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第87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看吧!要不是看了这份儿供词,本督还真不知道这李毓昌一案居然还联系着这么多人呢!”马德的嘴角翘了翘,站起来,亲手把供词递到了徐祖荫的手里。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徐祖荫这回可危险了!”宋荤和赵申乔两人一直在旁边看着马德和徐祖荫两人你来我往,暗含机锋的交谈着。此时看到马德突然拿出了王伸汉的供词,两人忍不住都朝徐祖荫看了过去,身在官场,他们当然清楚“底牌”这连个字所代表的意思,这玩意儿可不能随便露出阿里,一旦露出来,那就只能代表三件事情:一,事情要了结了;二,还有其他的底牌在手;三,亮底牌的人是个傻瓜。很显然,马德不可能是傻瓜,这位总督大人不来则已,一来就用各种手段把他们江苏的三大巨头给压得死死的,连句话都插不上,这等手段,绝非普通人能用得了。所以,马德这么早就把王伸汉这个直接当事人的供词亮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马德手里还有其他的杀手锏在等着徐祖荫,另一种,就是马德现在就要办了徐祖荫。虽然数这么做可能有些太过于随便,可是,证据在手,马德又是个浑人,这事还真就说不准。
宋荤和赵申乔并不是徐祖荫一党。宋荤是大阿哥胤褆的门下,赵申乔是三阿哥胤祉得门人,两人各有自己的考上,可此时看到徐祖荫倒霉,已经差不多脱身而去的宋荤依然有些幸灾乐祸。
“……”徐祖荫站起来躬身接过马德递过来的供词,心中也是一阵紧张,宋荤和赵申乔想得到的,他当然也想得到,所以,托着这份供词,他迟迟不愿意翻开以看,因为,他生怕一翻起来,看到某些不利于他的此举,马德的亲兵就会立即冲进来。他可不像宋荤和赵申乔亮人那样只是猜测,他注意马德的日子远比这两人长的多,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断定,如果自己不能把这份供词里面的内容应付过去,马德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投入大牢。
“苏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进来?”徐祖荫暗暗急道。
……
“那人好大胆量,苏努是我清朝有数的悍将,就算是马德见了也要礼数有加,他区区一个六品的小吏,居然就敢拦住不让进去!”行营里徐祖荫在发急,行营门外,八旗将兵被拦住不许进门的景象已经吸引了好大一个看热闹的人群。八旗兵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何曾有过这么吃瘪的时候?虽然苏努也让人驱赶了,可是,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让他们依旧在保持一定的距离之后,不愿离开。同样的,行营对面的一家酒楼上,刚刚跟甘凤池和马玉麟两个江湖武师分手的四阿哥胤禛一行也正在盯着这边看个不停。张玉祥更是对拦住门口的田文镜赞不绝口。
“此人确实胆大如斗”苏努一伙已经再次拔出了兵器,面对如此形势依旧敢堵在门口一动不动,胤禛看向田文镜的眼神也满是欣赏。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毒不丈夫
“苏将军,好久不见,一向安好?”
苏努将军终于还是闯进了总督行府。他倒也算是聪明,并没有动刀,也没有带人,只是自己一个人,把刀摘了,然后就那么硬抗了进去。马德的亲兵虽然尽忠职守,可是,既然苏努没动兵器,他们自然也就不能招呼上去,拉拉扯扯就更加不行了,门口那么多看热闹的,那叫有失体统!田文镜就更是不用说,文官一个,苏努只是伸手一拨拉,就把他给拨刀了旁边,还险些让他摔了个跟斗。
就这样,苏努终于见到了马德!
“哼。马德大人果然是威风赫赫啊!向见一面比都难比登天,不比当初老子打葛尔丹轻松啊!”马德见到苏努大踏步的出现在视野之中,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苏努的态度倒还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呵呵,苏将军说笑了。在下有些事情正与宋大人,赵大人还有徐大人商议,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苏将军见谅啊!”马德迎上几步,笑道。
“哼。想让本将军见谅可以,刚才你的人居然敢拦我,你就把哪个挡住我的家伙给打上三十棍就行!”苏努瞟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刚才马德的作为旁边,然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好么。强宾压主,地头蛇要耍威风了!”刚刚宋荤和赵申乔看到苏努进来之后,就已经意识刀今天的事情会更加的精彩。如今看到苏努居然一上来毫不客气的占据了马德的位置,行为这么嚣张,两人更是同时在心里一乐。在他们看来,马德这次是来立威的,而徐祖荫属于敌对派系,两伙人无论是谁吃憋,他们都是高兴。
“哈哈,苏将军开玩笑了。您是什么人?怎么跟个小官置气?要不,您打我三十棍出出气?反正我也当过您的属下,无所谓的!”马德当然知道苏努是被谁拦在了外边,看他还真没有为了讨好别人就让下属遭殃的习惯,所以,只是笑嘻嘻的对苏努回了一句。
“打你?哼!我哪敢呐?您马大总督是什么人?连见个面都这么难,要是打了你,老子还不得直接去十八层地狱再去找葛尔丹比试比试么?”苏努阴阳怪气的对马德说道。他又不是傻子。打马德?莫说马德的地位如今不比他低,单就两人不相统属,他如果真的敢乱来,后果就够他受的了。
“哈哈。我就知道苏将军大人有大量!”听到苏努的话,马德也不生气。只是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就轻轻松松的把苏努的火气给憋了回去。他马德以前是干什么的?记者!这一行,察言观色是基本功,语言转换是手上活,挨骂受累是家常便饭!如果连苏努这碟硬要来搞个拼盘儿的小咸菜儿都憋不住,他以前可就真的是白混了。
“对了,还没有问苏将军您急着要见在下是又什么事呢?”马德笑完,又朝苏努问道。
“哼!什么事?马德!马大人!你抓了我的人,还问我要见你是为了什么事?”苏努经马德这么一问,火气又上来了。
“我抓了您的人?”马德面色稍变,带上了一些惊奇。
“废话!哪江宁同知林永生是我的内弟,你问都不问就把人给抓了,是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江宁将军马?”苏努拍桌子怒问道。
“江宁同知林永生涉嫌谋害皇差,若是罪名确实要严办的话。可就是诛九族的不赦大罪啊。苏将军,万事都好说,您可不能自己往自己头上揽罪名啊!”马德表情有些“急切”的说道。
“什么谋害皇差?明明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的疯女人乱嚼舌头!林永生在吏部的考功簿上年年都是优秀,罪名会做那种目无王法的事情?你簿去把那个疯女人抓起来也就罢了,怎么反而倒过来了?莫非你跟那个女人有一腿不成?”苏努对着马德大声叫道。
“呵呵,苏将军,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可是我的老上司啊,怎么也不知道?我马德没有风流命,娶了皇上御封的郡主,连纳妾都不敢,又哪敢冒那个大不匙去找别的女人,何况还是一个身上有大案的女人。这事儿您在我面前说说还可以,如果让我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马德微带些坏意说道。
“你”苏努张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马德的老婆是什么人他当然知道,虽然他对罗欣了解并不像有些人那样多,可是,如果罗欣真的来找他的麻烦,他一个大男人,大将军,难道还真就能跟一个女人见识不成?
“虽然是自曝己短,可这也是拿着皇上压人啊!”赵申乔听到马德的话,心里又是一动。马德怕老婆的名号在江南三省都又传言,江苏省的不少官员都在私下拿这个事当笑料儿,可他们都忘了,马德的妻子是康熙钦封的多罗郡主,他们四处传言马德怕老婆,如果只是被人当成笑料也就罢了,可如果被人拿来当成是什么“郡主不守妇德”,哪可就是“诽谤上官”的罪名,认真办起来,也足够扒上几层皮的了。看来得给那帮家伙提醒一声,要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赵申乔看了看马德,暗暗决定道。
“私自扣押朝廷命官,莫说你只是区区一个总督,就是亲王贝勒也没那个资格,马大人,你可不要一位本将军没有提醒过你!”苏努并不知道自己和马德的话已经居然会让赵申乔主动出头为马德“辟谣”,他现在想的就是让马德放人。
“哈哈,苏将军您既然这么说了,马某自然不能不卖您一个面子了,不过,这林永生毕竟是身有嫌疑,所以,苏将军您得先留一份凭据。马某才能放任啊!”马德依然笑容满面的说道。
“如果我不愿留凭据就想把人带走呢?”苏努沉声问道。
“可以,林永生走,苏将军你留下!”马德微笑道。
“你大胆!”苏努一拍桌子,愤而起立。
“呵呵,苏将军。我不是大胆。我这叫有备而来!”马德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霎那间的严肃让苏努的火气竟不自觉的压下去了许多,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徐祖荫更是心中巨震。马德的突然变脸让他也终于明白了此人这次有所行动的目的:什么李毓昌案?这只是一个放在前面的引子。这个马德,不仅是要借此正式主掌江苏,他还要把太子一党在江苏的势力全部清楚啊!“他怎么提前知道苏努是太子安插在江南的?”徐祖荫低下了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供词!从刚才刀现在,他一直都还没有翻开这东西。
“日本天皇东山的特使来到江户。不久将返回京都,返京之前。特使要到德川纲吉家作礼节上的拜访。德川纲吉命人准备礼物,让特使带给天皇。
见面之日,德川纲吉令手下朝臣排列在下,恭候东山特使。然仪式快要开始时,播州赤穗(现日本兵库县赤穗市)藩藩主浅野内匠(此浅野并非以前的那个浅野)突然出刀砍伤高家的家主吉良上野,吉良上野重伤,浅野内匠被众人擒下。德川纲吉对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发生这种流血事件非常气氛,下令浅野剖腹自杀,并没收其领地,剥夺所有地播州赤穗藩士与武士的俸禄,让浅野的弟弟闭门(不能作为藩主)。不过,德川纲吉对吉良没有任何处分。
浅野内匠剖腹自杀,死前唱到:风吹花飘落,春色可可,奈何,奈何。为江户人所怜。
消息传到赤穗藩,赤穗藩藩士无不义愤,然慑于德川纲吉之威,不得不将赤穗藩交给幕府。藩士们由此变成浪士。之后,浪士之中有人提出为浅野内匠复仇,吉良知道情况不好,向幕府提出隐居,隐居就是辞职,如是以来幕府就不能再对他进行处分。德川纲吉同意了吉良隐居。然而,吉良上野在回归藩地的途中受到了一百三十余名赤穗藩浪士的截击,重伤而死,头颅亦被砍下!
德川纲吉闻讯,下令参与截击的浪士全体剖腹!然浪士之中有数人未曾接令,逃至长州藩毛利家托庇。德川纲吉令身在江户的毛利家家主毛利畅夫交出凶手,毛利畅夫以诸浪士为主复仇,符合“武士道”的精神为名,不予回命。德川纲吉大怒,下令擒拿毛利畅夫,毛利畅夫由江户逃回长洲藩。德川纲吉此举引起诸多不满,诸藩震动。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苏的时候,远在东南的台湾,年羹尧也刚刚接到了一封来自日本的情报。
“好好好,这群日本人果然要都起来了。项铃兄,咱们可要发财了!”
念完这封情报,年羹尧立即连连叫好,一边大笑,一边转手又把情报交到了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人手里。
“亮工,这日本人内斗,关你什么事?你又什么好高兴的啊?”哪个被年羹尧称为“项铃”的人大概三四十岁,面皮白净,唇上带着几缕细长的胡子,双目之间禁不住流露出点点精明,身穿一件四品顶戴的官服,看着年羹尧有些失态的表现,有些不解的问道。
“项铃你不明白,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这些日本人一旦开始内斗,才是咱们的好时光啊!”年羹尧笑道。
“亮工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不比那个于中,人家是又皇上撑腰,可即便如此,也险些闹个灰头土脸,你没有那么深的背景,如果乱来,四爷可未必就能保住你!”那“项铃”兄说道。
“呵呵,你戴铎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怕我一走,连带着把这台湾的兵马也带着了。你这个新任的台湾知府压不住场面马?”年羹尧对着那“项铃”说道。
“是啊!台湾现在可是个马蜂窝。我可是真怕你万一走了就会有人惹出事来。我一个文弱官员,哪能镇压得下去?”戴铎笑笑,承认了年羹尧的猜测,他和年羹尧一样,都是四阿哥胤禛的亲信。不过,比起年羹尧,他跟那位四阿哥的亲密反而要更上一层楼。哪怕就是年羹尧把自己的妹子嫁入了四阿哥的府中当了侧福晋,也比不上戴铎在胤裑面前的分量。最起码,现在的年羹尧还比不上,就是这个戴铎,察觉到康熙对儿子们的夺位行动十分敏感,对胤裑做出了“做英明的父亲的儿子难,”过露其长,恐其见疑;不露其长,恐其见弃”的结论。也就是说,胤裑如果想争位,面对的将是露长也不是,不露长也不是的一个两难局面。儿对此,戴铎又为胤裑出了四个字的主意,那就是“孝,敬,勤,忍”四条。孝,康熙身为皇帝,可要说是自幼便父母双亡,从继位之日其就生活在内忧外患之中,最向要的,除了国家安定,皇权稳固之外。就是“天伦之乐”一条,可诸皇子以大,二两人为首,向来交火不断,根本就不顾他的感受,且让他十分烦心,所以,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个“孝子”的面目来,必然会得到康熙的欢心;敬。敬父敬兄敬弟!敬人一尺,得到的回敬就有可能是一丈,就算什么也得不到,失去的肯定比不敬要少得多;勤,胤裑才能并不高,在康熙这么一个博识好学的父亲面前,要想得分。就只能靠“勤能补拙”这一条;忍,现在胤裑的势力相对于其他皇子来说,只能算是不入流,如果向最终获胜,就只有忍耐。在暗地里默默发展自己的势力戴铎就是凭着这几条建议获得了胤裑的重视,要不是后来又有了一个更加机敏的邬思道,胤裑是不会轻易放这么一个重要的谋士出来做官的。(雍正继位后,戴铎不久便即获罪,被发往年羹尧军前效力。)
“镇压不住就杀!你戴项铃要是手软,我大不了留几个将领给你就是!”年羹尧又笑着对戴铎说道。
“亮工你的杀气是越来越重了。这里可是台湾,不是别处,只靠一个“杀”子是没办法让这里安定下来的!”戴铎说道。他从胤裑的四贝勒府里出来之后,先只是任了一个县令,后来升了知府,现在又想办法让吏部把自己调到了台湾,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升官能快一些。台湾经历了两年前刘却之和秦宝奇的那场叛乱,百姓被屠杀了许多,原住民对清廷的敌视态度很深,尤其是于中在台湾北部仗着手段强劲,大肆收拢那些生藩,熟藩,将其登籍造册,划地为民,更是险些激怒了那些生,熟藩的再次叛乱。后来,清廷又派人向台湾移民了大批的漕运运丁及其家属,两年来,这个人数已经涨到了三万多户,二十多万人。可是,新住民与原住民之间又因为种种原因,相互之间很看不顺眼,冲突不断。要不是又年羹尧这个凶人镇在这里,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不过,虽然难办,这却又是一个巨大的机会。现在清廷发展水师,台湾的地位不言自明。如果能让这里变得安宁下来,政绩自然是直通康熙驾前,必然会受到重视。所以,戴铎在别人都有些却步的时候,仗着那里又年羹尧可以引为臂助,主动请调台湾。可是,现在台湾只能算是刚刚起步,人口也不过才三四十万,尤其是原住民与新住民相互之间的巨大敌意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连怎么开始下手也还没想到办法。而最让他感到后悔不已的,就是他引为臂助的年羹尧杀性奇重,根本就不懂得配合他对台湾百姓的安抚,而他现在偏偏还就离不开这个台湾总兵,因为,现在的台湾太不平静,缺了年羹尧这把快刀,还真就难办得很。
“项铃啊,其实我还是有办法帮你的,就是怕你不同意。”戴铎来的时间也不晚了,年羹尧当然他想把台湾弄成什么样子,知道不能让对方为难,所以,他又笑着说道。
“哦,什么办法?”戴铎问道。
“你看我们把那些不服的家伙都抓起来,然后带到日本,让他们刀日本去打仗,最后报个阵亡,怎么样?”年羹尧笑道。
“你发什么疯?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你我都难逃一死!”戴铎叫道。
“无毒不丈夫!两年前于中就曾经断言,要想台湾稳定,要么,将这里对朝廷有敌意的人,打乱分散之后,全部移到大陆去住,再以新民充台。要么,奏朝廷在天下各地招来贫苦之人来台,台湾本地之人排外性极强,若有冲突,可趁机削其势力,等到移民渐多,自然安定。现在台湾平复不过两年,原住之人本就不怎么心向朝廷,再加上朝廷移来的又都是些运丁,这些运丁在运河两岸向来都是欺负人的主儿,又哪会吃亏?所以,又这么多冲突实属正常。我们趁此机会,削弱原住民的实力,只会利于台湾稳定,就算让人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你我联手,还能让人抓到把柄不成?”年羹尧脸上带笑,两只眼睛里却满是杀机。
“你根本就是怕这些人带头闹事,把你的病例都拖在了台湾,没法出去立功发财啊!”戴铎一眼就看穿了年羹尧的真实意图,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顺眼,便罢官
“李毓昌一案,三年来传遍数省,其间牵扯无数,也差不多是沸沸扬扬了。本督前些天接下了李毓昌遗孀李林氏的状子,今日来此,就是要彻底了结此案。现在,本督令臬台徐祖荫徐大人主审,本督与巡抚宋大人、藩台赵大人陪审,并请江宁织造曹大人监审。必然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马德站在臬台衙门的大门前,身侧站着超过二十名四品以上的官员,大声对站在臬台衙门前的人群说道。说完,也不等下面人有什么反应,转身就带着一干人众进了臬台衙门。
接着,已经挤满了差不多一条街的的百姓也立即跟在这些人的身后朝里走去。李林氏的案子已经在江苏传了三年,虽然官场不管,可民间知道此事的人有的是,听说新到的总督大人要开审此案,立即就涌来了一大批人。街上的这些还只是一部分,臬台衙门对面所有的店面也都加了两成到三成的桌椅。
而离马德请徐祖荫过府的那一天,现在才不过过了两天而已。
苏努仗势,本想把他的那个“内弟”给救走,可是,他的这种行为却被马德硬轰了回去。他虽然很火,可是,当马德把他这将近十年来在江宁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属下的所作所为所列成的那差不多将近一尺厚的单子摆出来的时候,他就只有惊怒交加的走了。这些单子上面记录下的罪名,就是他苏努十条命都不够砍的。就算他立过功,又有康熙地信任,可是。将盐商安歧满门杀绝的大案,任是谁都兜不住。盐商安歧巨富大豪,年不过五十来岁,却在朝廷即将宣布实行票盐法的前几天突然暴毙,虽然传言是急死的,可是。这个理由蒙傻子还差不多。尤其是在安歧死后,安家立即全家搬离江苏,却从此下落无着,就更加让人起疑了。马德早在两年前,盐课之争刚刚停熄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调查这盐课的幕后指使。他并不是要查那位太子,他要查地是太子在江苏的代理人口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徐祖荫这位大虫给挖到了,而就在几个月前。马德的人又再次探得,苏努的亲兵差不多都是在近两年重新换的。于是,细查之下,他终于发现。在安家开江苏的前几天。苏努手下地三百亲兵也同时没有了踪影,十天后又出现了。而在之后的几天里,苏努的这些亲兵有些突然变得身家丰厚兼大方起来,再之后,这些亲兵又逐次地被调离,不是去了乌里雅苏台,就是去了北京的前锋营,要么就是别的地方。所以,当马德知道李毓昌的这件案子跟徐祖荫有关地时候。就开始动点子,打算以此为契机入主江苏了。江南总督辖地是三个省,能多辖一个,他绝不会只想辖两个。再者说了,有仇不报,那不叫君子!当年要不是因为于中在练兵各方面还差的可以,就算有康熙罩着,那年羹尧也绝对活不到现在。现在要不是年羹尧还能对外狂吠,于中也早就在日本把他送到海底了。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年老弟还能不能有现在的运气。
不过,仇归仇,苏努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后,马德就让人把那一尺厚的单子收起来,然后全都烧了。蒙人也是记者的上手活之一,马德虽然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明里暗里的辑查盐课一案,可是,查到他苏努也才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尤其是还要上乌里雅苏台或者前锋营去查人,那根本就是白搭。拿来先蒙一下苏努可以,真要动手,只能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而苏努走后,徐祖荫就被马德留在了自己地行营。出乎意料的是,马德并没有对这位太子党在江苏的boss级人物做什么,而是通知这位臬台大人,准备开堂再审李毓昌案,而马德留徐祖荫在自己行营的理由也正是主审官不能与外界接触,以此“避嫌”。
可是,马德越是这样,宋荤和赵申乔,以及徐祖荫本人,反倒越觉得他还有阴招。尤其是今天,当曹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宋荤等人都几乎有了晕厥的感觉。曹寅的江南织造不过是个四品官,在老百姓眼里虽然没什么出奇,可是,这位老兄代表的是什么人他们又岂能不知道?只是,马德是怎么请到这位老兄过来“监审”的?还嫌给人的压力不够大么?
更让人想不到的,马德除了有关人等,居然连江苏的八府、三州、一厅的官员,什么知府、同知、道台也叫了来。可以说,除了被马德抓起来的那些,该来的也差多都来了。除了那些胆子大到敢不卖总督大人面子的。比如:江宁本地的知府,一个叫陈鹏年的!
“升堂!”
臬台管的就是治安与刑讯,徐祖荫升堂问案可远比马德专业多了。只不过,臬台衙门现在有些不太妙。虽然马德在听到满城风雨的传说他要在江苏大闹一通之后就把对臬台衙门的包围撤了下来。可是就是这一天的功夫,臬台衙门的差役只经全部都换了一遍,这些差役都是马德从自己的总督衙门带来的,当然,连着杵作也是。这一招不用罗欣教,深明社会黑暗的马大记者此时对江苏的官员差役几乎全盘不信任。
“带原告李林氏!”
班头的呼喝之后,李林氏带着一个小孩儿慢步走入了大堂。那个小孩才不过五六岁,正是她的儿子。她去安徽告状的时候,安庆府辖下的怀宁知县王志章正好也去找安庆知府有事,碰到了。那王志章正是当初和李毓昌一起到山阳县查赈的九名进士之一,也知道李林氏为了这个案子闹的不小,也立即就猜到李林氏来到安庆有九成的可能是要找马德告状地。这位王知县情知马德若是接手这一案件。到时,任是天王老子恐怕也压不下去,心中一急,立即就派人把李林氏的儿子给掳走了,想籍此逼迫李林氏放弃报案。可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么一弄反而把李林氏给逼急了。居然还真就不顾一切把这状子告上了。最后,他又惊又怕,终于找来了师爷商量。结果,怀宁县的这位师爷还是位土地爷,跟过好几任怀宁知县的,在安徽的地面儿上也呆了二十几年。听说他的所作所为之后。立即就被吓坏了,干干脆脆地就劝王志章自己把李林氏地儿子给送到了总督衙门,自首算了!最后。王志章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没那个胆子在马德的眼皮子底下乱来,真就投案了。李林氏的儿子也就这么回来了。
“李林氏,你有何冤情?要告什么人?”
徐祖荫高坐大堂。桌子左侧就是马德和曹寅。右侧是宋荤和赵申乔,再往后就是一干知府级的人物,只不过这些人都只能站着。
“民妇的状纸三年前就已经投到了臬台衙门,大人一查便知。”
李林氏拉着儿子跪下,有些生硬的答道。她告状三年,家财散尽,受尽苦楚,臬台衙门才头一次为此案开启,要说她没有怨气是谁都不会信地。要不是来之前罗欣再三叮嘱。再加上她自己也有些见识,知道如果把事情闹得更大,马德就没法再插手此案,到时就只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才能断清,案情会弄到什么地步太难说,说不定就连徐祖荫也一起告了。
“嗯!……”徐祖荫听了李林氏的话也不生气,抬手就把桌子上的案卷拿到面前,随意翻了翻,又接着问道:“李林氏,你要告地人里面有原山阳知县,现任的淮安知府王伸汉,还有原淮安知府,现调任苏州的王彀。虽然接了你的案子,可本官仍然得提醒你一声。你可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四品地官员,你以民告官,就是最后告下来了,按律也要发配三千里?”
“民女为夫伸冤,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什么发配三千里?”李林氏泣声道。她这几年来地艰辛谁能知道?徐祖荫到现在居然还要来这么一句,她立时觉得一阵冤屈。她的儿子很懂事,一言不发,在旁边伸出小手为她擦泪。
“李毓昌是进士出身,身负皇命,无故身死,李林氏身为官员之妻,为夫伸冤,怎么能算是以民告官?”马德朗声说道。
“就是,怎么能算是以民告官啊?我们那里有个罢了官的知府,还照样自称,大人,呢。”大堂外被放进来听审的人群里有人大声说道,并且立即获得了大片的赞同声。这年头,一日为官,不管是年头到了还是被罢了职,在许多人的眼里,还照样是官家身份。
“不错,不能算是以民告官!”门外熙熙攘攘,宋荤看到马德看向自己,只得也跟着表示了一下意见,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是江苏巡抚,马德入主之前,他还是老大,说话自然有代表性。
“好,不算是以民告官!”徐祖荫无奈的应了一声,也不看别人,又大声呼道:“传被告王伸汉!”
“传被告王伸汉…”
王伸汉长得有些富态,也算仪表堂堂,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蔫了巴叽的味道,被带到大堂之后,更是立即就跪倒在地:“下官王伸汉见过诸位大人!”
“王伸汉,你有没有谋害过新科进士,身负皇命的李毓昌?”徐祖荫盯着王伸汉,有些繁复地问道。只是,王伸汉跪在那里压根儿就没抬头,他地眼神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回臬台大人,下官……下官确实谋杀了李毓昌!”
“哄……”
本来差不多所有人都觉得王伸汉应当抵赖上几句的,这才符合一般的被告标准,可是,王伸汉表现却让太多的人意外了。李林氏早就哭着朝他扑了过来。旋即被衙役拉开,可是,李林氏地儿子还是抓到机会咬了他一口…”,小孩子没怎么吃过饱饭,所以,咬肉的时候特别狠!
“怎么回事儿?这个王伸汉怎么这么坦白?”张玉祥向身动的胤植问道。他们两人身边是高福儿和几个个便装的大内侍卫,几个人正努力在人群中分出一个小圈子。护着两人不被人拥到。
“不知道。看看再说!”胤旗摇摇头回答道。马德既然要公开审案,他当然得来看看。不过,马德的这一招也让他颇为失望。公开断案,没什么内幕消息,怎么能在康熙面前显出本领来?
“王伸汉,你的胆子不小。难道你不知道李毓昌是身负皇命地吗?杀人偿命!杀皇差。你难道是想让你全家九族的性命都跟着一起偿了不成?”徐祖荫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对王伸汉的回答有什么意外,先前马德给他看王伸汉的供词的时候,他就知道王伸汉会这么回答。可是,他依然希望王伸汉能够突然反口,那样,就算马德准备充分。恐怕也得死命忙上一阵子才能摆脱这个“胁迫官员”的罪名。
“大人。下官财迷心窍,意图贪污赈灾钱款。可是,当时奉皇命而来地九个进士都收了我的贿赂,就是李毓昌怎么也不收。我怕事机败露,只有杀了他。……求大人从轻发落!”王伸汉用手捂着被李林氏的儿子咬伤地胳膊,哽咽道。
“你是怎么杀的李毓昌?”蠢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个大活人居然也不知道临死翻上一盘儿。徐祖荫暗中恨道。
“回大人,李毓昌奏命至山阳县查赈,住在善缘庵。下官本想让其多开户口。以……中饱私囊。李毓昌不从,下官怕事泄丢官,便买通其仆将其毒死。”王伸汉回答的很溜。
“李毓昌之仆现在何处?”徐祖荫又向下问道。
“李毓昌的仆人下官……下官已经在事后派人把他杀了!”王伸汉再次垂首说道。
“尸体现在何处?”
“说…说是扔进了乱葬岗!”
“说是?什么说是?难道你不知道那李毓昌之仆死在哪儿地吗?”徐祖荫又逮着问道。
“回大人,下官是派人去地,听的也是下人的禀报。”
“你派去的是谁?现在哪里?”
“下官派去的是手下差役刘大虎,前……前些天下官派他带人去灭李林氏的口,被通政使李鳞李大人的手下给杀了!”
“你丧心病狂!”徐祖荫拍案怒骂道。这家伙怎么就一心求死呢?连个翻盘的机会都不给?
“来人啊,把王伸汉带下去。再传被告王彀。”但愿这个王彀能撑得住!徐祖荫暗暗祈求道。居然才几天的功夫就把王伸汉“调教”地这么“老实”,他看了一眼马德,都有些捏不住惊堂木了。
“见过诸位大人,唉呀,沁然兄!咦,这不是鹿章兄么?唉呀,大家都来了?好,大家好呀!……”
王伸汉被带下去,原淮安知府,现任的苏州知府王彀被带了上来。不过,相比于王伸汉的无精打采,这位前任淮安知府却像个没事人儿一样,不仅官服整齐,精神如常,进来之后甚至还笑味咪地朝所有人行了一个罗圈揖。
“王彀,这里是按察使司大堂,不容喧哗,还不跪下?”徐祖荫看到王彀这个样子,心中一喜,不过,他依然照规矩大声喝问了一声。
“臬台大人,还有诸位大人,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就算是被告,也有权站在这大堂之上。您非得让我跪下,这…是不是太过了?”王彀嘻笑着问道。
“王彀,不得无礼!”赵申乔喝了一声。
“赵大人,下官没有对谁无礼啊!”王彀摊摊手,一脸无辜相。
“马大人,您看如何?”曹寅突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马德,小声笑问道。
“一个官痞罢了,有什么难对付的?”马德也是一笑,突然开口大声说道:“衙役何在?”
“在!”
大堂上的三班衙役齐声大吼,水火棍猛一砸地,立时把王彀的气势压了下去。
“摘去王彀头上顶戴花翎!”
“喳!”
听到马德的命令,一名衙役放下水火棍就要给王彀去帽。
“慢着!我犯有什么错?凭什么罢我的官?”王彀并不认识马德,他被关的这几天,除了督标亲兵就没见过外人,只是知道李毓昌的案子犯了,现在看到马德要罢他的官,立即护着帽子后退,一边退还一边大声质问道。
“因为你无视上官,所以……我看你不顺眼!”
“我……我不服!”马德的理由有些牵强,可是,在牵强的同时,也足够强势。王彀叫的真有些冤了。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审完
“宋大人!”马德没有理会王彀的大叫,转而又叫了一声宋荤。
“下官在,大人有何吩咐?”我招你惹你了?干吗总叫我出头?宋荤现在十分地想砍了马德。
“我有没有权力罢一个知府?”
“……有!”莫说知府,徐祖荫这个桌台你不都差点儿逮起来么?江宁将军不也差点儿被你困在行营里么?你还有什么不能干的?宋荤对马德暗暗腹诽。
“既如此,王彀,我已经罢了你的官,……还不跪下!”马德面无表情地喝道。
“我……我我……”“我”了半天,王彀看着马德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敢再说什么,乖乖地交出顶载花翎,跪了下去。
“此人堪称‘恶人磨’!”在场的都差不多是官场上的老手,见到马德的这一手,无不暗暗心里发凉。这位总督果然不好伺候!根本就是不讲理。
“王彀,你原为淮安知府。李毓昌之死也是经由你手上报朝廷,你当初难道就没有发现李毓昌是被毒死的吗?怎么反而上报了一个自缢?你是不是收了王伸汉的贿赂?”徐祖荫见王彀在马德面前服了软,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让王彀就那么站着过堂呢,却又哪料得到马德成然横插一手。看来今天这大堂中央是不会有人能站着了。不过,既然大堂上的秩序已经重新恢复了,他也只好开始问案。
“大人,冤枉啊!下官从来不知道李毓昌是被毒死的。王伸汉肯定是吃了什么迷魂药,这才胡乱攀咬的。”王彀大声叫道。
“你胡说!我相公尸首到家,我发现衣服上面还留有血迹,又请郎中察看,方断定是中毒而死,你怎么能信口胡说?”李林氏忍不住向王彀叫道。
“你这妇人。你丈夫死了。我知道你痛心,所以不与你计较。可你三年来没完没了,居然连本官也告了,你难道就不知道诬告要反座的吗?你说证据,证据在哪儿呢?血衣呢?”王彀大声问道。
“李林氏,你说的血衣何在?”徐祖荫如今已经是面色稍霁,总算有人不愿合作了,只要不愿合作。就还有戏!所以,他一听到王彀的话,马上顺着这个被告的语气向李林氏问道。
“我的血衣第一次告状地时候就交给了你们知府衙门,你明明收了……”李林氏哭叫道。当时不明状况,糊里糊涂就把状纸投到了当时尚是淮安知府的王彀手上,结果,所有证据都被没收。要不然,有证据在手,她也未必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哼,没有证据。就是诬告!桌台大人。您得还下官一个清白啊。”王彀大叫道,眉目之间难掩得意。
“没有证据,难以定案。制台大人。不知您如何看待此事?”徐祖荫阴着脸朝马德拱手问道。
“制台大人,您为什么要把下官抓来?就算下官身带嫌疑,您也不能不说一声就把下官关到牢里啊。下官这几天可被关的够苦的。”王彀顺着徐祖荫的目光转过脸,又大声朝马德叫了起来。
“别急!不就是几个证据嘛!有!不仅有证据,证人也有!……”马德的嘴角微翘,阴阴地笑道。
“小僧法慧,拜见诸位大人!”
一个和尚在衙役的带领下,慢吞吞地出现在了大堂之上。
“你是何人?”徐祖荫问道。
“回大人,小僧在山阳县善缘庵出家!为知客僧人。”法慧和尚合什答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