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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清王朝第26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也是情有可原……”佟国维勉强说道。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混帐!这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事君惟忠’?伊桑阿是朕的臣子,不是索额图的臣子!他看什么索额图的脸色?情有可原?朕说这是胡说八道。怪不得勒辅早早就病逝了,他累、他委屈啊……”康熙大声怒道。好不容易发现了个能治理一下黄河这千年水患源头的臣子,却早早地就没有了。康熙当然不舒服,可是,身为皇帝,是不能有错的,就算勒辅是在进京面圣之后,由他亲自下旨革的职,可是,他不能有错。所以,他把责任推给了索额图,以及伊桑阿。毕竟,这里面也有两人的责任。

    “皇上恕罪!”看到康熙又发火了,佟国维带头,所有人不得不再次跪了下去。

    “……高士奇,拟旨。”

    “啊……臣遵旨。”跪在地上的高士奇被康熙的命令弄得一愣,拟旨?那应该由上书房大臣来啊。佟国维文才不行,还有张廷玉可以主笔啊?不过,既然康熙已经下了命令,他也只有遵旨照行。

    “赦陈潢、彭学仁、封志仁三人无罪,授陈潢佥事道衔,参赞河务;彭学仁官复原职,仍为郑州河道道台;封志仁,为清河观察使……着三人三月内进京见驾。”康熙并不是冲动的人,只是,前有勒辅的功绩为证,后有高士奇、马德的佐证与明保暗保,容不得他不信陈潢三人的治河能力和忠心于事的责任感,所以,他才下了这道旨意。至于伊桑阿,他暂时不打算提及。

    “皇上,您请看……”高士奇很快就把旨意拟好,交给了康熙。

    “嗯,就照这个派人去宁古塔传旨吧……”康熙看了看,高士奇的手笔依然极佳,字里行间的不仅意思明显,行文也很流畅华美,让他十分满意。

    ……

    “好小子,咱们回去再算帐。”康熙的圣旨派人去传了。难得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康熙又当着两个宰相和高士奇的面,向费老头问起了奉天近年来的事情。趁着这个闲空,于中凑到马齐耳边恶狠狠地威胁道。这一次马德自作主张,不仅把他吓得够呛,还相当于拐着弯儿的得罪了佟国维,不好好收拾一下,是绝不可能的。

    “皇上,老奴此次带来的寿礼只有一袋米,一袋面,一袋大豆,一袋谷子,一袋高粱,一袋玉米,一袋花生,一罐糖,一瓶酒还有三罐油!”不知道于中正对马德进行私下里的威胁,费老头朝康熙报上了自己带来的寿礼。

    “哦?怎么其他的都是一个数,这油却是三罐儿呢?”康熙听到费老头报出来的这些东西之后,问道。

    “皇上,三罐油:一罐是豆油,一罐是菜籽油,一罐是花生油……本来老奴正在试制一种新式的调和油,却没有成功,所以,就没有带来。”费老头说道。

    “费大人,朝廷不准奉天米入京,你还搞这些东西做什么?”佟国维自觉这回成了康熙的出气筒,心情不爽的很。

    “佟相,朝廷只是不准奉天大米入京,为了不出现‘粮贱伤农’的情况,可能还会带着小麦、谷子、玉米这些粮食不准入京。可是,卑职这回带来的,只是一小袋,为的是给太皇太后看一看奉天沃土晨出产的粮食,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尝尝鲜儿,难道这也不可以吗?”费老头笑着问道。

    “哈哈,费爱卿所言不错。你这寿礼不仅独特,也必然会大得太皇太后的欢心。其实,宝贝珠玉有什么用?太皇太后又不缺这个,能看到后人活的好,吃的好,她老人家就已经很高兴了。”康熙在旁说道,算是肯定了费老头的做法。

    “是啊,费大人的礼物确实很独特。只是,费大人,你怎么弄了一罐糖出来啊?上了年纪的人,吃糖可不太好……”高士奇精通医道,在旁提醒了一下费老头。

    “呵呵,高大人不必担心。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如果想吃糖有什么难的?又岂会馋卑职的这罐糖?其实,卑职带这罐糖来,只是为了报喜而已。”费老头又对高士奇说道。

    “报喜?”康熙不明白,开口问道。

    “是啊,皇上。其实,这些糖,是奴才派人到南方找人,又几经研究,才用一种甜菜制成的白沙糖。皇上,据奴才所知,除了一些私家作坊之外,目前我大清境内,唯有台湾府的嘉义和广东的蕙州、潮州在成批地用甘蔗制糖,只是产量不大,每年不过才三四百万斤,而且质量也不是很好,目前还无法与奉天的白沙糖相比。”

    “堂堂的奉天府尹,三品大员,居然去弄什么沙糖?费大人,你把朝廷的脸面放到哪里去了?”佟国维斥道。

    “呵呵,佟相,您别急嘛,听卑职慢慢说一说,如何?”费老头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

    “好啊,朕也想听一听,费爱卿你丢下身架去弄这白沙糖有何理由。”康熙也是微笑道。

    “回皇上,其实,奴才这糖是打算用来卖的……”

    “卖?……哼!你胆子不小啊,费大人!难道你不知道,依我八旗祖制,旗人是禁止行商的!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皇上降罪吗?”佟国维朝费老头喝问道。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八十五章 试探

    “佟相,您过虑了。卑职这只是‘打算’卖,还没有卖呢。这次进京,卑职就是想向皇上请道旨意……”费老头说道。

    “向朕请旨?费爱卿,难道你以为朕会准你违背祖宗之制么?”康熙并没有像佟国维一样,脸上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任何好说话的表现。

    “皇上,奴才最近读了一本书,其它的内容没记住多少,却记住了一句话…………”清朝的顽固与保守几乎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如果想改变这种情况,最佳的时机当然是在其建国之初。不过,清朝建国初期,无时无刻不是处于战争之中,满汉不和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让当时的清廷统治者们更加顽固,更加保守,并不住打压汉族,想要改变,其艰难程度可以说是难以想象。而在此之后,想要改变清朝的政策,就要数康熙朝最为合适了。康熙的功绩使他在整个清朝都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其本人也是学贯中西。最重要的是,康熙朝是清朝的各项政策基本确定的时期,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说动康熙,那么,对于中国以后的发展会有着很大的促进作用。而这里面更加重要的就是……现在是孝庄的大寿之期,康熙就算是听了费老头的建议之后不高兴,也绝不会重处,顶多,就是罢了费老头的官而已。

    “什么话?”

    “‘世易时移,变法宜矣’……”

    “《吕氏春秋·察今》?……”康熙稍稍诧异了一下,接着又微微叹道:“真是想不到啊,如今读书能读到这本书的,可是少了……费迪南,看来你还是挺喜欢读书的嘛。不错,我满洲中人,难得有你这样的……”

    “皇上,”佟国维不知道什么《吕氏春秋》,只是觉得看费老头越来越不顺眼,所以,他口气强硬道:“皇上,费迪南欲图行商,是摆明了对祖宗之法心怀不满,您应治其‘大不敬’之罪!”

    “呵呵……”康熙突然想笑。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虽然身为满人,可是,费老头还有他的同伴,却总是跟上书房里的满大臣不对付,从一开始的明珠,接到就是索额图,再到如今的佟国维,屡屡如此,而与之相反的,他们跟汉大臣们关系反倒一直不错,不仅张廷玉对他们有好感,就连高士奇也是如此……

    “皇上,凡事必有因由。……费大人不是莽撞之人,这么说必定也是有理由的。而且,他也不是先斩后奏,而是进京请旨,可见他对皇上以及八旗祖制也是放在心里。所以,臣以为,皇上您应该问问他的理由……”看到康熙朝自己看过来,高士奇一时会错了意,不得已,只得插进嘴来,以汉臣的身份,一起聊一下关于八旗的事务。

    “是啊,高士奇说得不错。朕并不是专擅之人,费爱卿,你如果有理由,就给朕好好说一说,说得好,朕可以恕你的‘不敬’之罪;不过,若是说不好,那朕可就顾不得你以往的功劳了……”康熙说道。

    “遵旨。”费老头躬身行了一礼,接着说道:“皇上,在诉说理由之前,能不能先让奴才为您好生分析计算一下?”

    “分析计算?好啊,都随你……”康熙大度道。

    “皇上,在讲之前,奴才想请问一下,我大清八旗旗众,如今已经多少人口?”费老头先问道。

    “呵呵,这个你应该问佟国维,他现在掌管内务府,这事他最清楚……”康熙说道。

    “这个,”这你可算问着了,佟国维虽然对费老头心怀不满,却也暗暗得意,因为他对这个还真就清楚:“费大人……八旗旗众,在京畿之地,共有六十九万六千六百八十一人,加上各地驻防八旗旗众,已经不下百万之众,而且……”

    “而且这还不算那些未能进入军旅之中的闲散旗人,是吗?佟相?”费老头问道。

    “不是。京畿八旗旗众,包括禁旅八旗的军士以及闲散旗人,共六十九万六千六百八十一人……”佟国维纠正道。

    “那还有各地的闲散旗人呢?”

    “各地的闲散旗人?费大人,这你可就问错了。”佟国维笑道:“康熙二十三年,为免我八旗旗众勇武之风受各地百姓影响而有所衰退,皇上就已经下过圣旨,凡各地驻防八旗将士,旦有身死者,其家中所属,无论何人,皆需回京,不得驻留各地。所以,京畿八旗旗众的人数,尤胜满洲。”(满清入关时十万,到康熙三十多年,不过才入关四五十年,经历了两代多人,总人口实际才五十多万)

    “是这样啊,那是费某疏忽了,”费迪南小吃一惊,没想到康熙居然会这么做。怪不得八旗后来腐败都腐败到一窝儿去了。竟连个出色的人物都找不出来,敢情连出京的都没有,大多没有受过外面的影响,在京城这个繁华热闹的大染缸,岂不是比外地更加危险?……康熙这一招可是真的为他的后代子孙开了一条“好”路。不过这样也好,也为日后的八旗子弟打好的关系,在京城认识的人多,以后当了官后台就硬,然后,腐败的也就越厉害……

    尽管心里这么想,不过,费迪南这回不是来找康熙的败笔的,所以,他接着朝佟国维问道:“那不知这些旗众每年的饷银是多少?”

    “嗯?……禁旅八旗,马兵每月饷银四两,年饷米46斛(23石);步兵每月饷银三两,年饷米22斛(11石),出兵时另有行粮。”

    “禁旅八旗共有多少人?”费老头又问道。

    “皇上!”听到费老头的问话,张廷玉突然出声说道。

    “什么?”康熙问道。

    “皇上,臣与高大人还有些事情要谈,暂请告退。”张廷玉说道。

    “有事?呵呵,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禁旅八旗的人数是机密,你不想听。不过,你与士奇都是朕的亲信重臣,以前不让你们知道是因为制度,朕难道还会故意瞒着你们不成?费爱卿想说什么,朕也已经有一些明白了。这正好是朕一直在想的问题,你二人虽非旗人,却也是朕的亲信重臣,而且见识不凡,正好在这里为朕参谋一下……还是一起听听吧。”康熙说道。

    “既如此,臣等遵旨。”张廷玉和高士奇两人,一个扬了扬眉,一个抽了抽耳根,站定不动了。

    “佟国维,给费爱卿说一说,禁旅八旗有多少人。”康熙见张廷玉和高士奇站定,又对佟国维吩咐道。

    “奴才遵旨。……费大人,禁旅八旗兵丁共有九万……”

    “……九万!”对康熙的态度,费老头跟于中、马德对视了一眼,都稍稍有些诧异。虽然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康熙的重视,可是,却没有想到康熙会反应如此平淡。在他们的预计之中,康熙会发火,会怪责他们,甚至会降点儿罪的。而他们之所以说出这些话,不过是因为大寿期间康熙不会对他们玩重刑罢了。不过,现在的情况既然要比预计的好,那就更加没有理由不多说点儿东西了。说不定真能为以后铺条更加好走的路呢。

    “九万禁旅!就算每个旗兵每月三两饷银,那一个月就是二十七万两,一年就是三百多万两银子,这还不算用来买饷米的钱。也就是说,光京畿一地,八旗旗众的一年的饷钱合计就要四百多万两。”这个时候的闲散旗人只是由清廷分了田地,却没有银子拿,所以,费老头没有把他们要耗费的钱也算上。

    “四百万两,加上各地旗众,差不多要五六百万两。而康熙三十三年,朝廷总共收入为四千一百万两。佟相,不知道您认为照这样发展下去,等我八旗旗众达到两百万,三百万,乃至千万之数之后,需要多少银子?”费老头不动生色的提及了一下人口问题。

    “费迪南,你不要危言耸听!”佟国维说道,此时的他,在一瞬间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危言耸听?佟相,这如果就算危言耸听的话,那另一笔帐岂不是更加可怕?”于中插嘴道。按照计划,本来这些话都由费老头一个人讲,这样,就算有罪,也只会怪他一个。也正好让费老头清闲一下,安心给于马二人当参谋。可是,如今马德弄出了陈潢一伙,于中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哦?还有帐?于中啊,给朕讲讲。”康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说道。

    “皇上,据奴才所知,京畿直隶一带,方原两百九十三里之内,共有朝廷拨给八旗闲散旗人的土地,合计十八万顷,也就是一千八百万亩。如果按照费老大人先前所说,日后咱们大清的旗人达到千万之数,那时,又该拨出多少田地给他们呢?据奴才所知,旗田可是不用缴税的。”

    于中说道。

    “呵呵,这笔帐果然更加可怕。……廷玉啊,咱们大清全国如今共有多少田地?”康熙朝张廷玉问道。他知道问佟国维不会有结果,所以,直接到正主儿。

    “回皇上,据康熙二十四年的统计,我大清共有各等田地六万万余亩,如今又过了十年,加上朝廷在各地鼓励垦荒,全国田地应当约在六万万五千万亩左右。”张廷玉答道。

    “多了五千万亩……”康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皇上,大清的国土不是无限大,总有开垦完的时候。可是,人,却要一辈辈的传下去……”费老头又说了一句。

    “呵呵,朕知道你的意思了……”康熙微笑了一下,又对费老头三人说道:“今日见驾,你们让朕很满意,都先回去吧。……朕改日再召见你们。”

    “啊?噢……奴才告退!”怎么话说到一半儿就不往下说了?让人憋着多难受?费老头三人又被康熙这一招弄得心中惴惴,不知道结果,心里它没底儿啊。不过,康熙是皇帝,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听命退出了上书房,再退出皇宫。

    ……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八十六章 康熙的意思

    “皇上,费迪南三人恃宠生骄,危言耸听,请皇上治其罪责。”

    上书房里在费老头三人退出去之后,静了一会儿才由佟国维出口打破了局面。

    “皇上,臣以为费大人所言虽然有些夸大的成份,却是出于一片为国之心……”高士奇不知怎么搞的,总是自觉不自觉的站在费老头一伙那边。

    “好了,都不要说了,朕还有话要说……”康熙摆了摆手,阻止了佟国维想再继续发话的企图。

    “臣等恭聆圣训!”

    “佟国维,朕知道你对费迪南三人不满,事实上,给你说句实话,朕也对他们不满……你不要说话,听朕把话说完。”康熙对佟国维摆了摆手,又看着三个臣子说道:“可是,虽然朕对他们不满,可朕却想重用他们。不为别的,因为他们想打破规矩。”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大清初入关时,不过十万人马。那时候,所有的旗人都是士兵,而且,为了让将士们不为关内的浮华迷花了眼,在满是汉人的世界中保持骁勇之风,以便能坐稳江山,世祖皇帝(顺治)曾下过旨意,凡我八旗子弟,不得务农,不得经商,不得与汉人杂居……可是,如今呢,满汉杂居早就自动废除,朕也已经开始调拨土地给闲散旗人们耕种了……朕这也算是违反了世祖爷定下的规矩。”

    “皇上您是为了旗人们日后的生活着想,自然不必……”佟国维见康熙叹气,想宽慰几句,却又被康熙止住了。

    “破了规矩就是破了规矩,朕没打算找什么话来遮掩。你们都是朕亲近的臣子,虽然廷玉和士奇都是汉人,可是,朕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说实话吧,八旗,如今已经成了我大清的一个大包袱!而且,如果再这么下去,这个包袱只会更大,更难处理。”

    “皇上……”清朝统治,向来是“首祟满洲”。在清朝,旗人高普通民众一等,是满清统治的基础。所以,谁也没料到康熙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惶恐之下,佟国维和两个汉臣都跪倒在地,不知所措。

    “其实朕也早就料到了,日后,八旗子弟别说种地,经商的也肯定会有。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个费迪南,居然会弄糖来卖,实在是让人想不到。”没有理会三个跪下的臣子,康熙仍然在自顾自的说道。

    “皇上您的意思是……支持费迪南行商?”高士奇小声的问了一句。

    “支持?不,朕没有过这个打算。”康熙摇了摇头,“朕让旗人务农,是因为现在用不了那么多的士兵。而且,大多数的旗人如今已经不可再用,因为他们上不得沙场。可是,这些人中却有人把朕拨给他们的土地转租给他人耕种,自己每年只靠那些租子过活。……这说明什么?说明朕的这个法子并没有多少效果!不仅没能让这些人自力更生,相反,却养出了一批不事生产,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

    康熙说到这里,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些激愤,让佟国维三人不敢再轻易答话。

    “可是,这些人不争气,朕却不能光眼看着。要不然,不仅对不起先辈,也对不起后辈,同样,也会给朝廷添上一个巨大的负担。而且,如若这样下去,谁知道以后天下人会怎么看朕?所以,朕必须想办法改变现在的情况。”

    “所以,皇上您才对费迪南所做的事情不置可否,是吗?”佟国维问道。

    “没错。不置可否!”康熙点头道:“费迪南三人是人才……他们在满洲苦寒之地能做出这么多的成绩,并让满洲留守的旗人受益,尤其是那个马德,还注意保持旗人的武风,这让朕颇觉难得。所以,朕才决定给他们个机会。”

    “可皇上您说不支持……”高士奇说道。

    “不支持!并不代表着反对。”康熙答道:“朕想看看这费迪南三人到底能做出些什么来。如果做的好,为我八旗,为朝廷、为朕提供一条解决八旗旗众这个包袱的方法,朕自然会奖励他们。如果不行,满洲处关外之地,对中原的影响极小,朕也不必为他们的事太过烦心。何况 ,朕不出面,到时要是有人跟他们做对,朕在旁也好说话,也可以护持他们一下。……”

    “皇上一片苦心,奴才替八旗旗众谢过圣恩。”听完康熙的话,佟国维算是明白过来了。康熙怕八旗旗众越来越多,跟朝政形成太大的冲突,到时候越来越难以处理,所以,想看一下费迪南三人能做出什么来,毕竟三人在满洲已经针对这个问题有意无意地做出了一些成绩。这回,是想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行事中找出法门彻底或者缓解旗务的问题。所以,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费迪南还没有来得及明说的卖糖以及日后行商的问题。

    “朕之所以留下你们三个,其实也是为了让你们多加留意。一,帮朕多考虑一下如何解决这扰人的旗务;二,必要时,只要费迪南他们不太过份,可以暗地里帮帮忙……你们既有满臣,也有汉臣,又都是上书房大臣,能出面的机会比朕多。”康熙又说道。

    “皇上,臣不是上书房大臣啊……”高士奇苦笑着提醒了一声康熙。

    “谁说的?此次恩科之后,朕许你回上书房当差。……对了,你回去以后,通知一下马齐,让他一起来。”

    “皇,皇……臣谢主隆恩!”

    “嗯。佟国维!”接受了高士奇的跪谢,康熙又叫了一声佟国维。

    “奴才在。”

    “给费迪南一个内务府主事的衔职,让他以内务府的名义在奉天做事……”

    “奴才遵旨!”

    “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若是外面有传言,朕唯尔等是问。……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

    “恭喜高相啊!”从上书房里出来,佟国维随意给高士奇道了一声贺就离开了,然后,张廷玉就走了过来。

    “廷玉,你别取笑我了。唉,这上书房可不好呆啊。熊赐履、明珠、索额图三人,走的走,罢的罢,圈的圈;就剩我一个漏网之鱼,如今,又游回来了……”高士奇苦笑道。

    “此时已非彼时。高相,现在的上书房不似以前啊。佟国维虽有势力,却远不及昔日的明珠、索额图二人。何况马齐为人刚强,不会卖他的面子,再有高相你这老人和皇上的有意无意地压制,如今上书房四大臣已经没有人能在朝廷上坐大。所以,只要不太笨,出事的机会应当不会太大。何况,以高相您的脑子,应该不会落到那一步吧?”张廷玉脸上难得带上了笑容。

    “唉,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一次,还没正式回到上书房,就已经得罪了佟国维啊。你没看他刚才走得那么快?肯定是找人去商量如何应付我和马齐去了。”高士奇说道。

    “依我看未必,”踱着方步,跟高士奇慢慢地走在无人的宫街上,张廷玉呼出了一口气,说道:“佟国维此去,恐怕不只是想着如何应付高相你和马齐,应当还会想办法应对皇上此次的人事变更。”

    “你说的是陈潢几人?”

    “没错。高相您也应该看出来了,皇上有意让陈潢三人继勒辅之后再治黄河,至于陈潢能不能当上河务总督,就全看他预计的那场大洪水会不会来了。……河务总督主管数省黄河河务,其间所牵连的人与物,繁复无比。佟国维若不早做准备,说不定到时就无法从中分上一杯羹了。”张廷玉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过,高士奇依然从他的语气得察觉到了一丝嘲讽。

    “呵呵,这世上岂能世世如意?他佟国维以为勒辅主管河务之时油水颇丰么?他难道不知道,连明珠都只能从勒辅手里勒索到区区两万两银子,他又能做什么?陈潢此次轮回一遭,皇上又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哪能让他再轻易插手河务?……唉,陈潢一生治水,临了却要靠洪水才能复出,实是讽刺啊。”

    “呵呵,难得见高相口出恶言呢!……不知您如何看待皇上对费迪南三人的态度?”张廷玉突然改变话题问道。

    “这个嘛……难说啊。皇上似乎对他们很放纵,可是,圣意终究难测。不过,若是他们真的做出成绩的话,日后应当是富贵逼人……”高士奇想了想,说道。

    “高相,你又欺我!”张廷玉不满道。他虽然信奉少说话,多办事的原则,可是,在高士奇面前,他却没有太多的顾虑。高士奇知道他,他也知道高士奇,相互之间可以说说话,却绝没有交集。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是一种口头上的友好联合,却不会把这种“友好”带入任何事件里面去。而他们这么做,却只是因为一点……既然进了上书房,就不想真正的沉默。满人掌权,汉人自然也要影响。

    “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唉,皇上终究是皇上,咱们做臣子的,只要尽到本份就可以了。”

    “是啊,八旗之中,守旧势力极强。费迪南等人若是打破规矩,必会遭人攻讦。皇上虽可护他们一下,若这些人态度坚决,恐怕到时候皇上反而会……”——落进下石啊!最后几个字张廷玉没有说出来,可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廷玉你只看到了一面!”高士奇又说道:“旗人越来越不成器,皇上预料到日后艰难,自然心急。如今费迪南三人出现,又颇有才能,皇上是拿他们做试金石,成功,他们会被磨光;不成功,他们就会被磨断啊。”

    “成功……会被磨光?”

    “是啊。八旗为我大清基础,自然要牢牢抓在皇上手中才行。费迪南等人若是成功了,岂不是在旗人心中超过了皇上?……皇上在,还能压住他们,可是,若是日后……”高士奇的声音微可不闻,到最后已经是沉默。

    ……

    “……高相,你见过费迪南几面?”被高士奇的话弄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廷玉突然又问道。

    “两面。一次是奉天,他们归国的那一次,再就是这一回了。上一次随皇上去奉天,虽去他府上请教过莫睛郡主出使事宜,却没有见过面。”高士奇答道。

    “高相,费迪南此人不简单。自从上次我奉旨去奉天问话,就一直留意此人,……这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皇上如果想循着法度对付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张廷玉说道。

    “那就走着瞧吧,骑驴看唱本儿嘛,那费迪南年纪比我还大,我想,我们应该能看到结果。……倒是廷玉你,听说最近安徽有事,你们都把事情处理好了吧?”说得差不多了,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高士奇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上一次是从南京。所以,这次佟国维派人去浙江调粮……”

    “嗯。浙江丰饶有粮,又毗邻安徽……不过,那些虫子可是厉害着呢,你们没派人去看着?”

    “本来怕惊动地方,没打算派。后来皇上又改了主意,要我选个观察使过去,人选还没定好,进宫的时候正好遇到费迪南他们,就听他们的主意,找了一个新手。”

    “新手?这倒是,在官场上没有瓜葛。呵呵,选好人了吗?”

    “费迪南他们推荐了一个,我还没见过,所以,还没定下来。”

    “哦,是哪一个?”

    “前年的一个二甲进士,一直没有出缺,好像叫什么施世纶。”张廷玉随意地说道。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八十七章 乌龙

    “马德,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也不给我们商量了下就乱弹琴,出了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小命有多悬?要是陈潢预言的那个什么洪水没有来,到时候你怎么办?”出了皇宫,于中就立即劈头盖脸的对着马德一阵数落。马德的话虽然取得了一点儿成果,让陈潢等人得以逃脱流配之灾,可是,却也把自己陷了进去。尤其是由于马德的话还外带着把佟国维的人给捎了进来,让他们三个人又一次跟上书房里的权贵较上了劲儿,这对他们实在是不利的很。

    “我……”马德并不在乎于中的态度。这家伙向来都是面恶之辈,嘴上发狠,却很少会拿到实面儿上来。

    “好了,于中。” 费老头叫住了想继续发飚的于中,淡淡地说道:“马德不是小孩子了,他既然那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也不要太苛求了。还是好好想一想康熙到底是什么意思吧……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哼!费老替你小子说话,这次就先饶了你,不过,如果下一次你再擅作主张,我非得让你小子好看。”看到三人的主脑发话,于中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停止了对马德的斥责,不过,他还是撂下了几句狠话。

    “明白!不会有下一次了。”顺着于中的话,马德恹恹的答道。

    “怎么了?成老蔫儿了?刚才只凭三言两语就救出一个未来的河务总督的威风呢?”看到马德好像突然没了精神,于中又问道。

    “行了,于哥,你别问了,没事。”马德摆了摆手,说道。

    “马德,有心事?”费老头也停止了思考,转过头来问道。

    “没事,我都说了……”看到费老头和马德一脸追根究底的样子,马德郁闷地搔了搔头皮,苦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一些纳闷儿罢了……”

    “纳闷儿?你纳什么闷儿?你小子本来挺老实的一个小子,我还纳闷儿今天你怎么突然发飚了呢。……把话说明白……”看着马德,于中不客气地说道。

    “唉……”见于中问出来,马德苦叹一声,只得说道:“我今天其实本来不打算提陈潢的事的,只是打算把陈潢让我转交的奏折交给康熙就算了的……”

    “陈潢有奏折?他一个犯官……那你为什么不把奏折呈上去?”费老头奇道。

    “所以我才纳闷儿!……”马德的表情更加显得苦闷不已,“先前一个川陕总督不好好走路,非得朝我的剑上撞,害得现在人人都说我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朝廷的封疆大吏;现在好了,连个奏折也会不明不白的掉了,我能不纳闷儿吗?……我到底招谁惹谁了,这种事乌龙事怎么都被我遇上了。”

    “奏折丢了?”

    “是啊。今天临进宫的时候我还想着来……结果没找到。要不然,我哪会冒那个险?黄河大决口啊,我可没陈潢那份胆气本领,敢拿这个出来讲……现在我跟他们三个人差不多都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了,陈潢的预测如果不准,我可怎么办?估计一个‘连座’是跑不了了。”马德郁闷道。

    “你……你笨哪?没奏折你就不能不说吗?”于中气道。

    “你当我没想过这些?可谁叫我可怜陈潢那帮家伙来着。陈潢不仅写了这道奏折,早一个月他还写信给了于成龙。要不是于成龙脾气太臭,不信他的预测,他能没事找事,非要把这事告诉康熙吗?”马德越说越难受。

    “马德你是怕日后于成龙把这事说给别人,康熙知道了,问陈潢,陈潢再把你牵扯出来,是吗?”费老头很快就弄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向马德问道。

    “当然了。你们不知道当时陈潢三个家伙的样子……那叫一个决绝。我本不想替他们上奏折,可他们跪在地上不起来,我能有什么法子?咱别的都能受,就是受不了这个啊……”马德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道:“而且,如果以后真的黄河大决口,康熙问于成龙,以于成龙那脾气,虽然臭,可肯定会把陈潢的预测给说出来,然后,康熙问陈潢,陈潢再说他早就让我禀报朝廷了,然后,康熙再问我为什么不早说?……你们说,那时候,我会是一个什么罪责?……你们今天也听到康熙的话了吧?人家要的是‘事君惟忠’!哪怕是杀头的危险放在前头,你也得把‘忠’放在头一号……到时候我如果说是因为觉得陈潢在开玩笑,所以才没告诉他这个预测,你们说,咱们这位康熙爷会怎么处治我?”

    “嗯,如果真的是黄河大决口,到时候你肯定没跑儿,这替罪羊是有八成的‘希望’当定了。比现在绝对难受十倍,说不定连小命也保不住。不过,你没了奏折,就算想说,也得给我们商量一下啊。”于中在旁说道。

    “商量什么?圣旨召唤,你敢让皇帝等?咱们从住处到上书房,可一直都是有太监侍卫跟着的,我跟你们商量什么?”马德没好气地回答道。

    “罢了,这件事现在已经告一段落……看康熙已经重新封了陈潢三个人官职,这里面出事的可能性应当不太大,倒是康熙对我的那些话的反应,有些奇怪……”

    “唉,这有什么?费老你多虑了,我觉得咱们顶多有三个结果,而且,都不会很糟。一,最坏的结果,撤职查办;二,不好不坏的结果,啥事没有,康熙当咱们的话是放屁,味道过去什么也没留下;三,最好的结果,康熙觉得咱们是大才,为国为民的栋梁,要重用咱们……”于中抠抠耳朵,对费老头的担心丝毫都没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啊……”费老头晃晃脑袋,长舒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说这些了,管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已经说了,就不要后悔。大不了到时候找个地方种红薯去……走,回去!”

    自从费老头一行见过康熙之后,又有半个月过去了,北京城里益发热闹起来。

    继八旗官员之后,各地的汉族官员或者官员的特使们也已经带着各色寿礼到了。孝庄的大寿之期临近,北京城里的喜庆气氛也越来越浓厚。……这也难怪,有个当皇帝的孝顺孙儿,又是在大张旗鼓的宣传办寿,北京城想不喜庆热闹都不成。

    而在这一天,最热闹最惹人注目的事情,莫过于恩科开考了。

    千余举人围聚在贡院门口,在监临、巡查等外帘官员严密的警戒与号令下,排成几队,一个个老老实实顺着程序进入贡院。

    而在这些考生的外面,是一层又一层看热闹的老百姓。

    “这有什么好看的?”马德拉着罗欣的手,在身边几个手下的护持下,在人群里倒是不觉得怎么挤。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老百姓对“高考”的入场仪式这么有兴趣……不就是人吗?

    “是啊,确实没什么好看的……”罗欣此时仍是女扮男装。孝庄虽然挺喜欢她和莫睛,可是,还是给了她们两个人一点儿自由的时间,在宫里呆了七八天之后,就放她们出来了,当然,她们仍然要常常进宫才行。不过,现在看着贡院门口那一队队举人,干巴巴的列着队等着入场,她跟马德一样觉得十分乏味,不想再看下去了。

    “走吧!”见罗欣和自己一样对这些东东不感兴趣,马德就拉着她想退出人群,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阵哄笑声。

    “又出来一个……哈哈哈……”

    “怎么了?……哇……怎么这样啊?”听到哄笑声,马德和罗欣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只穿着大裤衩子的家伙从贡院里被人用鞭子抽打着跑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老兄,这是怎么回事?”拉住身边一个正笑的开心不已的看热闹者,马德指着那个半裸的家伙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夹带私藏呗。……这帮家伙也不想想,做弊哪有那么容易?进了贡院就得扒光了全身的衣服搜查,他藏什么东西能藏得住?我敢说这小子是头一次参加科考,不知道行情,活该被人给抽出来,哈哈……”这个看热闹的很显然不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事情了,难得有机会对人显摆,看马德和罗欣都看向自己,禁不住又得意的说道:“前年科考的时候,有个考生把东西包在蜡丸里,藏到屁眼里都给搜了出来,今天想做弊的,除非把东西都吞到肚子里面去,否则啊,那是什么都别想喽……”

    “好恶心,马德,我们走吧……”听着面前这个人一点儿也不讲“卫生”话,罗欣顿时一阵反胃,拉着马德就挤出了人群。不过,马德却是没有她的顾忌,听完那个看热闹的家伙说完之后,他就一直在笑,“原来如此。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女扮男装,得中状元的,全是吹出来的。扒光了搜查?哈哈哈……哪个女的敢来参加科举?恐怕还没中状元就得先进宫了吧?哈哈哈……”

    “好了,有什么好笑的?走啦,好烦人……这些看热闹的,真缺德!”围在周围,居然只是为了看举人裸奔,罗欣对这些看热闹的人大为反感,拉着马德就走,一副怕自己老公被人给带坏的样子。

    “是是是,夫人,走慢点儿,别那么急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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