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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谋夫记第1部分阅读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庶女谋夫记》作者:蝈蝈肚【完结】

    第一章 醒悟

    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在小卧房内,一室光华。

    四姨娘王氏自床边起身,将手中空药碗重重掼在圆桌上,顺势坐了下来,冷哼一声,低低咒骂着:“天杀的,不让我女儿好活,我便烧了顾府,害我母女的哪个也别想跑!”

    瞧一眼床上病重的十岁女儿顾嫣红,忍不住又落了几滴泪,自言自语道:“只怪娘在这在深宅大院里身份低微,却偏要去跟夫人争个宠,拖累我娃儿跟着受了罪……”啜泣一会儿,抬手擦把泪,眼神蓦地发狠起来,“若没法子治好你,娘便一把火烧了顾家,再跟我的红儿一同去了。”

    低低啜泣声中,一个略带沙哑的童声忽然响起,“娘……”

    惊的四姨娘高声叫嚷着跳了起来,咋咋呼呼朝门外喊道:“来人呀!六姐儿醒来了!”

    顾宛华自那场梦魇中醒来,此刻身子正虚弱,挣扎着伸出手,低低唤一声:“姨娘。”顿一顿,又改口道:“娘。”

    四姨娘原地愣怔半晌,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嗫嚅道,“听岔了,又听岔了,半夜三更的哪有什么人?这个时候我娃儿也该正睡着。”失望地这般想着,却又带了些期待朝床头望一眼。

    这样的动作一天怕该有好几回吧?有时想事情入了神,忽然耳边便听得女儿似在叫唤娘,只每一回带了浓浓的期待望去,她仍闭眼躺着,怎么唤也唤不醒。

    柔柔地瞧一眼床上躺着的闺女,视线触碰到嫣红圆睁的眼睛,四姨娘惊得当下低呼一声,使劲掐一把大腿,顾不得疼,抬脚便向床头扑去,伸手抚了抚闺女面庞,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娘的宝贝闺女终是醒来了,郎中说你救不回来了,药石也不必续了,只叫这几日早早去准备丧事,娘偏不信邪,偷偷将你爹赏赐的白玉镯子塞余妈妈去配了药,好在我娃儿果然醒来了,你若去了可叫娘怎么好?”

    她絮絮叨叨说的一刻也不停,半身重量全压在顾宛华身上,顾宛华忍不住皱眉,“娘压着我了。”

    四姨娘慌忙抹两把泪,将身子坐直了,上上下下打量宛华,犹疑片刻,道:“昨个,昨个郎中刚说你这病再无法子。怎的就……就醒转了?”

    宛华朝她娘翻个白眼,有气无力道:“娘整日说胡话,方才又说烧了宅子,我若不醒来,不得让娘一把火连同宅子烧了去?”

    四姨娘见她此时极清醒,忍不住又掉泪,伸手从被中扯出顾宛华一只手来紧紧攥着,“怨不得娘疑神疑鬼,郎中说你中毒太深,娘只当你再也醒不过来。”

    顾宛华笑笑,朝四姨娘眨眨眼,“娘,我活过来了,没事了。”

    四姨娘眼瞅着闺女醒了,这会儿高兴劲儿过了便急的团团转,闺女刚醒转,她仍不大放心,汤药方才喂过,想来还是歇息为好,思及此,猛地站起身来替她掖了被子,“你才醒来,身子虚着,快闭了眼别多说话儿。”

    顾宛华点点头,刚闭了眼,紧接着便被四姨娘一通摇晃,耳中听得她急切的声音,“也别闭眼,万一又睡去了,叫娘该怎么好?”

    顾宛华哭笑不得叹一声,缓缓睁了眼,“娘,你瞧,我眼儿睁的大着呢,娘若不放心就挨着我睡,陪着我说话儿,只我却乏的很,娘说我听着。”

    “好,娘半步不离的陪着你。”话说着,四姨娘侧身在嫣红身旁躺下,目不转睛盯着她,“娘给你讲三个和尚的故事?”

    顾宛华疲惫地点点头,身子乏的厉害,稍侧过脑袋避过四姨娘,缓缓闭了眼。

    眼瞧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模一样的情境,一模一样昏沉的感觉,不是十岁那年中了毒又是哪一次?若没记错,这场病险归险,总归安然无恙,自醒转后约摸过半个月便也痊愈了。

    若这样还不能确定,听四姨娘叫自己嫣红便能断定了,这个时候的自己还叫嫣红,她娘此时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顾家老爷偶经乡下见她貌美买来,来府上得宠两月便被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她出生那日,她爹得了消息头也不抬地大手一挥,不假思索为自己随意起了这么个艳俗的名儿。

    四姨娘失了宠,眼瞧着日子一日差过一日,竟连府上得宠些的奴仆也比不得,自个倒好说,却连女儿也跟着受苦,府中小姐们八岁便启蒙,眼见着嫣红十岁了,却不能与旁的小姐一起读书习字。她出身穷苦人家,骨子里偏是个要强性子,同为顾家小姐,不甘女儿过的比旁人苦。成日也不消停,变着花样宅子里争宠,前些个顾老爷四十岁寿辰上,四姨娘高歌一曲,许是久违的艳丽面孔让顾老爷再次感受到了新鲜,竟意外地重新博了他喜爱,当晚便留了宿,又赏下一对玉镯子。第二日,四姨娘正欢欢喜喜忙着搬新院子时,她便误食了乌头昏迷数日。

    她娘连日衣不解带细心照顾,原本柔美白皙的面庞也憔悴了下去,她爹来过两次便不再感兴趣,只请来了城中医术最高明的郎中来瞧病。搬院子的事儿自然便搁置下来,只四姨娘现下哪有心思争宠?闺女一日不好,她心头越发酸楚,一日比一日万念俱灰。

    这只是个开头,自打这场病后,她娘越发记恨了夫人,更加卯足了劲儿争宠,仗着姿容过人,往后那几年,她爹到底也是盛宠过她几年的,就连她那艳俗的名儿也在四姨娘的央求下重新换了。

    只自己的娘,美则美矣,却没念过书,言谈气质流于媚俗,缺少些大家闺秀的内涵,加之出身又是极寒微的,几年之后终为她爹所厌弃,平日里尖酸刻薄泼辣惯了,早得罪了一府里一众下人,母女俩往后的日子便不再好过。

    好在爹欣赏自己性情够稳重,无论嫡母如何编排,往后数年倒对她稍多几分喜爱看重,十八岁那年,刘府媒婆亲来提亲,指名要了她,原本她该欢欢喜喜,谁料隔天便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顾宛华恨的牙痒痒,只怨自己前世风光之下大了意,临到头来,竟被常年扮猪吃老虎的嫡姐算计了一把。

    四姨娘上辈子也不易,出身低微,书是没读过的。旁人说她尖酸刻薄,仗势欺人,得势那几年甚至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她所作所为并不见得都对,可细细想来,哪一件事不是为着自己谋算?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上天见怜,她死后魂魄久久不曾散去,落水当晚她眼睁睁瞧着四姨娘跟着上了吊。

    死前那冰冷窒息的感觉尚清晰地不曾遗忘,谁料莫名醒转时竟回到了幼年,而自己已然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十岁小女娃儿,阴差阳错地再次回到十岁那年,提前窥得了天机,是否她死的那日母亲哭的太过伤悲,是否母亲执意随她而去感动了上天?天地浩瀚,隐藏着无数玄机,她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她活过来了,这便意味着,八年后的那场悲剧绝不会再重演。

    前世四姨娘护了自己一辈子,她自诩为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勤勉,读书习字也力求完美,自持几分高雅淑慧,心头是一直瞧不起她娘的吧?甚至于暗里抱怨着有那么一个艳俗的娘。

    只死后眼睁睁瞧着她悲恸不已,甚至毫不犹豫追随着自己而去,那一刹那间,她才真真幡然醒悟。琴棋书画,锦绣绸缎,金玉珠宝,荣华富贵,往日里她所拥有的一切引以为傲的资本,都是四姨娘一步步艰难地自己争夺来的,若不是她,她不过是被顾家丢弃在角落里的庶女罢了,若没了她茶饭不思的照顾,十岁那年的那场病,便要先夺了她的性命吧?可笑自己竟嫌弃有这么一个好娘亲,可恨自己心中龌龊,竟与旁人一般瞧不起她,更悔生前没能尽全力侍奉娘亲。

    好在,如今她活过来了,前世她娘照顾了她一辈子,疼爱了她一辈子,为她付出了一个母亲所能给的全部,这一世,上天既给了她一次机会,无论多艰辛,也该换做自己护着娘。

    想起前世害她那嫡姐这几日便要来探望她,顾宛华心头竟隐隐生出些激动来,再世为人,她竟一改往日对诸事漠不关心的清高模样,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只前世从来只将心思放在琴棋书画与刘公子身上,而眼下,她却不愿再像前世般忽视四姨娘。

    现下身子还虚着,这几日她便床上躺着寻思起来,重新审视眼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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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寺院

    门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得意万分的脸孔,四姨娘扭摆着腰肢进了门,丫鬟秋兰端着一碗绿豆汤自她身后垂首近榻前,只听四姨娘嗤的一声笑,“你爹今个清晨刚来过一回,方才夫人那便派人送了些补品。”

    顾宛华嗯的一声,便听秋兰笑道:“六小姐福大命大,现如今得了老爷挂念,这下姨娘该放心了吧。”

    顾宛华淡淡一笑,一动不动盯着秋兰半晌,那眼神说不出的冰冷探究,直看的秋兰搅动汤水的瓷勺在手中抖了一抖,她下意识缩了缩脚面,心下不禁狐疑万分:六小姐往日话虽少,待人却也和善,从不这样看人,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她这般惊疑不安,眼珠四下乱转的表情落在顾宛华眼中,更觉说不出的厌恶,挥了挥手,“不必服侍了,你下去吧。”

    秋兰讷讷应一声,抿着唇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母女俩,四姨娘却是不解,便问:“红儿今个不高兴么?若秋兰做了错事,骂一顿也就是了,了不起赶出院子去。”见她不答话,迎上前去挨着床沿坐下,伸手替她掖个被子,“自咱们被打发来这院子,下人们多有不敬,若有不快便跟姨娘说,便是姨娘如今失了势,教训几个下人也还是做得主的。”说着,她又笑,“红儿却别担心,眼下你爹他又惦记起姨娘,也该咱们母女过上好日子了,前两日姨娘便派人放了话儿出去,你爹果然还是惦记姨娘的,今晨便来一回。”

    她嘴巴一撇,却是想到嫣红莫名中毒一事,冷哼道:“定是夫人干的,待你爹今夜来了,姨娘定要好生与他说道说道,为红儿出上一口恶气。”

    这事顾宛华自是知晓的,自四姨娘重新得宠,她便重得了他爹青睐,也像其余几个姐妹那般,分得了独立的院落,自此,与四姨娘才越发疏远。而自己中毒一事,四姨娘在爹跟前费尽心思絮叨了数次,她爹终究没能替她做了主。

    由着这事儿,心里却想起另一桩来,上辈子直至她死后,才知母女俩竟连族谱也未入,眼下瞧着四姨娘欢喜神色,忍不住硬下心肠道:“姨娘,你可知,如今这世道,各大家族越发重视起儒家礼法,作妾作庶女,不过仰人鼻息过活,就是争得那一时的宠幸,身份却摆在那里,爹又怎么会为了我与主母……”后头那话,她咽了下去。

    言下之意,却是让四姨娘想开些,自个中毒那事儿便作罢了。

    四姨娘却不以为意,眼瞧着顾宛华欣慰道:“原先就知道红儿还是疼惜姨娘的,这般考虑周全,我娃儿长大了。”半晌,又叹,“眼下你十岁了,又这样聪慧,若能入学启蒙,将来必不比你的几个姐姐差,姨娘是作妾的命,日后却盼着我娃儿能当个正妻,便是再难,也要为你争取争取。”

    四姨娘这意思,分明是早已认清了自己身份,数度谋划,不过只为着女儿罢了,顾宛华鼻尖不由酸了酸,伸出胳膊,由着四姨娘扶着起了身,“娘,搬院子的事儿,今晚便跟爹提一提吧。”稍一顿,脸上浮起个笑容来,“今个天儿好,下午灵怀寺去一趟吧。”

    四姨娘含笑望着顾宛华,“也是,这次亏得菩萨保佑,该去上一炷香,只是你大病初愈,身子可能吃得消?”

    顾宛华点个头,“趁着午后太阳暖,出门正合适,早些回来歇着也就成了。”

    四姨娘自是依着女儿,吩咐秋华与太太知会一声,便有马车候在院子外头。

    自大顺开国帝王顺武帝建国后,当朝统治者对妇女的地位沿袭了八国战乱时期的开放政策,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妻为夫纲等传统礼法道德相对受到忽视。

    二十年前文帝继位,儒学思想这才逐渐复兴,礼法的标准也就日益发挥着影响力,然,定国至今不过七十年,旧思想仍有残留,正统儒者的言论尚未完全拘束人们,成文律法也未苛刻限制妇女的种种权益。

    小门小户自是不必说,大家闺秀想要出门却也方便的很,便是家中严厉,一个月也总能外出个三五回的,若在城中参加个宴席诗会,只消与主母知会一声,府中自会安排马车与仆从跟随。

    此时此刻的吕阳府街头,依稀仍见八国战乱时的开放民风,男男女女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妇女与男人一般当街买卖,民间尚有战国遗风,上流贵族与皇室内部豢养男宠、娈童更为平常。

    此时的大顺,社会舆论和社会风气本身就经历了许多变化,虽宣传妇女平等的论调不绝于耳,却依然无法阻挡儒礼兴起的步伐。

    儒家婚嫁礼教中的妾媵制,更严格分别了嫡庶之分,二十年的光复中,儒家礼教已逐渐渗透至平民阶层,嫡庶观念愈来愈浓,顾府这样的一方大贾自然也不例外。

    连着喝了几日的绿豆汤,许是余毒排清,今个她起色好了许多,一路上不住掀了帘子往外头瞧。

    顾家在这吕阳府算是独一无二的世代商贾,若论钱财,寻常世家贵族也比之不及,吕阳府盐商遍地,而其中又以顾家,刘家等几家稳坐巨头,大顺国广为流传着一句话,“吕阳之盛,盐商之功。”

    这倒不是虚传,盐商财大气粗,出手大方。旁的不说,只吕阳府中,便因大小盐商的存在,养活了一大批园林匠人,盐商大多没文化,却爱附庸风雅,园子也仿照着南边儿的园林建筑,极尽奢华。不仅如此,盐商爱逛戏院,于是吕阳府出现了大量戏院。酒楼、茶馆、妓院均是如此兴起繁华,妓女又好打扮,于是吕阳府又出现了大批脂粉商。

    大顺建国不过七十余年,此时的吕阳府,繁华之势,堪比京城。

    顾宛华病愈便出门,自然是去上香的,若在前世,她整日府中琢磨着如何在琴棋书画上头比过几个姐姐,自是不屑于寺庙那般人多吵嚷之地,只如今能得天恩,赋予她再次活着,自然要虔诚感谢天恩。

    灵怀寺在西山脚下,府中马匹膘肥体壮,不消半个时辰便也到了。

    顾宛华自秋兰手中接过香火包袱,轻瞟她一眼,敛目吩咐道:“你在这候着,我跟姨娘去就好。”

    秋兰被她那漫不经心的目光一瞟,不觉浑身冷飕飕,弱弱应一声,待四姨娘与顾宛华转身离去,这才咬紧了下唇,不知怎的,小姐便这样什么重话也曾不说过,她也敏锐察觉到小姐心中对她的憎恶。

    顾老爷共纳四房妾室,哪个姨娘娘家不是有名的商贾?便那夫人陪房丫鬟,娘家不景气的大姨娘,也是个惯来嘴甜的,常哄的老爷夫人极舒心。

    也只四姨娘王氏家势寒微,偏又是个不会做人的,言语多刻薄,这么些年来,院中下人们早满腹怨言,也只她跟秋香巧月几个尚算尽心侍奉。

    这样想着,她心里暗暗有些不快,小姐这是怎的了?大病了这一场,倒像变了个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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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处置

    日头西斜,方进府中,四姨娘身边伺候的秋香便急匆匆赶来报喜,“姨娘,六小姐,方才刘妈妈薛妈妈一齐来了,夫人吩咐下来了,四姨娘仍搬去原先在府中的翠园。”

    四姨娘娥眉一挑,喜形于色道:“这样快?原以为非要老爷今个夜里来了,夫人那才肯给个动静。”她不由轻哼一声,满意道:“熬了这么些年,可盼来了!”

    她这般说着,秋香与秋兰面上都带了些喜色,夫人是最最见不得四姨娘的,如今痛快赏了新院子,多半老爷亲口发了话儿!

    一行人匆匆踏进园子,便听得园中笑语晏晏,顺着长廊进了内院,原来是巧云与巧月俩丫鬟正跟几个婆子围城一团闲话着。

    “今个咱们院子可真叫喜事多,不光姨娘搬院子,听说夫人连六小姐的月钱也抬了呢!”

    “若不是六姐儿前些个突来那么一场病,那翠园,早便搬去咧!”

    说这话的是厨房粗使婆子刘氏,她未瞧见拱门下站立的几人,又兀自讥笑两婢道:“你们两个也别高兴的太早,王姨娘那泼皮性子,还不知能得宠多久哩。说不上哪日出言开罪了老爷夫人,赶去庄子上也是有可能的。”

    一番话说的巧云两个面上都带了几分忧色,巧月素来便瞧不惯刘妈妈嚼舌根,当下便摇头道:“小姐与姨娘搬宅子是大喜事儿,刘妈妈怎就非说些丧气话儿不可?再说了,便是姨娘不得宠,总还有六小姐,老爷必定还惦着的!”

    “嗤”地一声,那笑容更加讥讽,“府中小姐俱是宛字辈儿,老爷若惦记她,怎连名儿都随意取个下人名儿?”

    她话说到这儿,四姨娘脸色已阴沉的不能再阴沉,对这刁钻的刘婆子,她早已忍无可忍,说来刘妈妈也是府中老人,原先四姨娘失了宠,倒还拿她没辙,这会儿却想起这些年这老奴仗着后厨做事,明里暗里克扣了不少吃食,平日又惯爱说三道四,往日也就咬牙忍了,今个那话儿却偏让闺女听着了,她冷哼一声,一阵风似地长廊中穿过,快步进了亭子,扬声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这些年灶上没少摸了油水吧?吃着主子院里的饭,背后倒说起主子的不是?今儿便将话说个清楚,六小姐怎就是奴婢名儿?!”

    四姨娘这般突如其来的出现,又冲进亭子脱口便骂,巧月巧云两个俱是心里发虚,慌忙退至顾宛华身后埋头住了嘴,刘妈妈也是一惊,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惊惶,想起老爷对四姨娘重新抬爱,她张了张嘴,刚想说几句软话赔个不是,一眼瞧见四姨娘眼中的厉色,不知想到什么,她仍如往常当面顶撞四姨娘那般,铁青着脸儿道:“不过随意说说的,姨娘生个什么气。”饶是如此,语气也比平日弱了三分。

    “我呸!你倒说说,你是个什么东西?老爷小姐们也是你成日挂在嘴边儿戏说的?不过我院中一个粗使婆子,便是不受宠的主子也不是你个奴婢能随意编排的!”话说着,想起这么些年母女俩这院中所受的种种委屈,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脸上犹还带着泪痕,便忽地道:“来人!”

    她不等刘妈妈回话便吩咐:“今个不教训是不行了,给我将刘妈妈吊起来狠狠打!”

    “是。”

    这数道声音,却是自廊外整齐地传了进来,几个眼生的婆子丫鬟由外头鱼贯而入,刘妈妈当下便吓得白了脸,她哪见过四姨娘这般凶狠过?今个这阵仗竟像是要来真的,她当下心头便慌了,两腿一软,颤颤巍巍跌倒在地,呜呼哀求个不停。

    顾宛华轻叹一声,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前世一模一样,前世便是这时,四姨娘气不过奴才们编排自己那俗名儿嫣红,方得宠便迫不及待将刘妈妈狠狠暴打一顿,险些去了半条命,又命人将她扔出了院子。

    只这教训奴才的小事传到夫人耳中,她便不拿这当做件小事看了,第二日晨昏定省时便训斥了四姨娘一回,直指王氏恃宠而骄,便对一个四十开外的婆子也那般不留余地,毫不体恤下人。隔两日便指派了两个妈妈来,那朱妈妈徐妈妈得了夫人授意,成日变着花样四姨娘院子里颐指气使,便是眼瞧着四姨娘越发受老爷宠爱,成日也没个消停。

    顾宛华可不打算这世仍让夫人轻易掌控拿捏着,当下,眼神触及那几个新拨来的婆子丫鬟,扬声道:“且慢!”她急急上前赶几步,轻扯一下四姨娘袖口,在她耳旁低低劝说着:“姨娘,这老妈子我也不喜,留着也是个多事的,今个当着那些个新仆的面儿,却也别闹大了,将她赶出去得了,往后眼不见她心不烦。”

    |狂c娘张妈妈也上前劝说:“六姐儿说的是,往后院中不缺仆从,夫人今又拨来六个丫头、两个婆子。”瞧一眼垂首站立那几人,再瞧一眼四姨娘,终咬牙劝道:“大好的日子,姨娘何必为些小人置气,若传去外头,只当咱们今个得了势,专做给谁瞧哩!”

    王氏面上微有动容,只她却不解气,仍想教训刘妈妈一回,却听此时六小姐已上前儿吩咐那几个新调拨来的奴婢们,“你们且先上翠园收拾打理,我跟姨娘一会儿便去。”

    待新仆婢们鱼贯出了拱门,顾宛华才缓缓转身,一步步靠近仍抖抖晒晒的刘妈妈,在她身前五步外停下,冷冷道:“刘妈妈可知,对主子大不敬,按府中规矩要打了三十大板撵出府去,念你在顾府侍奉二十载有余,那顿板子便免了,只四姨娘身边却留不得你了。”

    刘妈妈闻言猛地一抬头,惊疑不定般地瞧向惯常文静沉默的六小姐,她紧咬了嘴唇,神色欲言又止,四姨娘见她又要求情,重重冷哼一声,抬眼瞟向秋兰,她立时会意,叉腰上前,伸出一只脚美美踹她一下,斥道:“哼,不知好歹的仆妇,难不成六小姐免你一顿板子你还不愿?”

    顾宛华不由轻皱起眉,秋兰向来是个察言观色极厉害的,又极善解人意,旁的不说,仗势欺人她便最拿手,起初那些年倒也安分,自个并不多留意她,自四姨娘得宠起,她便越发表现出色起来,前世便是今日,母亲见她是个护主伶俐的,便做主将秋兰秋香两个送了她,那时的秋兰,便是拿出一副忠心耿耿的外表骗得了自己的信任,她又生了一张巧嘴,让她一心觉得她是个极可重用的,想来前世有了这么个‘忠仆’,自己费尽了心机,每日里挑灯苦读,私下做一切怕都瞒不过自家二姐吧?

    愚不可及,她实在愚不可及,便宠信了这么个里应外合取她性命的小人!前世自秋兰跟了她贴身伺候,巧云巧月便被打发成了二等丫鬟。死后她才得知,众丫鬟里,也只巧月那晚偷偷摸摸林子里替她烧了纸。

    这一恍神的功夫,眼角便瞥见刘妈妈被秋兰重重踹的地上滚了几滚,她捂着胸口惨叫几声,却是慌忙低了头,敛去眼中不甘与恼恨,颤声道:“愿,自然是愿的。”

    四姨娘眼眉微挑,见刘妈妈此时此刻低三下四的落魄样,哪里还有往日半分威风劲?她心头舒坦了许多,那股郁气顿时消散,这才转了身,对秋华点个头,满意道:“罢了,今个六小姐说情,便饶她半条命,你是个本分的,难得又伶俐,往后便跟秋香两个去六小姐身旁伺候吧。”

    顾宛华轻笑着挽过四姨娘,“姨娘身边也该留个得力的,秋香便还留下伺候姨娘吧,我跟前也要不了那么些人。”

    秋兰大喜,忙迈着碎步跟上,在她身旁落下半步垂首感激道:“奴婢定会好生伺候六小姐。”一抬眼,却扫见顾宛华目中不喜,她忙收去笑容,低眉顺眼退至顾宛华身后默默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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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巧月

    饶是搬了新宅,这几日,顾宛华面上仍不见多少喜色。

    这段日子院中迎来送往好不热闹,顾老爷日日来,几位姨娘得空也来串个门子,四姨娘与院中众奴婢忙的不可开交,顾宛华却称病窝在卧房中歇息,并不像前世那般但凡有一丝机会也要拼命讨好顾老爷。

    原本她自此该搬去小姐们居住的锦绣园,因她又称病了,夫人便允她免去晨昏定省,留在四姨娘的翠园里修养些时日,搬宅子的事儿便又搁置下来。

    顾宛华在心底嗤笑着主母赵氏,这便又记得了晨昏定省?原先她便以四姨娘身体虚弱为由头,免了她与四姨娘的晨昏定省,若不是这样,四姨娘何至成日见不上她爹?她那爹爹顾怀远也是个薄情寡义的,纵然知道有这么个女儿,却当真从不过问。

    府中四个姨娘,只四姨娘家门贫寒,又失了老爷宠爱,旁人她还忌惮三分,四姨娘有什么不敢开罪的?起初那些年母女俩也是受了好些罪的,便后来那几年,也是见母女俩在院子里安生的很,顾怀远也再不惦记着四姨娘,这才稍稍宽待了些,油米蔬菜不曾克扣,母女俩日子这才渐渐好过些,饶是如此,那些个势力的奴婢仆妇们也从没让四姨娘过上一天省心日子。

    若不是做寿那日四姨娘出人意料园子里唱起了歌,还不知母女俩要被遗忘到什么时候?

    府里如她这样的庶女,小到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大到今后的婚姻大事俱由当家主母一手掌控,她前世便是如何努力也不得赵氏欢喜,眼见着赵氏指靠不住,她只得将希望寄托于父亲能做主为她谋个好亲事,成日将心思放在她爹身上,又暗暗下了不少功夫,使得自己出身虽差,琴棋书画却样样拿的出手,这才勉强攀上了同为商贾世家的刘家。

    是的,她不愿作妾,前世也是这般想的,打小跟着四姨娘住在府中偏僻的独院中,听得最多的便是她的抱怨,见的最多的便是府里各房下人的刁难欺凌。很小她便懂得了嫡庶之间的天壤之别,而庶出的小姐,若在府中没个依靠,日子便过的连嫡姐跟前的丫鬟也不如。顾宛华十岁那年分得了独立的院子,便是在这些姐姐们一日日的奚落排挤中,越发坚定了那念头,那些年四姨娘在她跟前敦敦教诲了那样多,她每每只在心中嗤之以鼻,唯一在她内心扎了根,也唯一让她身体力行了的便是努力嫁入刘家为正妻。

    她从不想害谁妨碍谁,唯一的愿望便是嫁一户富贵人家做个正妻,可她的好姐姐顾宛芝,不知从中使了多少绊子,她便仗着嫡女的身份,险些抢了她的夫君,好在他喜爱的还是自己。费尽心思终如了愿,可临到头来,却仍逃不过她的报复。

    这一世,她便对她那二姐多出几分执念来,你夺我性命,我又怎能让你好过?

    她这几日便寻思着,虽是重生了,可自个的婚姻大事,夫人那头多半仍是指望不上的,便是四姨娘那样得宠,于婚配嫁娶一事上也是说不上半句话儿的。

    前世的今日,自己已经分得了独立的院子,要不上几日便要与姐姐们一道进书房,便是从那时起,目不识丁的她,每日要承受着夫子的白眼,姐姐们的嘲弄。好胜的她,每日挑灯苦读,举步维艰地进步着……

    眼下十岁,算来也不小了……

    不由又想起那人,他比她大了四岁,算算日子,今年该刚中了秀才,年少便取了功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吧。

    秋兰进门时,便见到自家小姐出神的笑意,她不由愣了一愣,恭敬道:“小姐,后厨冰镇了些西瓜,奴婢瞧着今个天儿热,给您取了些来。”

    顾宛华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秋兰见她这几日似不愿搭理自己,不由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将托盘放在圆桌上,默默转身退下。

    顾宛华想起什么,忙唤住她,“这几日怎的不见巧月当值?”

    秋兰余光迅速打量她一眼,笑回道:“小姐忘了?是姨娘做的主,奴婢跟巧云贴身服侍您,巧月只拨去了外间,小姐成日在房中养病,自是没见着她。”

    顾宛华哦的一声,沉吟道:“这样啊,那便是二等丫鬟了。”

    “你去,”她吩咐着:“跟张妈妈知会一声,往后巧月拨来伺候我,便将巧云拨去院中吧。”

    秋兰诺诺应一声,退了下去,自小姐病愈后,她实是有些看不懂了,往日她虽在四姨娘身边伺候,每日总也能见着她几回,她虽不大说话,却也是个易懂的主子,如今她一言一行都透着些老成持重,对上自己时更格外冷淡,实是让她越发摸不着头脑。

    顾宛华目光直黏着在秋兰背上,直到水晶帘后没了她身影,这才收回了带了些恨意的目光。

    前世秋兰便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她,到头来也不过跟着嫁去刘家作了妾,她如今有了防范,虽说再留秋兰在身边也不惧,可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便留着她这喂不熟的狗,成日防范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太劳心费神,更何况有太多事防不胜防。

    这样想着,她伸个懒腰,起身下榻,地毯上缓缓踱着步子,暗暗思忖道:秋兰这人阴险狡诈,四姨娘身边断不能留,若寻个由头赶走她,她必然会投靠四姨娘,况且,就那般赶她出府,也太便宜了她。

    对秋兰,她实在不愿掉以轻心,这么个前世贴身伺候自己的丫鬟,何时起了背叛心思?她虽奇怪,却也再没心思探究,左右不过为了旁人许诺的些许荣华富贵。日后,还早些寻机会将她处理了吧。

    “六小姐,六小姐……”

    这声音有些耳熟,顾宛华不由抬起头来,正对上急匆匆赶来的巧月,她方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一张小脸由于过于激动而显得红彤彤的,“张妈妈方才同奴婢说了,多谢小姐仍惦记着奴婢。”

    瞧她这副模样,顾宛华突然便记起,前世她也这般在她面前跪过,那次大约是她母亲生了病吧?自己只随意赏了她些银钱,她也是如今个这般欢喜激动的。

    顾宛华笑着拉她起身,这么个前世不起眼的二等丫鬟,却真真将主仆情意放在了心中,她不由多打量了巧月几眼,她生的细眉细眼,身量矮小,顾宛华却知道,她往常是个开朗爱笑的,也生了一张快嘴,前世秋兰顶了她的位置,自个再没多分出心思留意她,便是帮了她那一回,也只嫌她成日哭丧着脸儿惹人心烦。

    瞧吧,那时的她是多么自私自利,一颗心仅能装的下自己,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无不为着自己的利益,便连忠口茭都不分,真真愚蠢之极!

    巧月一时被她那怔愣目光盯的有些不知所措,脸一红,讷讷道:“六小姐,奴婢给您梳梳头?”

    顾宛华回过神来,拉起她的手,轻笑道:“你跟了我,往后便安心当差,若有困难便来与我说,我能帮上的总会帮了你。”

    巧月眼里闪过些许愕然,心说自个跟巧云两个不在小姐跟前伺候了一年么?小姐性子静,一天也与她说不上一回话,今个怎就说出这么一番话?难怪大家伙近来都说小姐变的省事了。

    那番话着实让她感动万分,当下,她欢欢喜喜应了,再次瞧向顾宛华,眼睛亮亮的,“小姐还是这般笑着好看,奴婢家中有个妹子,跟小姐一般大,平日家中活泼跳腾,上树掏鸟,上房揭瓦,爹娘最是拿她无法。奴婢日日伺候着小姐,回到家中只觉得奴婢那妹子调皮的紧。”

    她兀自笑着,忽然想起什么来,吐了吐舌头,“奴婢僭越了,不该拿奴婢的妹子跟小姐作比。”

    顾宛华不由轻弯起嘴角,笑道:“今个起你便搬来我房中睡着,晚上若无事了,多与我讲讲你那有趣的妹子。”

    前世她性子内敛,实是不大会与丫鬟仆从们打交道,也不惯将心事说与旁人听,认真计较起来,除去秋兰,她便再没与任何人交心,对上那些个不相熟的亲朋姐妹,无话可说也是常有的。

    若非亲眼所见了巧月为人,她怕也无法对她生出这般一见如故的亲切感来。

    第五章 嫡姐

    当晚巧月便抬着被褥在她床榻下睡了下来,自己这番举动,俨然已将她当成了贴心丫鬟。

    至于秋兰,她应该是不甘的吧,上一世,她为了得她欢喜,忙前忙后不知多殷勤,自打她跟了自己,很快便得了她信任,旁的不说,院中婢子里只她是最得自己信任,最有地位的。

    她这样心中事多无法安睡,榻下巧月今个却也失了眠,听见顾宛华翻了几个身,知道她没睡下,不由坐起身,轻声问她:“小姐,要焚香么?”

    顾宛华嗯一声,巧月悉悉索索起身焚了香,躺下后,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顾宛华,好奇地问:“小姐不喜爱秋兰么?今个调了奴婢来,秋兰闷闷不乐一下午,必是着恼我了。”

    不喜爱?自然是不喜爱的,顾宛华叹一声,幽幽道:“她并不是个忠心的。”

    巧月立时便恍然大悟地哦出一声,声音也带了些忿忿然,“六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日后定好生防范着她。”

    顾宛华见她并没一惊一乍,言谈间立即便同秋兰摘清了关系,话里话外已表明了立场,不由暗暗点个头,巧月并不是个粗鄙蠢笨的丫头。

    这便足矣,不求她蕙质兰心,不求她出谋划策,便是她平庸无能,只要她一心一意跟着自己,自己也能保她个衣食无忧。不为旁的,只因她是前世那唯一一个偷偷拜祭了自己的忠仆。

    第二日天刚大亮,秋兰便从外头急急跑来,隔着水晶帘便叫:“小姐,二小姐来了。”

    顾宛华刚梳洗完毕,闻言不疾不缓应了一声,秋兰这才撩了帘子进来,瞧一眼顾宛华,轻声道:“奴婢原想先备了茶水,却不知二小姐喜爱什么口味的?”

    顾宛华自圆凳上起了身,斜睨她一眼,笑道:“你倒上心。”

    秋兰神色一黯,勉强压下心头不适,弱弱回道:“二小姐现下怕已进了院子。”

    顾宛华淡淡一笑,“二姐来了,又不是狼来了,你慌张个什么?便按平日里的待客规矩来,近来天儿热,你去备些花茶。”

    顾家这般财大气粗的大商贾,府中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一应事物俱是极讲究的,便是往年自个跟四姨娘备受冷落时,一日三餐,茶水糕点也不曾断过的。

    秋兰心中极忐忑,讷讷应了一声,仍不忘抬眼去瞧顾宛华脸色,见她眉眼中带了笑意,心头这才美美松了一口气,跟着笑道:“小姐歇着,奴婢这便去。”

    顾宛华低头瞧一眼今个这身衣裳,叹一口气,吩咐巧月:“换一身素淡些的吧。”

    巧月不解,“小姐?”

    顾宛华朝她笑笑,“二姐素来爱穿艳色,今个必然也是大红大紫,我这身紫裳便明个再穿吧。”

    巧月似明白了什么,连连点头,快速从箱中翻找出一件白裙服侍她换上,站在铜镜前替她打理了发髻,眉开眼笑道:“小姐便穿白色也是极好看的。”

    这时,自她身后清晰地传来一个欢喜的声音,“六妹妹!”

    她不必看也知道,她的二姐此时必然是一脸带笑的,便如前世那般,旁人奚落她时,她便佯装好人,以显示她的雍容大方,只在瞧不见的地方,欺负她最狠的那人必定便是她。

    顾宛芝这人,惯于摆出一副施舍怜悯的模样来。暗地里,逮着了一丝一毫的机会便要将自己整上一整,自己深得夫人厌恶,便与她脱不开干系。

    这样想着,那步子已经近了,顾宛华忙转过身来,露出一副欢喜神情迎了上去,“二姐姐,你来看我了么?”

    “大半年的不见,六妹妹又漂亮了。”她咯咯一笑,顺势拉着顾宛华圆桌旁坐下,打量两眼顾宛华,轻笑道:“上次见时倒不觉着,今个细细瞧来,眉眼与四姨娘八分相似,真真是个小美人儿。”

    上一次?想来她说的是年上筵席那次吧,那个斛光交错的夜晚,她怎么会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