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5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会的节日,不如就在花灯节这日,把喜事一并办了……”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砰”的一声瓷碗坠地的声音,接着传来翠巧惊慌失措的话音:“大公子,你怎么了?这是三姨太太送来的醒酒药,你怎么把它打翻了……”
张婆子的脸色变了一变,三姨娘的神色一窒,四姨娘已经站起身来,大家齐齐朝里屋的暖阁涌去。
暖阁里,翠巧正蹲在地上,忙乱地收拾着地上打碎的茶盅。抬头见三姨娘等人进来了,脸上露出惊惶愧疚的神色,一不留神,手指被茶盅碎片扎了一下,顿时一颗红豆般的鲜血溢出指尖,她慌忙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一下,站起身来,懦懦道:“三姨太太,我,我……”
张婆子的脸已经黑了。这个翠巧,怎么毛手毛脚的,如何侍伺主子?等过会回了夫人,把她从大公子屋里撵出去,换个乖巧点的过来才行。
第二十四章 救兵
傅清玉看着朝自己的身上招呼过来的闪着寒光的四把匕首,没有临敌经验的她顿时傻住。远在山坡上的胡三娇已经吓得惊叫起来,捂上眼睛,不敢看傅清玉身上被戳出几个血淋洒的窟窿的血淋淋的场面。
时光沉寂下来,甚至,四个歹徒的狞笑清晰地划过天际。可是,笑声未歇,空中又传来几声“扑通扑通”的声音。胡三娇觉得不对劲,瞬间又睁开了眼睛,山下的情景让她吃惊不已。
山下,四个歹徒均抱着手腕滚在地上嗷嗷直叫,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傲然屹立于他们中间,一双丹凤眼笑意流散,看着瘫在地上的四名歹徒,嘴角微微一抿,流露着极端的不屑:“这点绣花拳脚的功夫就学着别人来打劫了?简直是找死!”
少年的傲气并没有激起四名歹徒的愤恨,他们捂着手腕,惊惧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们年纪还小的少年,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的手,就伤了他们四人的手腕。
傅清玉瞪大眼睛。面前这位少年,依旧以他惯用的闲散姿态站着,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些揶揄。饱满光洁的额头,阳光在上面跳跃,一双丹凤眼,毫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胸前挂着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原来悬挂着的长命金麒麟已换成一块雕刻精湛的翠绿宝玉,腰间依然挂着一块紫色蝶形玉佩,紫气氲氤,光芒隐现。
她认得这位少年,就是前不久救她出湖面的富贵小公子。救了她两次,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恶霸陈鼎胜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四个马仔被打倒在地上,怪叫一声,就扑将上来。那少年的背后似乎长了一双眼睛,只见他侧身一跃,转到小恶霸的背后,把他的双手反剪过来,往前一送。小恶霸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直直摔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旁边那四个马仔见老大吃了亏,再也不敢上前,爬过去拖起小恶霸,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华服少年哈哈一笑,也不追赶,只冲那些人喊了句;“滚远点,别让本公子再看到你们!”整整身上的翠蓝折枝茶花纹亮地纱曲领锦袍,看看呆傻中的傅清玉,皱皱眉,把扇子从右手交到左手。天,他对敌的时候居然还拿着枚墨玉骨扇装风度!他腾出右手,张开手指,在傅清玉面前晃了一晃:“傻了?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傅清玉这才回过神来,听到这么挑衅的话不禁有些气结,自己好歹也两世为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看低了。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感激他的,也有些佩服他,小小年纪居然有一身武艺,实在难以想像。难道这个时空的人从小就学武的?
胡三娇从山坡上踉踉跄跄冲了下来,顾不上绣美的绣花鞋踩在泥泞上,脏污一片,一把抱住傅清玉,哭了起来:“清玉,你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还以为你已经……”
“没事,她命大得很。何况,还有本公子在呢!”旁边的贵公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傅清玉顶了他一句。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那个盛气凌人的小贵公子,她就有与他吵架的冲动。
胡三娇已经把傅清玉拉开,毕竟是有教养的胡家三小姐,胡三娇朝小贵公子行一个礼:“多谢公子相救!”
小贵公子脸色一端,再无刚才嬉笑无赖的神色,端端正正地回礼:“姑娘无须如此,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傅清玉有些讶然,刚才她还以为撞上一个毫无教养的纨绔子弟兼无赖,肯定会敲上一笔,没想到对方正经的时候居然如此彬彬有礼,说起话来竟有名门望族的气韵,与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
胡三娇看向小贵公子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可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赵子宣。”小贵公子不假思索道,“我就住在山那边,只因家母身体不适,这几年一直都居住在这里。”
胡三娇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原来赵公子住在山那边,难怪公子如此面生。”
赵子宣点点头,转头看了傅清玉一眼:“不过,你这位妹妹一定不会觉得我面生。”
邀功吗?傅清玉瞪他,他朝她笑着,露出无辜的笑容。见胡三娇把不解及质询的目光投了过来,傅清玉只好说道:“三娇,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把我从湖里救起来的那位公子。”
“真是这位公子吗?”胡三娇又惊又喜,屈身又要致礼答谢。赵小公子忙侧开身去:“胡小姐无须多礼,刚才我已说过,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想起这位小公子刚才的壮举,胡三娇不由笑道:“公子真是武艺超群,三下两拳就把那群恶徒赶跑。”刚才那番激斗,她从捂住眼睛的手指缝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少年从天而降,威风凛凛,也不知他如何出的手,竟将那群恶徒打得东歪西倒。她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要跳起来鼓起掌来。
“胡姑娘,你招惹了这伙人了吗?”赵小公子看向胡三娇。水边村这一带虽然远离京师,但并不是什么荒芜之地,各个地方也设有里长,民风一向淳朴,很少有聚众抢劫斗殴的事件发生。像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恶劣事件,算是极为罕见的。故而赵公子才有这样一问。
胡三娇摇摇头,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哪敢去招惹这伙地痞?傅清玉也摇头,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是听家里的江氏说起过,村里人也这般说,说隔壁村出了一个小恶霸,聚集了两三个不务正业的少年,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惹得乡邻怨声载道。因有个瘫了的老爹常年卧病在床,所以杀人放火的事情是不敢干的。说到底,这个叫做陈鼎胜的小恶霸身世也可怜,自老爹瘫了以后,娘跟别人走了,一个好好的孩子结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幸好他也有些孝心,不管偷了什么,都给老爹留了一份,所以尽管陈老爹瘫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饿过一餐。
一个从不杀人放火的人,突然开始杀人放火起来,就好比一个温驯乖巧的兔子突然咬起人来,让人觉得既讶异又诡异,傅清玉的心突然沉重起来。
第二十五章 掩饰
三姨娘看着地上的茶盅碎片,还有倾洒了一地的药,不禁有些心疼。这药方,可是她好不容易从一个老大夫那里讨来的。制作醒酒药丸的过程十分麻烦,她花费了三天两夜才制成。傅老爷近来应酬多,多半不在府里,即使回来也喝得半醉才回来。所以,她就留了一个心思,制作醒酒药必备不时之需。现在派上用场了,却被一个毛手毛脚的丫头给摔了。
翠巧惊恐得快要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大公子转了一下身子,就把药,把药……”翠巧说到最后不敢说了,因为张婆子的眼神已经瞪了过来,阻止了她下面要说的话。
张婆子喝道:“一屋子的人,都柞着作什么!还不把这屋子打扫干净!”
冬梅赶忙上前,把翠巧拉到一边,又叫了几个丫头进来,把暖阁给弄干净。
张婆子陪笑道:“三姨娘,真对不起,你看这丫头毛毛躁躁的,竟然把药给洒了……”
三姨娘勉强笑笑:“没关系,只不过一副药而已,我回去再制一副就好了。”制作醒酒的药丸最快也要两天的时候,到时候,大公子酒也醒了,哪需她的什么醒酒药?!
四姨娘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大公子,眼睛微眯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抿,反倒露出一丝笑意来。
张婆子忙笑道:“那就有劳三姨娘了。”看看四周一片忙乱,又道,“两位姨娘还是到外屋去吧。”
四姨娘伸出玉臂捋了下飘落额前的碎发,仪态万千:“即然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走了。我差点忘了,昨天菲儿身边的香巧跟我说起过,买了些新奇的花灯样式回来,我顺便过去看看。”
四姨娘口中的“菲儿”是傅府的三小姐傅清菲,四姨娘所出。这个三小姐,禀承了母亲的优点,长得十分美丽,兼又聪明乖巧,深得傅老爷的喜爱。
既然四姨娘如此说,冬梅与翠巧忙道:“恭送三姨娘,四姨娘。”一直把两位姨娘送到院子门口方才折回。
看着三姨娘娉婷而去的背影,张婆子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送药?笑话!大夫人那里有的是药,用得着她这般无事献殷勤!
说起这送药,还是一直以来大夫人的一块心病。那年,大夫人怀了大小姐,无法侍奉傅老爷。不想被这个姿色平平的三姨娘钻了空子,给傅老爷送了一回药,就让傅老爷看到了她的温柔体贴,经常到她院子里去。后来,三姨娘便生下了二小姐。
按理说,三姨娘性子懦弱,在府里这么多年,也知道大夫人的忌讳,断不敢冒然前来送药的。莫不是受了三姨娘的唆使不成?想想也是,三姨娘生下的二小姐傅清婵今年也及笄了,虽说天都的人不兴早早婚娶,但及笄之后也是该好好议一门亲事的时候。或许,三姨娘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即使明知送药是大夫人的忌讳,也不惜犯了忌讳来向大公子示好,以讨好大夫人。
想到这,作为大夫人跟前的红人的张婆子,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陡然觉得自己的傅府里的地位又抬升了许多。
“张妈妈,张妈妈。”旁边有人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回头一看,对上翠巧哭得通红的眼睛。
翠巧可怜兮兮地哭求道:“张妈妈,不要撵我走,我哥和嫂子要是知道我被撵了出来,非打死我不可……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婆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翠巧,没有作声。翠巧“扑通”地跪了下来,哭了起来。旁边,冬梅迅速把一块银子塞到张婆子手里面:“张妈妈,你看翠巧也怪可怜的,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哥哥作不得主,嫂嫂又如狼如虎的,如果把她撵出府去,她嫂嫂肯定把她卖了。所以,张妈妈你就行行好,在大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留下翠巧吧。”
张婆子皱了一下眉头,长叹一声:“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算是你的错。你也是不小心,不是存心要打翻三姨娘送的药。好吧,我这就跟夫人说说,留与不留就看夫人怎么说了。”话虽这样说,手却暗暗把五两银子攥紧,放进了兜里。
冬梅心中暗暗冷笑一声,知道张婆子这样卖关子,便是应了。转身拉起翠巧向张婆子致谢:“多谢张妈妈了。”
见张婆子走远了,翠巧忙止住哭声,问冬梅;“你又给了多少银子那个老婆子?”
冬梅伸出五个手指。
翠巧心疼道:“五两?给这么多?真是便宜那个老婆子了。”
“那老婆子也不是吃素的,听说上次二小姐屋里的丫头素言不留神打破了一只花瓶,正好被这个老婆子撞到,不仅赔了花瓶的银子,还被这老婆子敲去了十两银子。”冬梅慢悠悠道,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这个死老婆子。”翠巧气道。
冬梅忙去捂她的嘴:“你这丫头,小心隔墙有耳,这事过去就算了。不过,”冬梅忽然盯着翠巧,目光也锐利起来,“你一向谨慎小心,做事稳重,怎么突然把药给打了?偏偏在四姨娘就要说出那件事情的时候?”
翠巧朝冬梅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件事情,冬梅也是知道的。
“冬梅,我也不瞒你,自从去年的花灯会后,我的心就一直没有安稳过。”翠巧把冬梅拉进屋里,又把打扫的丫头遣散,才悄悄对冬梅道,“你说,那么大一个灯会,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可去可玩的地方,四姨娘身边的杏儿怎么就出现在湖边呢?”
冬梅心里一惊:“你真的看清楚了?是四姨娘身边的杏儿?”
杏儿是四姨娘的陪嫁丫头,对四姨娘忠心耿耿,她倘若看到什么,肯定会对四姨娘说去。今天四姨娘说的那番话就别有深意,看来多半杏儿把事情都告诉四姨娘,四姨娘此次是专门来试探的。
翠巧无力地靠在墙边上:“真的是她。她就站在离我们那条船不到十米的地方,我怎会看不清楚?当时她还很得意地笑了一笑。”翠巧一想到这就觉得懊恼,她当时要是不走出船舱就好了,偏偏当时……
“这可麻烦了。”冬梅紧蹙了眉头。这事要被大夫人知道,不仅大公子会有麻烦,就连那位主簿的女儿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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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赠莲子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打哪里来的?”二公子紧拧着剑眉,目光落在赵子宣身上。虽说是一个小小少年,但看得出有些功底,而且那招式,一眼就可看出是经过名师指点。
林丰之搔搔头,有些纳闷:“这个人,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计划里没有他的……”
“这件事情,我不想节外生枝。丰之,你把这个少年的身份调查清楚,哪个府上的公子哥,如何与六小姐认识的,交情如何,一一报与我知道。”二公子冷声道。
“我马上去。”林丰之应道,转身要走。
“还有,丰之,那个你找来的人,给他一百两银子吧。”二公子叫住了他,吩咐道。
“要给一百两啊?他都还没把人给掳来……”林丰之不解地望着二公子。那个小恶霸并没有完成他们指派的任务啊
“不用把人掳来,我们已经得到所需要的答案了。”二公子微微一笑。经过此次试探,六小姐交给他的答卷,比他想像中的还令他满意。
今天一大早,林丰之来找他,带给他一个令他很奇怪的消息。说是江氏一夜之间,对六小姐的态度大为改观,待遇也改善了许多。他觉得微微诧异,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如何能令视财如命的江氏态度改观?至此,他已隐约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试探。
如今,这样的试探结果令他相当满意。至少,他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六妹妹,并不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而他,正需要这样的人与他合作。
之前他说过,患难见真情,但要看这份“真情”有多真,如今他知道了。
林丰之看看二公子,确信他已经得到了所要的答案,转身离去。
小恶霸一伙人抱头鼠窜,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包裹,小恶霸惊兢着上前打开,居然是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张纸条:“好好拿着银子干些正当的营生,别再丢人现眼了。”
小恶霸沉默半晌,就在四个马仔以为老大入定的时候,小恶霸把银子平均分成四份,全部给了四个马仔,然后一声不响地走了。从此以后,河谷村再无恶霸扰民的事件发生。
要走的时候,赵小公子忽然叫住傅清玉,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塞到她的手上。
傅清玉低头一看,是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堆莲子,一颗一颗如珍珠般晶莹剔透。
“这是干什么?”傅清玉不解地看向赵小公子,无端端地送她莲子干什么?
“给你的。”赵小公子似乎不习惯被人这样追问原因,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把目光从傅清玉的脸上移开,投向前方,“我看你那天溺水之后还不忘死死攥住一把莲子,以为莲子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今天去了一趟仙女湖,采了些莲子,也算是还了你那天丢的莲子。”
傅清玉想起来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因采摘莲子而溺水身亡的,那个小女孩临死之前还死死攥住一把莲子,怕是因为害怕没采到莲子回去以后挨骂吧。没想到竟被这个小贵公子当成另一回事了。
“多谢你了,赵公子。”傅清玉看着赵小公子,诚挚道。不管这些莲子有没有用,她总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而且,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傲慢兼盛气凌人的小贵公子,居然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走在前面的胡三娇回过头来叫她,赵小公子无所谓地挥挥手,示意她回家去。
傅清玉走了两步,想了想,回过头来:“赵公子,你也快些回去吧。还有,这么逃学可不成,下次别再这样了,会被夫子发现的。”
虽然戳到了他的短处,但毕竟是关心他的话。赵小公子想生气却又无从生气,只好赶她:“快走快走,待会你娘见你久久不归家,又要骂你了。还有,如果有事的话记得到三生书院来找我。”
听冬梅这么一说,翠巧的脸色顿时变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堂堂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的大公子,居然跟一个县丞手下主簿的女儿私通,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认为是那位主簿的女儿勾引了大公子,倘若闹到那位主簿的家里去,不要说主簿的面子全无,那位小姐更是名誉全毁,难以在这个世上立足了。
更何况,现在连四姨娘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四姨娘一向与大夫人不合,好不容易抓住了大夫人这边的把柄,可能在不久的将来……
翠巧越想越懊悔,都怨自己,那天不知怎么的就吃错了东西,肚子痛才忍不住到船后舱去解手,才会被杏儿撞到……
大公子与杨主簿家的三小姐杨芊芊是在去年三月初三的花灯节上认识的。天都有一个民俗,花灯节这天,要将花灯从河的这一头放到那一头,谁接住了谁的花灯,谁就是谁的有缘人,所以花灯节又叫做放灯节。当时杨家小姐在河的这头放了灯,巧的是大公子也来河边放灯,刚打算放下去的时候便截住了顺着河水从上流飘下来的杨家小姐的花灯。杨家小姐带着丫环顺着河道下来找花灯,这样便认识了。
缘份有时候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仅仅一面之缘,便让彼此记住了对方。后来,大公子发愤苦读,翠巧猜想,多半是为了这个杨家小姐。
这些事情翠巧曾经告诉过冬梅,冬梅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是,大公子与杨家小姐相会是如何被杏儿看到的。“你说,你们怎么就被杏儿看到了呢?”
翠巧懊悔地叹口气:“不过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前几天,大夫人让大公子到光华寺还愿,我提了香烛随行。巧的是,杨家小姐也来上香,双方便交谈几句。回来的路上突然天降暴雨,杨家小姐好意邀大公子到船上避雨,谁知道,竟让杏儿撞见了……”
冬梅沉吟片刻:“天有不测风云,路上偶遇也是常事,要是大夫人问起,解释清楚就好了。”她看了一眼翠巧,翠巧毕竟沉不住气,被四姨娘一试探,就乱了阵脚。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四姨娘是如何知道的?她为什么无端端会提起什么花灯节……”冬梅蹙眉。现在的问题是,四姨娘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忽然,冬梅心中一沉,盯着翠巧:“翠巧,你老实跟我说,大公子的双鱼玉佩是如何丢失的?”
大概没有料到冬梅竟然会提起丢失的双鱼玉佩,翠巧有些茫然,也有些慌乱:“双鱼玉佩?我,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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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欲盖弥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瞒我!”冬梅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明显透着严厉,“快说,双鱼玉佩到哪里去了?”
“双鱼玉佩被,被大公子送,送给了……”从来没有见过冬梅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翠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紧张起来,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虽然翠巧没把话说完,冬梅已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由长叹一声:“你呀,怎么这么糊涂,大公子胡闹,你也不劝劝,反而跟着胡闹!你也不想想,那双鱼玉佩是什么东西?那是傅家的传家宝玉,老太太在的时候只传给大公子与二公子。你竟然由着大公子拿去送人!什么东西不好送,偏偏要送这个!”冬梅又气又急,“那么明显的信物,如果大夫人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去向那户人索取,再诬赖那户人家窃取了傅家的宝贝,那岂不害了人家,也害了大公子吗?”
翠巧一听,不由惊惧交加。她心实诚,一心为大公子着想,也一心帮着大公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如今听冬梅一说,自己这个做法不仅不得当,反而害了大公子和杨家小姐,急得要哭了:“好姐姐,你快教我一个法子,要怎么办才好啊?”
冬梅正想说,忽然暖阁里传来一些响动,还有梦呓般的话语。冬梅看看翠巧,两人赶忙到暖阁里侍候着。
大公子还未醒,吐了一地的污秽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整间屋子里仍迷漫着浓烈的酒气,旁边的香鼎燃烧着的熏香,也驱散不了难闻的酒气。
翠巧看看沉醒中的大公子,因酒气上头而熏得酡红的脸颊,已渐渐转为常色,看得出酒气正慢慢散去。三姨娘的醒酒药还是有一定功效的。她刚才为了阻止四姨娘说的话,作势把药洒了,但大部分还是给大公子灌了进去。
大公子的梦呓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冬梅听了一会,脸色有些发白,翠巧更是连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大公子在叫一个人的名字;“芊芊。”
翠巧求救地看着冬梅,这院子里人多口杂,万一大公子酒后吐真言的话,这院子里一众丫头婆子,就算只有一两只耳朵听到,传了出去也会引起大夫人的猜疑,到时候,不仅这屋子里的丫头们个个脱不了干系,恐怕还会连累那一位……
前几年天都里就有一位御史大人,其女儿喜欢上一个寒门公子,两情相悦,也曾相约待那位公子考取功名之后便下嫁于他。谁知,这事竟被御史大人知晓,御史大人大怒,不仅逼迫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富甲的儿子,还利用手中权势寻了个借口革去了那位公子的功名,生生把一对苦命鸳鸯拆散。
这事一直被名门望族当作教育子女的典范,那些教引嬷嬷更是声泪俱下教导其手下的名门淑媛:“切不可学了那名女子,做出这些伤风败俗、给父母家人脸上抹黑、使家族蒙羞的事情出来。”
联想到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翠巧便感到心都揪紧了。
冬梅反倒是镇定下来:“翠巧,你出去把外面的丫头婆子遣散,让她们各干各的去,就说大公子喝醉伤了身子,需要静养,谁也不许到这屋子里来。”冬梅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待会等红绫回来,你叮嘱她一番,这屋子里就只许你与她进出,其他的人都不许靠近,一切都大公子醒了酒之后再说。”
“还有,”冬梅又道,“我待回去回了夫人,就说公子尚未醒酒,夫人必定不会这么快过来。你与红绫商议一下,看谁去把那枚玉佩要回来,免得落人口舌。”
“这……”翠巧有些犹豫,送出去的东西怎好要回来?何况是大公子亲手送给杨家小姐的,这么贸然要回来,那杨家小姐会怎么想?还有,大公子知道了会不会发怒?
“还磨蹭什么?难道你真的想被撵出府里去,让你那个恶狠的嫂嫂把你卖到别家去?”冬梅有些气结,点了一下翠巧的额头,“你呀,怎么不长脑子?”
翠巧赶快点点头:“待红绫回来,我就立马跟她说。”
“你把玉佩要回来以后,先不要声张,也别告诉大公子,知道吗?”冬梅认真地叮嘱道。
翠巧不明所以,但很用力地点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冬梅这才放心下来,又叮咛几句,便回大夫人那边去了。
不巧的是,刚步出院子,一阵风吹来,冬梅的帕子居然吹落到院子里侧的一排花丛之上。冬梅只得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去拾。
“冬梅姑娘,我来帮你拾吧。”一个硕大的身子撞了过来,把她撞倒歪在一旁,同时,一个声音自头顶响起。在倒地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花丛的那一头,一个穿着红裳的身影迅速地缩了下去。
硕大的身子见撞到了人,也顾不得拾手帕,忙伸出双手来搀扶冬梅:“哟,看我这个粗笨的老婆子,笨手笨脚的,连拾个手帕也把姑娘撞到了,姑娘没事吧?”
身子硕大的人果然有力,伸手一扶就把冬梅扶了起来。冬梅定睛一看,认得是守后院东门的李婆子。
大户人家都有这样的规矩,一般守护后院院门的老婆子是不得随便进出小姐少爷们的院落的。冬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似乎害怕冬梅责怪她乱了规矩,李婆子忙陪笑道:“冬梅姑娘,你先别怪老婆子,老婆子的衣裳破了,自己没有针线,听说大公子屋里的红绫的针线是最好的,所以就来找红绫姑娘借针线缝补一下。”
冬梅笑笑;“衣裳破了自然是要补的。”眼角随意一瞟,果然看到李婆子前襟的衣裳破了一条大口子,露出里面的里衣,甚是难看。不过,那道口子,边缘那么整齐,好像不是被什么划破的……
而且,东门离大公子的住所也不近,怎么就想到要到这里来借针线呢?
很明显的欲盖弥彰啊,冬梅不由微微一笑。
第二十八章 山洞
傅清玉拾起箩筐,满满一箩筐的猪草,是那个赵小公子割的。一个富贵小公子居然会干这样的体力活?傅清玉不由回过头去多看了那位小贵公子两眼。
不远处,赵小公子立于半人高的野草丛旁边,如她初见他那时的情景一般,斜斜地站着,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山风吹起他锦绣的衣袍,悬于腰间的紫色玉佩随风轻晃,有淡淡的紫气流淌。
傅清玉忽然觉得一股感激涌上心头,心里暖暖的,眼前阳光下那个人儿的身影也瞬间温暖起来。
怀着暖烘烘的心情,揣着那一包晶莹剔透的莲子,傅清玉追上了胡三娇,走到村口的断桥边,她再次回头看去,山脚下的那个温暖的身影已渐渐远去,消失在万道阳光之中。
经过断桥的时候,胡三娇忽然攥紧了傅清玉,指住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清玉,你看,断桥那头有个山洞。”
傅清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断桥的另一侧尽头处,果然有一个山洞。山洞前芦苇丛生,白白的芦苇又高又直,遮住了大半个洞口,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山洞。
这样偏远的村落,居然会有山洞,那里面会不会有宝藏?傅清玉顿时来了兴趣。打小在农村生活,钻山洞的游戏她自小就玩惯了的,难不倒她。尤其是在光线昏暗的山洞里,她还可以分辨出进来与出去的路线,因此,从来不会在山洞里走失。
刚跨出一步,准备去山洞里看个究竟。胡三娇就紧紧抓住了她:“清玉,别去。”
傅清玉侧头看她:“为什么?”钻山洞可是一项非常好玩的游戏,傅清玉正要解释给她听,便看到胡三娇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清玉,我们回去吧。这断桥边的山洞,千万不能进去,我听村子里的黄阿婆说,这山洞……”说到这,胡三娇的话音开始发颤,手不由自主把傅清玉抓得更紧,“黄阿婆说,这山洞,自上辈的上辈人开始,就没有敢进去过。老一辈的人说,曾经有人听到里面传出一些凄厉的叫声,似野兽,又似人的惨叫,大家都说这里面有……”胡三娇脸色有些发白,不敢说下去,显然惊惧异常。
“你是说有鬼吗?”傅清玉笑笑,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多半是世人瞎编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再不就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告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再世为人,胆子也大了不少。即使有鬼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是不怕的。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进去看看,弄清楚是究竟怎么一回事。多好的一个山洞,竟然被世人说得如此寒碜,实在有些暴殄天珍了。
“三娇,我们回去吧。”看着三娇在听到她说出“鬼”这个字后刷地变白的小脸,傅清玉不忍心再吓她,拉住她的手,一起走回村子。
经过一间土黄的毛坯小屋子的时候,突然从里面冲出一条大黄狗,立在石子路中间惊天动地地狂吠起来。
这条狗足足有半人高,立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样子十分吓人。傅清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条狗,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清玉,这是李二家的狗,很凶的,你千万不要跑,你一跑它就追你的。”胡三娇神色紧张道,双手死死拽住傅清玉的胳膊,好像真的害怕她随时会撒腿就跑似的。
傅清玉愣了一下,跑?为什么要跑?遇到这种恶犬,你越跑的话这畜生追得越紧啊。
一愣神的功夫,她想起来了,难道胡三娇会说这样的话呢。这具身体的小主人原来是很怕李二家这条狗的,每次见了这条大狗撒腿就跑,所以胡三娇才会说那样的话。
狗眼看人低,这畜生还有另一个特性,就是恃强凌弱,欺弱怕硬。她傅清玉难道会怕这么一只畜生?
这样想着,傅清玉一低头,瞥见墙角处有一块青砖,马上伸手过去抓在手上,举过头顶,一跺脚,朝那条巨大的畜生连挥几下。
那畜生似乎早就习惯了傅清玉的惧怕与逃跑,正打算迈脚去追,忽见眼前这人忽地举起什么东西要砸过来,不由吓了一跳,连吠了几声。
傅清玉看出这畜生在虚张声势,毫不退让,挥动着手上的大砖块,对着那畜生喝斥几下。
对峙几秒,那畜生终于知道今天遇到强中手了,灰溜溜地拖着尾巴败下阵来,乖乖地退回屋子里。一旁的胡三娇早已看呆了。
傅清玉扔下砖块,拍拍手上的泥土,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清玉,你不怕那大狗了?”胡三娇惊奇地问道。
“不怕。”傅清玉摇摇头,“这畜生在发穷恶,你越怕它,它就会越凶恶,越跑来欺负你。只有你比它凶,它才会怕你,才不敢来欺负你。”
胡三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觉得傅清玉真的变了,变得令她惊奇,而且惊喜。
冬梅正色道:“李妈妈,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样子,怎好随处跑?要是被夫人看到,又怪你仪容不整了。”
李婆子陪着笑:“冬梅姑娘说的是,你看老婆子我……我这不心里着急吗?想这一道口子,拿些针线缝上,只怕不好看,所以,我就寻思着找红绫讨教些法子……”
“唉,真不巧,红绫不在屋子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大公子喝醉了都找不着她来伺候,这个死蹄子,等我回了夫人有她好看的!”冬梅佯怒道,眼角却偷偷地瞟着李婆子。
果然,李婆子根本没有一丝懊丧,似乎早料到红绫肯定不会在屋子里一般,反过来替红绫说起话来:“冬梅姑娘,你先别生气,这事不怪红绫,是老婆子来的不是时候。这破了的口子,老婆子自己缝上好了。唉,给冬梅添堵了,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像开水烫脚般,一溜烟跑了。
冬梅再朝四周看去,刚才花丛边上的那个红衣的丫头已经不见了。冬梅笑了笑,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那个丫头的身材体型都记了个大概,不愁在府里找不出这个人出来。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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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支开
冬梅回去禀了大夫人,说大公子酒醉未醒,尚在沉睡之中。大夫人也没有细问,显然早回来的张婆子已经将大公子的具体情形禀告给大夫人了。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一个年纪稍大的丫环追上冬梅:“冬梅,夫人说了,让你到库房拿些醒酒的药,用水和开给大公子送去,还有,厨房熬了醒酒汤,也给大公子端去一碗。”
冬梅抬头一看,来人是大夫人的陪嫁丫环,叫做梅香的,于是便应道:“有劳姐姐了,我马上拿药过去。”她犹豫了一下,看看梅香,“方才在大公子房里,三姨娘过来送醒酒药,不想翠巧毛毛躁躁的,竟然把药给洒了,这事,夫人不会怪罪吧?”说罢低下头去,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
梅香看她这般神情,知道她与大公子屋里的翠巧一向交好,这怕算是为好姐妹说情的,于是便笑道:“这事张婆子方才已经跟夫人说了,这么些小事,夫人是不会怪罪的,以后叫翠巧小心点便行了。”
冬梅于是很开心地露出笑容:“多谢姐姐,我这就去取药给大公子送去。”
从梅香那里探得口风,冬梅一颗心也稍微安定下来。张婆子抢先把事情说了,多半看在那五两银子的份上,也会替翠巧说好话。再者,夫人即使再宽厚,与几个姨娘之间也难免有些隔阂,翠巧这样误打误撞,正好替夫人挡了这个人情,夫人没有承三姨娘的人情,自然就不会替三姨娘办事,这正合夫人的心意,夫人又怎么会怪罪翠巧呢?
到厨房拿醒酒汤的时候,正好碰到张婆子。张婆子朝冬梅得意一笑,大有“事情我已经替你办妥”的意思,冬梅也朝她笑笑,算是致谢。
正在这时,厨房外面有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叫道:“小菊姐姐,大公子屋里要的莲子薏米粥熬好了没?”
小菊赶忙跑出去;“小红,怎地来得这么早?这薏米刚淘干净,还未下锅呢。这不,贺大娘又不在,又要准备各房的饭食,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呀。”小菊也知道大公子醉酒的事情,夫人所出的公子,谁敢怠慢?刚才忙乎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把丫头婆子的伙食朝后押了一押,腾出一个灶来熬大公子要的粥,这不,莲子薏米刚下锅,大公子那边就来人催了。
“那快点啊,大公子一会醒了要喝的。”小红怏怏不乐地走了。
冬梅从里屋的窗子里看出去,看得清清楚楚,是一个圆脸的丫头,长得还算清秀,浅红色窄袖小袄,系湖蓝色百褶绣花裙,背影很熟悉,正是那个在大公子的院子里,突然沉下身子躲藏的丫环。
冬梅笑笑,看来翠巧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辰,把小红支出来,说明红绫已经回来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特意把小红支开。
自她把这件事情跟翠巧说了以后,翠巧也起了疑心,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呢,就在大公子与杨家小姐刚上船,四姨娘房里的杏儿就到了湖边?
想必红绫已经去了杨家,希望她能快点把事情办妥,要不然的话,还真的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波出来。
张婆子看看小红,微皱了一下眉头。冬梅凑过去问道:“这个丫头看起来很面生,张妈妈可识得此人?”
张妈妈冷哼了一声:“看来陈牙婆的手脚还挺快的。昨天夫人刚把大公子屋里的粗使丫头倩儿送出府去,她那边就得了信儿了,飞快地把一个丫头送进府来。”
冬梅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