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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见红尘应识我第17部分阅读

      数见红尘应识我 作者:未知

    客气了一阵,那皇帝微笑道:“朕命下人准备迎接大礼,贵国却为何早了两日?仓促之间未曾完备,还望贵使见谅。hubaowang”那人连忙道:“陛下何罪之有,我等与前去陵国使臣一同出发,奈何路遇风沙,晚了段日子,才紧赶而至,倒让陛下见笑了。”

    这人说的倒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为何去陵国的比去萧国的早到,又解释了急赶的原因,聪明的紧。

    明国较小,是几年就要向陵萧两国朝贡一次的,估计就是这回事了。

    眼见他们要去宴上,我瞥见那五十名美女,心里想起一事。

    她们被宫人引向内殿,安排住处,我悄悄飞了过去,刷的从一人脸前擦过。那女子惊呼一声,倒退一步,险些踩了自己裙裾:“么个鸟儿?”

    一听那口音,正和凤自若身边那水蛇腰的美人相似。果然,那个美人也是明国进献进去的。

    96 不慎折翅

    掠回树梢抖抖羽毛,想重新追去宴会,盯着那使者等他们密谋。明国表面上进贡,暗地里和萧国搞凝神之钥的小动作,到底想干嘛?

    双翅一掠,突然眼前什么闪过,左翅一阵钻心的痛,啪的掉在地上,砸的我头昏眼花,挣扎不起来。勉强举起左翅,把头伸下去看,羽毛已染了血,不知道骨头断了没。

    !

    前方的楼阁里传来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还有女子焦急,追着到处跑的声音。估计是哪个王子皇孙的弹弓游戏罢了。我狠狠的诅咒,这种小屁孩就应该狠揍一顿!这下怎么办,别说去偷听了,回府都是个问题。

    周围都是大朵的云锦花,一簇一簇遮住了视线。我好不容易搞清了方向,拖着受伤的翅膀小步的跑,要一只鸟用脚走那么远真是件荒谬的事。一边感叹流年不利,一边认命的跑啊跑。

    刚挣扎出一簇花丛,我蓦的停了脚。

    前面的花丛里钻出一只优雅的动物,浑身白毛,玻璃黄的瞳孔一张一张,直勾勾看着我,悄无声息。

    哪个该死的皇族要养波斯猫?

    我向后跳了一步,同时警戒着。翅膀上的血越流越多,我有些头晕,浑身发冷。血腥味更刺激了那只猫,它抖着耳朵,左爪微微的滑前,长长的喵了一声。

    我继续后退,蓦的跳进了身后的花丛。那猫突的连跳,扑了上来,一爪拉在我拖着的左翅上。我痛的眼晕,狠狠一喙对准它那眼珠子下去。那猫一滚给闪开了,只勾伤了眼下的脸,雪白的毛上露出血迹。它惨叫了声,对我显出一种极其敌视,势在必得的样子。退后几步,在原地跳了下。

    我看着它,羽毛都竖了起来。它往左边跑了几步,又猛的向右一跳,就是迟迟不进攻。我苦笑,只觉得血越流越多,暗道它要是现在扑来,死前还能捞点本。要它等我瘫地上了再来,也只能认命了。

    脑子一转,我往地上一倒,顺便再无力的扑打右翅。那猫歪了头看着我,大概奇怪刚才还如泼妇骂街,怎么突然就扶风弱柳了。我暗骂,还不过来?我蓝思归一生呼风唤雨,没吃过这样的亏,居然要死在一只猫爪下,你还摆架子?

    花丛突然一摇,我吓了一跳,身体一抖。那猫猛的扑了上来,我的爪子蓦的缩紧,准备给它点应有的代价。突然眼前金线长衫一闪,硝小牛皮靴子狠狠踢在它肚子上,它哀鸣一声,几个翻滚摔到花丛里,不见了身影。

    谁?

    我努力的扑打右翅,抬起头来看。一只骨节凸显的手将我捞起来,正是那个王爷。我小声的叫了下,感到头愈来愈晕,身上也冷的不行,直接躺他手里了。

    过了会儿,迷迷糊糊感到周身颤动,身上居然也温暖了。我勉强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被包着塞在他怀里。小小挣扎了下,从衣襟里探出头来,刚好对上他的眼睛,隐隐的怜惜。

    或许,他是真心的重视这只鸟。

    左右瞄瞄,是轿子里,他提前回府了么?只见他别过头去,从轿侧边掏出小瓷瓶来,居然是伤药。

    “别乱看,小东西。”他轻拍我的小脑袋,解开衣衫将我拿出来。左翅也不知怎样了,我忍痛让他拉开,上药包扎。他一边包一边淡淡道:“不小心就别到处跑,下次可没人来救。”

    我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喜欢在家喝茶喜欢到处跑?我有毛病!

    包扎好,他仍将我裹进怀里,露了个小头。我安静的贴着那胸口,想,这还差不多,勉强能算个人了。

    回到府,几天来过的十分悠闲。翅膀受了伤,什么事也不能做,只管躺着享福就好。这男人每天都会来看我,我怀疑他对老婆儿子都没这么好。

    几天下来,我也隐约知道,温文雅宛若磐石不动,那皇帝拼命拖时间。

    凝神之钥啊…不如让我,直接拿走吧。

    噼里啪啦打了好久小算盘,趴在桌上见太阳沉下去黑夜浮上来,动动翅膀忍不住大叫:“无聊!”聊字尾音还没下去,门吱呀被推开,那个男人走进来。

    我顿时全身冒冷汗,那男子却走近来,轻抚我羽毛,道:“再说一句。”

    看来没出事,说些无意义单音节好了,我跳了跳,叫道:“飞!”

    他唇边微勾,伸手将我捞起来,放到唇边亲了下。

    我又差点给雷炸蒙了,居然,变成鸟都能碰到美男献吻?

    看来我…今生不可能摆脱gay这个名词了……

    他转身要走,我连忙大叫两声,扑到他身上。开玩笑,不跟着你怎么行?他住了脚,一手翻开我的翅膀检查伤处。那天其实没动骨头,就小伤,养养也就行了,就是再飞的时候有些怵。

    我讨好的蹭蹭,在他肩膀上站稳了。

    又是去石牢的路线,他进了牢底,看着温文雅道:“你还是不肯?”

    温文雅淡淡的笑,一贯的那样。

    他退了一步,向后看了眼,四个侍卫齐身上来,打开牢门而入。为头那个一把拽住温文雅的长发,往地上狠狠一掼。

    我差点跳起来,萧国需要他的地方极多,他们怎么敢?

    后面一人递上条鞭子来,我再看那几人,居然每人手里都拿着一种刑具。什么火钳铁块绝对是最平常的那种。最先那人甩了鞭子,后面三人一齐退后,鞭子就啪的抽了下去,白衣一颤,上面一道血痕显出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眨眼又是两鞭,鲜红的血迹缓缓现出来,在白衣上分外刺眼。我急的不行,拍拍翅膀飞了起来。那男子转眼,叱道:“小心,别过去!”鞭风扑面而来,我啪的撞到铁柱之上,掉下来之前给他及时接住。左翅估计又裂了,我一边叫痛一边祈祷,这可是一只鸟的苦肉计!

    翅膀被翻开,我打着哆嗦。男子皱紧了眉,道:“住手!”那侍卫应声收鞭,男子望向温文雅,冷冷道:“原约怜,这只是个告诫。别人且不论,我想拿你怎样就能怎样,你甘心过这样的日子?甘心被关一辈子?不可能!只要回到萧国,你的巫力就会全部回来,你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就转身而去,我勉力睁着眼,看到了温文雅瞳孔里的一缕幽光。

    97 夜探明使

    又养了几天翅膀,我郁闷。

    这天晚上又再练飞,刚才已经撞了两次房檐三次树,羽毛都撞秃了。

    继续——我展翅,冲——啪!

    本来一个优美的拐弯,被刚好从房子里出来的男人破坏了,我直直撞在他身上。

    他一手接住我,弹弹我的头,道:“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拍着翅膀,抬起头来,不放心什么

    他抚了我几下,转身带我进屋。桌上早已摊开一张极大的地图,他走到桌边,将我放在地图上,指着图上几个小方块道:“到这里去,明白么?”

    我歪着头看地图,他又重复了几遍那句话。那小方块下蓦然写着字,是明国使馆。我飞了起来,俯视着那张地图,竟然是萧国都中心那块。

    那天我窥探皇宫时,已把皇都高高俯视了一遍,如今倒也对的上号。

    他想要我去干什么?偷凝神之钥?

    我叫了声,他张开右手,掌中有一颗蓝色的珠子,不算大,挺流光溢彩,似是琉璃之类做的。他在我面前展示它,道:“在那里找这个东西,再把这个放到那里,明白么?”一连说了几遍,恐我无法理解两个一样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我细细看了,又叫了声,果然啊。他要偷天换日,一旦成功,不管是真是假,都在萧国手里了。等到私下交易时,只须一口咬定对方带来假了来,再看起其表现,真假就该分辨出来了。这也是温文雅不肯屈服的权宜之计。如果只将对方的珠子拿来,对方可以说东西在萧国境内丢失,反而倒打一耙。也影响日后合作。

    他嘉许的摸摸我的羽毛,将珠子放入一个麻制的网袋里,捆到我的腿上。我又叫了声,瞥外面夜已深重,扑啦啦飞了出去。

    沿着脑中记忆的路线,我掠过许多民房,直到落在使馆墙头上。巡逻的士兵来来去去,外层的都是萧国的,估计已经通好了气。

    展翅飞到中庭的大树上,惊起了两只小鸟儿。灯已全黑,我仔细观察他们的楼房,分辨着最大卧室的所在。人对于重要的东西,除了自己身边,是放在哪都不放心的。

    轻轻的飞,一小段一小段的,直到落在窗框上,窗子是紧锁的,门也是。我飞下地来,开始搜寻能进去的孔洞。房子是萧国的,我就不信他们这点内应都不做!

    沿着粉壁墙根转了圈,果然在柱子侧边发现一个小小的……

    老鼠洞……

    黑线,我把头探进去,扒了一段,露个头观察里面情况。漆黑黑一片,从这个角度看到中间的圆桌,再前面才是床。我缓缓的挤了进去,拖着网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慢慢的,慢慢的……

    绕过桌子,我潜到床边。床上人背对着我,看样子睡的很熟。东西会在哪里呢?我想了想,轻轻的飞到床上,抓稳了木侧。

    他的衣服挂在床边,我用嘴叼住,正想探看。突然发现不对,那衣衫料子……走近两步,细看,又用脸擦了擦。

    这人绝不是那个正牌使者,衣料的质量明显比不上那人,估计是个跟班之类。他们怕意外发生,就换了房间。

    我跳下床,看看四周没惊动人,依旧跑到小洞那钻了出去。

    来到走廊上,我思考怎么找到那人。不如来个大动乱,让他们慌张?然后趁乱找缺口?展翅扑啦飞到了大树之上,四周环视。

    静了会儿,周围的鸟儿也没了声息,万籁俱静。突然一阵远远的拍翅声响起,我凝目望去,夜幕中一只白色的鸟儿从天而降,正停在我头顶上一树枝上,小头转动,也在看四周。

    鸽子!

    我细细瞄上,那腿上隐隐绑着一小截圆柱,大概是小竹筒。

    这估计就是明国送信的鸽子了!

    我大喜,紧紧盯着它。只见那鸽子停了一会,又展翅飞起。我紧跟着飞起,急冲向左侧厢房中的一间。我落在一株小树上,它落在那厢房的窗沿上,收了双翅来回走两步,就要啄窗户。

    机不可失,我猛的扑了过去,一喙叼在它颈上,右爪也狠狠扒拉,企图让那竹筒下来。那鸽子拼命挣扎,反头狠啄我头上的羽毛。

    明国的鸽子训练的太好了!我一边诅咒,一边更狠的攻击。喙爪并用,两只鸟从窗台上滚到石板走廊上,打的羽毛纷飞,根根带血。所幸我抢了先机,抓瞎了那鸽子一只眼,它拼命反抗了一阵就软了下来。

    幸亏我是人,你是鸽子,否则说不定谁先逃走……

    忍着从没受过的痛,我用爪子扒拉了下它,低头去拉竹筒。用喙拉扯了几下,又磨了几下,终于弄了下来。就着月光,我一爪按在上面,喙去叼那盖子。上面有蜡封,我冷笑一声,狠刨两下,啪的声,竹筒开了。

    里面滑出一节白色的纸卷,我叼起来,飞到房檐上。这里月光明亮,喙爪并用,小心的把它打开。里面寥寥数行,小楷字写的清楚。

    那凝神之钥,果然是假的!

    里面是问使者之语,询原约怜是否回到了萧国,是否分出了那假物。

    三国的王,看来都不好易与!温文雅之走,只能瞒瞒老百姓。

    费力的把纸条卷起,重新塞回竹筒里。然后把竹筒塞到半死不活的鸽子下,让明天他们自己发现。到时候明国人也不知有人看了没,因为毫无人迹,只有鸟留下的伤口。

    忍痛在草丛里打了个滚,把身上的血抹干净。然后来到方才的房下,四处找能进去的缝隙。下面没找到,我想到那鸽子,飞到窗沿上,轻轻一碰,窗户果然没锁。

    别着头推开一条缝,灵活的钻了进去

    98 偷天换日

    屋里只有外面透进的微光,我轻轻跳下窗框。屋里的摆设明显要低等一些,靠着桌脚瞥过去,床上的人看似熟睡。

    东西应该在床上才是……应该是贴身。

    他不一定睡着了,而且这房子外该也安排了明国的人。

    我缓缓的迈爪,一步一步走过去,网袋拖在后面,不爽的抖了抖。开始不觉得,经过体力消耗后开始感到重量。潜到床边帐下,又等了会。

    大约一柱香时间,我一展翅,飞上了床沿。

    床上人突然动了下,缓缓翻过来。我吓了一跳,爪下踩的毯子被拉动,差点立足不稳。双翅本能的啪啦一扇,高高飞起,背上突然被尖利冰冷的东西一撞。

    哗啦一响,我大惊正想躲藏,爪一收,却有什么紧紧挂着。回头一看,爪上的网袋挂在床帐的金钩上,麻纤维绕了几圈,却甚是牢固。眼看等不得,我脚下死命一拽,啪的线断了几根,那珠子却从里面滑出来,直直落下去。

    我心里惨叫,脚上一松,一头钻进了毯子里,半天却没听到清脆落地声。

    倒是听见了人声。

    我从毯子的缝隙望出去,那使者已翻身坐了起来,细看那金钩。门被猛的打开,四个护卫冲进来,扫视周围。

    那使者放下了金钩,摆了摆手道:“将房间搜查一遍。”

    我缩的紧紧,自忖他们也没本事发现,心中却奇怪那珠子哪去了?

    大概过了一顿饭时间,他们把这屋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能藏人的箱子柜子,桌后床下都搜了,还有人把守在门口窗户。我心吊的高高,生怕他们拣到那珠子。护卫纷纷回报,他们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倒奇怪了。那使者沉默了会,道:“是家鼠蝙蝠,也未可知。”挥手让他们退下,一人站在房里沉吟。

    这人挺精明的,我一动不动。他在房里踱了两步,返身坐到床上来。我连忙一扒,往床里进去了些许。不然可能是死的最荒谬的一次。

    悄悄从被子里往外瞅,透过那窄窄的细缝,看见一只手在眼前放下,按了按枕头旁叠好的衣衫。然后毯子一动,向那边滑去。我连忙跟着向前扒,毯子停下,传来枕头悉索声,大概又睡下了。

    我继续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边的人再也没动静了,我才敢缓缓的往外爬。腿脚倦的麻痹了,空气又憋闷,要不是留了条小缝,说不定就憋死在这里。

    先探个头出去,四周看看,的确没有人了,房内幽黑着。

    不敢直接从他身上飞过出去,缓缓绕到床脚,再到达床沿。那珠子明明从这里掉的,到哪去了?

    看看上面,展翅滑到地上,顺着光滑的青石板看床下。上面自然不会有,但床下也没有啊?况且先前根本没听到声音。

    ???

    半拉的网袋还拴在腿上,我向床下步了两步。要是现代,说不定掉衣服口袋里去了,但是这里的衣服,外面根本没有口袋。

    正烦恼,要是这样结果,不是一个大笑话?抬头一望,突见微弱蓝光闪烁,顿时大喜。

    那珠子原来掉在帐子下摆,给恰恰捞住了。外面又是那人挂着的衣衫,难怪他们没发现。也是鹦鹉小巧,走到下方抬头才见。

    我停在原地,颇不好拿。喙是不用考虑了,珠子大了。鸟爪又不比人手,要我飞起来去抓,翅膀扇动,扑在帐子上左拉右扯,它非抢先落地不可。

    思前想后了一阵,回首见那人仍稳稳卧在床上,心中有了计较。

    一箭双雕,我要顺便把那珠子弄到手。这人虽然聪明,没有动乱后去检查珠子,但还是有忍不了的小动作。很小的动作,如果不是我那个角度也看不见。

    又来回走了两步,我做好了准备,猛的展翅飞起,对那帐子下摆狠狠一扇。蓝色光华顿时高高飞起,然后抛物线下落,叮的砸在地上,一路滚远开去。

    那人蓦的翻身坐起,我猛的钻入床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掠到床头,一个翻身扑到枕边。他急急下床去看东西,正背对着我。

    一翅扇开那叠衣服,露出一个小盒子。一看就知是弹簧锁,我用喙一挑一拨,开了。蓝色珠子同时显现,我一爪掠了,又翻到了床下。

    脚步声停顿一下,又走两步,又停一下。那人显然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盒子怎么开的,珠子怎么会到地上去。我没空理他,把脚上那破网袋扒开,然后轻轻把珠子放进去,再用喙打了几个小结,这才基本安心。

    衣袂声响,那人似乎弯下腰来。轻轻跳了两步,我迅速躲到了柜子后面。然后小步小步的接近门窗。刚走到尽头,突然有些呆楞。方才那些人进来检查,出去时不但把门关紧了,把窗也关死了,我怎么出去?

    危险……

    我没办法,只得呆在柜子后面。听着那人的衣袂声,床铺的咯吱声,水注入茶杯声。然后又听见“来人”,然后又是一阵搜查。

    任凭你怎么搜也找不到柜子后面!

    没法子,只好一直蹲了,当众冲出去的话,谁认不出我是王爷家的鹦鹉?

    折腾了一夜,本来天已要鱼肚白,现在更是蒙蒙亮了起来。我听得侍女进来,服侍那人更衣洗漱。侍女退走后,又有一人进来,两人说了些简单的话,就相继出了房间。

    没人了,我微微探了头出,却见门和窗户又该死的锁上了。

    从缝里出来,抖了抖沾上灰尘的翅膀,舒展筋骨。我扑啦啦飞到了雕花门扇的上方,双爪紧紧的扣着,就那么等。

    一直等到中午,我一粒米没吃,头昏眼花,还在坚持。突然门外远远有脚步声传来,还有男人谈话声。我听声音正是,脚步声到门前停下,然后是金属碰撞声。

    神经绷紧。

    门吱呀开了,看着眼前的扇形缝隙扩大,我低头就窜了出去。双翅蓦的展开,昂首直冲过庭院,掠进了树梢。

    99 暗里作示

    我头也不回,恐多生事故,一路撞回王府。直到进了围墙范围,方松了口气。

    在棵树上停下来,低头看向脚上网袋。那几个结实在明显,恐怕不是一只鸟能做的事。

    低下头叨住,死命拉扯了一阵。又换个角度撕扯,终于使那网袋再次告破。用右爪按住珠子,继续啄左腿上的网袋,直到把它全部弄下来,搁在树上用叶子挡住。

    抬头看看四周,无人。抓起那珠子,扑啦啦的飞向内院。窗子大开着,刷的冲了进去。还没落着地,一双手猛的捞住了我。我吓了跳,瞥到那金线衣衫,便收了翅膀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深沉,死死的盯着我,似有什么要说又没说。一双手拢的极紧,我有点窒息,便动了下。他略松了点,将我捧起来,半晌才道:“你回晚了。”

    我的心微微一软,原本昨晚就该回的,他想必担心了。

    我叫了声,飞起来,松开爪子,那珠子便留在了他手里。正想回到架子上,却又给他一手捞住,带到桌子上。我安静的卧好了,不知要做什么。

    背上一痛,又是清凉。他轻轻的梳理乱七八糟的羽毛,一边上药,将血迹拭去。半晌好了,敲了下我的头,道:“好好呆着,别乱跑。”

    然后出去了。

    卧在温暖的阳光下,只有我知道这珠子是假的,真的肯定在明国。现在萧国把它弄到手,等正式交换时一口咬定使者那是假的,然后看使者的反应,才能判断真假。

    太麻烦,而且温文雅不松口,萧国也不能真正定论,到时还有一番折腾,我可等不了,早早去明国拿真货是正经。

    爬起来,想着男人一下肯定回不来。展翅掠出了卧房,拐个弯直扑书房。没锁,扑啦进了去,再用头把门关上。地面视角太低,我飞上书桌,沉檀木打磨的精致。桌面很干净,笔墨砚台放的很整齐,砚里还有一层薄薄的墨未干。

    说明他常常会来,那我可以放心干了。

    望向那大书柜,里面的书分门别类放的整齐。而且都很干净,估计也经常被看。我飞过去,抓在书柜上稳了,开始细细的找所需。

    一层一层,盏茶过后,终于发现了一本《说文解字》之类的书。歪头用喙叨住,用力往外扯,两爪抵在书架上,拍翅膀拼命拉。书一点一点出来了,我松了口,休息下又扯。

    啪啦一声,整本书砸到地上。我随之落下地,警戒的注意书房外的动静。

    没声响,低下头翻开书,找着自己需要的字。然后用爪小心按住,用喙轻轻叨着,慢慢撕下来。还好这个印刷版本字不算小,否则实在难办。

    一本书翻下来,给我撕的洞洞眼眼。一面把字啄到一边,一面想,还好不在现代,否则就是破坏古籍罪啊…说不定要判几年呢……

    撕完,一爪把书踹到一边,叨了一个字飞上了书桌。放好后,又叨一个上去,一个个排整齐了。

    凝神之钥,假。

    一句话成功出炉。

    然后跳到门边,我蹭开门出去,再好好的关上。四周无人,远处隐隐有女子笑声。展翅飞起,我得找个不在场证明不是?

    飞到人声处,见是个朱红高顶葫芦亭,亭中挂着个鸟笼,笼中蓦然也是只大绯胸鹦鹉。周围环坐着三个衣裳华丽的女子,举止都有风姿,正在逗弄鸟儿。旁边还侍立着几个丫鬟。

    右首那个手执团扇,不时挑一下,咯咯对那鸟笑道:“吉祥如意,吉祥如意。”左边两个女子也说着吉祥话,直逗那鹦鹉。那鸟儿却不怎么正常,时而恐惧时而愤怒,竖起羽毛摆出攻击的样子,只是隔着笼子出不去。

    是那男子的姬妾吧,我落在一旁的树上。那团扇女子逗了一阵,似有些不耐烦,道:“这鸟怎么回事,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会,身后有丫鬟道:“启禀芳妃,奴婢说了,这鸟儿说话不在一朝一夕。此刻它刚刚来到,自有些怕生,恐是不会开口。还是让奴婢带回悉心调教,再献诸位娘娘耍弄。”

    那芳妃皱了眉,用扇子一拍笼子,道:“真无趣。”笼子一震荡,那鹦鹉跳了步,突然叫了声。旁边一女子笑道:“这下可开口了。”几人来了兴致,不停推动笼子。里面鹦鹉立足不稳,从横杆上摔下来,羽毛纷乱。

    古代的女人就是这样,无聊而且令人郁闷。看着这一切,突然特怀念七日夕。突然亭子里传来一声惊叫,团扇落在地上,那芳妃捂着手指,指缝里渗出血来。

    丫鬟纷纷围上来,有的去找纱布有的去叫大夫。那旁边一个女子叱道:“你这小畜生,怎敢伤了姐姐?”那芳妃突然抬起头来,左手扫了杯热茶就泼过去。笼子小,没地方躲,那鹦鹉给泼中一半,惨叫一声,声音是变形的嘶哑。

    我轻哼一声,刷的掠了过去,直落到桌面上。那些乱纷纷的女人大都静了下来,直看着我。我昂首挺胸,谅她们也不敢怎样——王爷对一凰的宠爱谁不知道?

    转身看那鹦鹉,湿着羽毛微微颤抖,眼睛半阖半开,躺在笼底眼看不能活了。我心底暗叹,扑到笼子上面叫了两声,表现出一副想救它的样子。然后用喙去啄锁扣,那就是铁丝扣着的。我衔着铁丝拔出来,笼子吱呀的开了。

    那些女子都没了声息,大都惊异于一凰的聪明。开了门后,我表现出没办法。一只鹦鹉耶,我拖的动吗?

    我便开始叫,又跳来跳去。其实只为了拖时间作不在场证明。左首一女子小心翼翼,伸手来摸我,给我回头一喙狠狠赶了回去。

    又磨了一阵,男子的声音突然远远的响起:“你在干什么?”

    100 却露端倪

    我偏过头去,男子走进亭子里。我扑扑翅飞到他肩上,叫了几声。他瞥了我眼,神情复杂。然后看向那些女子。芳妃连忙带头起立,和那些女子盈盈下拜,行了礼。

    他淡淡道:“怎么回事?”那芳妃知道他宠爱鹦鹉,一时不敢出声,只柔顺道:“并无什么事,只是和众姐妹在此游赏罢了。”

    不待我叫,他已经瞟到那将死鹦鹉,眉一皱起。芳妃连忙道:“王爷明鉴,臣妾几人在此游玩,丫头收了只鹦鹉来,姐妹们便一起逗弄,不慎打翻茶水伤了,如今正要去救治,王爷就来了。”

    我抽搐,这女人心思阴险。看她后面一群人,谁敢说个不是的?

    那鹦鹉几乎不动了,只羽毛偶尔颤一下。男人淡淡扫了眼,道:“处理了罢。”回身便走。那芳妃急忙赶上,款款道:“王爷许久未来,今天和姐妹们一聚可好?”说到此,又脸带羞色,轻轻道:“臣妾…也许久未得王爷眷顾了。”

    男子却似专心在想其他,径直出门,理也没理她。

    我立在肩头,想,看来这人只是喜欢一凰,其他鹦鹉也无所谓。

    他走了段路,便进了门,自己的卧室。不知他看到那些字没有,我心里嘀咕,仍然乖乖站着。天色也晚了,他一褪衣衫,我便飞到了架子上。

    今天还没吃晚餐,肚子饿,我的眼睛瞄向他。他却没看我,换好了衣衫,从右边柜上端了个小碟子。里面放的是平时我爱吃的好东西。我扑啦啦飞了过去,也不等他说话了。一边吃一边郁闷,自己怎么越来越有做鹦鹉的自觉了?

    他也不说话,只看着我。那一盘瞬间就咔吧的干净,我抬起头来,喙却给他拈住,轻轻抹了汁水。我有些别扭,叫了声,他却突然道:“小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我正惬意,给他一句话差点把米噎在喉咙里。

    眨巴眼睛,我听不懂耶。

    “你不是一凰。”

    他以肯定的语气道,直盯着我眼睛。我叫了声,又跳了跳,就算不是一凰,但你不能指望一只鸟听懂你的话吧?

    他手捞过来,把我捉着托到眼前。

    “你太聪明了。”

    他左手一掷,那网袋落在桌上。

    我直翻白眼,他怎么弄到的?明明在树上。

    他又把手一抖,那些纸片落下来。

    我傻笑。

    “从你来了我就知道不是一凰,他们不认得,我认得。”他盯着我道,“我一直盯紧了你,既然没发现人指使,就是你太聪明了!”

    “一只如此聪明的鸟…真是诡异。”他点着我的喙,道,“你一定,会说话,否则平日不会只字不发。”

    逼我到这地步了。

    反正又不是不能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扬起头,抖了抖羽毛,不急不缓的道:“哦,你找我干吗?”

    他的表情那个怪异啊,直钩钩的看着我。我好整以暇的动了动,道:“放开,我给你勒死啦!”

    他真的松了手,我便飞落在桌子上,梳清了羽毛,优雅的走了两步。他看着我,良久才道:“你是什么?”

    我倒地。

    他又紧接着道:“一凰呢?”

    我一时无语,并不想说出不灭之魂四个字,那该怎么说呢?自己是仙?是妖?是鬼?

    瀑布汗……

    他指间突然闪电掐住了我的喉咙,我一窒,却挣扎不得。他目露精光,道:“你是不灭之魂!”

    不愧是萧国的王爷!

    他紧紧的盯着我,目光却逐渐的沉暗下来,半晌道:“一凰,死了么。”

    我点头,缓缓道:“肯定。”

    他掐住我的手蓦的收紧,窒的我白眼一翻。颈上突然又松开来,我连忙跳离他,喘了几口气。和这人,还有事情要谈。

    “偷来的凝神之钥是假的。”我在桌上一刨爪子,淡淡道。他抬起眼睛来,也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我攻击了送信的鸽子,里面写着。”我看着他,缓缓道,“我还可以,继续帮你们。”他静静的站着,道:“你想要什么?”我笑了笑,道:“其实我想让你们马上放了原约怜。”

    但我知道不可能,因为温文雅现在是不亚于我的特殊存在。

    “但我知道不行,你们不就想要合二为一嘛,之后,要放他走。”我微微竖起了羽毛,昂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凝视着我,道:“你为什么帮他?”我顺口胡诌,道:“他救过我。”

    他静了会,突然笑了,指尖挑到我喙上来,道:“你敢说,你不想合二为一?”

    我哑口无言,想,想的很。

    但是,是温文雅,不是别人。

    “如果你不答应,我宁可永远活下去。”

    我冷冷的道。

    他目中沉光一闪,我平静的和他对视。

    良久,他道:“好。”

    契约成立。

    101 白衣银杖

    我停在树上,看着关押温文雅的牢房。那男人早早去皇宫里了,早的我还没醒,想也知道是对付那使者。

    大概是怕明国人看到我罢。

    昨天两人约好后,他突然低下头,以一种极缓的语调道:“我叫萧无声。”

    萧无声。

    他是王爷,也就是说原来是皇子,怎么会取个这样的名字。

    原本想问,却又隐隐觉得不妥,也就把话吞了下去。

    望望天色,大概也该回来了。

    展了翅膀,扑啦向大门飞去,越了几条长廊,还没到门口,就见他挥袂走了进来。我收了翅膀落在他肩膀上,转头道:“怎么?”

    他没说话,而是直接跨过长廊,经过几层门洞,向牢房走去。我的心一跳,也没再开口。只见他来到那些守卫面前,冷冷的道:“提出来。”

    那守卫行了礼,然后铁门哐啷打开,里面一阵x福动,又有些脚步声和话语声。我安静的等,不要多久,一袭旧白缓缓的出现在门口。

    温雅风韵的容颜,即使是憔悴了许多。

    我的心揪着,强迫自己停在原地。萧无声淡淡道:“带上他,跟我走。”

    一行人从后门出了王府,早有八抬大轿等候。萧无声首先上了去,然后返身坐稳道:“上来。”

    温文雅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垂首上了轿,双腕上的铁链铛的在轿壁上撞了下。轿子很大,两人并排坐了,谁也不看谁。我站在他肩上,却觉得气氛出奇的诡异,不是敌意不是害羞,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硬绷绷的诡异,尤其是萧无声。

    我微微转头,瞥向温文雅。此刻我离他很近,只要一跳,就能落在他肩膀上。

    但我不会。

    我现在是一只鸟。

    转回头来,我安安静静。

    轿子走的极快,只在一个地方略略停了下,大概直接进宫了。停下后早有人来打起帘子,恭迎下轿。萧无声下的倒快,温文雅却顿了下。

    不是我见过的路,是条静雅的小路,细碎的石板铺成。路旁丛丛的花枝摇曳,还时不时有点小昆虫什么的。有风吹来,无比自然的所在。

    萧无声走在前面,温文雅跟在后面,所以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是盯着前面,盯着一点越来越清楚的东西,觉得什么要破茧而出了。

    那是一座高台,高耸入云。全体都是白石砌成,很明显花了惊人的人力物力。再近了,就能看到盘旋的石梯向上,白石栏杆柱头上雕满了精细的花纹。最下层雕的卷卷浮云,再上一层是半开的莲花。再上便是松树仙鹤,蝙蝠灵芝之类。

    我们拾级而上,到了最顶层。台中心是个一人多高的雪玉雕像,衣袂翻卷,眉目绝色清丽,竟是个宛然若生的男子。他身前有个白玉底座,底座上四龙吐珠,固定着一个水晶的长盒子。台旁围立了六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雕着一个人像,我细看了,五男一女,俊逸风华,不一而足。

    这时萧无声往前踏了一步,我头一低,突见白石的地上居然也刻着图画。不禁拍翅飞高了些,俯视整个圆台。只见大圆套着个小圆,小圆中刻着居然都是战争场面,刀枪剑戟,人喊马嘶,鲜血淋漓。小圆外被放射型线分成六块,画的是贪官污吏,人民贫苦,种种人间惨事,皆在此处。

    正看图,他却用手一引,硬将我拉回肩上,一面躬身道:“陛下,人已带到。”

    那白玉雕像后明黄衣袂一动,那皇帝缓缓绕出来,目光只对着我身后。

    铁链声微微一动。

    温文雅从我身后静静上前来,眉目平稳,嘴唇却有些泛白。

    两人静静对视。

    “约怜,你记得这里么?”

    那皇帝开口。

    温文雅不答,但我知道,他不可能不记得。而且他们是很好的旧识,否则,他不会这么称呼。

    心有些酸。

    “原来你第一次登上这里时,是我伴着呢。”他淡淡的笑,有种沧桑,“真舍得不要?什么都不要?我们,你都不要了?”

    温文雅无语。

    那皇帝侧身走了两步,轻轻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从小,你就是最聪明的。事到如今,我也绝不瞒你什么。”

    “我国已与明国订了盟约,明国将凝神之钥交来,我国助其吞灭陵国。如果没有你,这条约就算白签了。”

    我差点跳起来,原来他们在背后打这么个主意!难怪明国要急急的送美女给凤自若示好,通常甜蜜的动作后,就是一刀子!

    “而且,得不灭之魂,凝神之钥者,可得天下?”温文雅极浅极淡的道。

    那皇帝笑了,稳稳的道:“四方要不要平?百姓要不要救?天下要不要统一?如果必须是这样,一定要这样,那为什么要给别人做?”

    一时哑然。

    他说的,倒很有道理。

    “或许你现在已经看习惯了,习惯你脚下的图了!”那皇帝一扬眉,精光逼人。温文雅衣袂一动,那皇帝接着道:“或者你老了,把原来的事都忘了!甘心只庸庸碌碌过一生!你太聪明,所以你想的太多,所以你才会和自己过不去!眼前是什么事,我们就该干什么事!”他一挥手,把一个淡青的玉璧掷了过来,温文雅手一颤,虽然接在手里,却差点滑在地上。

    玉璧上有着淡淡的裂纹和血丝,显然有了些年代。温文雅半日没说话,他手心里看似捧的稳重,衣袂却微微的在抖。四周寂静了好一会,啪的声脆响,那玉璧突然碎裂成数块。

    三人显然都一惊,温文雅看着那些碎片,竟似痴了。

    半晌,他手一松,那些碎片皆尽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轻轻淡淡的道:“好。”

    他缓缓抬起头来,眉眼间神色竟似换了个人。修长的右手微微一抬,那水晶盒突然一声巨响,爆了开来。碎片四溅中银色光华流转。待到烟尘散去,只见那足一人高银杖已在手中,精细银莲花盘绕而上,最上一朵含苞中,镶着一块透明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