算账,竟然在自家做贼!”谢之寒一跃而起,伸了个懒腰:“谁让她只生了我这一个儿子的,打死就没人让她骂了!来人,更衣!”
夜晚的绯都灯火通明,奔流的河水绕城而过,除了肥沃土地,更让绯都的空气清新湿润。晚宴之后,谢之寒被强行留在公主府,陪娘亲彻夜诵读佛经,已赎清罪过。顾边城放松了缰绳,任凭赤鸿自己漫步在街上。顾边城不喜排场,因而骠骑战士并没有像其他贵族大臣那样,驱赶平民清道,所以不时有百姓从他们身边经过。骠骑的威势让男人们根本不敢抬头,女人们却不自觉地欣赏着战士们的雄姿。
“马上就端午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咦,你看,那个耍把式的,功夫不错嘛!”王佐指指前方。顾边城看着城中繁华的景象,心中喜悦,虽然征战频繁,朝堂斗争残酷,但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自己,还有那些拼死沙场的战士们的血没有白流……
忽然就有了兴致,顾边城下了马,独自往人群中走去,有不少人正在叫卖,罗战和王佐则默不作声地缀在他十步之遥。等回转将军府之时,水墨正在送谭九上马,她并没有发现顾边城等人的到来。看见水墨康矮子就忍不住笑,他悄声对王佐说:“你说,阿墨这小子有没有去对王爷大喊我喜欢你啊!”王佐也笑了:“不知道,不过阿墨虽然娘们了一点,但一向是言出必行,愿赌服输的。”康矮子啧啧有声:“可惜没看到热闹。”
罗战忽然感觉身上一寒,他迅速搜寻四周,但没有任何异动,前面顾边城的背脊也始终稳如泰山。终于发现骑队到来的水墨,先伸头看了看,发现没有谢之寒的影子,这才笑呵呵的迎了过来。
端午节前,赫兰大汗决定返回赫兰草原,皇帝为了欢送这位贵客,决定举行盛大的田猎。谢之寒在书房里不满地说道:“什么贵客,狩猎,分明又是皇帝想要出风头,我才不想凑这个热闹!”说了半天,不见顾边城搭腔,谢之寒方要开口,忽然发现顾边城的腰际挂着两个青石做的佩环,样式古朴。
他有点不可置信的指着问道:“二郎,你居然也会挂饰物?”顾边城看了看腰际:“那晚经过集市,看的顺眼就买了,不戴也是浪费。”谢之寒笑了起来:“腰佩哪有挂两个的。”
顾边城顿了顿,淡然道:“多多益善啊。”
其实那晚,在集市,卖佩环给他的小娘子羞涩说道:这是同心佩,阴阳相合……
秘密(二)
春天就如同年方二八的少女,虽没有成熟女子的风情绝艳,却总含着几分难以描画的娇嫩。不论是摇曳生姿的岸柳,还是悄然绽放的初蕊,哪怕是拂面而过的微风,也带着丝丝轻软。水墨信马由缰地走着,现在已然马术娴熟的她,甚至可以闭上眼,身体早就习惯了那有节奏的起伏。
不远处就是苍翠的山影,天空晴朗如洗,点缀其间的白云不时地遮挡一下阳光,让人觉得温暖却不刺目。古代的官道和现代的高速没什么大不同,除了四条腿儿换成了四个轮子,两边都是农田,劳作的农人们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勤劳艰辛。
农家女有的倒是大胆些,对着行进中的马队指指点点,虽然认不得旌旗上的大字,但是通过口耳相传,谁都知道,黑衣银甲乃是天朝最强悍的骠骑军。“阿墨,你看,左边数第三个小妞,腰身有如杨柳,样貌标致,旁边几个也勉强入得眼,都城果然不同他处,连村女也风姿绰约,”康矮子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水墨随意地扫了一眼:“还好。”康矮子啧啧有声:“小白脸太挑剔,我敢肯定,她一定跟我的合得来!”水墨没好气地说:“任何穿裙子的你都觉得合得来!”“哈哈哈!”听到的骠骑战士无不放声大笑。康矮子非但不生气,反而摸着下巴点头道:“言之有理。”对于这样坚韧的厚脸皮,水墨只能翻个白眼,任凭他再如何胡言乱语,也不搭理。
谭九拿着个小酒壶,摇晃地骑在一匹老马上,他忍不住低声笑道:“若非亲自证实,我怎么也不相信,她是个丫头,说起话来实在是,啧啧。”领头的罗战面无表情,但熟悉他的谭九能感觉到,此刻的他也很放松,全不若平时好似绷紧的弓弦。谭九根本不介意罗战的沉默,笑眯眯地咂了一口酒,回头看了一眼,被康矮子“x福扰”的不胜其烦的水墨。
天子行猎于四季,《周礼》中曾称,春季行猎为春搜。太史令观天象算好日期时辰,拜祭过后才可出发。皇帝出行仪仗皆有规定,数量多少,前后顺序,何处行,何处停,不能有半点差错。水墨在此之前,深受电视上某些私访类的电视剧荼毒,以为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不能跟火炬接力似的和平民女子谈恋爱,想去哪儿玩还是能做主的吧。直到此次皇帝战无疆行猎宴客,她才弄明白,里面的规矩多如牛毛,如果说皇帝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那他也必定是天下最受限制的人,哪怕昏君亦如是,除非,他不当皇帝了。
顾边城和谢之寒早就奉旨随驾,提前一日出发,陪同皇帝皇后以及贵客赫兰大汗前往御田,即天子狩猎专用之地。第二日方可轮到宫中嫔妃以及皇亲国戚乃至大臣们的女眷出发,也就是说,之前除了皇后,是没有女人可以在第一日吉时进入御田的。但水墨听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