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妻主第11部分阅读
双面妻主 作者:未知
事不成,人若不服,我得了那虚名又有何用。何况我们势单力薄,当时也没有圣旨在手,皇城内还有几位皇女,为人作嫁的可能性占了八成。”
就在她离开没多久,城门被缓缓拉下,轩辕靳拉着马头在城门内等了一阵,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晚了。
放虎归山,必然后患无穷。
三伏一过,夏日也就逐渐接近尾声,初秋将至,一骑黑马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两侧空旷无人,树林杂草丛生,最近的地境可是越来越空旷了,沈默拍了拍马首,“你到底在往哪里走?真不该由着你走。”他抬起了眼,看了眼就要落下的夕阳,“不过,我比你更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又走了一小段路,见到大片隐约的远山出现在天际,天气也似乎越来越冷,越来越干燥,他这到底是走到哪里去了。
他拍了拍马屁股,“快些,天黑前我们最好能找到附近的城池,我已经没有干粮了。”
飞霞骠撒腿飞驰,不远处传来了潺潺的水声,也渐渐出现了人声,沈默拉着缰绳停在了水面前,这已经不是护城河了,这简直是一条护城湖。
两面环山,这座城池的护城河足有百丈宽,仅有一条宽阔的长堤进城。
沈默下了马牵着飞霞骠走上了长堤,身侧有马车经过,他让在一边这才继续前行。
他没记错的话,这座城必然是临丘城,不远处的山头就是临丘关,东西北三路的交界处,也是进入西荒腹地的必经之处。
51意冷
西荒的第一场雪,在隆冬初至,扬扬洒洒铺满了山头,屋顶,大街小巷,城门外长堤上的来人渐少,却有一个裹着厚棉衣的男子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真是奇怪,这么冷的天,护城湖居然没有结冰,连浮冰都没有,沈默抬眼远远看去,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一如既往地手执长枪,再看远一些,就见到城楼比普通的城墙多了两座角楼,而那角楼,正在冒着白烟。
“原来是这样。”角楼里的士兵日夜轮班烧热水通入护城湖,难怪这水从不会结冰,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又站了一小会,他回身进城,轻摇着头,他果然是太无聊了,出来取个水,居然站在长堤上愣神了半天。
早市将起,虽然雪地湿滑,正常的生活作息也不会被影响,打着伞的行人互相擦肩而过,沈默一直走过好几条街,进了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院子连接着几间平房,很简陋,不过倒也干净。
他放下水,揉搓了冰冷的双手好半晌,这才开始起火烧水,等到烧完热水洗完衣,又开始整理房间,洗菜做饭,忙活到正午才停下来。
午饭一荤一素一汤,一个人的话也不嫌拮据。午后的雪渐渐停歇,天气依旧阴寒,没有日光,沈默坐在水盆前在洗碗,他洗得很慢,一个个地擦,就如同他洗衣服一样,简直是在绣花。
门上被人敲了三下,他慢慢站起身,双手在围着的围兜上擦干,过去打开门,却是一个衣饰艳丽的中年男子,“你写好了吗?”
沈默抬眼看着他,让他进了院子,又走回去坐下重新开始洗碗,“我前天刚给过你三首,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够了,我不打算再写。”
那中年男子踩着小碎步走到他身边,所经之处扬起一阵香气,“这叫什么话呐,你写我就给钱,这钱自然是越多越好,你说,你要是肯住我那里去替我写诗写词写对子,对了,你会写谱子吗?”
沈默点了下头。
“这就更好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比现在好过不知道多少。”那中年男子嫌恶地看了他正在洗的碗一眼,“哪里用得着做这些粗活,你这双手,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就该握着笔,拿着绣针,还有这些粗布衣裳,多伤皮肤呐。”
“够用就好。”
“那至少再给我写三首出来,一首十两银子。”那中年男子伸手去拉扯沈默,院子一侧突然传来一声粗重的喷气声,那中年男子吓了一跳,看过去才发现是一匹拴住了的黑马,他朝那马没好气地呿了一声,“你看看你,过的这都叫什么日子。”
沈默洗完了碗,一个个擦干捧回厨房放好,再出来,那中年男子还在没有走,“怎么样?明天能好吗?”
“我没答应你要写,这几天没有心情。”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能没心情呢,你可是我的摇钱树啊,那你怎么才能有心情?”
“不知道。”
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看你这已婚打扮,却一个人住着,是关于妻主的事?”
沈默的眉眼闪了一闪,什么都没说,那中年男子跺了跺脚,“你今天不写没事,可是三天后你可一定得给我写几首出彩的出来,就当是救救我的这条老命。”
沈默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为什么?”
“有贵客来,我清韵阁能卖艺不卖身还在这些花楼里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就是这些诗词歌赋,可惜我以前几个能写的头牌都被人赎走从良嫁人去了,你要是不帮我,我阁里那些男人都会被其他花楼带走,那可就免不了卖身的命,你可忍心?”
沈默淡淡地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既入此门,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你…你的良心呢?”
“心都没了,又何来良心。”
那中年男子看着他进屋关上了房门,只得一个人慢慢走出小院,“三日后我来取。”
“我没答应。”门里的声音传出来,依旧冷冷淡淡。
“我知道你就是嘴硬心软,三天,我来取。”
临丘城的地形易守难攻,两面环山,临丘城地处两座山脉的峡谷地带,唯一的入口便在城门,护城湖百丈宽,十余丈深,若要攻城,步兵骑兵都只能走长堤,如此一来,人员集中,城楼上只需放箭便一击即中。
难怪护城湖的水不能够结冰,沈默叹了口气,看起来佑王的心思也不简单,若是真的打起来,临丘城这个地方实在不太安稳,也许他该换一个地方呆着。
院里传来飞霞骠的鸣声,沈默起身出去,“草料又没了,你可真能吃,我出去买。”
因为脸上的伤疤,他用不着覆面,也不用担心一个人出门在外,沈默提着几捆草料往回走,一道很迟疑的声音莫名地在身后响起,“墨儿?”
他身子颤了颤,没有回头,也许只是有人同名,压根不是在叫他。即便如此,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陈墨?”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他差点把手里的草料甩出去,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叫他,怎么可能会有人还能认得出他。
他颤巍巍地回过身去,这次,草料真的落下了地,“师傅。”
那年迈的女人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慢慢走近,“我跟了半条街,怎么看怎么像,你这是怎么了?”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吧,堂堂紫风帝后,居然在临丘城,还提着这么几大捆马饲料。”
“师傅,我不便多说,我不是帝后,我也不想回皇城。”沈默抿着唇捡起草料就想要走,曾经的何铁嘴何太傅何湛在他背后叹了一口气,“墨儿,我早已辞官归隐,再不问朝堂之事,对我而言,你只是我此生最得意的徒儿罢了。”
“我听说你娘亲去世了,却不曾想,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沈默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何湛拉下了他的杯子,“你以前可不喝酒,小时候连吃多了酒酿都能醉醺醺的。”
沈默扯起一个苦笑,“师傅,你曾说过的身不由己,我终于了解了,切身之感,切肤之痛。”
几杯酒下去,神智也不是太清楚,除了他和风承远之间的感情纠葛,他都八九不离十地说了,何湛只是摇着头,“先帝所有的女儿中,最不可能的人,便是六皇女。”
沈默伸手想去摸酒壶,何湛夺了去没再给他喝,他微眯着双眼,“师傅,你和我讲过些关于那些皇女的事,所以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日渐的相处,我还是这么觉得,我相信她,虽然我没有全都告诉她,可我真的相信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这种安全感,我真的相信她啊。”他像个孩子一样低低地开始呜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我相信的人都会背叛我,我一直都那么相信她,直到那一日,亲眼目睹…”
“眼见不一定为实,说是风承远,我总是不相信。”何湛轻拍着他的背,“七个成年皇女,真正既有野心又有那个能力的,说起来也不过两个,一个是皇帝,虽然作为一个弟子,我对她不太满意,但作为一个君主,她确实有那个能力,也许不是仁君,也许得不了赞誉,却也会是一个让人千古铭记的君王。”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佑王,风承佑,你现在呆的地方,就在她的封地内。还有的其他皇女,风承远是没有那个心,其他则是没有那个能力。”
沈默只是摇着头,“我亲眼所见,不只是御风殿那一幕,曾经种种蛛丝马迹,其实都有迹可循,只是我一直忽略了。”
“那既然如此,你不为母报仇,又为何像现在这样烦恼?”
“我不知道,我下不了手。”他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我当时心如死灰只想离开。”
“墨儿,看上去你还瞒了我一些事没有讲。”
“师傅?”
“比如说你和这位六皇女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
“我说了,我嫁了她。”
“你说你嫁她是形势所迫,你的感觉呢?”
沈默抿了抿唇,何湛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像是小时候一样,“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他微低着头,“其实,我还是有很多事没有想明白,离开皇城后所有的事都一点点地每晚上都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其中确实有很多事,总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她那个人,就是最最奇怪的。”
酒楼外的大街上来往行人不断,几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华服女人骑着马停在楼前,都翻身下了马,其中一个抬着下巴,丢了一锭银子给那伙计,“这些马,好生照看着,去买最好的饲料喂饱了。”
“是不是女人都很宝贝自己的马?”
“我就不会。”
“师傅,我说的不是读书人,你都不会骑马。”
“应该是吧,好马驯服不易,通灵性的马一旦被驯服认了主子可比人还死忠。”
“一个人会喜欢不停换马吗?”
“换马,什么换马?马死了换一匹?”
“不是,就是本来是骑一匹,过段时间又会换成另一匹,再过段又换成之前那匹,总之就是换来换去,而且骑其中一匹的时候就对另一匹不理不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马一样。”
何湛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奇怪之极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她就是这样子。”
“谁?”
“风承远。”
52第一次见面?
过了饭点,酒楼里有些空荡荡的,那几个年轻的华服女人还坐着没有走,没多久,又来了几个看上去互相挺熟稔的女人,一行人这才相偕离去。何湛轻轻颔首,褶皱的眼角带着些笑容,“有点意思。”
“什么?”沈默背对着门,正用手指一圈圈摩挲着酒杯的边沿,回身朝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不明所以,“师傅你认得这些人?”
“后来过来的那几个,里头应该有你也认识的。”
“没看见。”
“那就算了,我们不管这些事,怎么样,跟我回去看看你师爹?”
“哪一个?”沈默故意挑了挑眉,何湛笑着伸手夺了他手里的酒杯,“小兔崽子你果然还是这么不懂尊师重道,师傅的玩笑也敢开。”
“我一直记得师傅除了正君,还有两个年轻温柔又才气盎然的侍君,难道是我记错了?”
何湛轻摇着头,“我可不是你娘,我劝了她那么久续个弦她也不肯。”
沈默黯淡下了眼神,何湛轻拍了拍他,“走吧,去看看你师爹。”
“我先回去喂马。”
何湛觉得她闲着无所事事,决定陪着乖徒儿一起回去喂马,离那简陋的院子还有一段路,沈默遥遥地就看见那院门大开,他加快脚步小跑过去,何湛年纪大了也跑不快,半晌跟上踏进门去,“怎么了?”
“它跑了。”沈默正蹲着身子,一手轻托着拴马的绳子,“我今日没有绑紧,它挣开,跑了。”他慢慢站了起来,“我还以为它认我当主子了。”
何湛还是在笑,“也就几年没见,你还养起马来了。”
“是飞霞骠。”
“这倒是难得。”
沈默点了下头,“黑毛飞霞骠。”
何湛微微愣了一愣,“飞霞骠大多是暗红色,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纯种的黑色飞霞骠极其少见。”
“我还见过枣红色的,还带白毛。”
“耳朵上?”
沈默讶异地回过身来,“师傅你怎么知道?”
“而且,是六皇女风承远的马。”
“师傅。”
何湛慢慢走近,揉了揉那根松开来的绳子,“而这匹黑马,则是纯黑,没有一根杂毛?”
“师傅,你为何知道?”
“我见过那两匹小马驹,是一父所生,母亲是飞霞骠中的极品种马,所以才出生为多久就被牧场作为贺礼送到了先帝的寿宴上。”
何湛丢下绳子,眼神里的意味不明更甚,“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絮衣贵君出了事,两位小皇女据说受了不小的刺激,六皇女离朝而去,七皇女留在宫内,先帝将那匹黑色的飞霞骠赐给了七皇女,后来七皇女被封往西荒,再后来六皇女也曾经回朝过,先帝又将那匹枣红色的飞霞骠赐给了六皇女。”
沈默微微皱起了眉,“师傅,你是说,那是佑王的马。”他摇着头,“不可能的。”
“走了,去看你师爹了。”
沈默跟在她身后,关上院门,一直走过了好几条街,还是心神不宁,“师傅,飞霞骠认主子的,不是吗?我一直以为那匹黑马会肯让我骑是因为她是我的妻主,若,若是…这不可能是佑王的马,佑王一直在西荒,她的马为何会在风承远手里?”
“你问我我问谁,你师傅可不懂养马。”
沈默只顾跟着何湛朝前走,也没看路,冷不防被人冲出来抓着胳膊前后得晃,“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来了,给我送东西来的?”
“我没写。”沈默艰难地把胳膊抽了出来,那中年男人立刻一脸失望,“现在写?”
“我还有事,回头再说。”沈默迈步就要走,那门里跑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出来,“爹爹,几位客人说要住下来,住到三天后。”
“那还不好生伺候着。”
“爹爹,人家找你去,有个小姐一直盯着墙上的画,还问我那是谁画的?”
“什么画?”
“就是挂在堂里那副。”那男孩拉着那中年男人进了门,沈默抬眼看了那清韵阁三个字的招牌一眼,何湛负着手站在不远处,“你画的?”
他微微点了下头,“刚来的时候身无分文,我又没有其他的可以谋生。”
“搬我那去住吧,反正你师爹也一直念着你。”
“不了,师傅你辞官归隐,无非是想过安乐的日子,我总是个麻烦不断的人。”
通往樊城的路上,一骑黑马正在一路狂奔,就在一天后的黄昏,城门尚未拉上,那匹黑马横冲直撞地进了佑王府,竟也无人阻拦,就那么前足人立,在前院发出一声嘶鸣长啸。
没多久,前厅走出了一个女人,笑着一手圈住它的脑袋,“我的好乌雷,你可算回来了。”
飞霞骠轻轻咬了咬她的袖子,她起身牵着马就朝门外走,“好,带我去找他。”
风承佑还没出府门,前厅的台阶上又走了一个女人出来,“殿下要出门?”
“十三,这里就交给你了。”
“殿下,风承志随时都可能发难,你不留在府中部署兵力,却要出门去找男人,真的好吗?”
“若是我能带他回来,你就会知道,这些时间有多值得。”
“殿下,属下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厉害,只是,在殿下眼中,他似乎已经完全不是一颗棋子那么简单,属下只是担心,殿下不该对人动心,尤其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怎么了?行了,什么都别说了。”门外传来飞霞骠绝尘而去的马蹄声,台阶上女人冷然的眉头终究还是重重拧起,殿下,你真的忘了吗,就算我们都知道龙飞扬之死并非你下的手,可他知道吗?从影奴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将龙飞扬的死牵到你的头上。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一个风承远,你不该对他动心的,真的不该。
不用喂马就不用去买马饲料,他需要用的钱更少了,所以,已经是第三天了,他脑海中一直充斥着那两匹马的事,压根把写诗词的事情跑到了脑后。
那中年男人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我的小祖宗啊,我叫你声亲爹,你怎么能把这事给我忘了,现在写现在写。”
“你为什么这么急?”
“不是告诉你今日有贵客,几个咱们临丘城有头有脸的大户小姐包了楼,说我那清韵阁不比其他花楼,格调好,所以让我来招呼人,要是不能让她们满意,就关了我那清韵阁。”
“我现在马上写?”
“对对,这里有首曲谱,你先给配个词。”
“荣爹爹,一时半会我可没这能耐,除非你给我多几个时辰。”
“这哪行,来不及了,要不你跟我回阁里去,一边写我一边让几个孩子学着练起来。”那中年男人拖着他就朝外走。
“我的笔…”
“我那有的是,都是最好的。”
“云霭,你盯着那幅画看很久了,还看?”
“不是啊,姐,你没发现这幅画,画风有点像一个人吗?”
“谁?”
“不记得,不过我肯定见过。”
“你这不都是废话。”
“那我们本来就都是在浪费时间,在这里瞎耗。”
“不,我们有正事要办,瞎耗的只是你,是你硬要跟来的。”
包间里坐着四个女人,正是那日在酒楼后来进去的几个,没过多久,包间了又来了几人,倒是之前先入酒楼的几个华服女人,也正是那几个包下清韵阁的临丘城士族大户。
“几位大人可算是来齐了。”
“我们可是早就到了,晚的只有这位轩辕大人。”云霭插了句嘴,被云霄给瞪了下去,那之前开口的女人笑道,“轩辕将军,久仰大名。几位难得来到临丘城,我特地让这清韵阁的爹爹好好准备了,这花楼的男子不卖身,歌舞倒是一绝。”
“既然如此,那我们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沈默还被那荣爹爹按在椅子上写词,外面一曲终了,一个男孩跑了进来,“爹爹,客人要见你。”
那中年男人连忙朝那包间过去,还不忘回头叮咛,“好好写,回头我算双份钱给你。”
他小心敲了敲包间的门,一进门看那几人脸色,这次松了口气,“贵客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那首曲子什么人做的,打赏。”
那中年男子喜滋滋地接了银子过去,“是是,我这就是打赏,不瞒几位说,这曲谱也是老谱了,不过词是新的。”
“改得好。”
“多谢几位。”
那中年男人正待要出去,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叫那改词的人上来。”
“你随便找一个人去,她们不知道。”
“这哪行,那可都是贵客,她们要是问起词来说穿帮了怎么办?我再给你加钱。”
沈默叹了口气,“荣爹爹,我走了,今日这几首,就当送你的。”
“你别啊。”
“我不会去见她们。”
“我知道这是有点为难人了,我也说了你不是我清韵阁的人,可几位小姐要见,你就去见一见,也少不了一块肉,说不定还有好处呢。”
“那我自己去,你别跟着我。”
“不跟不跟。”
沈默穿堂上了二楼,抿了抿嘴,去?才怪,他绕一圈就下去,然后回家。
他走过那包间,本来就要离开,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声音突然嘘了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这是在说什么,要担心这事。
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所以我们才找了这地方,都是些妓子,没问题的,几位但说无妨。”
“我没记错的话,你宋家虽然在临丘城势力不小,也算是家财万贯,却未曾有过任何功名吧?”
“瞧大人你说的,我们这偏远地方,要建功立业,那就一个出路,从军,我可没这马背功夫。”
“如果我说还有呢?”
“将军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而且,我们都相信宋小姐的能力,只要事情能办好,到时候论功行赏,你就是头一功。”
那姓宋的女人明显激动地话都说不清楚了,拍着胸脯,“什么事?你尽管说,这临丘城还没有我宋子玉办不到的事。”
“我要那护城湖,结冰。”
那女人明显滞了一滞,“护城湖结冰?”
“没错,怎么,办不到?”
“护城湖不可结冰,那是佑王的命令,那,那角楼的兵也都是佑王的亲信,若是护城湖结冰,那就是犯下军规,可都是杀头的罪。”
“我要你让护城湖结冰,其他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也不问,无论你用什么办法。”
“好,你等着,我肯定办好。”
沈默咬着手指转身就走,也许他该告诉师傅,一起搬离临丘城比较安生,那包间紧靠着大堂扶梯,他一脚踩下去,却不想脚下发出吱嘎一声,他急忙往下跑,那包间里传来一声喝,“什么人?”
“应该是阁里的妓子,也许是那个写词的,别大惊小怪的。”
“那为什么不进来,还是出去看看。”
沈默正在下扶梯,身后声音传来,“你是谁?站住,回过身来。”他认得那几个女人的声音里,不仅有轩辕靳,还有云霭,他可不想被人认出来,尤其他刚才还听见了她们的密谋,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灭口。
他飞快地往下跑,轩辕靳眉头一皱,飞身跃过二楼的围栏,翻身而下,沈默正跑到了门口,轩辕靳就在他身后,眼见着只有一手的距离,那荣爹爹正好出来,没见着沈默,倒是一眼看见轩辕靳朝外跑,“哎,小姐,你上哪里去?”
趁着那空当,沈默已经出了清韵阁的大门,正想混进人群中去,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马嘶鸣,他看着马上的人站在原地忘了逃跑,身子已经被人带上了马。
轩辕靳追出来的时候,那双人一骑已经消失在了街转角。
“你放开我。”
“公子看上去为恶人所追,我可是救人于水火之中。”身后调笑的声音传来,沈默愣得忘了挣扎,“你,你说什么?”
“说公子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可真是不怎么样。”她啧了一声,沈默微微低头,黑色的飞霞骠,“你,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一声承佑,当然你若是想叫佑姐姐的话我也没意见。”
“风承佑。”沈默喃喃地重复了一声,“你就是风承佑。”
53识破
驰出了几条街,风承佑拉起缰绳放慢了速度,“既然公子在此不安全,不如跟我上樊城去如何?”
沈默敛着眉,右手正在飞霞骠的鬃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佑王一向都对萍水相逢的人这么热心吗?”
“投缘的才会,而我觉得和公子很投缘。”
“我很饿,想去吃东西。”沈默安静了好一会,突然冒出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风承佑果真微微拉动缰绳调了下方向,朝着街道一边靠过去,有个茶肆,沈默却执拗着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客栈,“上那里。”
风承佑明显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过去了,下马,坐定,不消半刻,热腾腾的汤菜都上了桌,沈默低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也不夹菜,风承佑摇着头,“这么冷的天,还是喝点汤吧。”
白瓷碗里舀了半碗飘香的肉汤,嫩笋尖,烂得快酥掉的蹄髈肉,沈默伸手去接,却一个没拿稳,半碗汤全泼在了风承佑身上。
“对不起。”沈默站起身低着脑袋,视线落在她还在冒着热气的胸前湿衣,虽然嘴里说的是对不起,却也着实听不出来有几分歉意在里头。
“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
“替我上最近的铺子里买身现成的衣服回来,动作快些。”
那小二接了银子麻利地跑开了,沈默抓着那小二丢下的抹布就想往她身上擦,风承佑无奈地抓着他的手腕,“我好歹比这桌子也干净些,这个,还是别上身了。”
“对不起。”
风承佑过去要了间房,因为风承远那一身内力,她冬天也不会冷,衣服穿得少,所以那汤水黏糊糊的站在前胸,难受得紧,还是擦一下的好。
“等那小二回来,叫她把衣服送上来。”
“我知道。”
沈默站在堂下,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听见她叫人打热水进去,他伸起右手放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闭着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迈开步子,上了扶梯,朝着风承佑走开的方向过去。
房里很安静,只有一点点水声,风承佑解了上衣,拧干里巾帕在胸前擦拭,门上传来轻轻的剥啄声,她以为是那小二,正想着速度倒是挺快,“进来。”
那人慢慢踏入了房门,又停在那里没再动,半晌没有动静,风承佑奇怪地回身,手里的巾帕掉进了水盆,来人的眉眼很轻很慢地闭上,唇角勾出一个自嘲苦笑的弧度,“我到底该叫你风承远,还是风承佑?”
没有人回答他,她的衣服脏了,赤条条的上身已经擦干净,回身背对着他,削肩窄背,精瘦的腰身,早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一个个都在狰狞地提醒着他,她,就是她。
就这样一个站在门边盯着她的背影,一个站在床前背对着他,直到敲门声传来,“客官,衣服。”
沈默慢慢转身打开房门接了进来,又合上房门,揉在手里,用力朝床上扔过去,衬衣散出来掉在地上,外袍散开在床头,她看了一眼,却没有去拿,“你…发现了。”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管你是风承远还是风承佑,你要一个人装成两个都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弑母仇人,不共戴天。”那句不共戴天出口,他已经红了眼眶,原来,恨一个人,也会这么痛吗?
“我没有。”她缓缓叹了口气,俯身捡起衬衣慢慢穿上,回过身,没有了笑容的双眼只是看着他,“没有装成两人,更没有杀你母亲。”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说过,我只会信你一次,而你骗了我。”
“你没有和我说过。”
“你…”沈默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下一句话,让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你和风承远说过,不是我。”
他的脑筋开始打结,莫林那些他原本一直云里雾里听不明白的话突然间都有了意义,“你是说,你们…不,这不可能,这种人不可能存在。”
“不,这种人真的存在,你猜的没错,我是我,她是她,却都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她指了指肩头的伤疤,把外衣也穿好,沈默还呆站在门口,痛苦地抱着脑袋。
“默儿,我没有杀你母亲。”
“到底我曾经见到的,哪个是你,哪个是她?”他声音不稳,如果风承远是他第一次在树林见到暴戾女人,那他捡回来的重伤女人也该是她,还有那日在皇宫救他离开的女人,那张圣旨猛然间闪现在眼前,现在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何传位给佑王的圣旨会在风承远手里,如果照这两人的情况,那张圣旨,本该是眼前的女人用来夺位的筹码才对,那么宁炽口中的主子,也应该是…
“你曾经逼先皇传位于你是不是?还有在淮南渡,也是你对不对?”
风承佑朝前走了几步,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没有移开,双眼其实很温和,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一如既往的张扬邪肆,眉峰挑起,“是,你在赛马会上遇到的也是我,还有,和你拜堂的也是我。”
沈默已经抱着脑袋蹲下了身,紧紧缩在门边,他已经分不清了,什么都分不清了。
他这样子,和一夫侍二妻还有什么区别?
他喜欢上的那个,到底是谁?
那个念头,如雷击一样,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他竟然喜欢上了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喜欢自己的仇人,脑海中乱糟糟地他什么都理不清楚,疼痛在啃噬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原来,那么痛,不仅仅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他本该全心去恨的女人。
更要命的,是他连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都分不清楚。
“默儿。”她蹲下身,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他猛地朝后躲开,她放下了手,即使面上仍旧笑得轻松,却也掩不去眼里淡淡的受伤。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或者该是你们。”
“我没有杀你母亲,你身边的小侍确实是我们的人,我确实大逆不道,可你娘的死,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我愿意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相信你,我谁都不要相信。”他捂着耳朵,眼眶通红,“只要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你要知道。”风承佑伸出手想去擦他眼眶边上打着转却又努力想挤回去的眼泪,“这不可能。”
他张嘴用力咬住了她的手,她没有躲也没有闪,只是看着他,口中的血腥味传来,眼泪终于不可抑止地流下来。
“临丘城不安全,跟我回樊城。”
“不。”他用力推开她,起身冲出了房门,风承佑眼神复杂地站在门内,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失控成这个样子,她还以为,他该是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因为,那才是一个帝后该有的气度。
手背上他的眼泪落在咬出血的伤口上,轻微的刺痛感就犹如她此时的心情,她从来不喜欢脆弱的男人,更不喜欢歇斯底里发脾气的男人,可那样的他,只会让她心痛如刀割。
54真相
“墨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师爹,师傅呢?”
“出门去了,大概很快就回来了。”端庄的年迈男子,何湛的结发正君,虽然白发满头,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甚至,比沈默那气恹恹的样子还要好上些,“你这是怎么了?”
沈默摇了摇头,那男人也没再问,“我去给你倒杯水。”
外头的小院不大,几颗光秃秃的树在风中瑟瑟摇摆,那男人给他泡了壶热茶,让人送了些热乎乎的糕团上来,做了没多久,何湛果然带着满身的碎雪屑回来了。
“居然下雪了,咦,墨儿怎么来了?”
“师傅。”
“你看那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和他聊吧,我进里屋去了。”
“怎么了?”
“当年絮衣贵君一事,师傅你知道多少?”
“怎么突然会问这事?”
“师傅可知道,当时,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死去?”
“当时见到絮衣贵君尸体的有几个宫侍,又来据说也死得死失踪的失踪,总之,这件事是皇宫里的禁忌,连先皇都没有追究下去,所以没人会提。”
“死的是先皇最爱的贵君,为何她会不追究?”
何湛摇头不语,沈默倾了身子,“师傅,你告诉我好不好?”
“别说这事了,你还住在原来那地方,天越来越冷了,不暖和吧?”
“师傅,你要回避我的问题,这招用的也太差了。”
何湛摸了摸鼻子,沈默不依不饶,“师傅,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墨儿,都过去这么久了,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我倒是宁可不知道,说实话,不然当初我也不至于会辞官离开。”
沈默抬头盯着她,何湛没注意,还在自顾自往下说,“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是做惯乞儿懒做官,消遣日子过多了,你现在就是十六抬大轿请我回去我也不高兴,”她叹着气,“年纪大了,还是享享清福吧。”
“师傅,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你要选择辞官?”
“墨儿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刨根究底。”她摇着头,站起了身,“罢了,告诉你便告诉你,说起来,我会知道这事还是因为你娘。”
“我娘。”
“是啊,你娘其实一直不想让你进宫的,这你也知道,虽说这么些年你一直被当成将来的帝后,可十多年来,她一直绞尽脑汁想让先皇收回成命。当年絮衣贵君的死,一直像是警钟一样敲着她,她总担心,有朝一日,在那勾心斗角的地方,你也会步他后尘。”
“娘她…”沈默摇着头,何湛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娘固执起来没人拦得住,我告诉她那件事查不得,先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已经太明摆着了,她倒好,钻进了那牛角尖,非得去翻旧账,还说到时候就可以以此上奏,说是你心性单纯,不能统领后宫之地。你说说看,她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她查到了。”沈默低着头,何湛点了下头,“查到了,其实在她告诉我之前,我也猜到了八成。第二天,我就上奏辞官,我劝过她,和我一起离开,虽然我们都决定要让那件事烂在肚子里,可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总会被人知道的。”
“师傅,我娘是被灭口的是不是?你那日不停对我重复不会是风承远做的,不是因为你真的相信她,而是因为,你根本就知道,可你不愿告诉我,你只肯不停暗示我,因为你在心里还忠于她,还崇敬她,那个人,是先皇,是不是?”
“墨儿。”何湛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被他猜到了,她怎么能忘了,这徒儿,有多敏感。“絮衣贵君是先皇最宠爱的贵君,十余年来艳冠后宫,连带着他生下的两位小皇女也是先皇最疼爱的心头肉。”
沈默发出一声讽刺的冷哼,何湛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可是后宫这种地方,从来都是不干净的,先皇如此偏爱,自然让其他人看不过去,十年前,现在的新帝正是成|人之龄,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又尚未纳君妃,因为是太女,所以成|人后也没有搬出后宫,再加上对两位小皇女的嫉恨,于是她…”何湛摇了摇头,“玷污了絮衣贵君。”
“若仅是如此,絮衣贵君也不一定会丧命,谁想偏偏那次,他竟然怀上了身孕,太女痛下杀手,先皇其实也痛苦万分,对两位小皇女,她其实一直怀着最深的愧疚。”
沈默终于冷哼出声,“愧疚?她愧疚,那是她的事,就算她后来想要传位给风承远还是风承佑,要死在她手下,那都是她的事,为什么要扯上我娘?为什么?”
何湛伸手想要安抚他,沈默挥开了她,“我娘她,明明是无辜的,她为这个王朝做过多少事,她一辈子都在为那个人卖命。”
“墨儿。”何湛叹了口气,“先皇过世了。”
他像是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