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谋夫记第10部分阅读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出一声,没好气道:“这又是为何?”
深吸一口气,抬眼对上张连,刚要开口,王氏便沉声问道:“易儿,你是不是相中了顾家那位六小姐?”
迟疑片刻,他终是一点头,看向张连,明知接下来要说一事或许不被允诺,却仍直言道:“爹这几日可否去顾家提亲,我想娶六小姐为妻。玉川书屋”
出乎他意料的,张连竟也未怒,只嗤笑一声,望向王氏,晒道:“顾家这心思却是没白费。”又狠瞪张易一眼,讥讽道:“你却说说,商贾庶女,如何进我张家做正室?”
在他铿锵的质问声中,张易久久沉默不语,王氏适时道:“顾家既有这般心思,实也是不愿得罪老爷你,易儿又喜爱那姑娘,不若此事老爷便允了吧,顾家财大气粗,即使只是个庶女嫁了来,将来易儿出仕,定也会出力支持呢。”对上张易,她叹道:“以她身份,正室之位却是万万不能。这些年你也只纳一妾,是该多纳几房了,娘倒是乐意此事。”
听闻此言,张易面上一白,失望地想道:他的至交好友卢俊前年娶得一美妻,也是庶女呢!家中也只普通的百姓罢了,为何爹爹却这般看重门第!
当然他也只能这般想想罢了,哪里会与他爹僵持,若要改变他爹,怎么可能?
张连瞧他模样更加气恼,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还不愿,那此事便作罢!”
张易急急抬眼,胡乱摇摇头,皱眉道:“不可!那……便按娘说的吧。”
议定了此事,接下来,张家便着手为这事做起准备。
尽管心中仍有郁气,五日后的顾府家宴,张连仍携家眷备厚礼登了门。
对上顾怀远,照旧兄长弟短,像是从未生过间隙般,两家长辈厅中叙话之时,张连便当着老夫人的面提及了这事,赵氏原本也不惊讶,只是却未料到张家竟这般迅速。
她与顾怀远自是高兴万分的,便连老夫人也只得强笑称好,这样好的亲事,原本她是意属宛芝的!老夫人心中虽有不悦——
那顾宛华,她曾私下问过秋兰,得知她并非面上那般和善柔弱,这般小小年纪便油头滑脑的孙女,她是最最不喜的!实是不该让她嫁去官家,日后丢了顾府颜面可怎么好?
只是眼下张家有意,那六姐儿便是再不得她欢喜,她也只得应承下来,往后既成了亲家,万事好说,日久天长的,关系总是能慢慢修补。再者,六姐儿若得了张易另眼相看,将来他出仕之时,于顾家多少也是多了一番助益。当下老夫人便做主应承了下来,只因顾宛华年岁尚未及婚龄,两家便商议待年底时再聘请媒婆,交换帖子。
事实上,有了老夫人与顾怀远的态度,这门亲事便也算定下了。
赵氏并不担心这次又像宛芝那般生变,只因这么一门亲事,于一位庶出小姐来说实在算不得委屈,六姐儿该窃喜才是,便连老夫人也在气恼,让那顾宛华嫁去张家,实是便宜她了!
午宴散去,顾怀远与张连去了书房,老夫人邀了张府女眷们棠园听戏,顾宛华只听一会便独自离了棠园,立在廊下,她幽幽叹息一声,方才顾宛芝与她悄声说道:“母亲已应下了张府,明年你便嫁去做妾呢!”
怔怔出一会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宛华妹妹?”
转身时,果然便对上张易一张关切的脸。
顾宛华朝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张公子。”
“你……”想了想,他抿唇说道:“怎么不在园中听戏?”
顾宛华垂眸摇摇头,淡淡道:“园中喧闹,出来走走罢了。”
在她说话之时,张易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闻言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上顾宛华忽然投去的询问眼神,他红着脸收回目光,干巴巴地说道:“日后,我会待你好。”
这话却让顾宛华心中稍有些触动,再细细看他,其实这人也不算难看,起码,在他微笑时十分真诚。
第五十章 入画
微微一笑,看向张易,顾宛华柔柔地问道:“公子可欢喜?”
张易虽不善言辞,却也并不愚钝,自是知晓她问的便是与她的亲事。双眸带着些笑意,他道:“当然,我、那日我见了你便求了爹娘前来提亲……”
深吸一口气,顾宛华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问道:“公子可是觉得宛华不配为妻?”
对上一脸认真的顾宛华,张易先是一愣,随后便有些失落地想着:她果然因这此事生气了。
只是做妻哪里便能轻易承诺出口?爹娘必是不肯的。
想到这,他无不懊恼地叹道:“我是想娶你为妻的,只是……”明知断无可能,他仍放缓声音宽慰道:“这事,且容我再去问过爹娘。”
“公子不必再去说了呢。”微笑着打断他的话,顾宛华垂眸道:“宛华只是庶女,身份卑微,方才不过随口玩笑话罢了,公子莫要当真。”
张易久久端详她面色,见她眉头舒展,笑容俏皮,这才大松一口气,讷讷道:“你不怨我便好。”
两人一时无话。
不知为何,与这顾宛华呆在一处,便是不说话,张易仍觉心头愉悦,他这般雀跃万分,想到顾宛华自棠园出来,独立于此,身边不见一婢女,必是无趣了,不若便邀她出府一散?
正欲开口邀她,一眼便瞥见长廊另一头一个迈着碎步的少女徐徐行来,他稍一怔的功夫,那少女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原来是秋兰那婢子啊,顾宛华微扯起嘴角,她在婢子中算得上是少见的美貌,在她刻意的修饰下,身姿又显妖娆,引得张易也多看了几眼,面上也敷粉描了眉,脱去这身婢女服,说是顾府的小姐也是有人信的。
在她暗暗寻思之时,秋兰已略向两人福了福,朝向张易,带着些娇喘,她笑道:“公子可叫奴婢好找,张夫人四处寻您不见,老夫人便吩咐奴婢来寻您呢。”
原来这婢女是来寻自己的啊,失望地应了一声,他看向顾宛华,正想邀她明日再出府,只是不待他开口,顾宛华便淡淡道:“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秋兰悄悄打量着神色漠然的顾宛华,又看看一脸欲言又止的张易,最后,她看向面目和善的张易,柔柔道:“还请公子跟着奴婢去呢。”
张易暗叹一声,终是迈开了步子,在走廊的尽头,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却不见了顾宛华人影。
回过头,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可知六小姐平日喜爱什么?”
甜软娇俏的声音讨巧地回道:“公子这便问对人了呢,奴婢原先便是贴身伺候六小姐的呢,六小姐先前最是厚待奴婢。”
……
顾宛华一路回了翠玉轩,张妈妈与巧月早在门前焦急地候着,见她迟迟归来,巧月半喜半嗔道:“小姐方才跑去了哪里,可叫奴婢担心!”
张妈妈也道:“小姐亲事眼见要订下,日后自是再不比从前,进进出出还是引着奴婢的好。”
见顾宛华未有反应,她仍不厌其烦地跟在她身后叮嘱道:“今日家宴,小姐这般提早离席可不好,夫人若计较起来,于婚事上头改了主意可该怎么办?小姐既回来了,沐浴过后还是练练琴艺吧,今晨老爷送来一把新琴,嘱小姐日后勤练,小姐可要去瞧瞧?”
顾宛华心头只觉烦躁,摆了摆手,吩咐巧月道:“去备车,我想去灵怀寺上香诵经。”
张妈妈眉头登时轻皱起,不赞成道:“小姐,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并非吉日啊。”
下一刻,对上敛目垂眸的顾宛华,她只得叹一口气,拦下巧月道:“小姐年少,有时难免倔强,你做贴身奴婢,时刻要劝着些。”叹一声,她道:“我去备车,城外天寒地冻,你且去服侍小姐换上一件厚袄吧。”
抬头看向张妈妈,顾宛华淡淡一笑,“妈妈莫担心,我定会小心。”
张妈妈叹气一声,直直盯着她道:“小姐莫不是不愿做妾?”她仍不知今日夫人早已定下此事,只当顾宛华对这事心有顾虑,便劝说道:“小姐性子安静,行事又规矩,便是做妾,往后安生做人,张家定也不会亏待了小姐呢。”
这话说出,却是没得到顾宛华回应,张妈妈暗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穿上巧月取来的斗篷,顾宛华转身踏出院子。
上了马车,她才缓缓闭了眼,回想起这几日来与张易短暂的接触,她不由有些心灰意冷,张易性格温吞,必定是靠不住呢。他已有了一房侍妾,往后定还要再纳,日后待正妻入了府,内院事便更多,她一个卑微庶女,如何能有出头之日?她求的仅是个平安自在啊,然而这却不是他能给予的,他这人是个温柔敦厚的,却也因此护不住自己呢。
今日她当面问出张易那句话,便是看出他那般性格,实是不怕他责怪自己自不量力呢,他这人,若为朋友,兴许是个忠厚可靠的,若为夫君,却不个是能让人放心倚靠的。
这般情况下,她若不反抗,等待自己的便是终生为妾,如四姨娘那般委委屈屈,一入杂院便是数年,即使重新得了夫君宠爱,日日却要活在主母的阴影,旁的姨娘们的勾心斗角中,不知有多心力交瘁。
如今已不比乱世那般开放,若她嫁去张家做妾,这一辈子便算是再无指望了。
犹记得重生后她与姨娘去灵怀寺。那一次,她明明很虔诚地诵经祈祷,满心期盼这这一世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然而现下她却不得不重新思考着如何避过此事。
算来,前世她的嫡姐若不反悔,张家第二年便也有了反悔之意,张易迎娶的正妻似是他的伯母自京中为他觅得的吧?她的记忆已不大深刻,然而这却和她半点关系也无,她若嫁去,只是个妾。
这般想着,前方马车却是一顿,惊讶之中,她伸手掀开车帘,却对上一张粗犷的脸,那人骑于马上,对上顾宛华,拱手呵呵笑道:“入画见过小姐。我认出你这车夫,这才斗胆拦下车辇。想不到小姐也是这吕阳府人,那日回了府,公子还嘱我领着郎中去瞧瞧你们主仆,谁料却再不见小姐踪影。”
在顾宛华的呆愣中,那入画已经潇洒地挥鞭远去了,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我主人心善,得知小姐安然无恙便好。”
(有亲疑惑,立志要做妻的女主就这么容易做妾了?答案是追求幸福的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感谢大家对庶女的支持。)
第五十一章 戏谑
外间传来老刘激动地声音,“是那日那位贵人的家仆啊!小姐怎不留下他?便是只报出府名也是好的呀?”
带着些讥讽,顾宛华冷冷清清说道:“贵人未必便想与我结识。”
老刘慌忙呸出几声,伸手一拍脑袋,讪讪道:“老奴逾越了。”
马车复又驶开。
瞧着顾宛华冷凝的面色,巧月压低声问道:“小姐可是不愿成亲?”
与张妈妈不同,她是知晓顾宛华心思的,虽敏锐地想到必是婚事引得小姐郁卒,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得悄声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姐已置办了些产业,不若到时从府上逃出去,无论去哪,婢子定会追随小姐的。”
顾宛华淡淡一晒,这般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却不会考虑的。
许久后,马车才缓缓再次停下,顾宛华踏出马车,瞧着前方层层阶梯之上的红墙白瓦殿阁,深深吸了一口气。
让她意外的是,前方殿阁之中竟露出点点苍翠,在这凛冽冬日可谓平添几分惊喜。然而如她这般境遇可否如那翠柏一般在这冬日万木凋谢之中仍有一线生机?她想道。
正沉思中,车夫老刘忽地便惊呼一声,指着寺前一侧树林外说道:“小姐你看,那匹骏马却是方才那位家仆所骑呢!”他方才因多嘴得了主子不喜,这次便只点到为止,待顾宛华目光投去他便不再开口,心头却不住盼望着能再见那出手阔绰的贵人一次。
让他失望的是,顾宛华却只淡淡一笑,便迈开了步子,他只得悻悻立于车外等候着。
寺中今日却与往日不大相同,踏上台阶之时,顾宛华便感受到四周静谧,直至她与巧月入得内殿院中,才蓦然发觉,正殿殿门正紧闭着,然而却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顾宛华正踌躇着是否离去,便来一小沙弥告知,堂上一位施主正向一玄大师请教佛法。
这便是在讲授佛理了,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转向一旁侧殿,道:“那便去侧殿上香吧。”
踏上台阶之时,恰逢殿内之人朗朗说道:“朝中多有滥竽充数之人虚在其位,真才实学者却大多不得重用。以大师之见,诸多兴国利民之人才却要如何才得重用?”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有人虽德学俱全,却也要以待有缘,一切有法,一切皆法。”
清朗的声音默默念着:“一切有法,一切皆法。一玄大师这便是让众人讲求机缘。”随即,他针锋相对道:“如此说来,对那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之徒岂不束手无策?大师这般解悟,我却不得其解,若等机缘,何其愚痴!”
一玄大师哈哈笑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万事若执念深重,虽长了眼睛,却好比盲人一般,睁着眼睛却无法用心,才更可悲。”
那人闻言却再未辩驳,久久沉默下来。
顾宛华便也抬脚往侧殿去,一入侧中,巧月便皱着眉头在她身旁问道:“那两人说的话小姐可听懂了?”
顾宛华淡淡笑道,“那一番言论大抵便在说朝中那些事吧,与我们总是无多大关系。”
相较之下,她却对堂上那人的身份起了一丝疑虑,想到这,她便吩咐巧月道:“你便在门口候着,待那公子出来,便来唤我。”
大约两柱香后,正殿房门吱呀一开,从内走出一个白衣公子来,巧月立在廊下自是瞧得清楚,登时便急匆匆进侧殿道:“小姐,那公子出来了呢!”
顾宛华淡淡一点头,却也并不急切,口中默念一句,朝着殿中菩萨再三叩首,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她本只想在廊下远远瞧一眼,谁料刚踏出殿门,那人便敏锐地停下步子,回头朝她所立之处投来一瞥,随即,他凤眼微眯,面带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小姐好生面熟,是否在何处见过?”这般说着,却是瞧着那婢女也眼熟的紧,只不知,方才在房中与大师那般对话,可有被听去?
殊不知,只因寺外那马匹,这一瞧之下,顾宛华却是更加断定他的身份,那日相见之时,他虽狼狈,于今日相比之下,身形气度却是十分吻合。
当下,她微微一笑,揶揄道:“公子却是好记性,前些日子撞破了我的马车,竟仍有印象呢!”
顾宛华这娇俏的口吻显然让那人放下戒心,不过一稚女而已。当下,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顾宛华,说道:“小姐可安好?”
顾宛华点点头,缓缓提步上前,于他并肩立着,面带一丝愧疚,说道:“公子仗义,那日本是宛华苛刻了。”
那人恍然大悟道:“你叫宛华。”顿了顿,又道:“今日再遇,也算有缘,姑娘既来寺庙上香祈福,必是遇了难解之事,我或可帮衬一二。”
好一阵,见顾宛华只垂眸立在当下,神色却是有些郁卒,他声音不禁温和了些许,“可是家中缺钱?”
“我父从商,银钱却是不缺的。”微一笑,她道:“公子好意宛华心领,然而这事公子怕也束手无策。”
那人闻言,饶有兴致般地便看了看她,扬起唇角道:“你这幼女却是奇怪,一时狡诈,一时顽皮,一时又沉闷。”对于她那难处却也不再深究。
方才于门外听得那般沉重的话题,几乎让她以为这人是个严肃呆板的官家子弟,此时言谈不过数句便可看出,这人却是何时都不忘了戏谑啊,便在第一次相遇那时也是这般无礼的。
她实是介意了那句“狡诈”,带着些许恼意,她撅起嘴,目光朝向青年一瞪,“哪里狡诈?我分明只是个年幼乖巧的少女!”
在她带着恼意的目光下,青年轻笑出声,“那日讨要银钱时便是这般理直气壮。”
这话却是惹得顾宛华面上一红,不待她开口,外间便匆匆进来一人,对上顾宛华,他稍一吃惊,随即便道:“主人,晚间还有宴席,今日可不能再耽搁了!”
微一晒,对上顾宛华,他道:“初来吕阳,却是应酬繁杂,这便要与小姐告辞了。”
第五十二章 赠予
微微一笑,顾宛华道:“公子慢走。”
走出数步远,他却忽地一停顿,转身看向顾宛华:“可要我顺路送上小姐一程?”
他这一回头,顾宛华却呆了呆,方才说话之时她一直半垂着眸,也未好好打量他,现下这一眼,却被他宛如温玉的目光吸引住,犹记得初次相遇时他满面泥泞,然而那目光却也是灼灼逼人的。
这般想法划过脑海也只一瞬,还未待她回答,入画便挠头道:“主人,今日可只有一匹马啊!”
青年眯起狭长的双眼在几人间扫视一圈,朝向入画悠悠道:“无妨,一匹马驮我们三人却是足够的,几人中只你最是壮硕,走着回城便好。”
顾宛华只消在脑中暗想三人骑在一匹马上那层层叠叠的画面嘴角便是一抽,不动声色道:“不必劳烦公子,我来时乘坐了家中车辇。”
青年缓缓一点头,这次却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在他走后,巧月忍不住咕哝出声,“这公子好生奇怪,一匹马却如何三人共乘,莫不是想占了小姐便宜去?”
殊不知那入画却是练过武艺之人,耳目自是比一般人聪明许多,他耳根一动,双眼便怒睁起来,脱口道:“公子心善,分明见那稚女独身于郊外,有心护送,那婢子却好生不识好歹!”他越想越加气闷,叫道:“公子好心,却叫人这般评价,待我去与她理论理论!”
正要转身,身前却斜斜伸来一只胳膊,“何必解释?你若动怒,却是失了清明。万事若执念深重,虽长了眼睛,却好比盲人一般,睁着眼睛却无法用心,才更可悲。”这话却是将一玄大师那话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入画面上一红,识相地转过身来,惭愧道:“公子说的是,是我于小事上头过于执着了。”
正逢此时,听得身后那小姐对婢子说道:“那样一双眼睛怎会生了邪念?那公子实是将我当做了尚未及笄的孩童呢。”
这话却听得入画面上一振,心头舒坦了许多,当即便转述给青年。
青年听后莞尔一笑,“便是个小丫头也有如此见地,如此懂我,实是让人欣慰。”
站在寺外,青年与他的家仆早已离去,还未行至车辇旁,老刘已殷殷上前,拱手奉上一物道:“方才那贵人临去前留下此玉赠予小姐。”
顾宛华伸手接过细细端详,这是一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美玉,足有掌心大小,质地雕工虽乃上品,可仅凭中间刻一岚字,她却一时却也猜不透他的身份呢。正思考之时,便听老刘喜不自胜道:“小姐实是遇上了真正的贵人啊!以老奴之见,那人必是贵族不可!”
微微一笑,顾宛华抬眸问道:“他可还说了些什么?”
这话提醒了老刘,他忙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有的,那公子说道:‘凭这玉,若有困难可去府上寻他。’”
不动声色地收起玉佩,再次看向老刘,顾宛华缓缓道:“今日这事……”
“老奴自是闭口不言。”却是不待顾宛华说完,他已笑呵呵道。
顾宛华满意地点点头,上了马车,巧月便撩开车帘道:“老叔办事妥帖,这锭银子是小姐赏赐你的呢,便拿去补贴家用吧。”
老刘喜滋滋地接了银子,挥起鞭子再三应承道:“出了这处,老奴便已忘了今日见了谁,做了些什么呢!”
坐在车中,顾宛华复又取出玉佩细细端详起来,努力在脑中搜寻着线索,却是想了半会也不记得城中哪位贵族唤作“岚”,直至马车进了城中,她才将玉佩收进怀中,唤停马车,吩咐老刘道:“天色仍早,散散步也好。”
得了空闲能回家一趟,老刘自是高兴,当下便喜滋滋应了。
走下车辇,该处与顾府也仅隔了几条街,在府中呆的久了,有时她也常向往街头人流攒动的热闹景象,与府中乱哄哄不同,街上却是放松自在的多。
日头西斜。
刘琳刚与几位士子从酒楼中走出,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缓步于街边的少女。
依旧是一身不甚华丽的衣裳,比之旁的庶出小姐们也要朴素许多,若不相识,很难相信她出身于顾府那般大贾之府。不过,旁人不知也罢,他怎会不知?这么个生辰宴上都要独自啜泣的庶女,在府上日子必是不好过的,这让他不禁对她生出些鄙夷,只是,尽管如此,她这不受宠的庶女,气质却是极好的,行于这满是贩夫走卒的街道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
想起昨日从母亲那听来的闲话他眸光便沉了沉,撇下几位好友便朝那处大步走去。
“哟!”从喉咙中古怪地哼出一声,正正挡在顾宛华身前,他嗤道:“听说张家相中了你这庶女为那张易做妾?”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顾宛华先是愣了愣,很快的,淡淡一笑,说道:“刘公子好快的消息。”
这便是说顾府应下了?!听着她一如往常般淡淡的口吻,刘琳却有些动怒了,紧紧盯着顾宛华,他道:“嫁我做妾你不愿,却愿嫁给那张易,你却说说,他有什么好?”
顾宛华暗暗想着:若论相貌才学,他自是不及你,可若论人品风度,却是远远胜过你。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当下,她无言地望向刘琳,半晌才随口说道:“父母之命,我自是要遵从的。”
谁料,这话一吐出,刘琳却忽然脸色一变,咬牙道:“你便不会反抗么?你这般没出息的庶女,活该被人欺凌!”吐出这句话,他竟极快地拂袖而去。
微微一笑,她发现这刘琳气量虽小,却也不似从前那般令人讨厌了。
回府后,宴席果然已散了,刚沐浴完,老夫人便传她去一趟,如她所料,夫人与顾怀远俱在,召她来便是将这婚事告知她,除了这事,便是再三叮嘱她往后要专注学业,琴画等技艺也要勤加练习,往后嫁去莫要给顾府抹了黑。
末了,又赏赐她些物件便将她打发了去。
第五十三章 喜事
夜色来袭。
四姨娘正于榻上睁眼躺着,外间便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她蹭地便起了身,这是顾怀远啊!
自那日家宴顾宛华早早离了席,她便心觉不妥,私下旁敲侧击了顾怀远几次,才得知老夫人为宛华定下了亲事!
张家三代为官,原本却是一门好亲,奈何却让她的六姐儿嫁去做个妾,于这事上头,无论如何她是不甘愿的,那日夜里便忍不住劝说起顾怀远来,谁料却惹得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自与老爷争执起,他已经好些天不来了!
今个再来,却是兴致高昂,叫她怎能不欢喜,然而想到顾怀远前些日子尚还对她那般情深意重,不过生一些争执,便冷面冷心地离去数日,当下,她便又一头栽倒在榻上闭目佯睡。
顾怀远进了内间,却见四姨娘双眼紧闭,两扇红唇微撅起,似有似无表达着心中怨愤,他心中了然,这便是在生那日的气了,然而他今日却是心情极好,当下便坐在一旁,伸手将四姨娘半搂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温柔道:“我的翠儿,这已是过了一盏茶时刻,你怎就忍得将为夫撇在一旁置之不理?”
四姨娘这才缓缓睁眼,坐起身,眼神朝向窗外凉凉道:“妾只当是又如早些年那般被老爷遗忘了,正要收拾行装自行去那杂院呢!”
这话却是讽极了夫人赵氏,若放在平日,顾怀远自是要皱眉的,只是今日他实在高兴,迫不及待前来便是与四姨娘分享这几桩好事,与旁的姨娘不同,四姨娘却是个敢笑敢说的,这事若她知晓了,自是要眉飞色舞地说笑一阵,他现下便是想见到她那恣意欢笑的面目了。
不由分说将四姨娘整个人环抱在怀中,不迭道:“好了好了,为夫知错了,日后定是要对翠儿万分柔和的。”他直起身,肉痛地说道:“明日为夫便避过夫人,着人送来册簿,金库里的珠宝随你挑还不成?!上月为夫还从东海重金购来一尊珊瑚,翠儿必是喜爱的!”
这便是要私下赠她了!四姨娘正怄着气,闻言却是眼中带了笑,这才朝他一努嘴,说道:“夫人向来贵气,妾怎敢比了夫人去,珠宝若不能穿戴在身上,倒不若金银好呢!我的六姐儿明年成亲,我这做姨娘的,嫁妆总也要多为她备上些。”
见顾怀远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她才又娇笑道:“老爷这样开怀,可是府上又有了喜事?”
美美在四姨娘面上亲了一口,顾怀远喜不自胜道:“近来可谓好事连连。你可知,大旱至今,北边又有x福乱,圣上前日颁下集款诏书,为夫于今晨上供了银钱千万两,此时这笔钱已在路上了!”
四姨娘瞠目结舌半晌,呆呆地说道:“千万两……?”
顾怀远抚须一笑,高深莫测地说道:“为夫捐了这千万两,看似吃了大亏,然而自此却能得朝廷封赏爵位!实是喜事一桩,翠儿难道不欢喜吗?”
四姨娘眼神更加发直,半晌才惊喜道:“那便是说,老爷日后也是贵族了!?”
顾怀远的笑容有些讪讪,此次赏封,不过是朝廷为这捐款新设的次等爵制度罢了,目的便是鼓励富商捐钱,实在是无食邑、无封地、无兵无卒的虚衔。
向往地喟叹一声,朝向四姨娘,他软语解释道:“王爵却是非皇子皇孙不封,为夫亦不属功臣,自是没那真正的封赏。”
只不过,即便是这次等爵,也并非人人可得。放眼大顺,有他这般实力捐赠千万两的富商寥寥无几,况且,次等爵也已然跻身拥有爵位的行列之中,这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这自古以来,爵位便象征着王族与贵族,爵位越高,身份等级便越高。
朝廷的封赏若下达了,虽只是不能世袭的次爵,却等同于顾家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门槛,日后若再受封,便可是实实在在的实封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好容易能迈出这样一大步来,怎能不心花怒放!?
他不厌其烦地将这番话反复说于四姨娘听,她果然很快便高兴起来了,弯起眉眼不住笑道:“用些许银钱便换来这样的封赏,老爷今后身份却是更加显贵了,叫妾好生激动啊!天哪,爵位啊,这是妾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呢,老爷竟要封爵了!日后府上岂不是一日胜过一日?!”
是了是了,就是这般模样,是最让他爱不释手的!四姨娘出身乡野,一日书也未曾念过,身上自是没有琴棋书画熏陶感染出的体面优雅,唯有在嬉笑怒骂之时,才尽显了她爽直的个性,尤其是若他将一件乐事与她分享,她从不会如旁的姨娘们端着忍着,必是会与他共同放声大笑。
盯着盯着他心头便有些发痒了,只是不待他有所动作,四姨娘便缠了上来,“难不成就这么一桩喜事么?”
这话却提醒了顾怀远,当下,他暂且放下心中邪念,呵呵一笑,道:“为夫差些便忘了,这事却是有关那蔡侯爷,他近年老迈,于去年辞去官职荣归故里,携家眷回到了吕阳侯府中。”说到这,他却感慨万分,“数月前为夫便几次三番携重礼登门拜访,那侯府却是门槛极高,数次不能得见,莫说为夫,刘府,王府亦是登门数次不得见。”
忽然间,他哈哈一笑,“为夫捐赠那事在城中始传开,昨日便收到蔡老侯爷着人送来一副字,却叫为夫好生欢喜!”说到动情处,他不由站起身,意气风发地说道:“可想而知,过些日子待为夫那爵位封赏下了,再去拜访侯府,定然是一帆风顺呢!”
四姨娘惊的站起身,当下便叹道:“是啊,老爷如今已是皇上亲封的贵族,身份自是不同以往,便连从前不曾相往的贵族们,日后也要给皇上几分薄面,对老爷敞开大门呢!”
“说的好!”这四姨娘却是聪慧,几句之间便明白了其中玄机。
很快的,他便记起另一事,说道:“听闻那侯府世子也来了吕阳,他年及弱冠,前年便在朝中领了差事,只不知为何却辞官离了京,现下于府学挂了个闲职,听闻那人胸中好才学,引得城中士子们争相与他结交。”沉吟片刻,他缓缓点头自说自话道:“这般人物,也该让卓文与他殷勤结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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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谋划
思及这事,他登时便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起身欲离去,走到门口,方记得今日却是前来陪伴四姨娘的,当下,面上带了些安抚,他笑道:“为夫这才想起一事着急去办,明日定来陪你。”
说了这句话,不待四姨娘有所回应,他便急匆匆出了门,开玩笑!几个月来为了结交侯府,他四处奔走笼络,却苦于无法结交,眼下顾家即将封爵,这让他终于扬眉吐气起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不仅侯府,便是吕阳其余几家前朝宗室,他都要借此风头挨个结交一番。
回了棠园,迫不及待招来顾卓文于书房中耳提面命一番,嘱他近来便多留意蔡世子行踪,务必与他殷切结交。
随后他便又回了主院中来见赵氏,他与赵氏夫妻多年这主院基本却是赵氏一人独自居住,白日虽也常来用饭,晚间却常宿于各姨娘院中,有时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来一回,今日他却万分兴奋地进了院子。
见到赵氏,他笑呵呵地在她鬓上一亲,开门见山地问道:“过些日子去蔡侯府拜访,礼品可准备妥当了?”
久违的亲密让赵氏十分愕然,却仍点头平静地说道:“早便准备妥了,只等朝廷那赐封下来。”
顾怀远稍觉无趣,然而想起连日来的喜事却又不觉兴奋起来,看向赵氏,他忍不住夸夸其谈起来,“我这半生虽日益富贵,却只是个商贾,卓文又不曾为我争口气,有时难免郁气,好在圣上开明,封爵后我便也有资格结交各贵族,若能谋个姻亲,我顾家一门往后便是要青云直上了!”
赵氏忍不住泼他冷水,“蔡府这般示好,不过逢迎圣上罢了,这县伯的名头,在那班真正贵族的心中,必是瞧不上眼的,却是那张连之流,虽无爵位,祖上三代却为官家,朝中又出新贵,尚能得贵族几分另眼相看,老爷这却是高兴的过了头。”
这话却是打断了顾怀远心中欢喜,他心中暗暗不悦,抿一口茶水,反唇相讥道:“夫人心也太高!我顾家祖辈便是贩夫走卒,太爷当年饥困交加之时,还曾当街乞讨数年,如今能有这般爵位,我是知足的,按夫人这话说来,便因贵族们看不上,我却不该结交了?”
赵氏沉默半晌,明知顾怀远不爱听,却仍柔声劝说道:“自是要结交的,我只是担忧老爷于这事上太过沾沾自喜,反倒让人看低了去。”
顾怀远深吸一口气,倒也没再与她争执,几十年来,她即是这般老样子,说来的话不甚中听,却是处处为他着想考虑。
虽劝说着,显然赵氏对这事也相当重视,沉默一会,她道:“传闻蔡府世子才学过人,年幼便为三皇子伴读,深的皇帝喜爱。喜的是,他如今尚未成亲。”顿了顿,抬眼望向顾怀远,“老爷如何看?”
她心中自是知晓,以世子那般人才地位,哪里会不合顾怀远心意,这话不过问他此事可有些许可能罢了。
顾怀远确实早便谋划着寻那家世地位显赫之人将几位女儿嫁去,城中他这般富商,没几人不是这般想的,攀一门好亲事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莫说已定下亲事的张家在他眼中已是有些高攀,可比起侯府,那张家便好比泥土。
这心思他自然动过的,只是不消他细想便知自己的女儿们若去了,至多便是个妾室,若世子瞧不上眼,侍妾,通房也是有可能的。
踌躇半晌,他蹙起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笑道:“亏得夫人往日教导得力,卓文虽无才,我的几个女儿却是色艺俱全,放眼城中,哪位小姐比的过宛菁那一手书法?宛芝自小锦衣玉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比之贵族之女也不差!宛珍绣得一手好活,贤惠有余,宛婷乖巧贴心,最是招人喜爱。”一一点评完,他不自觉地带上顾宛华,“宛华美貌更是青出于蓝,小小年纪便那般懂事,何愁我顾家女儿世子看不上?”
赵氏忍不住笑道:“宛菁性子浮躁了些,若嫁去侯府,非要那端庄沉稳些的,日后才好于侯府中照应着顾府,宛菁却是有些不妥。”
顾怀远欣慰道:“你说端庄沉稳,我头一个便想起六姐儿来了。”
赵氏轻啜一口茶,不动声色道:“老爷忘了,六姐儿可是与张家说了亲事呢!”
顾怀远应声道:“是了,况且她的生母出身太卑微,却是不适合的,贵族们只消一打听,哪里还肯允她一个妾,便是侍妾兴许也不允的,可惜了她这好性情,那日生辰,却也不忘了母难之痛,前去与姨娘磕头问安,叫我感动非常。”
随即他便重新打起精神道:“宛芝却是最好的人选,近来你可要多多提点她,莫要成日将那刘琳挂在嘴边,前次已任性一回,这一次断不能由着她!拜访顾府那日便独留下六姐儿吧。”
顾宛华与张家那事很快便在府上传了个遍,四姐五姐倒是平静万分,顾宛华自是知晓,对于她们来说,张家虽是个不错的,张易样貌却也只是平凡,况且她又嫁去做妾,这并未到了让她们嫉妒的地步。
唯有顾宛菁,得知张家竟真的在那次家宴上相中了顾宛华,她心头便不是滋味起来。
她的恼怒顾宛华看在眼里。
这顾宛菁啊,实在是太过争强好胜了,她便是巴不得整个府上只她最好。只是嫁去张家做妾而已,她便已万分吃味,难不成真要做个侍妾或是通房她才会开心一些?只可惜,便是这么一桩让她吃味万分的亲事,自己却并不打算嫁去呢!
因此这段日子顾宛华除去书房便日日呆在院中,便连张易前些日子着人送来的请帖,她也随手丢在了一旁。
转眼便过去几天。
十五刚过,朝廷便快马加鞭送来了诏书,封赐下来了!如前世那般,果真便封了他的爹爹一个县伯。
这日清晨,沉闷许久的顾府一下子沸腾起来了,全府上下都在为这件事而谈论着,兴高采烈着,顾怀远更是一收到封赐便与赵氏脚不沾地的筹备起了几日后的宴席。
这次宴席顾怀远十分重视,隆重程度也远胜以往,便只请帖就派了数批家仆一波一波前去送达。
前世便是如此啊,宴请之人几乎囊括了他爹在城中所有相识之人,封爵这般光宗耀祖的大事,便连他的伯父一家也远道而来的前来捧场,仔细想想其中过程她不禁更加了然,前世此时,便在她尚朦胧无知时,宴席上,她的爹爹便已开始谋划着,将顾宛菁嫁去贵族世家呢。
(今日的第二章发上。)
第五十五章 暗流
顾怀远在吕阳府还是名气颇大的。未封爵之前,城中上下?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