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第14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一杯。 秋读阁
“于兄,初次见面,在下敬你一杯。”胖子斟完酒,旁边一个微微带些胡子的家伙就朝莫睛举起了酒杯,样子倒是满庄重的,可是,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已经给了莫睛足够的信息。
“你真是蓝叙?”没管那个小胡子,莫睛端起酒杯,看了那个请他来的年轻人一眼,问道。
“于兄真会开玩笑,在下当然是蓝叙,难道于兄以前还见过另外一个蓝叙?”这个年轻人笑道。
“蓝叙倒是没见过,倒是听说过另外一个,……纳兰揆叙!是吗?”揆?揆什么?揆叙?全北京城恐怕就只有一个揆叙,这就是明珠的二儿子,纳兰揆叙!这一点儿可不光是莫睛知道的十分清楚,全北京都知道!所以,那个拿折扇的家伙一漏嘴,莫睛就想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现在,她嘲讽的看着面前众人的脸色由桃红变成猪肝红,然后,举起酒杯,把里面的酒全都倒在这个自称为“蓝叙”的小子的酒杯里,这才站起身来,拍拍对方的面皮,说道:“小子,你老子当权的时候也要对我有礼有貌的,现在你老子下台了,你居然还敢如此不知收敛,在我面前玩心眼儿?……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你是谁?”蓝叙,也就是明珠的二儿子纳兰揆叙和几个同伴一脸惊恐的看着莫睛掏出的火枪,颤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告诉我为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请我过来?”抚摸着手里的火枪,莫睛问道。
“我,我们……”火器在清朝,尤其是清初虽然不罕见,可是,它的威力仍然被传得神乎其神,毕竟努尔哈赤就是死在袁祟焕的大炮手上,而那些没经历过火器阵仗的人往往更是深信其威力无穷,纳兰揆叙等人就是这种人,所以,看着莫睛手里的那不住颤动的火枪,他们的心都揪得紧紧的,生怕莫睛一个不小心走了火,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原来,因为家庭的关系,纳兰揆叙一向嚣张惯了,而且还是花场老手,刚才远远的看到莫睛,虽然莫睛也化了一点儿妆,把什么喉结、肤色之类的破绽都稍稍掩盖了一下,可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莫睛的性别,便想在一干狐朋狗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眼光有多好,有多妙,就说了出来!可他一说莫睛是女扮男装,反倒把他的这些狐朋狗友的兴趣引出来了,纷纷撺掇着他干上一票!而纳兰揆叙自己,虽然明珠下台了,可毕竟从小就仗着父亲的权势胡作非为,前些日子风声紧,没敢出来闹腾,现在风声过去了,好不容易被放出府,正想好生放纵一番,又受到了狐朋狗友的支持,终于忍不住起了邪心,想想虽然明珠权势不再,可玩弄几个民女也算不了什么,所以,就让手下过去把莫睛请了过来,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请来的不是柔美人儿,却是一个姑奶奶!
“哼,明珠还真是够‘教子有方’的,我就帮他正正家教好了。……你们,”莫睛拿火枪指了指刚才那胖子用来给她斟酒的酒壶,“把这壶里的酒都给我喝了!”
“我……”
“我什么我?要不你带我回去见明珠,不过那样一来,可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你们到底喝不喝?”莫睛拿火枪敲了敲桌面,笑咪咪地问道,不过,她的这种笑容,却只能让纳兰揆叙一伙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我……”
喝!不喝也得喝!
这酒本来是纳兰揆叙一伙想用来迷倒莫睛的,却不想被他们自己全部消受了,这也是没办法,谁叫莫睛手里有火枪呢?他们连动手都不敢,要不然,对着一个女人,他们还不至于如此熊包,连反抗一下都不敢。……
不过,说这些都晚了,酒一下肚,很快的,这帮家伙就倒了一地。
莫睛立即就动起手来。
掏银子,撸珠宝,扒衣服!……注:给这帮小子留了底裤。
然后,银子珠宝自己揣着,衣服全扔到了楼外的大街上。
做完这些,莫睛拍拍手,把单间的门儿打开了一道缝,挤了出去。而她刚一出来,就看到旁边几个守门的大汉,包括请她过来的那个随从都朝她围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那个请她过来的随从招过来,小声吩咐道:“你们公子在想事情,叫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招呼不许进去。听到没有?呶,这是你们公子赏你们吃酒的。”
就这么简单,抛下十两银子,莫睛扬长而去,只留下了几个纳兰揆叙的随从呆在单间的外面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二公子怎么变小气了?他什么时候赏过这么少的钱呐?……”一个随从向同伴问道。
“你不明白了吧?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主子已经不是宰相了,家财也被抄了不少,以后的日子当然得过得紧巴一点儿了!赏赐少了也很正常嘛。”另外一个随从自以为聪明的说道。
“管他多还是少,反正有的好处拿就拿,这钱不是给咱们吃酒的吗?那就叫酒菜呗。”第三个随从叫道。
“对对对,叫酒菜,对了,那酒可得要正宗的杏花村。……”
几个随从叫嚷嚷朝着柜台走去,完全没有看到酒楼外面,大街上正有一群乞丐在抢着几件绸缎衣裳,也没有看到,白砖为墙的单间里面,他们的二公子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趴在地上,哈喇子流了一地。
而同样的,已经走到大街上的莫睛也并不知道,她这一次对纳兰揆叙的小惩大戒造成了怎样的一个结果。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四十六章 没跑儿
纳兰揆叙事件之后三天,莫睛来到了德胜门外的黄寺。
黄寺又分东黄寺和西黄寺,东黄寺建的早,西黄寺则是当年清世祖顺治时所建,是用来作为接待当时的达赖五世喇嘛来京朝觐时的“驻锡”之所,因此西黄寺也被称作“达赖庙”。
根据莫睛与高士奇的约定,高士奇会托人知会一声宝日龙梅,让宝日龙梅便装进黄寺上香拜佛,而莫睛到时候就由宝日龙梅带入皇宫,那时候,凭着宝日龙梅的面子,康熙就算知道了莫睛的到来,想处置她,也应当不会太过分。
满人在入关之前多信萨满教,但是,嗽嘛教后来居上,到后来,几乎取得了国教的地位,对清朝皇室贵胄的影响力尤其不小,不过,这一教派对中原,尤其是汉人的影响则十分有限,所以,比起北京数量众多的佛寺,道观,黄寺几乎成了喇嘛教在北京唯一的据点,来这里拜佛上香的人也很少。
莫睛直到真正进入黄寺之后,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虽然猜想着蒙古人信的是喇嘛教,可是宝日龙梅身为贵妃,就算是微服出宫,也一定有的是大内高手在暗中保护,本来是想趁着人多的时候混到她身边,然后一切都由这个干妹妹出面,可现在这黄寺人都没有几个,怎么混啊?
“唉,这可怎么办?”黄寺内某个偏僻的角落里,已经换回女装的莫睛懊恼的蹲在地上,一手抚着头,暗暗叫苦。“怎么偏偏就忘了这里现在还不是旅游观光景点呢?寺院和道观可没以后那么好生意,光香火钱都赚的手软!……唉,这可怎么办呀?”
……
莫睛持续地后悔。
……
“不对!……高士奇!?”懊恼良久,莫睛脑中灵光一闪,“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被骗了?!”
高士奇在北京呆了这么久,又是机智百出的人物,他怎么能想不到黄寺来的人少这一点?……“好个高士奇,居然耍我!”
莫睛怒了!然而,她更加惶恐!被一个宰相级的人物给骗了,而自己身上偏偏有可能还背着一项大罪……这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跑?
刚一动这个念头,莫睛就放弃了,高士奇既然能被人冠以“才智”之名,如果真的是有心骗她,那她现在就一定已经没有可以逃跑的路了。
等死?
好像也不行,束手待毙可不是她莫睛的性格。
那怎么办?
怎么办?
……还是,还是束手就擒吧!
听到从别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莫睛只好无奈的接受这个结局。
整理了一下衣衫,她以最稳重的姿态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
“什么人?”当先遇到的一队士兵把她包围了起来,可是,喝问了一句之后,这些士兵立即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多望她几眼……
“……?”莫睛怔住!为什么不抓自己?这些人认错人了?嫌疑犯好像也应该先抓起来的呀?
一队士兵过后,又是一队,看着这一队队的士兵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莫睛也明白这个黄寺应该差不多被兵包围了,而且处处是岗哨,以她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只有一个——皇室有人这里来了!而且如果不是康熙的话,差不多就应该是宫中的女性了。
“宝日龙梅!”想到这最大的一个可能性,莫情心头一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朝大殿而去。
在路上,莫睛又碰到了很多士兵,同样,这些人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拦她。……这很明显的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都知道她是谁。
“可恶,这么明显的一个陷阱,我事先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查觉出来。哪怕是提前两天来这黄寺看一看也好呀。……真是,真是……难道真的‘胸大无脑’?”莫睛实在是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只好从身材上的优势去考量。
就这么懊恼着,莫睛一路朝大殿走去,畅通无阻!
莫睛本以为这些士兵会容许自己一个人走到大殿,可是,快到大殿的时候,她还是被拦住了,而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这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想,来的是宫里的人。
“贵妃娘娘鸾驾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大殿之前,一名身材高大,满脸煞气,同样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对着莫睛大声喝问道。这人的装束与其他的大内侍卫差不多,只是他头上戴的是插着三眼花翎的红宝石顶戴,腰上胯着的是三爪金龙纹宝刀,不过,就这两点,已经是太出众了。
清代极重花翎,尤其是清初,勋臣武将之中,非功绩卓著根本就不可蒙赐花翎。福建提督施琅收复台湾,诏封靖海侯,子孙世袭,而施琅却上疏辞侯,恳请皇上赐花翎,康熙没敢擅自决定,跟诸大臣商议之后,才特旨赐施琅戴花翎,可见在当时文武臣僚的心目中,赏赐花翎简直比封侯还要荣耀。而花翎又分为三阶,单眼花翎代表的荣耀最低,其后是双眼花翎,最高才是三眼花翎,而莫睛面前的这个大内侍卫,不仅戴着一品大员才能戴的红宝石顶戴,帽子后面居然还插着三根孔雀翎……这可比拉一个亲王过来有派多了。
很显然,这个大内侍卫来历不凡!
“不会吧,康熙居然派出了这么一个牛人!他也真看得起人!”莫睛当然知道这些情况,所以,她看着面前这个家伙,已经感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本来,一品大员在她面前算不得什么,就是位列超品的一等公见了她这个多罗郡主也要先行见礼,所以,她本来打算用自己这个身份耍一下大牌,最好能把对方的气焰给压住,然后呢,尽量引起大殿里面的人的注意,甚至冲进大殿去见宝日龙梅……可是,三眼花翎荣耀无比,也就是说,只要面前这家伙戴着那三根孔雀的尾巴毛,她就别想端出多罗郡主的派头!
“可恶!”无奈之下,莫睛只好先收起先前的想法,面色和蔼的向着面前的家伙问道:“里面的是宝日龙梅贵妃么?”
“你就是那个莫睛?”
“大内侍卫,三眼花翎,……看来,你就是武丹了!”在北京这段日子,莫睛又岂会不知京城第一恶人的名头和特征?所以,武丹报出她的名字之后,她很快也指出了对方的身份。
“哼,高士奇果然没有说错,即便你猜到了要被抓,只要我命令士兵不对你动手,你也会自己走到这大殿来。”武丹面无表情,脸上的煞气凝而不散。
“……宝日龙梅不在里面?”莫睛看了看大殿,惊疑不定。
“没错,秀主儿并不知道你已经到了京城,现在正在宫里逗着十三阿哥玩儿呢。”武丹的脸上带了一丝得意。
“呼……”莫睛长出了一口气,“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她认栽了,宝日龙梅没来,她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了,还能怎么办?在这些整天在阴谋诡计里打滚的皇帝大臣面前,自己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上啊!
“你是红带子(觉罗氏,皇室宗亲,红带子;爱新觉罗氏则是黄带子),皇上本想把你交宗人府审办,可后来想了想,决定把你交到内务府慎刑司严加拷问!”武丹恶声说道。
“内务府慎刑司?”莫睛苦着脸点了点头,看来人家不打算认自己的皇室宗亲身份啊!……“那还要不要给我带上刑具啊?”她又问。
“不用,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不同,”武丹朝远处招了招手,马上,就有四名军士抬着一顶大轿跑过来放下,武丹走过去掀开轿帘,又转头对莫睛说道:“请吧,睛格格,皇上准你坐轿去。”
“待遇还真不错,我是不是要说一声谢谢?”莫睛又艰难的对着武丹笑了笑,问道。
“一般要说‘谢主隆恩’,不过皇上也说了,你可以免了这一条。”武丹大度地说道。
“……连这也想到了?”莫睛惨笑了一下,弯腰走进轿中,武丹放下轿帘,便对四名军士喝道:“送到内务府慎刑司。”
“喳!”四名军士立即便把轿绳搭上了肩。
“聪明反被聪明误?唉,我到底哪里聪明了……”莫睛坐在轿子里,闭上了眼,心思沉寂了下去,然后,就感到身子一重,轿子颤悠悠的动了起来。
……
“武军门!”
刚刚走了没几步,莫睛突然从轿子的窗口伸出头叫住了想要走开的武丹。
“什么事?”
“你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侍卫,抓我只需要一队小兵就够了,怎么反倒是你亲自出马了呢?而且还带了这么多兵?”莫睛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之中已然是神光炯炯!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四十七章 审判
抓自己一个小女子,哪里用得着京城第一武将亲自出马,而且还带了那么多的兵马把整个黄寺给围了。莫睛的神经还算坚韧,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很快地觉察到了里面的文章,尤其是武丹还给她准备了一顶大轿……这完全不像是在对待一个罪犯!
“高士奇说你肯定会这么问,他猜的还真准!……这次慧妃娘娘出来上香,我是奉命护驾的,可不是专门为了你……抓你,只是顺便而已。”武丹说道。
“慧妃?”康熙的慧妃是明珠的妹子,大阿哥胤褆的生母,自从皇后赫舍里难产而死,后宫里除了孝庄,可以说,她的身份是最为贵重的,康熙让武丹亲自前来保护倒也无可厚非,可是,莫睛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儿不对!……明珠不才刚刚下台吗?而且听说慧妃的年纪比康熙还大,并且早已经不受宠了,康熙会为了她而派出武丹这身边第一侍卫吗?而且这时间也凑巧了,偏偏跟她与高士奇所订的时间一样……
她想不通!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轿子一直在走,莫睛这才发现坐轿并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晃晃荡荡的不稳当不说,四面全都堵住了,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抬头就是一张帘子,而且空间狭小……这让她本就够呛的心情变得更糟了,可她却不能对此做出选择。
……
又走了一段时间,轿子终于停下了,莫睛不等人掀开轿帘,就自己走了出来。
对面是一个大堂!
大堂前的屋檐上是一个匾额。
莫睛看了一眼这个匾额之后,本来还带点儿希望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因为匾额上写着:“慎刑司”!
“格格,我们大人正在等着您呢,您请。”一个面白无须的戈什哈走到了莫睛面前,躬身说道。
莫睛看了他一眼,艰难的迈出了步子,跟着走进了这内务府慎刑司的大堂。
“本官奉旨问案,无关人等,全部回避!”
大堂上只有一个头戴四品顶戴的年轻官员,看到莫睛进来,示意那个给莫睛带路的戈什哈替莫睛搬过来一把椅子,然后,就让那戈什哈就退了下去,那个戈什哈还顺带着把大堂的门都给带上了,于是,整个大堂里,只剩下了莫睛和那个年轻的官员,当然,在来到这里之前,莫睛身上的危险物品就已经被收走了。
“莫睛,你私通俄夷,本为大罪,当召三司会审,然皇上念你曾为国家立有大功,又是女流,决定格外开恩,只对你进行密审,并对此事不予张扬!你还不谢过圣恩?”等大堂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那年轻的官员便对莫睛说道。
“谢过圣恩?”莫睛坐在椅子上,艰难地笑了笑,“算了吧,都说我是卖国贼了,我还谢什么恩?”
“大胆!”那年轻官员轻斥道,不过,却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接着问道:“你为何要私自写信给那费要多罗,并招他来我大清?”
“我只是想做生意,而且也没想到费要多罗没回信,却亲自来了!……”
“做生意?你是多罗郡主之尊,每年自有俸禄,为什么要去行商,你难道不知道商人是四民之末?你这么做,那可是丢了皇家脸面!”
“四民之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一个长在拜金主义盛行的世界的小女人——我爱钱!我只知道亚平宁半岛凭着濒临地中海的方便,做生意做的几乎成了西欧最富裕的国度,惹得西欧数十国无不垂涎三尺!……我只知道荷兰仅仅凭着临海的弹丸之地,做海上生意做的一度称雄西方!……”
“嗯?……”年轻官员挠了挠头,疑惑的看了莫睛一眼,“什么雅……平宁?还河南?西方也有河南?”
“是亚平宁,荷兰!”莫睛纠正道,“亚平宁是一个靴子形的半岛,西方千年帝国罗马就是发源来那里;至于荷兰,嗯,地皮恐怕还没有北京大,不过,这个小国却一度是西欧强国之中的强国,而且它们的殖民地遍布全世界!”
“……”年轻官员呆看了莫睛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接着问道:“你为何来北京?”
“怕死呗!我本来以为可以做生意的,后来一想才明白,我写信给那费要多罗,而且那老家伙偏偏还来了,这肯定会给那些整天除了胡思乱想的家伙想歪了,于是我想来想去,只好先到北京来探探风,看能不能到秀主儿那里避避难了。……”
“……满洲之地苦寒,物产不丰,路途不便,你能做成什么生意?你又如何能让人相信你没有私通俄夷?”
“这个,怎么说呢?……”莫睛思考了一下,看着这个年轻官员问道:“你懂不懂做生意?”
“圣人不言利!本官学的是孔孟之道……”
“别拐弯抹角的,不懂就明说嘛,还什么孔孟之道?……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说一些简单的给你听。……你知道咱们大清每年从海关能赚多少税收吗?”
“不知道。……不过,应当不少。可这跟你想在满洲行商有什么关系?”
“不少?不错,而且是相当不少!可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目前是处于贸易顺差的地位……”
“你等等,这个……什么是贸易顺差?”
“嗯,贸易顺差……就是整体上,我们的国家在赚钱!”
“是这个样啊,你接着讲。”
“……”不满的看了那年轻官员一眼,莫睛又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是处于顺差地位,可是,我们出口的,只是茶叶、丝绸、瓷器等少数的几种奢侈品,而且赚钱的大多是中转商,茶农、织工以及窑工都没有赚到多少,而据我观察,由于我大清是以农为本,重农轻商,所以,这些人赚了钱之后,大多不是去扩大自己的生意,而是回家买地,安心做自己的大地主,大富豪;你知道吗?这样一来,时间久了,我们的国家就会处于严重的两极分化,土地兼并会日益严重,这种现象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年轻官员没有回答,他一脸凝重,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又接着向莫睛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到的?”
“当然……”就在莫睛要回答是自己想到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年轻官员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种严厉的光芒,那是警告,严重的警告!只是,这种光芒一闪即逝,让莫睛差点儿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什么?”看莫睛顿住,年轻官员又追问道。
“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是费老写信的时候给我们提到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动了赚这些家伙钱的想法。”莫睛做出了一副不好意思兼带有一些懊恼的表情,好像在怪责这个年轻的官员看穿了自己,没能让自己出一点儿风头。
“你还没说你打算怎么跟俄夷做生意。”
“其实,我们打算的是通过俄国,招一些欧洲的技术工人,自己造什么自鸣钟、玻璃镜子,而且我们还想造船,欧洲的船运发达,他们的船能穿越大洋,而满洲就有很多优良的海港……有了性能优越的海船,我们还能进行海运,能用海运从南方运货到北方,当然,也能从北运到南……”
“就这些?”
“就这些了吧……其实这只是初步的打算而已,毕竟我们的生意还没有开始……”
“你说的这些听起来是不错,可是,这些却难以证明你没有私通俄夷。”那年轻的官员又提起了先前的事情。
“私通私通,真难听!算了,一切都随你,反正我是阶下囚,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问答了几句,莫睛不知怎么搞的就放开了,心情也不像刚进来的那么紧张。
“你说本官是诬陷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一上来就已经认定了我的罪,我还能申辨吗?”
“谁说认定了你的罪了?”
“没有?”
“本官只是奉旨问案,定案之前,你当然无罪,要不然,你凭什么能‘坐’在本官对面?”年轻官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容。
“……yeah!万岁!”一怔之后,莫睛欢呼雀跃!
“啪啪!”那年轻官员轻轻拍了拍惊堂木,让莫睛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虽然还没有定案,可你仍有嫌疑在身,所以,如不能提供出能证明无罪的证据,本官只好先行将你羁押,等待圣上裁决。”
“你要我现在就拿出证据?……”莫睛的情绪又一次一落千丈,现在呆在这里,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再说了,自己哪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没有私通俄国人啊?
“如果没有……来人!”年轻官员突然对着门外大喊道。
“大人有何吩咐?”大堂的门开了,一队戈什哈闯了进来。
“将多罗郡主莫睛暂行收押,等候皇上裁决!”年轻官员朝堂下扔出一支令箭,说道。
“喳!”
“喂……”莫睛对着那年轻官员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然后,看看身边这些身强马壮的家伙,她只好顺从的跟着走出了大堂……看这苗头,好像还没坏到底,还是先想想办法,到时候再说吧。
而看到莫睛被带出去之后,那年轻官员便整了整官服,走进了后堂,在那里,正坐着三个人!
他过来之后,便朝着坐在正中一个身穿蓝绸五爪龙袍的人跪了下去,“臣张廷玉奉旨问话已毕,特向圣上缴旨。”
“起来吧。”康熙微微示意了一下,让张廷玉起身坐到一边,又朝着左侧一个褐发蓝眼,却身穿三品官服的家伙问道:“南爱卿,你看这个莫睛到底是不是从西方回来的?”
“圣上,”现任钦天监正,兼有传教士身份的南怀仁一躬身,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答道:“在东方,能知道亚平宁半岛,荷兰的人并没有多少,但也不是没有。圣上开海禁,南方经常与西方人做生意的人中,应该有一些是知道这些的,所以,这并不稀奇!……但是,臣却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个莫睛她确实是从西方回来的。”
“哦,何以为证?”
“拜金!陛下,拜金主义,这个词实在是太形象了,”南怀仁郑重地说道:“这两个字简单明了的概括了欧洲这些年的社会特点,除了我们这些为传播信仰而走遍世界的传教士,其他几乎所有的欧洲人,他们是为了金钱才远赴重洋的,就连西方的皇室,也是如此,拜金,这个词用得实在是太准确了。不真正领教过欧洲人对金钱的渴望,是绝对无法说出这么一个词的。”
“南大人,光这就够了?”康熙右侧,高士奇朝南怀仁问道。
“不,不光这一点!高大人,那个莫睛的理念,行商的理念,我也是多年没有遇到过的。自从我跟随汤若望神甫来到大清,几十年来,我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个人有过这种想法,很多技术,在大清都被称为是‘奇技h药巧’,无论是任何人都对此敬而远之,可是,这个莫睛却想到了直接从欧洲进口技术和工人,这也绝不是在大清受过教育的人能想的到的,同样,也绝不是在大清受过教育的人敢做的……而且,她所说的贸易顺差,显然是一种专用名词,这种词,东方是不会有的,只能出自西方。……不是东方人不够聪明,想不出这种词,而是……东方人不会把心思用在这个方面。”南怀仁说道。
“廷玉啊,你是主审官,你怎么看这个莫睛?”顿了一下,康熙又问向了张廷玉。
“皇上,”张廷玉的屁股只是沾着一点儿椅子沿,此时听到康熙问话,便微微躬了一下身,拱手答道:“臣以为,比之费迪南,莫睛聪明而外露,性格也较直白,虽胆大却不够心细,不如之处多矣。”
“而且此女性子也较为急躁,沉不住气。”高士奇又笑着对康熙说道:“现在臣都有一些后悔,后悔急勿勿的就把她来北京的事情告诉皇上,……这显得臣实在是不够沉稳啊。”
“朕听着你们好像是为这个女人说好话啊。”康熙笑了笑,又道:“罢了,既然朕的两个上书房大臣都这以说了,朕总不能驳你们的面子,而且也不能让你高士奇背一个无信的名头,廷玉啊,待会儿让人把这个莫睛送到宝日龙梅那里吧,也免得日后阿秀知道朕难为她的姐妹,给朕脸色看!……”
“臣遵旨。”张廷玉躬身答道。
“皇上仁慈!愿主保佑您!”南怀仁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也说道。
“朕这可不是仁慈,再过些日子那俄罗斯使臣就要来了,可理藩院仅有的三个会俄国文字的通译,一个告老,一个丁忧,一个辞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朕总不能找一个传教士来当翻译吧?那我大清的脸面何在?”康熙笑着说道,不过,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眼神也在告诉着几个臣子,他还有话还没有说出来。
“皇上,据臣所知,京城好像也没有会俄语的传教士。”南怀仁微笑道。
“好一招釜底抽薪,看来咱们都小瞧了这个小女子!”高士奇说道。
“我看这些未必是这个莫睛想到的!……”张廷玉沉吟道:“那莫睛不是随俄国使团到了奉天才来京城的吗?这里面,或许是别人的指点也不一定。”
“是那个费迪南?”康熙问道。
“皇上,大才不显不谓之无才,费迪南之名,若无简亲王勒布托蓄意攻讦,皇上岂会在意?而等到皇上注意他时,恐怕满洲已经到处是水稻了!”张廷玉说道。
“嗯,有理!……费迪南!……廷玉你认为此人有‘大才’?”康熙问道。
“臣不知!只是,臣……看不透那人!”张廷玉沉声说道。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四十八章 高手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莫睛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高士奇之后自己的脑袋里会突然冒出一个王熙凤的形象,难道高士奇给自己的印象是像王熙凤一样外表和善,内在凶狠不成?不过,现在好像没必要想这个,看着满面春风地朝自己走过来的这位高相爷,莫睛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所以,她可以抽空想想被出卖的“仇恨”了。
……
“高相,见到本郡主,你是不是应该先叩个头见礼啊?”
“……”
高士奇畅快的步伐骤然间被一个趔趄中断,脸上更像是吞了一只蛤蟆,刚刚扬起的笑声嘎然而止!脑中只是不时闪过一句话:“六月债,报得快!”
而没等高士奇有所反应,莫睛又给了他一个笑脸,只是这笑脸里面没有多少温暖,反而夹杂了不少刀枪剑戟。……这个时候,莫睛真的是十分希望目光也能杀人……不能杀人的话,能伤人也行。
“格格说笑了,”高士奇干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莫睛呆的这间厢房,勉强避过了这场尴尬,又拉过跟在他后面的张廷玉,对莫睛介绍道:“格格,这位是张廷玉张大人,新任上书房大臣。”
“你就是张廷玉?”想不到审问自己的居然是当朝四相之一,莫睛暗道康熙真给自己面子,不过,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宰辅之位,而且在“公堂”上还用眼神提醒过自己的人,她还是有些好感的,当下便对着张廷玉福了一福,以示有礼。
“下官见过睛格格。”张廷玉也是正正经经的朝莫睛行了一礼,说道。
“两位大人来这里,是想告诉我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么?”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莫睛到了慎刑司之后本来心情已经沉入了谷底,可是,张廷玉主审并没有多么严厉,尤其是还用眼神提醒过她,这让她又有了希望,而且那些戈什哈也不是把她带到牢房,而是带到了这间厢房,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没那么背运,如今看到高士奇和张廷玉齐来,她的心情已经十分稳定了……处置她难道还用得着两个宰相出马不成?所以,基于这种想法,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问问题也不怕忌讳了。
“处置?对,是处置!这个……多罗郡主莫睛听旨!”高士奇突然大声说道。
“……听旨?”可恶,还没让你跪,你居然就让本小姐先跪,好你个高士奇,咱俩算是结上仇了!莫睛心中暗恨,却不得不跪倒在高士奇面前。……万恶的封建制度!跪下的时候,莫睛又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贵妃土谢图·宝日龙梅近日偶感风寒,心情抑郁,朕甚感担忧,现特命多罗郡主莫睛进宫随侍,以开慰其心,钦此!”
“……”
“格格,领旨啊!”高士奇叫了莫睛一声。
“啊?……噢!莫睛领旨谢恩。”……叩头,再站起身来,莫睛脑门儿上出了一层细汗,却是感觉十分清爽,没事了?!虽然已经想到了,可是真的听到康熙的这道旨意,她仍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格格,外面已经准备了轿子,这就送您入宫。”张廷玉拱了拱手,走到门前为莫睛引路。
“谢谢。”莫睛对张廷玉是真心感谢,然后,也不看高士奇一眼,便向外走去。
“这里不是内务府吧?要不然,二位大人应该进不来才对!”走了没几步,莫睛又朝张廷玉问道。
“格格果然聪慧,不过,这里确实是内务府,下官与高大人因为有皇命在身,才被允许暂用慎刑司大堂!”张廷玉答道。
“噢!”莫睛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内务府虽然不小,慎刑司也是在内务府的后面,可是,莫睛一行是去的后门,所以,很快就走了出来。
“格格,宫中自有规矩,进回之后,您可要小心保重。”看到莫睛坐进轿子,还没有起步,高士奇突然透过轿子的窗口对莫睛说道,同时,莫睛发现,在高士奇靠着窗沿儿的那条袖子里,掉出来一个纸团儿,掉到了轿子里。
然后,起轿,前行。
看着莫睛的轿子渐渐行远,张廷玉也向高士奇拱了拱手,准备离开。这时,高士奇却拉住了他,说道:“廷玉,陪我去喝一杯如何?”
“高相玩笑了,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张廷玉拒绝道。
“那就喝茶?”
“高相,”张廷玉对高士奇难得的微笑了一下,“你有事就直说吧,不必如此。”
“好,廷玉,果然爽快。”高士奇看了看周围,又低声对张廷玉问道:“廷玉,为人说情可不是你的性格,尤其莫睛又是一女子,又跟你没有什么交情,你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为她说好话?”
“高相不也是为她说了好话么?”张廷玉反问道。
“廷玉,你才智不输于我,难道会不知道我为何那么说?反倒是你,一向是凡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这回,却帮得这么明显,到底是为何?”
“高相,你会看不出来我这么做的原因么?”张廷玉问道。
“猜到一点,却不敢说完全,廷玉,难道你还要瞒着我不成?”自从上一次张廷玉为高士奇解说了在上书房的为官之道之后,两人虽然仍是不相往来,平日里没有多说几句话,可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却紧密了许多,所以高士奇才会对张廷玉这么说。
“高相……上书房四大臣,索佟二人是满人,你我皆是汉人,然而,依你看,皇上更信任谁?”听到高士奇都这么说了,张廷玉也不好再遮着掩着,何况对高士奇这种人他也没必要遮掩,所以,他说得很直接。
“这……这跟莫睛的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
“高相,真的无关吗?莫睛若无罪,则当事之人都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至多,此事在满洲数人之间流传;而莫睛若有罪,她那四个同伴必然不会善罢干休,此事到时传开,索佟二人岂能不眼红你我所受之圣惠,高相你正是艰难之时,我不过新进后辈,如何能应付得了这两位皇亲国戚?何况,皇上根本无意怪罪那莫睛,我虽是主审,又岂敢有违圣意?”
“不错,值此西征在即之时,皇上不希望再与那北方大国起纷争,否则,国家不知何时才会安宁,军饷靡费不知将有几何啊!况且,两国谈判,自然知晓对方底牌越多越好,那莫睛虽是女流,却是我方唯一知晓俄国事务之人,嘿嘿,她可不像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若是定了她的罪,皇上可就别想从她那里知道什么了。”
“其实,下官为那莫睛说话,还有一个原因!”张廷玉又说道。
“洗耳恭听!”高士奇知道张廷玉一向惜字如金,此刻既然想多说,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不敢怠慢。
“莫睛等五人,高相你都见过,可曾有什么感觉?”张廷玉没有直接说,反而是问了高士奇一个问题。
“这……那罗欣有些锋芒,近几日又觉得这个莫睛确实有些聪明劲儿,不过,还是那句话,太沉不住气,且思虑不周!就像这一次,她来京城是对了,可她若是直接去宗人府找人传话要求进宫,则什么事都不会有,可她却偏偏却找了我……”
“……不错,这个莫睛确实不够沉稳,然而,那个费迪南却不同。”张廷玉缓缓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无蓄意与之为敌的简亲王,等我们注意到他的时候,恐怕就不是现如今的情形了!……满洲荒芜之地何其多?就算水稻种不出,还有其他的粮食可种。而满洲人又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