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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故人戏 作者:墨宝非宝

    ,九成九都是沈奚从别人的话里听来的。可这一昼夜,她也亲眼见到了他诸般模样,每一样,都在意料外,又在想象中。

    “我记得,你在信上说,你对心脏外科感兴趣?”

    这只是她上百封信里的某两句话而已。

    沈奚点头,又摇头:“半年前,我已经听老师的建议,选了一位骨科导师。”

    傅侗文讶然:“这次我去加利福尼亚,为你询问专业方向,我的朋友也是这个建议。”

    好巧。

    “初到英国时,侗汌学医也像你,入魔成瘾,”傅侗文将早餐杯端起,轻抬了抬杯子,询问她,“问你讨半杯奶粉喝,口渴得很。”

    “你都喝好了。”

    “一人一半,”傅侗文笑,取出另一只早餐杯,对半分了,递给她,“在中世纪欧洲,外科地位极低,和理发匠地位差不多。那时国王的亲信掌管全国理发师,和外科协会。这是侗汌给我讲的,”他喝着杯子里的牛奶,“他也喜欢外科,可惜他去读书的年月,这个学科的发展不好。为什么你选了骨科?”他问。

    “会更有用,”毕竟心脏外科面对的难题,暂时无解,“如果我是美国人,我会选心脏外科。”去解决难题,去想办法让心脏在手术期间停止跳动,不再涌出鲜血。可在现阶段,这是天方夜谭。她可以选择留在美国,继续这个方向,但何时能攻克?没人敢说。

    也许十年、二十年,也许是一生。

    她更想学以致用,尽快回国。那些造福人类的事,就留给更想留在美国的人,比如陈蔺观,他的志向是全人类的医学事业。

    而她的志向,是博采西学,强我中华。

    可沈奚不敢对傅侗文说,她怕现在的自己说这些,太过幼稚。

    可傅侗文却在等她继续解释……

    “就像,”沈奚努力措辞着,低声说,“我们当务之急是修建铁路,而不是购买豪华列车,”沈奚说完,又怕解释不清,再举例,“或者说,我们先要让大家都要吃饱肚子,而不是让每个人都学习去喝红酒和伏特加。”

    “词不达意,”傅侗文笑着点点头,“不过,听懂了。”

    沈奚抿嘴笑着,很庆幸自己表达清楚了。

    傅侗文端着那半杯牛奶上了楼,和沈奚在她的房间门口分开,还颇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打开门:“祝你拥有一整晚的美梦。”

    傅侗文说完,再次举起早餐杯,笑意浓郁:“晚安,沈小姐。”

    随后,门关上。沈奚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和那门关上的瞬息重合了,啪嗒一声,门被他亲自从外关上。

    脑海里,是停滞的光影,他举杯道晚安的那一个画面,久久不去。

    *万国禁烟会:1909年2月1日,国际鸦片委员会会议在中国上海召开,13个国家41名代表齐聚一堂,共商禁烟大计。万国禁烟会是世界上第一次国际禁毒会议,催生首部国际禁毒公约——《海牙鸦片公约》,在国际禁毒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这段*来自百度百科)

    ☆、第六章 沉酣戏中人(1)

    冬天过去,她开始上课以后,傅侗文也开始了他在美国的社交活动。

    她每月能见到他一两次,偶尔会问到她的课业。一问一答,总是他说的多,她答的少,反倒是顾义仁和婉风和他说的话多些。三月的一个周末,傅侗文留宿在公寓,这天他精神出奇地好,在客厅和他们一起喝下午茶,大家讨论时事,说实业救国,婉风忽然问到傅侗文常去八大胡同,是否见能让蔡锷为之倾倒的小凤仙?

    傅侗文笑笑:“未曾有幸。”

    对传闻中的“肆意用情”,倒是从不辩解。

    他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怎么不见你说话?”

    她一不留意时政,二交际圈小,不像婉风和顾义仁,可以这么快交流到国内的消息,实在没谈资,只能端起茶壶:“我去给你们添水。”

    等到她将茶壶端回来,顾义仁正立起身子说:“义仁必当终其一生报效家国。”

    突如其来的表忠心,像在告辞。

    果然,傅侗文的回答应证了她的推测:“保重身子,万事都要想到,‘留得青山在’这个道理。”

    顾义仁慷慨激昂:“三爷放心!”

    沈奚这才觉得烫手,将茶壶砰地放到了桌上,掌心都烫红了。顾义仁和婉风都笑来,婉风拉住她的手,揉搓着:“就是怕你舍不得,我们今日才说。”

    “你们?”沈奚更是错愕。

    “是我们,”婉风笑了,“我们结伴一道走。”

    沈奚憬然,难怪他会回来,要和众人一叙。

    顾义仁对傅侗文的尊敬是打从心底的,临行前这一夜,喝了个不省人事。傅侗文被他的情绪感染,饮去数杯,沈奚默默给他满杯的次数,到第四杯时,傅侗文察觉了,望过来。

    沈奚立刻别过头,去看墙壁上挂着的钟。

    “看什么呢?”婉风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