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135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赵子宣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细心地替她把衣袖放下来,遮住手上的伤痕。他的动作轻柔,小心冀冀。像在面对一件稀世珍宝。傅清玉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他轻轻拉了她的手,在矮墙这一边,寻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
傅清玉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在矮墙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四周静悄悄的,连院落那边也静悄悄的,有些不同与其他寻常的宫殿。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与我所见到的,不太一样……”傅清玉迟疑地望了四周一眼,悄声问道是,“这个地方安全吗?”
赵子宣有些失笑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丫头。这个丫头怎么了,又一次迷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还说这里与众不同,竟然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看看外面一排一排的夹竹桃,忽然醒悟过来。是了,他好像记得这个丫头说过,在傅府的清波阁,也就是原夫人林氏的居所,也有这样一模一样的夹竹桃。想必是这位丫头看到夹竹桃,想起往昔,不知不觉之中便来到了这个守卫森严的皇家龙虎卫的议事殿外。
赵子宣回头看看傅清玉,决定不吓她,于是胡乱编了个理由道:“这个地方,我以前在宫里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人又少,一般的太监宫女们是不会走到这里来的,所以小时候玩捉迷藏,这里是最好的地方。”
一个内卫的身影一闪而逝,在赵子宣的暗示下,再没有露过脸。
傅清玉仍在思索。对了,赵子宣是当今太后的亲外孙,当然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入宫来,对于宫里的边边角角想必了如指掌,所以,能找到这么一个幽静无人的地方来与她谈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看傅清玉的神色,知道她真的信了自己的话,赵子宣这才暗暗吁了口气。自己的身份他迟早会告诉她的,但不是现在。
“子宣,我今天特地去了一趟御膳房……”傅清玉把刚才遇到一名宫女的事情告诉了赵子宣,随后问道,“子宣,你说,那名宫女究竟是谁指使的呢?”
赵子宣沉吟了片刻,忽然笑道:“哪有什么人指使呢?你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哪有胡思乱想,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才想出这个损招来不想这一招又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不管是哪一边的人马,都不会对我心存善念。”傅清玉坚持道。
赵子宣忽然叹了一口气:“丫头,知道得太多的话,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乖,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我们将来能够快快乐乐在一起就行了。”赵子宣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对着自己,“你放心,这一天,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傅清玉点点头,她知道赵子宣是为了她好,如果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真的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但是,她傅清玉不是这样的人,她相信,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这件事情,她一定要查个清楚。
“你二哥顶了父职,做得很好,皇上很是赞赏。”赵子宣透露了一些消息给傅清玉。
傅清玉不由笑了:“我的这位二哥,个性如此冷硬,任了吏部尚书,作风想必比我爹更加强硬,那些底下的贪官们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是啊。”赵子宣笑道,“你们兄妹俩真是心有灵犀,这些事情你都能猜到。你说得对极了,傅二哥才上任没多久,就接二连三上书皇上弹骇那些罪大恶极的贪官。如今朝野一片惶惶然,都 怕你二哥这位黑脸包公呢。”
傅清玉笑了一会,忽然蹙起眉头,轻声问道:“我爹呢,有什么消息吗?”
本来,傅清玉对于那位名义上的老爹是没有什么情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次在满天雨幕之中看到傅老爷萧瑟的背影之后,想起这位十分有名的朝堂二品官,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从心底对于这位老人便萌生出一丝同情之心。
毕竟他也是凡人啊,因年少的一些荒唐事情,竟然赔上了自己母亲的性命,还有原夫人、五姨娘及府里很多人的性命,这叫他情何以堪
“你爹……”赵子宣看了傅清玉一眼,语气有些黯然,“傅尚书就在两天前到天恩寺出家去了,说是要在菩萨面前赎清自己的罪过。”
傅清玉“啊”了一声,傅老爷竟然出家了,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至于你的七妹妹……”赵子宣叹了一口气,傅清玉曾托过他派人到云南大理寻访七小姐的下落,但人海茫茫,七小姐若是成心避开他们的话,又如何寻访得到?
“子宣,不用找了。”傅清玉的脸色一片淡然,以前是她太执着了一些,其实,有些人,如傅老爷,他觉得要每日诵经,在菩萨面前才能得以心安。那自己又何必要去破坏他们一心一意追寻的安宁呢?
“去不去看傅老爷?”赵子宣问她,“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向太后说明这件事情。太后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会答允让你出宫探望傅老爷的。”
傅清玉摇摇头:“我想,他们一定会活得很好的。我们又何必去扰了他们的清静呢?”
“清玉,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了。”赵子宣含笑看着傅清玉,他觉得这就是他心目中的丫头,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这样才是对别人最好的成全。
“第一天上任的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赵子宣转移了话题,问道。
“当然累啊。”傅清玉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哪里累?我帮你揉揉。”赵子宣马上道。
“这里。”傅清玉指指心脏的位置,再指指脑袋的位置,“我怎么觉得,比在傅府的时候还要复杂呢?”
“傻丫头。”赵子宣提醒她,“只要你不把它想像成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直切主题,透过这些看更深沉的东西,那不就简单许多了吗?”
“更深沉的东西?”傅清玉看看赵子宣,有些明白了。这宫里争斗的人,只有两位,各有各的势力,只要从两位的利益角度冲突上分析,一切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好了,我要走了。”赵子宣站了起来,“我趁着她午睡的时候溜了出来,待会儿她醒过来不见我的话,又要问我到哪里去了。”
傅清玉点点头,忽又问道:“子宣,你查出那个假太监是什么人了吗?”
赵子宣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当初看着有些眼熟,以为是我见过的一个人,后来发现不是那个人。”
傅清玉“哦”了一声,脸上划过些微失望的神色。如果赵子宣能查出那个人是谁的话,那她的手里,就会有这一个钳制李司珍,甚至是崔尚宫的证据了。
虽然以抓住别人的把柄来威胁他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宫里,手头上没有一两条别人的把柄握在自己的手里的话,是活不下去的。而且,知道得越多的人,可威胁的人就越多,到那个时候,哪怕是自己出了事情,也有人抢着出头替自己买单。
这个李司珍的把柄,算是她长这么大,第一个想要利用的把柄,算她倒霉吧。
“这件事情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让人知道你识穿了李司珍的隐私,尤其是不能让李司珍知道,明白吗?”赵子宣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叮咛了一句。
“我知道。”傅清玉点头,她当然知道宫里不比家里,除了规矩多,还有许多秘密是不能知道的,知道了就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傅清玉是聪明人,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赵子宣把傅清玉一直送到交叉路口,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松开她,自己折回小道去了。
看着赵子宣的背影一下子消失在一片夹竹桃林的深处,傅清玉不由有些感慨。看来,这赵二公子一定在深宫里住了很久,这才会对于皇宫的每个角角落落都了如指掌,行走如同在家一般潇洒自然。
第五百四十五章贵妃驾到
如今,傅清玉可以肯定的是,虽然各自的身份背影不祥,但是,崔尚宫是一路,那个指路的宫女必定是另一路。宫里对上了得级别的相互轧压的对象,只有赵皇后与钱贵妃了。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究竟哪一路人马是赵皇后的,哪一路人马是钱贵妃的。
如此一想,自己倒成了夹在她们之间的牺牲品了,傅清玉不由有些泄气,都怪当今皇上,学学唐明皇只宠爱杨贵妃一人多好,那就没有弄出这么些让人头痛的事情出来了,而且,还让她深受其害。
所以啊,这个世上,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啊,可以省去好多麻烦。
下午没有什么事情可忙,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太后的药膳,于是傅清玉在脑海里把宫中地图温习了一遍,然后循着记忆找到了太后的行宫。
太后的宫殿傅清玉去过一次,所以一看到傅清玉过来了,吕公公马上堆起笑容道:“哟,原来是傅司药啊,太后刚才还在叨念着姑娘呢。”
傅清玉含笑问道:“吕公公,太后她老人家可好?我早上听惠姑姑说起,近日天气转了微寒,太后觉得口干,我于是过来看看太后,并给太太请一下脉,看什么样的药膳适合太后。”
“那姑娘快请进吧。”吕公公笑着在前头带路,傅清玉于是跟着进入了大殿之内。
太后正在榻上假寐,听到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似要坐起来傅清玉忙紧走两步,亲自把太后扶起来,抓起一个雕龙画凤,十分柔软舒适的软枕靠在了太后的身后,一旁的吕公公看得笑眯眯的。
太后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桌子,傅清玉会意,拿过茶壶,给太后斟了一杯茶,含笑道:“深秋时节,天气干燥,即使养养神,太后也一定觉得口渴了,喝杯菊花茶正好可以润润嗓子。”
太后伸手接了过来,连喝了几口,看着傅清玉含笑道:“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
然后看了一眼杯中的菊花茶上飘着的一朵菊花,眼睛蕴含了笑意:“这菊花是我那个乖外孙今天给我摘来的,新鲜着呢,我那个乖外孙就是个有心人。”
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太后把杯子递给傅清玉,示意她再倒些菊花茶来,一旁的吕公公急得直朝傅清玉使眼色。
傅清玉会意,伸手接过太后的杯子:“太后,这菊花性寒苦,喝多了对身子不好,不宜多喝。”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桃花蜜饯,挑了一个递给太后,笑道,“太后,尝尝这个,这可是司膳房特别想出来的花样,又好看,又好吃。”
太后尝了一个,觉得好吃,又吃了几个,觉得嗓子没那么干了,便不再要茶喝。傅清玉暗地里与吕公公对望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报道:“贵妃娘娘来了。”
傅清玉一惊,不由看向太后。太后也似乎有些惊讶:“这不早不晚的,她来干什么?”
傅清玉心中一动,难道说,太后与钱贵妃不和?
正思索间,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些杂乱,听起来好像来的人不少。傅清玉心想,这个钱贵妃的排场也真是大,不过是来探望太后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跟太后示威似的?
一阵香气袭来,只听到佩环闪动,傅清玉抬头望去,见一个穿着大红锦袍,头上戴着朝阳凤钗的女子轻移莲步,如出水芙蓉般,款款而入。大红的锦服并不是每个人穿得都好看,但是这位年轻的钱贵妃却穿出了一股富丽堂皇的大家之气。
那名女子的年纪并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容颜俏丽,媚眼如风,唇边含笑,从骨子里就带出一种妩媚来。
傅清玉心想,听闻宫中的钱贵妃喜着红色,想必面前的这位就是了。眼见四周的宫女皆跪伏在地上,垂下头来。傅清玉也跟着跪了下来,眼前的余辉却在看着不远处的黑得发亮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压抑,只听到一阵细细的脚步声,眼角的余辉瞟到一双半露于裙摆之外的凤头绣花鞋子于自己的面前站定,停顿了片刻,道了声:“都起来吧。”便朝着太后那边去了。
“有些日子没有来看望太后了,太后的身子可好?”钱贵妃开了口,声音十分婉转动听,果然有一副好嗓子,柔柔软软的,听起来十分的舒服。傅清玉心想,皇上即使不看到她的人,哪怕听到她的声音,也会招架不住,这样的可人儿,天生就是一个尤物,皇上也是凡人,又怎么会抗拒得了呢?
先前满脸惊讶的太后,如今已变身成一位十足十的慈详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亲切得就像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拉着钱贵妃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看看你,这手怎么这么凉?也该学着照顾自己才是。”太后拉着她的手,满脸满眼的疼爱,转头朝着跟着贵妃娘娘的一个大宫女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贵妃娘娘的,这天气越发凉了,也不知道给娘娘带个手炉”
那名大宫女马上跪下道:“太后恕罪。”站起身来就要回转宫里去了来。
钱贵妃忙道:“太后的关怀,臣妾铭记于心,感动不已。臣妾只是在生下了灿儿之后,在坐月子的时候受了风,所以才落下这个天一转凉,手脚的血气就阻滞不前的毛病。都习惯了,就不用拿手炉了吧?”她转身叫住那位宫女,含笑对太后道:“如今才是秋末,冬天还没有到。这么快就带手炉的话,那还不让宫里的其他人笑话了去?”
太后拍拍她的手:“你这个傻孩子,自己的身子要紧,哪管别人怎么看?”
“没事的,我先喝杯热茶,一会就好。”
惠姑连忙斟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钱贵妃,钱贵妃接过喝了,看看飘在茶盏上的朵朵黄菊,不由赞道:“好新鲜的菊花。”
“今天宣儿入宫探望哀家,见菊园的菊花开得正艳,又听闻哀家这些日子有些嗓子发干,就摘了些回来,给哀家泡茶喝,润润嗓子。”太后淡淡道。
傅清玉清楚地看到钱贵妃的脸色明显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她的变脸如此迅速快捷,让傅清玉有一些恍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是太后的乖外孙进宫探望太后来了。”钱贵妃看着茶盏的花瓣,“菊园里的菊花开得真漂亮,再过几年,灿儿再大一些,也可以替太后摘菊花泡水喝了。”
话虽这样说,但语气之间并没有丝毫惋惜之色,反而有一种挑衅的意味在内。仿佛在说,你那个外孙有什么了不起,如果灿儿早几年出生的话,也可以给你摘花去
太后笑了:“灿儿当然乖,我这个祖母最喜欢的就是灿儿。”太后朝外面看了一下,纳闷道:“怎么,今天钱贵妃没有把他带来吗?”
钱贵妃陪笑道:“昨天夜里灿儿蹬了被子,受了些风寒,有些咳嗽。我怕过给太后,所以就不敢把他带来了。”
太后讶然道:“灿儿病了,请了太医没有?”
钱贵妃心中暗暗冷笑:“果然只顾着皇家血亲,一听说孙子病了,马上紧张起来。而自己这个儿媳妇一连病了好几天,太后只派人拿了些滋补的物品来,居然连个脸都没露
听说上段时间,那个三公主不过是有些头痛发热,太后就紧张得不得了,还亲自出宫到忠靖侯府去看望。看来这太后迟早与那姓赵的是一伙的。
心里面虽然这样想,但脸上却是不露分毫,一副感恩载德的样子,笑吟吟道:“自然是请了,太医说是一天要吃一副药,三两天就好了。”
“这样就好。”太后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哀家这几天身子也不大利索,等身子好一些之后,你再把灿儿抱过来让哀家瞧瞧吧。”
钱贵妃笑着应了,转过头来,目光却是朝着傅清玉这边看过来的:“这位面生得很,如果本妃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定是新上任的傅司药了。”
太后笑道:“你也听说了?”
钱贵妃笑道:“这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是喜事呀。我早就听说宫里要来一位新的司药,却不知道何时入宫,不想真有那么巧,在太后这里竟然撞到了。”
傅清玉不由有些失笑,这不是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如果面前这位钱贵妃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入得宫来的话,又哪里会有让自己去采菊,后又被别有用心的个别宫女利用陷害呢?
“见过贵妃娘娘。”傅清玉上前行礼。
钱贵妃一把扶住傅清玉,一双美目在傅清玉的脸上不住地打量着,眼里似有一丝嫉恨滑过,转瞬不见,令傅清玉再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又看花了眼。
第五百四十六章直面
“看来傅司药果然是一个大美人啊。”钱贵妃赞道,“看这眉眼,蕴含无限风,流,我可是要被比下去罗。”
在宫里,钱贵妃一向以美貌自负,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试探的成分居多。傅清玉忙道:“贵妃娘娘过谦了,我怎么敢跟贵妃娘娘比呢?贵妃娘娘是贵人,得天独厚,这容颜自然是沉鱼落雁,我又哪里比得上娘娘呢?”
看到傅清玉脸上一副惶惶然的样子,钱贵妃似乎很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
“傅司药不必自谦。本妃听坊间传闻,傅府盛产美女,先有傅清芳,后有傅清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细细看过,这些传闻也有几分真的。”
“是那些传闻夸大了。”傅清玉脸色有些微红,羞怯地垂下头,低声谦逊道。
惠姑忽然笑道:“傅司药拥有绝世容颜,何必过于自谦?奴婢曾听闻,因了傅司药的美貌,傅府与贵妃娘娘差点就成了亲家呢。”
一听到惠姑突然提及往事,钱贵妃 不由有些脸红,毕竟是自己的胞弟太过糊涂了,说好抢这位傅六小姐,居然鬼使神差的,把傅府里最丑的那位小姐抢到府里来,还令人家怀了孩子。不过,幸好那位傅五小姐流掉了孩子,不然 的话,自己的那个好色的胞弟整天到她这里来吵,终究不是一个办法。
钱贵妃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尴尬之色:“这个……这些都是本妃那个糊涂的弟弟干的糊涂事,不提也罢。”
傅清玉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嘛。要不是傅大夫人一心一意与钱国舅联合起来陷害她的话,又何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太后看了惠姑一眼,惠姑自觉说错了话,忙退后一步,闪到一边去了。
钱贵妃脸色一变,忽然亲热地走过来拉住傅清玉的手道:“傅司药,你与本妃无缘,要不然的话,本妃的弟媳妇 就是你了。”她是笑眯眯地看着傅清玉笑着说的,但眼睛里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傅清玉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钱贵妃当然没有停留多久,坐了一过两柱香的功夫,便起身告辞。太后也没有多加挽留,让宫里们送她到门口。
于是,傅清玉又听到了先前听到的杂乱的脚步声,透过窗子看出去,看到钱贵妃上了八人抬的豪华大轿,往自己的行宫去了。
钱贵妃心里生着闷气,一路沉默不语。跟着轿子旁边的那个大宫女也不敢出声。一直到轿子停到了行宫面前,还没等轿子停稳,钱贵妃就怒意冲冲地下了轿子,一直进到里面,看到一个瓷瓶花瓶,一把抓了过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描有金粉彩绘的花瓶重重地撞击在地上,顿时一地的碎片。
大宫女彩琴吓了一跳,忙疾步走了进来:“娘娘,这好端端的,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本妃能不气吗?”钱贵妃怒气冲冲道,“那个惠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太后当年一个陪嫁丫头而已。本妃与太后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插嘴了?”
彩琴一听,原来是因为刚才在太后宫里,惠姑提及的国舅爷的事情生了气,忙道:“娘娘且消消气,娘娘这身子才好,要是再气出病来的话,皇上又该担心了。”
“皇上担心什么他会担心么”钱贵妃怒道,“这些天他不是一直宿在姓赵的宫里吗?本妃看,他一定把我忘了。”
彩琴忙道:“娘娘快别这么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其实娘娘也怨不得皇上的,皇上在娘娘都大半个月了,连姓赵的行宫都没有进去过,所以太后才发话,让皇上雨露均匀,莫要因偏宠而误了事。皇上是顾及大局才去姓赵的那里的……”
钱贵妃这才脸色有些好转,想起惠姑故意提起的话,又觉得气闷异常:“我看惠姑这么大胆,竟然敢说本妃的不是,一定是受了太后的指使……这个死老太婆,本妃发誓,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老太婆的”
彩琴低声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望娘娘三思。”
钱贵妃深深呼了一口气:“本妃忍 ,都忍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娘娘英明“彩琴不忘恭维钱贵妃,“娘娘先忍住一时之气,等三皇子登上皇位的时候,娘娘还怕她们吗?到时候一个一个慢慢折磨也不迟”
钱贵妃点点头:“我看那个老太婆就是一味宠着三公主,一味护着赵家。根本不把本妃放在眼里不要说本妃的灿儿,就连本妃她都想不理的。就好比刚才,惠姑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本妃的不是起来,而那个老太婆不也根本连一顿教训都没有吗?”
彩琴点点头:“娘娘本来身子初愈,就应该好好休养, 不应四处乱的。”
钱贵妃叹了口气,这才感到身子乏得很:“你以为本妃那么喜欢去看那个老太婆的脸色啊。这昨儿皇上不是说了吗?说太后平日里怪寂寞的,想让我们这些做妃子去陪陪她。皇上是个大孝子,最关心的就是那个老太婆的身子。早些时候听说姓赵的已经过去看过了,这口碑上的事情,当然不能输给别人。”
彩琴知道钱贵妃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乍一听说赵皇后去看了太后,恨不得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先赵皇后一步,冲到太后面前去献殷勤。无奈贵妃娘娘前段时间受了凉,发了病,浑身乏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不想惹钱贵妃伤心,彩琴转了话题:“娘娘,奴婢看到今天在太后屋子里的那个傅司药,长得倒挺漂亮的,性 子懦弱。依奴婢看,这种性子的人最听话了。而且,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的人摆了她一道,她不也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吗?”
钱贵妃记得上午得到的消息,不由有些烦躁:“不是让崔尚宫给那个新上任的傅司药一个下马威吗?怎么反倒被人算计了,真是一群废物”
第五百四十七章商计
钱贵妃心中恼怒,不由一拍桌子。这时,一个曹姓奶妈正抱着三皇子走了进来,被钱贵妃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那个小人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曹妈妈赶紧哄道:“乖,别哭,别哭啊。”抱着那个小人儿来回地晃动着,极力想止住那个小人儿的哭声。
钱贵妃正烦着呢,被这个小家伙一吵,更觉得烦闷不已,两道凌厉的目光便投向曹妈妈。曹妈妈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钱贵妃,使出浑身解数地又摇又晃地哄着那个小人儿。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把灿儿弄哭了?”钱贵妃不耐烦道,“真是没用,过来,抱过来。”
曹妈妈依言把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抱给了钱贵妃。那个小人儿闻惯了曹妈妈身上的气味,容然抱到了钱贵妃的怀里,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哭得更晌了。
钱贵妃哄了一会,那个小人儿居然不领情,哭得越发大声,整个小脸憋得通红,满脸的豆泪。
“我是你亲娘,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钱贵妃看看怀中的小人儿怒道。
曹妈妈看到钱贵妃居然跟自己的儿子斗气,不由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忙道:“贵妃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这孩子兴许是饿了。”
钱贵妃没奈何,只好把儿子捧给曹妈妈,说也奇怪,那个小人儿似乎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出去吧,好好看着灿儿。”钱贵妃吩咐道。曹妈妈忙应了,带着孩人赶忙出去了。
钱贵妃气咻咻地对着曹妈妈出去的背影道:“我自己生的儿子,居然跟我不亲,真是气人”
彩琴赔笑道:“娘娘息怒,这三皇子是娘娘生的,怎么与娘娘不亲呢?我看三皇子真的是饿了,娘娘若是想抱抱三皇子的话,等曹妈妈喂好了奶,奴婢再让她抱进来让贵妃娘娘瞧瞧。”
钱贵妃一摆手:“不用了。”这个儿子可是她生的,她是三皇子的亲娘,她难不成还担心这个儿子日后不认她吗?
果然,那边小人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想必是真的饿了。彩琴看了贵妃一眼,笑道:“看三皇子多乖啊,这喝了奶,就不哭闹了。皇上特别喜欢三皇子,说三皇子最像皇上小时候,听说有几次让人抱过去看呢。”
后宫嫔妃不多,除了赵皇后生的太子和钱贵妃生的三皇子之外,还有一个意外得到皇上宠幸的妃子也在同一时间生下一个皇子。只不过那个妃子出身低微,再加上是早产,那个孩子才不过七个月的孩子,在这个世上挣扎了十天之后,最终还是死掉了。听说那个妃子伤心过度,痴痴傻傻的,连皇上也不太认得。本来皇上对她还抱着同情之心的,偶尔去看看她,后来看她越发痴傻了,也再没了兴趣,把她移到了僻远的一个院落里,派了几个宫女婆子照顾她便是。真正的恩宠最终落到了赵皇后与钱贵妃身上。
至此,两大后妃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赵皇后的靠山自然是威名远播的赵家,但是,钱贵妃的势力也不弱,其父钱太师在朝中羽冀众多,拉帮结党的自成一股强大的势力。不然的话,那个钱国舅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京城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畏惧的就是其父钱太师在朝中的势力。
钱贵妃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你说得不差,皇上对灿儿真的欢喜得紧。不过我看,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才好。这宫里面,不能再有其他皇上的子嗣了。”
彩琴看看钱贵妃,低声笑道:“这个娘娘何须担心?娘娘这些年来的筹谋,那些皇上身边的嫔妃们,吃了娘娘给的离忧散,还能有几年的活命?更不要说怀上皇上的子嗣,给皇家开枝散叶了。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一个问题呢,上段时间那个叫做丽妃不是也流掉了孩子了吗?虽然是一个女儿……”
钱贵妃的唇边抿了笑意,笑容有些沉沉的阴险:“那个倒是没有什么可惜的,流掉的不过是一个公主,要是个皇子的话……”
彩琴低声道:“就算是个皇子又如何,据太医们说,服了离忧散之后,怀的多数是葡萄胎,这种胎最是脆弱,自有了之后就一直有流掉的迹象,任凭用再多的安胎药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我还听说,这种胎最多存活五个月,也不过给那些有非份之想的嫔妃们一个美丽的梦而已。”
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如果没有皇室子嗣的话,那在这冰冷的皇宫里面也是没有地位的。哪怕是一个女儿也好,有了女儿,皇上再不待见那些嫔妃,但对于自己的女儿的骨肉亲情总是挂心的,所以身为公主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受到太差的礼遇。但是如果没有一儿半女的话,那除非背景强大,不然的话,就连宫女太监们也会联合起来欺负她,各个方面尽情克扣,那生活是很悲惨的。
所以,钱贵妃这些年来,一方面在宫中扮尽好人形象,极力与那些被皇上召寝的嫔妃们搞好关系,推销“离忧散”,把那些梦想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步登天的人,全部笼络到了自己的名下,借服用宫中禁药这一把柄,威胁她们,使她们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另一方面,利用这种禁药,逐步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让那些人形容枯槁,再不受皇上待见,从而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与皇后的势力抗衡。
钱贵妃经过这些年的运筹,宫中势态基本定了下来。上一段时间,太后彻查宫中禁药的事件,更是帮了她的大忙。本来她还打算不知如何安置这些快死的嫔妃,如今好了,太后一出面,把那些与禁药有牵涉的人统统都扔到了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由于钱贵妃此事做得极为隐秘,不直接出面,只在一旁起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那些嫔妃们并不知道居然是自己认为是好姐妹的钱贵妃,害了她们。而那个提供禁药的,也已被杖毙,死无对证,从此钱贵妃更是高枕无忧。
虽然此事做得绝密,着实让钱贵妃高兴了好大一阵子,但是,皇后生下了太子,毕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太子夭折的话,那这整个后宫,还有未来继承大统的人,岂不就是……
钱贵妃知道此事急不来的,毕竟赵家军威名赫赫,这其中还有三公主和太后这些名望极重的人……这些年都忍下来了,绝不可以在这个当口上失了分寸,被别人抓了把柄。
只要皇上对她,还有对她的儿子一直好下去,她就会有机会,登上皇后的宝座。
门前珠帘微动,一个叫做紫荆的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太师来了。”
“爹爹来了?”钱贵妃心中暗喜,忙走了出去,一直把钱太师迎到屋里来。
钱太师的年纪不过五十开外,脸色有些阴沉,一双阴郁的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透着些许寒光,让人有一种不容亲近的感觉。
钱贵妃微微一挥手,底下的宫女们马上识趣地退了下去,彩琴与紫荆在门口处把风,防止闲杂人等冒然闯入。
“爹爹,许久没有入宫了,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钱贵妃压低声音问道。
“上段时间,先是太后追查禁药的事情,然后又出了贺云明叛党的事件,风声紧,爹爹怕遭人怀疑,暂且避避风头。”钱太师同样低声道。
钱贵妃道:“太后追查禁药的事情现在已经告一段落,牵扯到一大群嫔妃,现在全都被打入了冷宫里等死。”
“那就太好了。”钱太师喜道,“只要这宫里面能生下皇上子嗣的人越少,女儿你的胜算就越大。”
“可是,女儿的上头不是还有一个吗?”钱贵妃不满意地嘟了嘟嘴。
钱太师笑着拍拍女儿:“乖女儿,这可是急不来的,破船还有三千钉呢。这老赵家是当朝元老,曾给先帝打下半壁江山,连当今皇上也对他们尊敬有加,就不用说我这个后来者了。”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钱贵妃小小地使了一下性子,“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时光如梭,虽然如今灿儿才不过几个月,但是孩子长得快,转眼间就长大成|人,如果皇上把皇位传与那姓赵的儿子的话,我们的灿儿不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吗?”
“你急什么?”钱太师安慰着女儿,“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踏踏实实地看好灿儿,灿儿可是我们的命。如果没有灿儿的话,那一切皆成泡影。”
钱贵妃心里滞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失去孩子是什么滋味。皇室的孩子不再仅仅是一个孩童而已,他可维系了母亲这一方的兴衰荣辱,那是万万疏忽不得的。
“难道有人要对我的灿儿下手吗?”钱贵妃的眸色瞬时阴冷下来,“如果我的灿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那些人统统陪葬”
第五百四十八章密谋
“这个你自己小心。”钱太师叮嘱道,“你身边的人,还有灿儿身边的人一定要绝对信得过的,绝不能出什么纰漏。”
钱贵妃点点头:“这个请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再说,女儿身边的人,爹爹不也全部调查过了吗?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最近女儿的身边也没有增加什么人,如果女儿的屋子里多出什么人来的话,一定会请爹爹调查个清楚。”
钱太师点点头:“这个我就放心了。”
钱贵妃有些不解道:“爹爹为何如此担忧?”
钱太师看了看女儿道:“刚才在入宫的时候,刚好经过一座院落,看到里面出来一个人正在晒太阳,那个人傻傻痴痴的,披头散发的样子,十足一个疯婆子,后来被一个宫女赶进去了。爹觉得面熟,想了好久,这才想起那个好像是丽妃娘娘,爹曾经在你的行宫里见过她……”
钱贵妃的眼角跳了一下,勉强道:“爹爹,你可不要这样吓唬女儿。女儿倒是听说那丽妃怀了身子,后来不知怎的孩子无缘无故地流掉了,丽妃忧郁过度,这才神情恍惚,皇上体恤她,特地把她移往一处幽静的地方静养……不会像爹爹所说的,变成了一个疯婆子吧?”
钱太师重重地叹了口气:“丽妃娘娘是个心思重的,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惜。”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惋惜的神色。
“那女儿有空的时候,一定过去看看她,毕竟姐妹一场,女儿看了也不忍心。”钱贵妃神色有些黯然道。
“蕊儿啊,你就是太心善了。”钱太师拍拍女儿的肩膀道。
钱贵妃的小名蕊,是钱太师最宠爱的小女儿。
钱贵妃敛了神情,低声道:“女儿看到丽妃,就想到了自己,女儿一定努力让自己活得很好,绝对不会出现像丽妃那样的情况。”
然后,钱贵妃想起一事来,低声问道:“爹爹,漠北那边有消息了吗?”
钱太师谨慎地走到窗台前,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觉得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折了回来,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蕊儿,你千万记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今漠北那一边正在动乱,听说旧可汗病重身亡,格鲁王子继承了王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石国那边的格局动荡不安。这些日子为父一直试图与那边取得联系,就是想与新可汗重续旧约,事情仍然在联系之中。”
钱贵妃“哦”了一声,脸上微微有些失望之色。
“女儿啊,这件事情绝对急不来的。”钱太师继续压低声音道,“目前为父手中尚有少数兵权,还有其他一些朝臣也有一些兵权,但是仍无法与赵家军抗衡,所以,为父的这些兵马只能做内应。主要还是靠漠北的大军牵制赵家军。”
钱贵妃拧了一下细细的柳叶眉:“前川陕总督贺云明不是曾借过道给突厥吗?如今他虽然被正了法,但是手下的将士并未完全撤换,皇上并不想大换血,所以只将为首几个将领换掉而已。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善加利用。”
钱太师点点头:“那个贺云明真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我们给他提供了那么多的方便,他居然死心眼的就要给他的胞弟报仇,倒把我们的计划给搅了。幸好,川陕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到时候再给漠北大军让道,让漠北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直逼京城。到那个时候…… ”钱太师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到那个时候,哪管她什么太后皇后的,就是当今皇上也得给我把位子让出来,让灿儿坐上去。女儿,你就是太后,是国母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钱太师露出兴奋的神色来。
如果到时候,真的可以让女儿生的皇子坐上皇位的话,那整个朝野还不是他钱家的?
钱太师从来就没有想过扶什么人坐上皇位,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如果那个傀儡是个听话的,他就让那个傀儡把皇位坐得久一些。如果是个不听话的,他依然可以废了那个人,重新另立新的傀儡。反正,不管怎样,都要把朝政大权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面。
所以,在自己手头上的兵力不足与赵家军抗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