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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第71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人心里若是有了中意的法子,只管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尹夫人长叹一口气:“书雪她毕竟是你的堂妹,我听说你们从前的感情也算是不错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最难受的必然还是你。我们尹家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想帮忙也无从下手,不过有一点还请五姑娘放心,倘若书雪真有做过伤天害理、残害姐妹的事情,我们尹家必然也不会容下她”

    尹夫人原以为她的话能让书华放下戒心,却不想让书华在心里更加忧虑,若是此事真的闹大,让尹家休掉了书雪,世人都会知道沈家女儿被休的事情,先不说她之前与尹翔的那点破事儿会不会被人挖出来,连带着沈家其他未嫁的女儿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她再度暗叹一声,幸亏刚才在四伯面前沉下了气,不然等到事后,她可就真会成为沈家的罪人。

    她面上仍旧带着微笑,与尹夫人打起了太极,在你来我往之中,尹夫人愣是没能从她这儿掏出个什么消息出来。在临走之前,书华倒是主动与她说了一句“毕竟是姐妹,只要她能放得下,我便也就前嫌不计了。”

    尹夫人也不是什么笨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沧澜园。

    事情倒也是真的巧,这边的药渣事件还没完全结束,那边又找到了神秘失踪的晴芳。

    当晴芳的尸体被人从枯井中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腐坏,恶心的尸臭令人作呕。衙役们强忍着恶臭,将尸体带回了衙门,交由仵作检验,等到检验结果一出来,牛老五就报告给了知州大人。

    可怜的知州大人最近被烦得坐立不安,如今听说一个丫鬟被找到了,立刻就挥手说这事儿押后再说,先将沧澜园的案子解决了再说。牛老五是个倔性子的人,非但不愿离开,反倒主动将仵作的检验加过大声说了出来。

    当听到从尸体胸口拔出来的金簪上刻有沈家标记的时候,原本想要赶人的知州大人立时愣了一愣,随即让牛老五赶紧将检验结果又仔细说了一遍。

    尸体致死的原因有二——一是被人从胸前狠狠扎入金簪,导致大量出血;而是因为中毒,根据检验所得,金簪上涂有砒霜之毒。

    一支可有沈家标记的金簪上涂了砒霜,这事儿未免也太凑巧了,知州大人只觉得头昏脑胀,坐在太师椅上使劲揉搓着脸庞,就在他难以抉择的时候,又有新的线索出现了。

    第48章 结案

    新找到的线索是两个人证,其中一个是济世堂的伙计,名叫王小二。他说他前些日子有个姑娘到济世堂里买了二两砒霜,当时他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但因着这些日子生意比较忙,他便也没有特别去注意。直到他前日听说有人被毒死了,府衙正在审理此案,他正好又想起那日卖砒霜的事情,便特意前来说明情况。

    根据王小二对那名姑娘的形容,牛老五愈发觉得眼熟,经过他努力回忆,终于确定了王小二说的那个姑娘跟晴芳尤为相似。他立刻就带着王小二去义庄认尸,虽然晴芳的尸体已经有些腐坏,所幸的是脸部并未完全坏掉,王小二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肯定地说道:“就是她”

    这一下子,失踪案便与下毒案联系到了一起。

    关于另外一位人证,则是一个专门挑大粪的老大爷,他姓乔,人称他乔老爷子,早年丧妻,儿女早逝,膝下只有个四岁大的小孙女,如今靠着挑粪为生。他就住在宁乡,是晴芳家的老邻居,自小就认得晴芳与晴芳的家人。他说在晴芳还活着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过晴芳与她舅舅发生过争执,当时吵得很凶,她舅舅动手打了晴芳,将晴芳打得头破血流,当时她舅舅甚至还扬言要亲手打死她这个死丫头。

    乔老爷子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晴芳已经死了,但他直到晴芳舅舅报案,说晴芳失踪的事儿。依照晴芳与她舅舅的关系,就算晴芳死在外面,他舅舅也不会主动吭一声,乔老爷子忽然听人说晴芳舅舅去报案了,立刻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了,便立刻从乡下赶过来,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告知官差,希望府衙能早日帮忙找到晴芳。

    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晴芳的舅舅?知州大人立刻派人提神晴芳舅舅,却没想到,派去的人到牢房里打了个转儿,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不得了犯人自杀了”

    刚找到两个证人,牛老五满以为案件终于有眉目了,没想到最重要的犯人居然在牢里面自杀了?他不由得极为懊恼:“这牢头是怎么了?连个犯人都看不住,真是白养活了”

    知州大人在经过短暂的思虑之后,却露出了连日以来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死得正是时候老刘,你去将主簿给本官叫过来,这案子终于可以结了”

    牛老五一愣,旋即瞪大眼睛:“大人,这犯人审都还没审,就已经死掉了,咱们拿什么去结案?”

    “就是因为死了,才能死无对证啊”见到牛老五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死样子,知州索性站起身,在他肩膀上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老刘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府衙里做了十年,却依旧还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捕头么?你就是脑筋太死了,做事完全不知变通”

    “属下只知为官应当为民做主,即便是作为一个小小的捕头,属下也应该秉公执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犯法之人”牛老五完全不受教。

    知州大人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道理是说不通的,立时收回笑脸,板起面孔冷冷说道:“本官是你的上司,你作为下属就应该依照本官的命令行事,你现在不肯做事,是想要故意跟本官唱反调吗?”

    “属下不敢。”

    知州大人回到桌案面前,狠狠拍了一下桌案:“那你还不去?你是想要本官亲自跑这一趟?”

    “……属下不敢。”牛老五无奈地垂下头,丧气地走出了书房。

    等他走后,知州大人抬起拍得微微发红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心里暗恼这个不通世故的牛老五,活该他当一辈子的布衣捕快。

    等到再次开堂会审的时候,不仅仅是沈家的人,就连尹家也派了下人过来观看。

    这一次,知州大人没有给蔡大顺一个说话的机会,直接叫人将从枯井中挖出来的晴芳尸体给大家看了看,然后又叫出王小二与乔老爷子,让他两将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知州大人不顾在场众人的脸色,镇定自若地让主薄将案子总结了一下,主簿说了一大堆话,听了大半天,书华才勉强听懂个大概意思——晴芳为了给姥姥治病,偷走了沈书雪的钱,然后孤身回到老家宁乡,却发现姥姥早已去世,她给了好心的邻居一部分钱。这事儿被嗜酒如命的舅舅知道了,以为晴芳藏了很多钱,便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他故意把晴芳骗到个僻静地方,趁其不备杀了她,然后抢走了她的钱,将她弃尸于枯井。如今水落石出,晴芳舅舅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昨日已在牢中畏罪自杀。

    蔡大顺听完之后,也是晕晕乎乎,他张口只问了一件事儿:“俺的娘亲到底是被谁杀的?”

    主薄噎了一下,他征询性地望了知州大人一眼,然后干咳了两声,慢慢地说道:“济世堂的伙计王小二可以证明买砒霜的人是婢女晴芳,由此可以断定,下毒杀害蔡氏的人是婢女晴芳。”

    蔡大顺却是满腹疑惑:“动机呢?晴芳与俺娘并不曾相识,为何要下毒杀害俺娘?”

    “呃,这个……”主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可能是婢女晴芳偷钱的事情被蔡氏知道了,所以婢女晴芳为了灭口,而下毒杀害蔡氏。”

    “可是……”蔡大顺还要问,知州大人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案已结,你若再在堂上无理取闹,便算作藐视公堂,本官可要派人打你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言罢,他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如此,这桩案子便算是彻底了断了。书华与书画被冲进堂内的丫鬟扶起来,旁边的蔡大顺还处在愤慨之中,就在他打算拼上性命大闹公堂的时候,他的邻居忽然冲进堂内,气喘吁吁地与他说道:“快胡家那小娘子忽然得了重病,大夫说她怕是要不行了胡家大娘派人来寻你,让你快去见见胡家小娘子最后一面”

    一听这话,蔡大顺立即被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顾得上要为母亲伸冤?拔腿就往胡家方向跑去。

    书华与书画在三伯和四伯的陪同之下,一起走出公堂,书华与书画没有先回沧澜园,而是先跟着三伯、四伯先去了回雁园。四伯母早已叫人备下柚叶水与火盆,为书华和书画消灾去秽,又特意为她们两个换了身新做的衣裳,方才带着她们亲自见了三叔公。

    互相见过礼,三叔公见到两个姑娘都安然无事,便也放下心来:“这一次让你们受委屈了……”

    “三叔公千万莫要这么说,若非三叔公与几位叔伯在旁帮忙,想必我与大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脱险。”说到这里,书华与书画又要下跪行礼,以表谢意。

    对于那些适时出现的证人、恰巧在狱中死去的晴芳舅舅、以及忽然病重的胡家小娘子……书华与书画心里都清楚得很,若非沈家有人帮忙,这事儿不可能发展得如此凑巧。

    三叔公赶紧虚扶了她们一把,眉眼里都是笑意:“你们都是沈家的好孩子,不论是为了才倌儿,还是为了你们故去的父母,我们都该尽心帮助你们。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大家也算是松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久,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免得累坏了身子。”

    书华与书画又与三叔公说了几句话,虽然便告了辞,临走前又特意跟回雁园里三位叔伯行了个大礼,感谢他们此番出手相助。

    离开回雁园之后,书华与书画坐在自家的马车里,趁着没有外人的时候,书画终于问出了心底潜藏已久的疑惑:“那些药渣里面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书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书画接着说道:“你想借着药渣里有毒这一点,将府衙的视线延伸到书雪的身上,这就是你为她制造的‘证据’?”

    对于书华原本的计划,书画只说中了一半,其实书华当初的确是对蔡牙婆起了杀心,对她而言,只有彻底断了蔡牙婆这条线索,官府才没可能顺着这条线索查出更多的事情。可是老天帮了她一个忙,正在最关键的时刻让蔡牙婆死掉了,而她只是让君庆在锦绣园运来的药材上动了些手脚,以此来嫁祸书雪。可是四伯的出现,令她又有了其它的考量,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令沈家的名声蒙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家的名声要是受了污,不仅仅是她,远在汴京的二哥必定也会受到波及在她而言,即便是要反击,也绝对不能二哥因此而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书画看着书华安静的神色,忽然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你故意设了个局,让官差都掉了进去,就等着收网的时候,为什么你又忽然收手了?”

    沉默了良久,书华忽然开口问道:“书雪是不是被放出来了?”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书画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书华又不说话了,回到沧澜园之后,书华将君瑶叫到房内单独说了些话。第二天,书华就让君瑶去了一趟锦绣园,让她送个口信给大伯与何氏,就说书华姐妹两已经平安无事,还请他们二老放心。

    报完信之后,君瑶回到沧澜园,立刻就被书华叫到房里,经过君瑶的一番打探,终于将那名跟随书雪嫁到尹家的陪嫁丫鬟,暗香的底细打探了个清楚……

    三天之后,刺史府尹家的三少夫人忽然染了病,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好过,期间汤药不曾断过,可仍旧不见这病好转。如此拖了个把月,年仅十七岁的沈书雪终于在一个和风徐徐的下午香消玉殒……

    举办丧事的时候,书华去过一趟,面对沈书雪冰冷僵硬的牌位,书华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戚,心中却生出几分冷意。

    我不愿与你为敌,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书雪,千错万错,你错在不该忘恩负义罔顾姐妹情谊。到了黄泉路上,记得给晴芳和蔡牙婆磕几个头,免得她们将怨恨发泄到你的父母兄姐身上,令你全家都不得善终。

    第49章 被软禁了

    书雪的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书华以为就算是彻底结束了,没想到这事儿终究还是被远在汴京的沈书才知道了。他叫人送了两封信回来,一封给了回雁园的四爷,一封给了书华。

    给书华的信上只大大概说了些他近日来的境况,似是闲话家常一般,不曾在下毒之事上提过半个字。关于买宅子的事情,二哥说是让她自己看着办,只要她觉得好就成了。

    只是作为中间人的蔡牙婆已经不在了,现在要是还想要买下蒋家那套宅子,她得去找四伯,托他帮忙找些关系。

    就在书华琢磨着这件事的时候,四伯亲自找上门来了,说是古宅的事情已经帮她搭好关系,只要她确定要买,立刻就托人将这件事情办成。

    买宅子的事情非常顺利,前后不过花了几天的功夫,宅子的地契就到手了。在这期间,书华连出门都不曾,直到一切事情都办妥了的时候,四伯亲自与她说:“日后若是再有事儿,直接派人跟我们几个叔伯说一声,只要能办得到的,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姐儿俩不要再随便出门,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当千金小姐就成了。

    书华自知这次的事情闹得比较大,按理来说,她的确不应该再出去露面。至于家里生意的事情,四伯也说了,她看中的那几块地皮都还不错,他已经直接找到卖主商议,相信这事儿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而且书才也已经差了开国公府里的王管事过来苏州,如今王管事正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家仆在赶来苏州的路上,应该没多久就能到了。

    听到这些话,书华立刻就猜到二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面对二哥与四伯的安排,她早已没有了反驳的余地,只能老实地顺从。

    一个月之后,王管事果真带着一队人马来到苏州城,见到了书华。

    半年不见,王管事还是那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倒是他在见到书华之后,立刻就屈膝跪了下来,含着眼泪说道:“老奴来晚了,让小姐受委屈了”

    书华赶忙让人将他扶起来,好生安慰一番,方才让王管事的情绪平缓了下来。

    王管事是沈家的老人,算得上是二哥最为信赖的下人之一,他将王管事调过来的原因有二,一方面是为了帮助书华打理生意,另一方面是将书华两姐妹看牢。

    书华最开始还不知道二哥的第二个用意,只当是二哥担心她没法子扛起这么大的生意,便让王管事过来帮她,心道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日子又清闲了下来。

    趁着这段时间,书华又与书画张罗起嫁妆的事情,慢慢悠悠地又过了一季。天气渐渐转凉,沧澜园里已经有些凉意了,书华便打算搬到城郊外的老宅。

    王管事早已派人将老宅那边清扫干净,又捡了个好日子,将沧澜园里的行李都搬到了老宅那边,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十来天,方才将老宅给安置妥当。

    当书华与书画双双迈出沧澜园的大门,坐船往城郊行去的时候,书华望着河岸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这才后知后觉地咀嚼出味道来——自打王管事来到苏州城之后,她和书画两人便一直不曾迈出过沧澜园一步,即便是有别家有事相邀,王管事也都替她以各种理由推掉了。

    再稍微深入地想一想,王管事不过是个下人,即便有什么作为也必定是有人指使。再想想,能让他这么做的人,只有远在汴京的二哥……

    看来这一次,二哥是真的生气了。

    书华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连带着外面的新鲜事物也没兴趣再去看了,船到达苏州城门,书华等人就上了岸,改乘马车来到古宅门口。因着宅子还没取名,就暂且挂了块“沈府”的牌匾。

    宅子虽然是老宅,但王管事也是费了些心思的,不仅派人将宅子翻修了一边,还将宅子里头一些老旧的建筑都给活该或拆了,留下来的无不是精细的。

    因着宅子很大,家里又特意买了些丫鬟下人回来,这批下人都是王管事亲自把关,一个个地严格筛选出来的。王管事将他亲自选出来的三十二个丫鬟领到书华与书画面前,由她们过了目之后,确定没有问题,方才正式与这些个下人签订卖身契,然后按照个人的习性特点进行分派。

    这些都是琐事,王管事一个人就能搞定,书华与书画也不过是走下过场,基本上又回到了开国公府里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愈发清闲。

    至于小侯爷……因为有了王管事的严格把关,整座沈家老宅的都被看得死死的,既不会轻易放进一只苍蝇,也绝不会给予宅里人任何一丝出去的理由。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书华,就连书画也察觉过来,她俩这是被人给变相地软禁了。至于理由……能让沈书才出此下策的理由,除了身边这个麻烦不断的沈书华,书画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的春节,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因着今年是陛下登基以来过的第一个大年,所以各家各户都办得尤为喜庆。

    书华与书画也被邀请到回雁园住了几日,通过几个伯母的聊天,书华这才知道,二堂姐与四堂姐都已经订了亲。二堂姐订的是隔壁州县一个年轻知县,据说这名年轻知县姓唐,父亲是个落了第的秀才,家境清贫,但好在这位唐知县也是个有出息的,寒窗苦读数年终于考了个进士,前年被调到隔壁州县做知县。他原先也有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员外家的小姐,只可惜那小姐命薄,还没等到过门就忽然生病去世了。

    这位唐知县倒也是个重情义的,即便没有过门,也依照旧礼,为那位小姐守了一年的礼仪。如今正好一年期满,托媒人寻亲,便正好寻到了锦绣园里的二姑娘沈书倩。

    虽然朱氏看不起唐家的家境,但一想到自家女儿之前的名声,便也没有了挑三拣四的底气。尤其是书倩年纪越来越大,要是婚事再一直拖着不办,只怕到了将来更加难嫁。

    三伯后来就着这门婚事去请示了三叔公的意思,难得的是三叔公很中意那位唐知县,他的理由很简单:“倩姐儿性子软弱,平日也不爱说话,若是婆家门第太高,嫁过去必定压不住下人与妾侍。那个唐知县虽然家境清贫,但却是个有大志的人,人又非常重礼,倩姐儿嫁过去之后,只要不犯七出之条,唐知县必定不会轻慢倩姐儿。等倩姐儿出嫁的时候,咱们娘家再多给她添些嫁妆,让唐家人不敢轻看了她,她这桩婚事就算是不错的了。”

    三叔公的话很在理,书倩虽然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毕竟也是三伯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他也想帮自家女儿嫁个合适的人家。

    书倩的婚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预计过了春天就与那唐知县正式成亲拜堂,朱氏虽然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书倩是自己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是书倩真在婆家受了委屈,她这心里也舍不得,最后也只能咽下不甘,忙着为书倩张罗嫁妆与婚事。

    至于四堂姐书静的婚事,则是由莫氏亲自为她选的,对方是山东贺家的嫡次子,名叫贺靖明,今年刚考中了个进士的名头,据说放榜的时候,他的成绩名列前茅,如若再争口气,必定能挣个探花郎回来莫家与贺家本是远亲,两家一直都有些交情,贺靖明曾经还到回雁园住过一段时间,为的就是请四爷为其指点功课,说白了,他还算得上是四爷的半个门生。

    莫氏当初就看中了这个孩子的聪明劲儿,猜到他将来的前途必定不错,悄悄与贺家那边探了下口风,发现两家都有这个意思,两家便默契地达成了口头约定,等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性情方面有都还般配的话,就正式结亲。

    原本依照贺家的意思,贺靖明明年还要下场再考一次,争取再考个探花郎回来。但贺家的两老也都急着抱孙子,便让孙儿先与沈书静将亲事定下来,等到贺靖明明年考完回来,两人就立刻拜堂成亲。

    果真是宅中才几月,世上已千年。书华一边捧着瓜子,一边听着伯母们聚在一起谈论置办嫁妆的事情,心道自己果真是于世隔绝了,才多久没出来,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方锦莹居然也定亲了?而定亲的对象,正是自家的三堂哥沈书亦

    听伯母们说,这桩婚事还是由二伯主动去方家提的,方家原本也有些犹豫,毕竟书亦如今也已经快十八了,仍旧还只是个童生,依照他这个进度,今后在官场上是没什么仕途了。但后来他们不知道从那里听说,书亦正在帮着开国公府打理生意,而且还打理得有模似样的,方家便又动了心。

    后来两家又经过一系列的联系,书亦与方锦莹的婚事终是被正式敲定,预计也是在明年成亲。

    书华暗自咂舌,看来明年注定非常热闹,只可惜这些都与她这个守孝女没啥关系。

    第50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一年接一年,两年时间如同指间细沙一般,在不经意间便流尽了。

    从前的姐妹们都已经先后嫁人,八堂妹书琳和九堂妹书婷,也都已经订了亲,沈家十个姑娘中,只余下年纪最小的书蓉仍旧没有议亲。

    六年孝期已过,书华与书画两人的婚事也都被正式搬上日程,按照齿序,书画的婚事应该排在前面。就在书华琢磨着书画是该在苏州待嫁,还是在汴京的开国公府待嫁时候,二哥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说他已经离京,正在会苏州的路上。

    从汴京到苏州一般需要半个月,就算带上行李走得慢点儿,也要二十来天左右。如果说这封信是二哥在离京时候寄出来的,掐指算一算,估计再过四五天的功夫,二哥就要到苏州了。

    书华赶紧将这事儿通知给书画和王管事,让他们早早地做准备,院子要打扫干净,床褥被子都要换成新的,还有庭院里的花草也特别请了范四过来修剪了一番。书华又特意给了王管事钥匙,让他去库房取些古董摆件出来,可别让二哥那院子看起来空荡。

    所有的事情进行得都算有条不紊,五天过后,二哥的车队如期抵达。大伯与四伯早早地去了码头接人,书华本来也想去,但听说另外还有苏州本地的官员在码头迎接,为了避嫌,她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候。

    之中中午时候,二哥的车队终于到达了大门口,书华听了下人禀报,赶紧出门来迎接,却只见到五六辆装满了行李什物的马车,书华伸长脖子看了许久,也没见到二哥的影子。

    随行的尹阳见到书华焦虑的样子,赶紧上前来禀报:“少爷被大老爷与四老爷接去回雁园见三叔公,他让奴才先将这些个行李运回来,说是日落之前一定回来,还请两位小姐莫要担心。”

    闻言,书华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她又看了眼几大车行李物件,扭头对身边的王管事说道:“你让人将这些东西从侧门搬进家里,暂且先放到二哥的院子里,再把这趟随行的仆从人数统计一下,将他们安置妥当,等下记得跟我汇报一下。”

    王管事恭敬地点头:“是。”

    书华又扫了车队一眼,仍旧没见到二哥的身影,这才无奈地迈进门槛。她让青巧去一趟厨房,吩咐厨娘们,中午的饭菜照旧从简,晚饭再加菜。热水不要断,一直烧着就可以了。

    书华又去找了书画一眼,见到她正坐在闺阁里头专心致志地绣着花,不由得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见到她绣的是双生并蒂莲的枕巾,不由得促狭心起,眯着眼笑道:“以我之见,不要只绣莲花,最好将莲蓬莲子也一并绣出来。”

    书画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调笑之意,当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自己不用功绣就算了,如今倒还有脸来糗我?我倒要看看,你成亲的时候拿什么绣品出去见人?”

    书画一句话就戳破了她的伤心处,成亲时候女方必定要准备一件自己新手缝制的绣品,书华的确是绣了一幅花好月圆的被单,图样倒是不难,只是要求针脚平、顺、细、密,对她这个针线功夫本就不大顺溜的人来说,要绣完这副绣品可就真的很有难度

    她心里也有些着急,为了能尽快将绣品赶出来,她前些日子还熬了夜,只是青巧硬说晚上熬夜有害眼睛,便壮着胆子将她手中的针线全给抢了去,然后连骗带哄地将她推上床去歇息。

    她绣了大半个月,那副绣品如今也只是休了一半而已,照她这速度绣下去,起码还得画上大半个月。

    一想到这里,书华原本就有些失落的心情又变得焦虑了,见到书画仔细绣花的样子,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抬步就往自己房里走去。反正这事儿迟早都得昨完,还不如趁着现在有空多绣点儿,早绣完早安心。

    她是这么想着,可人还才刚迈出书画的房门,就碰上面色焦虑的王管事,他一见到书华,立刻就上前行了一礼:“小姐,可算找到您了,老奴这儿正好有桩难事儿想请您给支个主意”

    王管事如今也有四十来岁了,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能让他将焦虑如此明显地表露在脸上,想必这事儿真是有些棘手。书华道:“你尽管说来听听。”

    “事情是这样子的……”王管事又顿了顿,脸上的为难之色愈加明显,“二少爷从汴京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个姑娘,那姑娘姓崔。听尹阳说,这位崔姑娘是京中一位员外郎的远房亲戚,家里无父无母,那位崔姑娘说……想要跟着二少爷……”

    听到最后一句话,书华一愣,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等等,什么叫做那位崔姑娘想要跟着我二哥?她一个清白家的姑娘,跟着我二哥干什么?”

    原本在房里绣花的书画听到他两的谈话,心中一惊,当即放下针线,将他两喊了进来:“有事进屋说,外人人多口杂。”

    书华率先走进屋里,与书画两人并肩而坐,王管事站在屋中间犹豫了好久,方才艰难地说道:“这事儿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刚才仔细问过了尹阳才知道,上个月离京之前,二少爷受邀去了京兆尹府邸中吃寿酒,晚上因为喝得有点高,就在京兆尹府中借宿了一宿,哪里知道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二少爷身边……身边就躺了个不认得姑娘……”

    书华整个被石化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二哥居然也玩起了酒后乱性这一招?更令她无法理解的是,二哥居然还把那姑娘带回苏州来了?他这是想要干什么?把这位崔姑娘纳为妾室吗?

    这位崔姑娘可是个家世清白的女子,倘若当真纳为妾室,必定是良妾。若换做平常家也就算了,偏偏二哥身上扛着开国公的爵位。日后二哥若要议亲,女方家境必定显赫,这要让女方知道他还没娶妻就先纳了个良妾在家里,该让女方心里怎么想?这让家里的下人又怎么想?

    书华扶额,一脸的无语。

    旁边的书画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瞅了书华一眼,冷冷一笑:“这就是你的好二哥,平日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原来也是个到处留情的登徒子,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书华抽了抽嘴角,她也想知道她的这位二哥到底是怎么了?平常看起来挺稳重的,怎么一碰到女人这种事情,他就这么不着边际了?

    王管事一脸为难地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依照两位小姐的意思,该如何安置这位崔姑娘?”

    书画又是一声冷笑:“你这话该去问咱家那位二少爷,他惹出来的风流帐,还想带回老家来让咱们姐妹两为他销账吗?想得倒是美”

    王管事只能讪笑,他也觉得自家少爷这次做得有些不大明智,不过是个小姑娘,随便用点好处和钱财将她打发了便是,怎么还把她带回老家来了?

    书华想了想:“你随便去晚露居收拾间客房出来,将那位崔姑娘待到客房歇着,再派两个牢靠点的婆子给我看紧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她随便在家里乱逛,更不许家里其他人与她接触。”

    王管事赶忙点头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先等等,”书华又叫住了他,“来者是客,对她客气点儿,吃穿用度暂时依照一等丫鬟的标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是,老奴省得了。”

    王管事离开之后,书画就白了书华一眼:“就你心肠软,这种望向攀高枝的女人就该让她吃点苦头,何必对她客客气气?让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只凤凰”

    书华却头疼地摇了摇头:“这事儿属于二哥的私事,怎么样也得等他回来再做处理,免得因为一个小小黄毛丫头,惹得咱们兄妹之间生出嫌隙。”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才不信书才会因为一个外人而跟你置气,”书画站起身,又走回到自己的绣架方便坐下,一边捻起针线,一边无所谓地笑道,“我反正是快要嫁了,这家里的事儿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了,只是你跟我不一样。你跟书才是一母同胞,都是正经的嫡出子女,有些事儿我没法儿说,可你却必须去说去管,记住该心硬的时候就该硬一点,别让人觉得这沈家后院里连个像样的管事人都没有。”

    书画的话不无道理,书华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这人是二哥做主带回来的,该怎么样二哥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她应该尊重他的想法。

    书华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怀揣着心事又绣了几针,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二哥果真是个守时的,刚至黄昏,前院就有人来禀报,说是二少爷回来了。

    书华当即走出屋子,在半路上就碰上了正迎面走来的二哥,两年不见,二哥又长高了不少,眉目依旧温润如玉,只是经过两年时间的官场历练,他已然完全脱去了少年时候的青涩,散发出沉稳男人独具的魅力气息。

    第51章 妾室

    书华心里很激动,很想冲过去一把挽住二哥的胳膊,如同从前那般与他说笑。但碍于身边还跟着下人,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二哥玩闹,虽说两人是亲兄妹,但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他们两个都已经这么大了,在外人面前该守的礼法还是要注意的。

    她先是像模像样地与二哥行了个兄长的礼仪,然后再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将二哥引进了为他准备好的上明院。进到屋子里面,书华就吩咐吓人,将烧好的热水提上来,小心伺候二哥沐浴更衣。

    趁着二哥在沐浴,书华又让人赶紧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亲自布置妥当,等到二哥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清爽精神了许多。

    他见到满桌子的热饭热菜,一如从前那般,随手揉了揉书华的脑袋,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做到饭桌边,提起筷子加了块鱼肉放到嘴里,嚼烂咽下去之后,他笑了笑:“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他见到书华没有坐下,便道:“你也别拘着什么礼数规矩了,咱家里不必外面,就咱们兄妹几个,若是咱们真要学了外面那套七岁不同席的说法,那咱们家里可不得冷清死了去?坐坐坐,两年不见,可得陪你哥哥多喝几杯”

    听他这么说,书华便也笑了起来,她本来就不大喜欢这套没人性的礼数,挥手屏退屋里的下人们,只留下青巧和君瑶两个心腹丫鬟在旁边候着。

    她拖了条凳子兀自坐下,又让君瑶去加一副碗筷和一壶酒过来。

    家里的酒都是些没有浓度的花酿,如旧味道极淡,有点像果酒。两兄妹就着饭菜喝完了一壶酒,却仍旧没什么醉意,只是两颊微微泛了些红晕。

    饭后,青巧又去端了碗醒酒汤过来,亲自服侍他们两个喝下,等到醉意去了不少,书华这才想起正事,盯住二哥问道:“老实交代,你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崔姑娘是个什么来历?”

    现在的天气还比较热,二哥只穿了件青色长裳,腰间也没有系腰带,青丝随意地束起,看起来非常的随意。他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侧脸,一双桃花墨眼斜睨着书华:“尹阳没跟你说吗?”

    “尹阳说那位崔姑娘是你……”书华顿了顿,稍微注意了一下措辞,“是你酒后乱性,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才将人家带在身边的”

    “唔,他说得没错……”二哥连语气也变得有些懒洋洋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赶路,今早上才刚进城,就被叔伯长辈们拉去见礼,下午时候又与当地的官员们见了面,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说话做事也得小心着,这么来来往往地折腾,他是真的觉着有些倦了。

    果然还是家里好,想坐着就坐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身边也没有那些个利益算计,真是不想再回京里去了。

    书华虽然也看出了他的倦意,可是崔姑娘的事情非常重要,她必须先问清楚了才能知道该怎么去对待那位崔姑娘。她拖了条凳子坐到二哥身边,又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纳她为妾?”

    “……你觉得呢?”他的眼皮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重,真的好想睡觉……

    “什么叫做我觉得呢?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要真想给她个交代,无非就是纳她为妾,可是我要真收了她,今后这后院里头肯定不得安生,”他的头又歪了些,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他果然是明白的那他还为什么要将崔姑娘带在身边?书华愈发搞不懂他:“人家一个清白的姑娘,平白把身子给了你,还千里迢迢地跟你来到了苏州,你总不能就这么把人家晾到一边不管了吧?”

    “我倒真是想不管她,只是她家里没有别的亲人,当时又有外人在场,我若不带她回家,必定会为人诟病。我原本是想打算帮她找户好人家,把她嫁出去,可她却说这辈子只认定我,除了我身边她那儿也不去。我离京之前,她一个人追出了汴京城好远,摔得手脚都破了,我见她可怜,便顺手将她带回苏州来。我是真不耐烦应对女人,你也是女人,应该比较擅长应付这种事儿,只要能让她乖乖离开,你想怎么样做都行……”说着说着,他就真的闭上眼睛,直接睡过去了。

    “你让我……”书华一扫过去,见他已经睡过去,满肚子的恼火一下子又被熄掉了。罢了罢了,他忙了这么久,也该好生歇一歇了,至于那位崔姑娘……书华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她让尹阳进来,将二哥扶到床上去歇着,没事儿不要打搅他。

    第二天天刚亮,书华起了个早床,洗漱完毕之后,就让人将负责照顾崔姑娘的两个婆子叫过来,仔细问了崔姑娘昨天的情况,摸准了她的性子之后,便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去了晚露居。

    见到崔姑娘的时候,书华还真是愣了一愣,她原本就猜着,能被人刻意安排到二哥床上的女人,容貌必定是不差的,但真正见到崔姑娘的时候,书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崔姑娘看上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樱桃小嘴,柳眉杏眼,眼角微微上挑,透出几分别样的风情。肌肤胜似白雪,犹如新鲜的嫩豆腐般,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虽然她此刻只是穿着件简单的齐胸襦裙,但也能看得出她姣好的身材,那纤细腰身犹如掐一把就会断掉一般,正真的盈盈一握。

    她见到书华之后,似是早就会料到她的到来,当即垂下眼眸,屈膝行礼:“玉香见过三小姐。”

    原来她叫崔玉香啊。书华微微颔首,示意她免礼,然后叫下人给她搬了条凳子,让她坐着说话。

    崔玉香犹豫了一下,抬眼又看了书华一下,见到书华微微笑着,不似刻意要为难她,她便顺从地坐到凳子上,垂首不语。

    这要让外人一看,肯定以为她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只是真正安分守己的好姑娘,又怎么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生要挤到这开国公府中来做妾侍?

    书华让人给她上了茶,见她说话口音不似汴京人氏,便客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