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第69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丧权辱国?隆科多险些被气到。浩瀚书屋 在他的概念里,几个小兵被人追赶了一阵根本就连芝麻大点儿的事都算不上,又没出人命!何况这只是松前藩的将领私自的行为,只要派人去找那个松前藩的家主,让对方道个歉就已经要回面子了。可是,于中居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不惜挑起两国之间的兵革之事,还要反告阻挠他的人“丧权辱国”,这明明是故意混淆事听。可是,看现在于中的样子,很显然是铁了心要打那个松前藩了,他可不想为这事惹对方不高兴,反正责任也轮不到他来背,所以,干脆闷声发大财。
而隆科多不出声,其他的“外人”也就都懒得说了。消除了队伍中的不和谐之后,海参葳的军队一步步逼近那个福山城。由于于中并没有让部队隐蔽行迹,所以,很快的,虾夷地突然出现了一只来历不明且实力强大的军队的消息就传到了松前藩现任家主松前恒介的耳朵里。
松前恒介为人比较平庸,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对他有多么大的威胁。虽然松前藩的许多家臣都分散到了虾夷地的各处,可是,在治所福山城极其周围,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已经有了将近两万居民。虽然大多数都只是平民出身,武士少得可怜,可是,他相信他依然能够以这些人为基础,组织起一只两千到三千人队伍。到时,以数倍于敌军的兵力,就算是打不过,据城而守总能行了吧?
这么着打算好了之后,松前恒介的心就更加笃定了。他很快就下令自己那些留在福山城的家臣开始行动。一面将那些百姓收拢到城里,一面开始组织足轻军队!以图跟于中的部队相对抗。
可是,事实是残酷的。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向松前恒介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那些打算都只是“一厢情愿”。
海参葳两路“大军”到来之后,仓促组织起来的四千足轻被一排排的火枪轻易打散,之后,于中也没有让从陆路上的士兵们出击,只是命令“海卫一”来了一次齐射,把福山城靠海一面城墙给轰了个干净。……当然,如果那能被说成是城墙的话!
接下来,松前恒介正苦于不知道该继续坚守还是出城投降的时候,于中却不再继续攻城,而是选择了围城。
这么一来,松前恒介就更苦了。
先前,为了“保护”自己的属民不受到战事的伤家,松前恒介把自己属下的所有人都收拢到了城里,可是,于中这一停步攻城,战事往后一拖,福山城里的粮食就不够吃了。虽然此时的北海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不产粮食了,可是,福山城里依然没有多少余粮。所以,没过几天,福山城里就乱了起来,而松前恒介和他的那些家臣却根本无法压制这种x福乱。于是,到了最后,不用于中喊话,松前恒介就自己走出城池向于中投降了,接着,就是海参葳军队入主福山城。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顺利与轻松,把本来还想看于中出回糗的隆科多等人给弄了个目瞪口呆。
不过,这还只是前戏,事情的发展之快,转折之快,在让隆科多等人惊讶的同时,根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一开始,松前恒介由于受到了于中的威逼,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答应了以一两银子的代价出售自己领地的石狩湾一带给大清帝国(石狩湾有北海道最大的不冻港城市札幌),并且同意大清帝国海军在自己的领地内巡游的条件;而没过一天,他的态度却突然由被迫变成了主动,因为于中表示愿意带他的一个儿子到海参葳,并且派人将其送到北京去晋见康熙皇帝,以期能够获得清朝的封号;之后,松前恒介再次在于中的利诱之下,表示出了愿意成为大清帝国藩属的意愿;再接着,松前恒介又接受了于中授予他的大清帝国满洲水师“北海道守备”一职,并且接受了于中送给他的十门火炮和三百发实心炮弹,此外,还有于中转赠给他的康熙赏赐下来的三万两银子。
最后,于中在石狩湾选好了建港地点,在那里留下五百精兵和一艘战船就离开了,而松前恒介在那之前就已经派人通过津轻海峡到达了本州,去那里招募劳力和失业武士。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帮于中征集劳力建造海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扩张势力。
而松前恒介的这些所作所为,在不久之后就引起了与松前藩隔海峡相望的津轻藩的注意。(没找到当时的日本地图,只好用了日本战国地图)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二十四章 漕与盐
安徽!
当涂县。
这个在后世并不怎么有名的地方,在清代却是一个长江上的重量级城市。
它首先是安徽七府三州的太平府治所之所在,同时,安徽学政王心兰也把自己的学台衙门安在了这里,而就在不久之前,新设的长江提督府也选择这里当了驻地。
这还不算,由于此时的长江岸线是在黄山脚下,当涂县城又正在长江边儿上,顺江而下就是江苏,所以,优越的地理环境使得皖南的各色农产品都在这里集散,江西、湖广以及江浙的大米不停在的这里向东向西运送,芜湖日后四大米市之一的辉煌此时也正闪耀在它的身上。
而自从马德上任之后,安徽又开始在一定程度上鼓励工商,同时也在当涂这个重镇进行了一定的规划,使之进一步发展起来。现在,当涂在长江沿岸已经是一个首屈一指的重要城市。
现在,由于马德围堵淮盐,转而从长芦和山东运盐,所以,当涂又成了“北盐”逆江而上的第一道关口。一艘艘的盐船,都在这里的码头接受安徽官员以“查禁私盐”为名进行的淮盐围堵检查。
……
“你们这船装的是哪里的盐?”
一艘运盐船在经过几名官差的检查之后,并没有立即就被放行,那几个官差在船舱里转了一圈之后反而朝押船人问了起来。
“官爷,我们这是从山东进的盐!”押船人小心的答道。
“山东?不对吧?如果你运的是山东的盐,这批条上为什么会没有编号?”一个官差问道。
山东之所以缺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产盐的滩涂不像江苏那么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胶东半岛多山,海盐产出来之后不易运入内地。所以,这次马德和山东巡抚准泰合作,不走内陆,而是用海船顺着山东沿海收盐,不用山东盐道的盐引,只管先拉盐,然后直接运到安徽再交足所需的各项税费,而山东官府到时只管向安徽收取比往年多出一倍的盐税。
这是马德对准泰的保证,也是为什么准泰宁愿冒着得罪太子的危险也要加入到围堵两淮盐商的行列中的原因之一。多出一倍的税额,到时候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多了。要不是这样,就算准泰是东亲王家的直系包衣奴,也不可能就真的摆明了帮着马德。
不过,这样一来也加重了安徽方面检查的负担。因为肯定有人故意从两淮盐商那里低价买盐,然后冒充山东运来的食盐运到湖广以牟取暴利。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马德专门设置了一个方案,他每隔一个月都会交给准泰一部分批条,再让准泰派人交到灶户手中。这些批条都有相应的多个隐蔽性编号,而且每张批条能运的盐量也是一定的,同时与盐引和银票类似,所以,意图用淮盐代替鲁盐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十分的小。而长芦盐场的盐则是全部由晋商派人运来,也没有太大的麻烦。
“这……官爷,这批条就在这儿,哪有什么编号啊?”押船人被几个官差问得心里慌,可是依然不愿承认自己运的不是山东的盐。
“没编号就是假的,盐扣下!至于你们这些人,如果愿意留下也一并扣下,如果不愿意留,咱们也不为难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为首的官差大手一挥,又说道。
“几位官爷,请高抬贵手……我这真的是山东盐。”押船人又用起了老方法,欲图用银子开路。
“唉呀,太客气啦,钱我们收下,这盐嘛……还是得照扣!”由于有马德的“宽大”,安徽的官差现在表现的都很“黑”,银子和盐通吃,而如果有人递金子,他们只会更加不客气。也没人敢乱来,因为官差都是“异地办公”,比如:在太平府办案的就有可能是安庆府甚至凤阳府的!而且一起行动的还都是出自不同的衙门,并且每隔七天就调换一回,相互之间并不熟,自然也就没法一起贪渎,而且,如果乱来,一不小心碰到一个安徽臬台施世纶派出来的暗探,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马德可是曾经明打明的说过,允许官差们收取好处,可是,如果有人敢胡来,最少也要发配乌里雅苏台。
……
手下的官差们正在认真的检查着江上来往的每一艘船只,马德也还有事情去做。
陈谷儿在施世纶的审讯之下已经招了,她确实如罗欣推断的那样,只是一个被人放到台前的代理人,虽然看似也还是个人物,可是,真正的比起她背后的人来也算不上什么。可是,当施世纶想再继续往下问的时候,她却是宁死也不愿招出那个幕后黑手的姓名了,哪怕是施世纶对她用了刑,她也不招。最后,施世纶无法,只能暂时将她押在臬台衙门的大牢里,留着以后再去头疼。不过,从陈谷儿的嘴里,施世纶还是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的幕后指使者拥的势力极大,而且,不只只是一个盐商或者大官儿那么简单。
而除了要注意防范陈谷儿这个幕后指使者之外,马德又摊上了一件麻烦事。
盐商们又出招了,这些人派人跑到安徽大批的购进粮食,而且是在安徽各地同时行动,结果,使得安徽粮价在短时间内大幅上扬,如今,已经整整涨了三倍。
“这些盐商简直可恶之极。”得到消息之后,安徽的一众官员自发的又重新聚集到了马德的巡抚衙门。
“他们是想不出其他的招数了。官面儿上有皇上压着,他们就是想动歪脑筋也不行,盐我们如今也不缺了,他们就是再狠,也不可能冒着蚀本的危险再在这上面做文章,所以,自然而然就只有在粮食这上面打主意了。”陆珑琪叹道。
“大人,咱们从江浙买进的八十万石粮食要不要拿出来以解燃眉?”张楷朝马德问道。
“当然要拿。八十万石粮食可是花了将近一百万两银子,现在粮价已经涨了三倍,当然要抛出来了赚上一笔了。”马德笑道。
“八十万石恐怕还压不住这些人,藩库里还有一百多万石粮食,一并拿出来吧!我就不信这些盐商敢拿出六百万两银子来买咱们这将近两百万石粮食。”陆珑琪说道。
“陆大人,藩库里的粮食可是皇粮,不能擅动!”张楷提醒道。
“皇粮也顾不得了!粮价暴涨,总不能眼看着吧?”陆珑琪说道。
“其实大家都不用着急。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托人在山西商人那儿定购了一百万石粮食,只要一句话,用不了多久就能运到安徽了,到时候,我们全省总共拥粮将近三百万石,我就不信那些盐商还能买得起。”马德冷笑道。
“三百万石?那我们岂不是又赚了?以现在三倍于往常的价格,三百万石粮食那可就是九百多万两银子啊!”施世纶笑道。
“不错,除非那些盐商想立即就败光家产,要不然,他们只有立即卷着铺盖滚回去!”马德笑道。安徽省可还没有一下子拥粮三百万石的风光呢。平常也就值三百万两银子,可现在,如果那些盐商真的想吞下了这批粮食,可就得拼命了,而且铁定赔死,因为安徽官府可以拿着赚来的钱到江浙继续购粮,那时候,可就是源源不断了。
“晋商之粮大多是供应直隶一带,我怕大人从他们那里购粮反而会使直隶粮价上涨,引来后患无穷啊!”陆珑琪突然说道。而他这一提醒,本来脑子还有些发热的一干人立即就笑不出来了。直隶粮价上涨?那还不如让安徽的粮食继续这么贵呢!安徽粮价高了,拼拼命还能撑一撑,而且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来个“情有可原”,可是,如果直隶的粮价出了问题,那可就铁定会出人命了!
“呵呵,大家不用担心。这一点就算我想不到,别人难道也会想不到?这批粮食是绝不会让直隶粮价有什么波动的!”马德笑着安慰诸人道。
“大人心里有数就好,那样我们就放心了!”陆珑琪松了一口气。马德并不是什么浮夸无能之辈,既然他说话这么镇定,应当问题不大。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倒真得多求求上苍,盼着那些盐商能多撑上一阵儿,好让咱们大赚上一笔了!”张楷又说道。
“哈哈哈……”
……
一切皆如所料,安徽的粮价并没有上涨多久,各地官府在马德的命令下,大开藩库,同时出售了将近一百五十万石粮食之后,粮价就被打回了原位,虽然也有人因此而弹劾马德擅发皇粮,却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接着,粮价又开始走低,这个时候,王维和那一帮和盐商没有什么太大瓜葛的徽商们出动了。他们抢在百姓之前把这些低价粮都买了去,然后囤积起来以平价卖出,平空赚了一笔不小的差价。当然了,他们还没有马德赚的多,由于各地是在盐价最高的时候同时出手,马德可是净赚了将近百分之二百的利润。
不过,好消息并没能持续多久,一直奉马德的命令随时注意周边各省物价的粮道道台刘应夏不久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江浙一带粮价暴涨一倍”。
在紧接着刘应夏之后,马德的巡抚衙门就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衙门倒是修得不错,果然是发了大财的气象!”
来者身份不凡,马德和陆珑琪一干人亲自出门迎接,刚到衙门口,就看到那位老先生正在倒背着手,这么品评他的衙门口。
“哈哈哈,宋大人可是瞧得起我马德了,这巡抚衙门不过是前任留下的,马某可是没在这上面花过什么功夫!”对于这个客人不太礼貌的言辞,马德并没有在意,只是大笑着说道。
“马大人清廉‘有财’,人尽皆知,宋某妄言了。恕罪,恕罪!”那人也看到马德带人迎了出来,立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宋大人请!”马德笑嘻嘻的,浑当没听到对方话里的刺,让开道路,朝这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人也不客气,道声“失礼”便迈步走进了衙门,马德也带人与他并肩而行。
……
“宋大人不在江苏,却突然驾临安徽,不知有何贵干?”到了正厅,分宾主坐定,马德也开始朝这个突然到访的老头问起了来意。
“有劳马大人动问了。其实,宋某此次甘冒触犯朝廷律制之险前来安徽,是来向马大人借钱的!”那人答道。
“宋大人莫不是开玩笑吧?您主掌江苏,那可是我大清税赋之源。可安徽就不同了,虽算不得穷乡僻壤,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您怎么突然想到到我们安徽来借钱了呢?”施世纶问道。
“这位想必就是施大人了吧?”宋荤,也就是现任的江苏巡抚,淡淡的看了施世纶一眼,问道。
“不敢,下官施世纶!”施世纶拱手答道。
“嗯!”宋荤点了点头,也不再理会施世纶,转而又朝马德拱了拱手,说道:“江浙一带米价骤然大涨,马大人想必已经得知了吧?”
“不错,在下确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宋大人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马德反问了一句。
“呵呵,马大人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这件事可跟马大人您有些关系啊!”宋荤说道。他虽然弹劾过马德,可是,那只是时事所迫,而且,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没给马德使什么绊子,所以,跟马德说话倒也没什么心里障碍。相反,他还觉得马德欠了他的呢,毕竟,马德的一番所作所为让使得江苏的盐课税银骤减,让他少了很多进项。
“宋大人,您这话在下听不明白。虽说在下一开始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是那些盐商用来对付安徽的阴谋。可是,后来想了想,我们安徽很快就平抑了粮价,而且根本就没向江浙买粮,他们也没有理由哄抬那里的粮价,因为那样对安徽来说根本就是毫无伤害。所以,现在江浙一带米价大涨,理应与我安徽毫无关系才对!”马德说道。
“确实是与安徽毫无关系,可是,马大人,我说的是——这事是与‘您’有些关联!”宋荤说道。
“我?”马德指了指自己,又询问的看了一眼宋荤,结果,得到了宋荤肯定的点头。
“宋大人能不能说详细一点儿?”马德又问道。
“那些盐商本来联络了很多人,确实是打算等安徽向江浙买粮的时候哄抬米价的,不过,马大人你棋高一招,早早就做了准备,他们也就只好自认倒霉了。只是偏偏这时候京城传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朝廷有人提出了‘票盐法’,并且,皇上和三位上书房大臣都有已经同意了!”宋荤说道。
“票盐法?那是什么东西?”马德接着问道。
“一个可以断了天下盐商安身立命之本的盐课之法!……”宋荤摇摇头,把所知的票盐法内容给在座的所有人叙述了一遍。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将专营改为多营,若是施行,盐商必然再也没有能力像今日这般嚣张!宋大人,不知是何人想出的这票盐法?此人当真是有见地啊!”施世纶拍手赞道。
“呵呵,这位提出票盐法的,正是马大人的那位学生,现如今已经升为南书房行走兼领侍读学士的李蟠李大人!”宋荤别有意味的朝着马德笑了笑。
“李蟠?……”马德对宋荤所说的人名小小吃惊了一把,不过,一会儿之后他就只有苦笑了。当初他们对李蟠就有一个定论,那就是李蟠并不能做好一个主事官员,可这个人在大方向的把握上却是一个好手。而今像“票盐法”这样的政策性法规出自那家伙的手笔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不过,再想想那家伙的才思敏捷程度,相信他在侍读学士和南书房行走这两个位子呆不了太久康熙就会把他轰到一边去了。
“按宋大人的说法,两淮盐商是为了对抗朝廷的票盐法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一怒之下立即就施行此法?”张楷忍不住问道。
“他们当然怕,所以才这么做,这是摆明了在告诉朝廷,如若实施票盐法,他们就会让江浙乱成一团!”宋荤说道。
“那这些盐商的胆也也……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这可是在跟朝廷叫板!”张楷叫道。虽然见识也还算不错,可是,他仍然想不到两淮盐商居然敢这么做。
“胆大?哼,一人胆小,二人胆壮,三人就可胆大包天;何况这些盐商一个个本就没几个省油的灯!而且,在京城,在朝廷上,他们也有的是帮手,有什么可怕的?……法不责众啊!”宋荤叹道。
“宋大人,还是说说正事吧,您总不会是专程来告诉马大人是他的学生向朝廷建议了‘票盐法’才引起了江浙的这场乱局了吧?”陆珑琪说道。
“陆大人说笑了。”陆珑琪名望甚高,宋荤虽然官位较高,却也不敢随便像对待施世纶那样对他爱理不理,所以,听到陆珑琪的话后,他微微欠了一下身,说道:“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不过,在下这次来,倒确实是来安徽借钱的。……其实,在来安徽之前,在下已经去过一趟浙江了,可是,盐商们的这一下子弄得浙江也是十分吃紧,虽然不像江苏一般,却也是拿不出什么余钱来了。”
“不管如何,既然宋大人你开口了,在下就先将从晋商那里购买的粮食转运到江苏去,如何?”马德说道。
“如此可就多谢马大人了!……不过,转运到江苏就不必了,那些粮食如果还在北方的话,就请马大人让那些晋商直接运到通州!”宋荤说道。
“通州?”
“是啊。粮价上涨,漕粮难收啊!马大人您这批粮食恐怕也仅够一时之用,所以,宋某唯有厚着脸皮求您再多帮一些了。”宋荤叹道。
“历年的漕粮不都是直接在百姓手里收的吗?”陆珑琪插嘴问道。他为官几十年,当然知道漕粮是直接在百姓手里收取粮食,而不是出钱购买。
“陆大人说的是常例。可是,您却没记清楚朝廷的整个律令。朝廷规定的是‘允许’百姓直接以粮食交付,而不是说不允许百姓用银钱付帐。也就是说,百姓交粮还是交钱都可以。可是,如今江浙粮价上涨,官府收粮的价格却没变,您说,百姓是愿意卖粮交钱呢?还是愿意直接交粮呢?”宋荤苦笑道。
“确实是个大麻烦!”马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人近水楼台,为何不去求助于四省海关总督魏东亭魏大人?”刘应夏突然间朝宋荤问道。
“当然去过,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西北策妄阿拉布坦屡屡挑衅,抚远大将军飞扬古领兵拒之,粮饷耗费甚巨;……另外,四川一带,虽然天地会已经大致平定,可是,将士们要赏赐抚恤,地方上又百废待兴,又哪一样不要钱?这些,朝廷既不会忘了江浙,也不会落下魏大人。所以,现如今魏大人也是艰难得很啊。”宋荤又长叹了一口气。
“……”刘应夏呐呐的不说话了。他自从按马德吩咐去问魏东亭要了一次钱,就把那儿当成是财神庙了。
“可我们如果帮了江苏,只怕那些盐商又会跑到安徽来大闹一场,到时候,我们又如何应对?”施世纶问道。
“宋大人,你把这事禀报了朝廷没有?”不等宋荤回答施世纶的话,马德又接着问道。
“当然要禀报了!马大人您怎么这么问?”宋荤反问道。
“那在下倒是有了一个个办法,或许能帮您一下。不过,能有什么后果在下也不敢保证。”马德说道。
“事急从权!还请马大人赐教!”宋荤拱手问道。
“这办法只有四个字,不过,事关重大,听闻之人恐怕都会惹上一身麻烦,所以,我只能和宋大人你一个人说……”马德缓缓地说道。
“下官等告退!”听到马德的话,陆珑琪等人立即站起来,向两个巡抚行礼告退。很快,整个正厅里就只剩下了马德和宋荤两个人,而宋荤也立即就朝马德问道:“马大人,你到底是什么办法?”
“简单:引漕制盐!”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二十五章
康熙四十年是个在后世被大书而特书的年头,在这一年里,清政府的经济政策发生了诸多根本性的的变化。
……
马德并没有预料到他给宋荤出的那个主意最终会演变成了什么样的结果,不过,那确实是一个闻者心惊的主意。
漕运,盐课,河务!
对清廷来说最重要的三件事。每一件事都牵联极广,每一件事都带动着数不清的人的利益。可是,这三件事却最终在各种因素汇聚的情况下,在马德朝宋荤说出那四个字之后,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从头来看一看吧!
首先出事的是盐课!
因为太子一党害怕马德得到江南总督之位,断绝了自己的财源,所以,他们用自己掌握的各项证据,威胁扬州盐务总商安歧和季沧苇,使得季氏与安氏不得不仗着自己大场商的势力去迫使另外一些身为散商的盐商去为马德制造麻烦。因为,纲盐法之下,总商是负责发放盐引的,而且,那些盐商因为早早地就买好了盐引,如果没有场商替他们供盐,他们就无法获利,也就无法交足盐税,到时,必然一蹶不振,从此与奢侈豪华的生活告别。所以,两淮盐商为了以后的日子,不得不屈从于各种压力,最终形成了两淮盐商集体对敌安徽的局面。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马德却首先摆出了一副强硬的姿态,他联合了辽东的费老头以及实力只在两淮盐商之上的晋商和部分徽商,运用官府和商场两种手段,跟这些人硬拼起来。而马德的表现又嬴得了康熙的支持。……其实,如果马德一开始就手足无措、应对无方的话,康熙绝对会舍他而保全安徽,可是,马德却硬挺住了。这使得康熙可以考量的东西多了起来,最终,他选择站在了马德这一边。
于是,双方的天平开始倾斜,当于成龙和准泰表态之后,其实马德的胜利就已经成了定局。
而就在此时,李蟠提出的“票盐法”被呈到了康熙的手中,并且在清廷的几大首脑之间引起了分歧。高士奇、马齐、张廷玉三人和太子、佟国维相比还弱势一些,可是,康熙若无若无的支持又使得这种对抗开始朝着不利于盐商的方向发展。
结果,消息传至江南,立即就造成了两淮盐商的巨大反弹。
就如宋荤所说,人多胆大!两淮盐商一方面哄抬江浙粮价以威胁清廷,一方面鼓动与之有关联的清廷官员封杀“票盐法”。而他们的这些做法,也终于迫使宋荤去向马德求援。宋荤本来只是想让马德帮他解一解燃眉之急,可是,却没有想到会从马德那里得到一招“离间计”。
于是,真正的大麻烦开始了。
宋荤回到江苏之后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之后,下令开始征集漕粮,又过一些日子,他又开始组织船只,可是,他却不走运河,转而欲行海运,并扬言:“海运耗费倍少于漕运,现今粮价上涨,为国家节省钱粮,以免直隶缺粮计,实不得已而为之也。”
结果,江南大哗!
漕运,以总督索拉旺为中心,上可至京城王公贵族,当朝重臣;下又有十万运军旗丁、运河沿岸各个码头的水手、店铺乃至小贩,其牵联之广,只比盐课大,却绝不会比之更小。
所以,宋荤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可是,海运的计划却不能停!因为,当时的情况却已经到了两难的境地。……盐商们如果让步,则票盐法一旦施行,他们必将永远失去现今的地位与巨大的财源,而他们如果能坚持到清廷允诺不施行票盐法,就还会有一线生机,因为到那时候,他们只需要能够打开马德的封锁就行了。而他们既然能让清廷在盐法方面让步,乘胜出击再让马德让步也就不会再是什么难事;可是,同样的,在现在的形势下,宋荤也不能让步。因为如果让步,宋荤就没有足够的钱去完成漕粮的征集北运,虽说这里面也有漕运总督的事情,可是,收粮的任务可是归他这个巡抚的。如果因为漕粮不足而造成直隶粮荒,他绝对负不起那个责任。他已经在官场混了那么久,当然很清楚到时候如果要找人对现在的事情负责的话,是不会有什么人会去理会他现在所遇到的难题的。
在地方上的人都很艰难,可朝臣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他们先攻击宋荤,然后,再攻击马德,再之后,吵成一团。
可是,这种争吵没过多久,朝臣们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这样的争吵其实一直是自己和自己打嘴仗。真正的相干者,马德和宋荤等人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实际的伤害。因为,他们这些朝臣的手都伸得不短,同时在漕运和盐课两方面沾便宜的占了大多数。而他们如果支持盐商的话,就不能出言反对高粮价,可那样一来,漕运势必难以进行;可如果支持漕运的话,又必须让盐商放弃哄抬粮价,而那样又等于让盐商们去自杀。对此,有些大臣调整了策略,转而重新攻击马德,可是,马德“自卫反击”的理由充分,谁也撼之不动;又有人意图攻击宋荤的海运,可是,如果海运不行,直隶必然挨饿,谁负得起责任?所以,这种攻击也只能无功而返。最后,有大臣想请康熙多出钱,好让漕运得以顺利运行。可是,康熙以西北、四川等地急需钱粮为借口就是不答应。
于是,事情僵持了起来,宋荤也一直按部就班的执行着自己的海运计划。
而海运一旦开始,漕运必然损失巨大!
所以,朝臣们一夜之间挠掉成百上千根头发的不在少数!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开始朝着漕运和盐商们开火了。
在江苏晃晃悠悠过了一阵,又在河南和于成龙泡了一段日子的郭大御使也回来了,此人本着“折腾就折腾个底儿朝天”的宗旨,一上朝堂,就向康熙递交了一份奏折,不仅极言漕运和纲盐法的弊端,连清廷的另一件大事,河务,也给扯出来使劲“涮了涮”!
郭琇指出:漕粮的运输费用过高,损耗也太大,运送一石漕粮,往往要花费几倍的代价,因而年年要支付大量经费。为此,朝廷就不得不向百姓转嫁漕赋,而如此一来,官员便往往以此为借口横征暴敛,定额一石,常实征三至四石,有时甚至高达七至八石。另外,维持漕运的损失过大:一是为修治运河通道要支付巨大的河工费,二是为维持运道水量不多不少,时常给沿运河一带造成严重的水旱灾害,三是为挽救运漕粮要修造数千只漕船,要支付运丁的巨额补助银两,四是各处各级官吏借漕粮的征收兑运而中饱私囊。以上种种开支最后都转移到百姓税户的身上。总之,如果仍维持目前的漕运制度就是极大浪费,害多利少。再不整治,早晚必成朝廷一大锢疾。
另外,纲盐制使得盐商垄断盐课,造成盐价不断上涨,百姓的负担加重,结果官盐滞积,私盐活跃,以致朝廷的盐课收入日益减少,形成“上、下交病”的局面,如今盐商更是上下其手,不仅意图以盐迫官,竟还敢联合起来与朝廷对抗,“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再纵容下去,必然使得朝廷威望大降。所以,应当立行票盐法而废纲盐法。
而对于河务,郭琇也认为是一个贪污渊薮。他指出,虽然前有勒辅,后有于成龙、陈潢等人忠于职守,可是,河务官员依然有不少人从工程和料价上下手,用虚报工程数量,增加河工料价等方法进行贪污。使得朝廷每年都必须拨出大量经费治河。可是,由于河员贪污中饱,长此以往,只会造成花费浩大,水害反而愈烈,病民也愈甚的结果。最后,他直接对康熙指出:“黄河无事,岁修数百万,有事塞决千百万,无一岁不虞河患,无一岁不筹河费,此前代所无也”(清末魏源语)。
除此之外,郭琇在向康熙递上了自己的奏折的同时,也把于成龙、陈潢、彭学仁、封志仁四人联名的一份奏折也上呈给了康熙。于成龙、陈潢等人的这份奏折以勒辅曾经说过的一句指责某些漕运官员“只顾治运,不顾治黄”的话开头,指出若想彻底治理好河务,必须“将河道运道一体,彻首尾而合治之……”。奏折上指出,运河时常堵塞是因为与黄河相联,泥沙淤积,以及黄河的河道变迁。而往常治河,大多是只注意漕船需要经过的地方,若是其它地方决口,就很少关注。如此以往,只会黄河河水持续泛滥或者再次改道,运河也最终难以保全。……所以,如果想彻底解决河务问题,就得暂时断绝漕运,先把一切整好再说!
……
这两份奏折几乎就是一套组合拳,打得不少文武官员都是晕乎乎的。同时,也改变了整个事情的性质。虽然满朝文武在纲盐法和票盐法两种盐法之间的争执已经是在争的一个废除与否的问题,可是,漕运方面却不一样,他们只是争的一个暂不暂停的问题。而如果按照郭琇、于成龙等人的奏折,就是说为了治好黄河就一定要先行停止漕运,那得等多少年?那跟废除漕运又有什么不同?
于是,马蜂窝终于捅开了。
然而,当很多朝臣准备好跟郭琇一伙在朝堂上打一场口水战之后,他们却又找不到对手了。……郭琇自打把奏折交给康熙之后,就告病不朝,躲到家里“休养”去了。本来,这也是个好机会,郭琇可是个强劲的对手,说起话来十分诛心的那种人,他不在,更加有利于这些人发挥。可是,康熙却借口要照顾太皇太后孝庄,在这段时间内连续取消了乾清宫的好几次朝会……
……
“皇上,现在朝廷上已经有些乱了,您难道还不打算让他们静下来?”
从宋荤提出海运开始,时间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惹事的那些人不是不在京城,要么就是躲起来自个儿“清净”去了。可是,北京朝局的混乱形势却一直未见好转,上书房四大臣也压制不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顺便对那几个惹祸的家伙“怀恨在心”。高士奇也不敢随便淌这次的浑水,可是,康熙却偏偏把他拉到了皇宫,虽然表面上只是说要君臣一起聊聊天,可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康熙的心思?这可是摆明了“欺负”他这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有权也没权的所谓“宰相”。
“静下来?呵呵,士奇啊,你熟读天下书籍,难道忘了那句‘水至清则无鱼’了吗?”相对于高士奇的关心,康熙却表现的十分轻松,只是微笑着说道。
“皇上,您要抓什么鱼?”现在的水确实不清,而且够浑的,比黄河水都浑三分!高士奇看着康熙,实在是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再浑下去,可就要决口了。他忍不住暗暗说道。
“抓鱼?……朕没打算过要抓鱼。朕只是想看看这水里都有些什么鱼。”康熙微笑道。
“浑水之中如何辨得清?”高士奇问道。
“哈哈,此时正需浑水才能看身出来啊!”康熙大笑。
“……呵呵,这倒也是!”高士奇陪笑道。
……
“皇上,太子爷和佟相来了!”李德全就伺候在康熙和高士奇身边,转眼时远远地看到两个人正在向这边走过来,认得是胤礽和佟国维,急忙对康熙禀报道。
“这个时候来找朕,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李德全,你过去给他们说,就说朕今天不问国事,让他们回去!”康熙吩咐道。
“皇上,太子殿下和佟相一起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您还是见见他们吧!……”把太子和首辅赶走,却把我留在这儿,这不是难为人吗?听到康熙这么说,高士奇急忙说道。
“李德全你还愣着干什么?”对高士奇的请求恍若未闻,康熙又叫了一声李德全。
“奴才这就去!”
……
“皇上,您这又是何必?”看到李德全过去拦住了胤礽和佟国维,几句话之后,两人远远的朝着康熙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高士奇忍不住又对康熙说道。
“唉,一个是朕的舅舅,一个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也不想这样,可是,朕现在确实不怎么想见他们。他们都让朕很失望啊!”康熙叹道。
“皇上……”
“佟国维也就罢了,他是臣子,难免有些私心,为自己的部下出头说几句话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胤礽不一样。他是皇太子,未来的皇帝,是要接朕的位子的,可你看他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康熙苦笑着对高士奇说道。
“皇上,臣乃外人,不敢置喙皇家之事!”高士奇已经预料到康熙要对他说什么,虽然不想听,却又不敢明说,只能用上了这句“万金油”的话。
“呵呵,你高士奇什么时候也这么懂规矩了?”康熙看着高士奇,笑问道。
“皇上说笑了!臣……臣岂敢不讲规矩?”高士奇虽然在陪着笑,可是回答的时候却依然十分小心地看着康熙脸色。
“好了,你紧张什么?你是上书房跟着朕最久的的老臣了,难道朕还能再把你怎么样不成?算啦,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