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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第28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交了进来,不等他开口,王管事与刘管事便赶紧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求二少爷饶命,奴才们今后再不敢了”

    书华坐回到书案前,缓缓道:“依照你们在沈家的资历,原本不该出这种纰漏,如今却是连这种小伎俩都使出来了,我需要你们老实给我一个交代。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试探深浅?他心中冷笑,他在沈家的时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父亲守丧期间,沈家便是由他代为料理。算一算王管事、刘管事与他相处的时间,对方是什么斤两大家心里都通透着,哪里会需要什么试探之举?

    王管事与刘管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冷汗涔涔,犹豫了良久,终是王管事开了口:“家里的账目原本是由三爷与三夫人打理着,分家之后,奴才们从他们手里将账目接过来时候,许多账目就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奴才们原本想据实以报,但又怕这事儿会被推到奴才们的身上,这才不得不动了手脚……”

    他们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也没证据指明这就是三房干的,如若上头怪下来,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书才的声音透出几分冷冽:“所以你们就决定铤而走险,故意用这些连小孩儿都骗不过的假账来引我上钩,为的就是让我相信你们口中所言?”

    王管事与刘管事二人俱是一震,同时没了言语。

    沉默了良久,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中。直到二人都有些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书才方才再次开了口:“我即便信了你,但依照你们这般擅改账目的行为,照旧逃不了家规。”

    “奴才们知罪,任凭二少爷处置。”二人声音发颤,但身体倒是依旧纹丝未动。

    书才扫了他们一眼,这两人俱是父亲留下来的心腹,家中有何事情定然会禀报给父亲,而这账目混乱一事并非最近才发生。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件事情父亲知道吗?”

    “……知道。”

    “是他让你们这么做的?”

    二人俱是沉默了,不动不言,直到书才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倒是麻烦你们了,都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确定书才不会再有其他话,二人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垂首站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肃穆与认真。眼前的二少爷,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厉害,他的身上,的确具备了沈家当家人该有的能力。

    书华将那些账目全部推到一边:“把这些都烧了,另外,准备将库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清点一遍,包括各方各院的家具器皿也要尽数记载上册。我要你们尽快重新做出一份账目,上面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善人。”

    二人皆是点头称是,眼中一派谨慎。

    话说那头,书华回到了兰苑,让青巧将君翠与君瑶叫上来。

    瞅着她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书华故意扯着嗓子咳嗽了两声,见到她们随即抖了两抖,确定她们是知道了害怕,方才从衣柜底下翻出了那只红木雕花的匣子。她缓缓走到她们跟前:“你们那几支金钗卖了多少钱?”

    “二十一两。”

    “二十七两。”

    书华从红木匣子里取出四锭银子,给了她们没人两锭,复而又取出些碎银子给她们,正好凑齐了数目:“别说我不顾主仆情谊,金钗既是已经卖掉了,你们就用这些银子去偿还吧。若是管事问起来,你们就说这是我赏给你们的,他们自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君瑶与君翠捧着满手的银子,互望一眼后,猛地使劲磕头:“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们永世不忘,这辈子定然做牛做马报答您”

    书华肉痛地看着她们手里攥得紧紧的的银两,咬牙道:“我这钱可不是白给的,而是暂时借给你们的,你日后要从你们的月钱里面一点点扣除。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让青巧将这些记下来,断不会欺瞒了你们。”

    君瑶、君翠俱是一愣,原本满腔的热血立时就被她几句话给冲垮了,只剩下一脸的无语。即便如此,她们对书华还是心存感激的,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于她们而言,已然胜过了手里这些碎银子。

    书华继而又扫了青巧一眼:“接下来这一月里,院子与屋子的打扫工作全部交给你,不许偷懒,不许请人帮忙。”

    不等青巧应下,君瑶就开口道:“小姐,这事儿是奴婢们捅出来了,与青巧姐姐没关系,您要罚就罚奴婢们,她是无辜的,求您饶了她吧”

    书华却是一声冷笑:“还知道求情?当初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儿会连累到其他人,马后炮的事情谁都会做,你们若是真心悔改,就给我把这次的教训给牢牢记住了”

    君翠君瑶俱是无声,垂下脑袋不再多言。倒是青巧在旁显得很轻松,看向书华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感激。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天也快黑了,书华这才想起还要学习宫中礼节。她赶紧将人全部打发了,将红木匣子塞回衣柜,又抱着那一堆书开始埋头苦读。

    如此折腾到了晚上,青巧又开始了她的唠叨神功,捧着碗银耳莲子羹在她旁边念念叨叨。因着中午本就没吃什么,书华的肚子早就饿了,眼下倒也没坚持都就全部全线崩溃,迅速解决掉了莲子羹之后,她就继续栽入无边的书海之中,去寻找那书山有径勤为路的无上心境。

    与此同时,对面院子里又闹开了,似是为了下午书才下令的事情,沈书画的院子里也出了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即便下人犯了错也不愿公开处置,与其被书才处理掉,她宁愿自己亲自动手,也免得闹到外面丢人现眼

    如此又闹腾了一个晚上,青巧几个丫鬟只管关门闭窗,离那尊瘟神要多远有多远。

    第7章 乱点鸳鸯谱

    因着熬夜看书,书华第二日不可避免地赖床了,直到墨香苑那边派人过来催了两三道,她才被青巧等人强行从床上拽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更衣梳洗,她就像只木偶一般仍有丫鬟们摆弄,一双眼皮重如千斤,好不容易勉强抬起了一点,又被浓重的睡意给压了下去。

    早饭是一碗小米粥加些青菜,还有一枚水煮鸡蛋,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瞧着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青巧在旁急得直跳脚。

    等到她吃完了粥,青巧就紧着将那枚鸡蛋给剥了壳,直接塞到她的手里,就推着她出了门。

    今天是大晴天,阳光普照,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呐。

    书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吃完最后一口鸡蛋,她抹去嘴边的蛋黄渣,大大方方地走进云和院。

    姚氏已经下床行走,只是那张脸色仍旧不太好,书华向她请了安,又说了些让她好生歇息的话,便提早搞了辞。

    离开云和院,她便来到大门口,见着二哥早已等在那里,身穿青兰锦袍,外罩深青广袖长衫,脚蹬黑色羊皮软靴,腰系黑色暗纹锦带,青丝高束,眉目清俊美好,一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书生公子,温文儒雅。

    见他眯着一双桃花墨眼往这边望着,书华真觉得他应该去配一副近视眼镜,否则今后指不定就会把砚台当饼给啃了。

    她暗自叹息,快步来到近前,仰起头笑道:“二哥来得好早”

    “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二哥哭笑不得,“陛下五更天就得上朝,眼下估摸着就要下朝了,我得赶在他夏朝之前去紫宸殿等候传召。你若再慢点,你二哥这个好不容易挣来的官位又得丢了”

    书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赶紧随他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快马加鞭地朝皇宫赶去。

    等到了宫门前,书华与二哥一同下了车,经过侍卫的检查,二人进得皇宫,快步朝里走去。二哥先将书华送到了清仁宫,有早已候在那里的宫人上前来引路,二哥因着要赶去见皇帝,当下就与书华分了手,大步往紫宸殿那边走去。

    被独自留下的书华心中不由暗自打鼓,她瞅了那宫人两人两眼,见她身形窈窕,年纪应该不大,只是一直将脑袋埋得很低,以至于看不清五官。她一路上也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在前面领路,直到将书华送到了清仁宫的偏殿时候,方才悄然退去。

    书华独自站在偌大的偏殿里,好奇地张望了两眼,这里布置奢华精致,除了平民家常用的木雕石雕,还运用了打量的油彩漆画,画师们的技术都很精湛,图画栩栩如生,极为生动传神。因着害怕隔墙有眼,她也没敢多看,很快就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连着旁边的凳子也不敢坐。

    这里是皇宫,规矩多得可以吓死人,她人生地不熟的,秉着少说少错的精神,她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不时,便有个身形矮小的舍人进得偏殿,依照太后的命令宣她到右暖阁见驾。

    书华行了礼之后赶紧上前,跟着他出了偏殿,一路来到右暖阁。她才刚一进门,就感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暖阁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四五度,显是这位太后很是怕冷,故意烧了地暖炭。

    绕过精致的雕百花红木屏风,来到暖阁中间,缓缓跪倒在锦纹绣牡丹蒲团之上,屈身磕头:“民女沈书华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万福”

    坐在她面前的,就是这座皇宫的女主人,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太后。而住在椒房殿的那位,终其而言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女人,随时都有被废掉的危险。两者相比,太后的地位可远远高出了好几层次。

    面对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老女人,书华不免再一次定了定神,千万不能慌神,更加不能出错

    “呵呵,这就是沈家的三女儿,一年不见,可真是长大了不少?来来来,过来让本宫好生瞧瞧”这个声音听着很年轻,而且也不是从前面传来的,而是从她的右手边传来的。

    书华余光迅速一瞥,却见一位身着黑紫色绮罗宫装襦裙的女人,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头戴八宝珠钗,斜插黄金珊瑚云步瑶,青丝尽数挽起,端庄大方,自有一番贵气逼人。而这份贵气书华也曾在景安身上见过,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态,叫人看了就不免黯然自惭。

    此人不是太后,但依照那衣饰也不似皇后嫔妃,书华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眼下需不需要行礼?

    “瞧你那般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姿态?快给哀家斯文点儿,凭地给人看了笑话”这话是从正前方传过来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暗藏威严。

    闻言,书华立时反应过来,北周总共才两位公主,一位嫁给王晋卿,早已移居宫外驸马府,年方二十岁;而另一位已然三十二岁,早年丧父,前几年下嫁杜知秋,无人不知的华阳公主。

    书华当下转身,缓步走到距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又是一个大礼:“书华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

    “得了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宫来,这些个劳什子繁礼就给本宫免了吧”她又招了招手,笑得很是爽朗,“你这孩子还是这般害羞,磨磨蹭蹭的,走个几步路也急死个人。”

    言罢,她竟是起身来到书华面前,拉住书华的手仔细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在书华的脸蛋上捏了一捏:“啧啧,才一年不见就生得这般亭亭玉立,瞧这脸蛋生得白白嫩嫩的,还有这身段,可真是个可人的姑娘,这沈家的子女当真是个个都生得标致,看得本宫好生羡慕”

    这位华阳公主言语爽朗,即便是在尊贵的皇太后面前,仍旧这般直白,听得皇太后在那头不住地摇头,却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书华顺着华阳公主的手抬起头,因着是近看,那五官与眉目依旧秀美,即便年过三十,却也不失成熟的韵味,倒真是个美妇人一名。

    听着华阳公主满嘴的赞叹,太后也不免好奇地问道:“是吗?这丫头竟出落得这般标志了?”

    华阳又是呵呵一笑,拉着书华来到太后旁边,将她一把推到太后的近前:“可不是吗,这鼻子这眼儿,可是像极了雅梅妹妹”

    她竟是认得母亲,不过想来也是,白家本就与皇室有姻亲关系,加上沈家的爵位,想要入宫识得一两个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后的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大好,她看向书华的时候都是半眯着,那动作倒有点像自家二哥。她笑着说道:“哀家这眼睛越老越不好使了,看个人都得费好大的劲儿。来来,到跟前让哀家摸摸,看看这模样到底有没有华阳说得那般俊俏。”

    书华老老实实地让她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摸,直到她摸够了,方才罢了手。她老人家显得倒是挺满意的:“这孩子真不错,生得白净清秀,是个舒服的好孩子。”

    “那可不是,景安那孩子前两日还抢了时博的差使,亲自将书才的任命函给送到了沈家。瞧瞧他那副起劲儿的样子,要不是这书华生得好看,他才不会多动一个指头”

    书华心中一紧,糟了糟了,人家姑姑来兴师问罪了。

    “哀家瞧着这两个孩子倒也般配,若是情投意合,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太后笑得很是开心,书华心里却急得快哭了,这个太后要是来个乱点鸳鸯谱,她这辈子的幸福可就算完了

    她不奢望寻得一个真心相爱的有情郎,但也别嫁给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呀。

    就在她琢磨着要怎么撇清自己与景安的关系时候,又有三尊大神驾到了——皇后领着乐姬方美人来了,三人先是朝太后行礼问安,而后书华又赶紧朝她们行了礼。

    皇后坐在太后的下首,她的模样很是清秀温婉,看人的样子不似太后与华阳公主那般充满了威仪,而是带着淡淡的温和与亲切,举止大方,仪态优美,却也叫人不敢忽视。

    而坐在她下面的乐姬则是明艳如牡丹花,衣着华丽,明眸皓齿,顾盼之间媚态横生,却是个艳丽的大美人。相比之下,而在她下面的方美人,却是个不怎么惹人注目的人,个子娇小,眉目如画,一如那江南水乡的清秀佳人,透着清新可人的气息。

    至此,一屋子的女人都坐下了,唯独书华一个人还站在屋子中央,任由那些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徘徊,直到乐姬开口说了话:“你就是那个今日与景安走得特别近的沈书华?”

    音调较高,语气淡薄,显然是来者不善。

    为什么全世界都这么认为自己与那块牛皮糖是一伙的?书华暗自叫屈,面上却不得不谦卑地答道:“端王爷乃千金之躯,书华不敢高攀。王爷前日送函来沈家,不过是因着与书华二哥的交情,与书华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第8章 太后的恩典

    “我这可什么都还没说,你做什么急着为自己洗脱?”这乐姬可当真不是善茬儿,句句带刺。

    书华被平白摆了一道,心中立时警醒了几分:“书华只是实话实说,并无他意。”

    “我又说过你有其他的意思了吗?”乐姬扭身看向太后,掩嘴轻笑,目录不屑,“这丫头还真是个有心思的,臣妾不过随便问了句话,这就引发了那么多的想法,当真不可小觑。”

    当即皇上子嗣并不昌盛,许多都在幼年时候就夭折了,以至于太子之位至今仍旧悬空。这个乐姬前段时间刚巧生了个皇子,正是得宠的时候,难免有点恃宠而骄,对膝下无子的皇后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是吗?”太后的神色很淡,似乎并不以为意。

    “这书华可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打小便是个实诚且乖巧的好孩子,你凭地用自己那花花肠子曲解了她的意思”华阳公主说话还是那般直白,一句话直接就将乐姬给堵得脸色发白。

    不等乐姬辩白,太后就开了口:“书华,你明年就该及笄了,也是个大孩子了。只可惜你母亲早亡,父亲也殁了,原本哀家还以为你会意志消沉,却没想到你方才言行举止都很有大家风范,不愧嫡女,该有这么气度的。”话说,自己进来之后说过的话用一只手就能数清,之间除了下跪低头站在原地不动以外,书华也不曾觉得自己有做过什么能表现大家风范的举动。

    只不过,太后都发话了,再有人不满也得全部咽回去,不停地附和着地点头称好,倒是把乐姬给气得皱紧了眉,但也不敢再多加造次。

    这就是宫廷,现实表现得比外面更加尖锐。

    华阳公主也说道:“本宫方才瞧着也是如此,这孩子虽然还是那般不爱说话,但可比从前看起来要灵活得多,光那双眼睛就让人喜欢得紧”

    她说的很欢快,如此热情的人,倘若忘记她是杜知秋的夫人这一事实,书华还真会把她当成一个不错的阿姨看待。

    华阳公主又朝那皇后说道:“皇嫂,您看看这孩子,生得当真是水灵,若与景安放在一起,可当真是一对璧人”

    看吧,才刚刚想夸她,这一会子就原形毕露了。

    景安的母妃早亡,自小就养在东宫,皇后算得上他的半个生母。眼下一提到景安,自然就免不了问一问人家养母的意见了。

    对于这个皇后,书华的印象并不深,只知她乃前任宰相的嫡女,出身教养都是极好的。眼下她被点了名,也只是温和一笑:“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母后瞧着她好那自然就是好的。”

    书华只觉得头发发麻,现在的自己不像是个来请安的,倒更像是个来见未来婆婆的,这一屋子的女人老老少少凑在一起,当真除了这点事情就不会再说点其他的了吗?

    奈何她人微言轻,即便觉着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站在原地任由她们指指点点。

    就在此时,又一尊大boss来了

    咱们北周伟大的德帝,领着景安与另外两个皇子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暖阁。他的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下了朝就赶了过来,他一进门,书华就赶紧跟这众人屈膝跪地,高呼万岁。

    她发现自己今早上啥都没干,除了走就是站,除了站就是跪,这双腿再这么折腾下去非得废了去一时间,她忽然理解了还珠嘎嘎发明“跪的容易”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

    皇帝见着太后也是要行礼的,他身后那群奴才侍从什么的自然也要跟着下跪,这一会子,整间暖阁就剩下太后还是岿然不动地坐在远处,其他人都将脑袋贴到了地上。

    看吧,太后果然是这个宫里地位最高的人,皇帝见着了还得见礼,她绝对是全天下权利最高的女人。

    等到皇帝起身坐下,其他人才纷纷站了起来,或是落座,或是站到一边。等到全都各归各位的时候,就剩下书华一个人还老实站在屋中央。

    没办法,谁叫她地位低下,座位没得她的份儿,两边站着的又都是奴才侍婢,哪儿都不是她的位置。

    因着皇帝驾到,这一屋子的女人不管刚才如何,脸上此刻已然换上了各式各样的笑容,或是慈祥或是温柔亦或者含情脉脉,反正没一个人还记得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的沈书华童鞋。

    被这么多人无视,她内心表示既欣慰又难受,欣慰的是终于没有人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解剖了,落得个清净自在;难受的是没人叫她退下去,可怜她两条小细腿都快支撑不住了。

    当然,这屋里也不是完全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坐在皇后下边的景安此刻正盯着她贼笑,他好似看穿了书华此刻的窘迫,却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地瞅着她,悠哉悠哉的模样很是让人抽他两耳刮子。

    这群人折腾来折腾去,互相把对方近三天的境况都问完了之后,那位被众多女人包围的皇帝陛下总算是将视线落在了书华身上。他的年纪不过三十来岁,面容白净,留着一字青须,身材不胖不瘦,显是保养得很好,他的目光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看得人不由自主就想要低下头,不敢直视。

    “你就是沈家的三丫头?”

    书华赶紧答道:“回陛下,民女正是。”

    “你兄长也来了,此刻正在殿外候着,他担心你一个人不识路,说是要等你一块回去。”

    “多谢陛下提醒,民女记下了。”

    “书才那孩子也来了?”太后似有诧异,“怎地不让他进来?哀家许多年都没见到他了,该是进来让哀家瞧瞧才是。”

    “他说是外臣不得随意入后宫,若非朕特意准许他进到这清仁宫,否则他这会子估计还在宣德前杵着。”

    太后无奈地笑了:“这孩子一向是个守礼的,你让人去传他,就说哀家特许他进来。难得来这么一回,总不能连面都不让哀家瞧上一眼吧”

    皇帝立时唤人去传沈书才,不时,沈书才就走进了暖阁,他缓步走到书华身边,撩起下摆屈膝跪地:“下官沈书才拜见陛下、太后、皇后,华阳公主。”

    “起来吧,抬起头来可得让哀家好生瞧瞧你。”

    沈书才老实站起身,抬起头来,只那双眼睛却还是没有直视前方,下颌也一直保持着微微收起的姿势。一旁的书华看得自愧不如,方才自己被华阳公主拉住说话的时候,她不但偷瞄而且还与她靠得那般亲近,要真按照宫中礼节追究起来,自己都不知翻了多少次规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还得继续锻炼。

    太后虽然看不大清楚,但脸上显然也是很开心的:“你这孩子竟是长得这么高了,今年要十六了吧?”

    “回太后,是十六了。”

    太后微微一笑:“十六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家里有没有为你定亲?”

    “回太后,暂时还没有。”

    “那可否有心仪的姑娘?”

    “回太后,没有。”

    太后扭头看向皇帝:“这孩子如今没了爹娘,家里也没个能替他操心的人,看着怪可怜的。虽说他如今尚在丧期之间,但确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误了他这一生的幸福。你以后要是见着合适的,就为他留心一下,下道圣旨为他赐个婚,也算是全了雅梅临终前的遗愿。”

    皇帝点头:“母后放心,朕会留心的。”

    沈书才赶紧下跪磕头:“下官拜谢陛下、太后恩典。”

    “快起来吧,凭地老是跪来跪去的,晃得哀家这头晕。”

    沈书才应声起身,依旧老实地垂眸低头,目不斜视,即便是站在他神旁的书华也不曾见到他有他有过半点小动作,那么标准的姿势的确让人有些汗颜呐。

    “你们两个也是哀家打小看着长大的,这情分是一直在的,有什么难处就直接与哀家讲。眼下你们家接连倒了两个支柱,哀家这心里也为你们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该是好生过自己的日子,等到日后自己成了家,这日子自然也就好了。”

    书华与书才俱是低头答道:“多谢太后提点,民女(下官)记住了。”

    “好了,让你们这些个年轻人一直呆在这里陪着哀家,定是无聊了。景安,你与景平、景宁三兄弟带着沈家兄妹先下去,四处逛逛什么的,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再领着他们到玉华园去,哀家瞧着今儿个天气不错,打算在玉华园摆个家常宴,大家都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书华与书才二人再次道谢,方才跟着景安三兄弟离开了暖阁。

    其实那三兄弟年纪都不大,除了景安十七岁了,另外两个看起来都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虽然长得都挺可爱的,但那副神情都学足了德帝的样子,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说话也是一本正经,只可惜那尚且带着娃娃音的语调完全破坏了他们想要营造的威仪气度。

    明明还是两个奶娃娃,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与书华说话时候还不忘绷紧了脸:“你就是十一哥最近看上的那个女人?”

    书华懒得去管在旁笑得一脸狡黠的景安,蹲下身与他们保持平视:“殿下,可别听人胡说,那些都是别人乱嚼舌根的,你们凭地轻信了。”

    第9章 谁也别说谁

    可能是因着书华蹲下来这个举动让他们觉得很满意,他们之后看向书华的眼光也变得和善了些,一路上,一行人倒也相处得很是和乐。

    景安带着他们在清仁宫附近转了转,尽着地主之谊为他们讲解。不知道是不是书华的错觉,不管她走到哪儿,自己与景安之间都会隔着个二哥。也因这个,景安倒是收敛了许多,这着实让书华清净了不少。

    等到午时,他们便去到了玉华园,太后他们还没到,他们几个人便在玉华园里到处转了转。这里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看得人眼花缭乱,因着此刻正是初春时候,许多花儿冒了尖,那点点新鲜的颜色,更是让人觉得欣喜。

    难得进宫一趟,书华虽不至于到处乱走,却也忍不住四处张望,等到那边说太后等人来了的时候,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又是一番见礼,不过这回不需要下跪了,只是躬身做了个揖便了事了。

    所谓家常宴,其实也就是一群人围在一只大桌子上吃饭,只不过比起平常人家的宴会,这个皇家的家宴就明显要富贵得多。满桌子尽是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食指大开。

    相比之下,饭桌上队伍气氛就有待商酌了。虽然有华阳公主在逗太后开心,但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却总有那么几分耐人寻味,再加上皇家那些繁复的规矩,这饭桌上的气氛是怎么都和乐不起来的。

    除了华阳公主一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是静静吃着饭,偶尔能听到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在这么个压抑的环境下,书华的食欲基本都被消磨殆尽了,但她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导演不喊停她决不能独自罢演,只能硬着头皮将这顿饭慢慢悠悠地吃完了。

    等到用完了膳,书才就提出了告辞,太后估摸着也是有些乏了,当即就应了他,并且差了人送他们出清仁宫。

    正好景安也要出宫回王府,说是顺带为他们引路,当下也辞了行,与书华兄妹一道离开了清仁宫。

    走在前往宣德门的路上,景安领这个侍从走在最前面,书华兄妹则安静走在后面,三人皆是不说话,气氛忽地变得有些诡异了。

    其实景安一直都在故意放慢脚步,但是书才也随之故意压慢了自己与妹妹的步伐,硬是与他保持了正好一丈远的距离。到了最后,景安干脆停下脚步,不等他俩后退就大步走到他们身边,幸而书才也是个反应快的人,当即将书华拉到自己的左手边,将自己整个隔在妹妹与景安的中间。

    书华显得有些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双眼睛趁机四处乱转,将这一路上的景色尽收眼底。这北周皇宫与她想象的还是有些差距的,它不似一般电视剧中那样气势恢宏,同样是红墙绿瓦,高度却是明显要低了许多。那些屋檐也是建造得相当精巧,亭台楼阁,飞檐斗拱比比皆是,却不似清明时期那般夸张,而是更偏向于江南水乡的玲珑精巧。依照她走的这段路来看,这座皇宫比想象中的要小上不少,规模远远及不上历史上其他皇宫,想来,这个北周皇帝是个既懂享受也不至于铺张浪费的人。

    就在书华专注地欣赏景色时候,她家二哥正用眼神与景安在进行无声的对抗。

    沈书才不满地扫向景安:你个花心大萝卜,这下可好了,你和我妹妹那点莫须有的事情被你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让不让我妹妹好好嫁人了?

    景安毫不示弱地一个眼神扫回去:谁说这事儿是莫须有的啦?只要你妹妹点一下头,在下立马就让它变成事实。

    沈书才咬牙切齿:禽兽你平日里欺骗些良家妇女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还想妄想荼毒我的妹妹?

    景安一挑眉:在下可不曾对你妹妹用过任何手段,若她当真喜欢上在下,那也是她心甘情愿,你管不着。

    沈书才怒极反笑:你倒是还有理了?要不是你整天在我家门口瞎晃悠,事情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景安一声冷哼:在下就喜欢在你家门口晃荡,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也到在下的王府门口来晃荡晃荡啊。

    沈书才抽了抽嘴角,这人虽然是个少见的才子,但那副嘴脸却是像极了流氓地痞,要他将妹妹嫁给这种恬不知耻的人,他宁肯辞官归家从此隐居山野。

    景安趁机故意朝他丢了个不屑的白眼过去,那一张脸更是笑得得意至极,满满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之下,他们出了宣德门,早已有马车等候在那儿。

    书华与二哥向景安告了一声辞,便相继钻进自家马车,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驶动。

    马车里,二哥一双眼睛只管死死地盯着书华,直到看得书华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他方才阴森森地说道:“你怎么又惹上他了?”

    书华满脸委屈:“我哪里招惹过他了?今天还不是你说太后要见我,才带着我进宫的吗?在此之前,我可是完全不知道会在这里碰见他。”

    二哥想了想,算是信了她的话,复而又道:“你以后离他远点,凭地坏了自己的名声。”

    书华更加委屈了:“我也想离他远点儿……”

    如此回到了沈家,书华下了马车,与二哥在花园处分了手,她直接回了兰苑,才刚一进门,就撞上正端坐在桌边喝茶的沈书画。

    进门之时,书华特意将自己这间不大的屋子扫视了一遍,瞧见所有的器具都是完好无损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砸场子的就好,她可是当真心疼那些用真金白银买来的花瓶茶碗。

    “总算是回来了,”沈书画不阴不阳地扫了她一眼,“我为了等你可是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这茶水都换了好几壶了,你现在这面子可真是大得很呐”

    书华随意地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青巧赶紧为她沏了茶,书华摸了摸茶温,想来是刚烧的水,她小小地饮了一口,方才缓缓道:“大姐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沈书画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书华无奈地苦笑:“我要知道我才懒得问你,凭地还要多受你一个白眼。”

    “听说,你屋里有两个丫鬟偷了东西……”

    书华一顿:“你听谁说的?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地连你都晓得了”

    “你先别跟我说这事儿有多久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书华无所谓地笑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总不能因着两个丫鬟而跟二哥对着干吧。”

    “你真打算将她们交出去?”沈书画似有不信。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沈书画冷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护短的人,应是不愿意将她们交出去的,眼下看来竟是我看错你了。”

    “呵呵,护短?”书华露出玩味的笑意,“比起那两个丫鬟,二哥才是我真正距离我短的人吧?相比之下,我不是更加该去护我二哥吗”

    沈书画目露不耐:“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和你争论这些的,你只需要给我一句肯定的话——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处置你那两个犯事的丫鬟?”

    书华端起茶碗,漫悠悠地吃了口茶,方才笑着说道:“不管怎么处置,那都是我屋里的事情。大姐,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点。”

    “你这般避而不答,莫非还是想要包庇你那两个丫鬟?”沈书画目露精光,死死盯着书华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丁点的神情变化。

    书华显得很是坦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这么两个小丫鬟,你也别妄想着拿这点破事儿也要挟我,我沈书华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相信我,敢要挟我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者,这事儿既然连你都知道了,我二哥那儿没可能还不知道,我可不相信你在这家里的眼线会比他还要多。”

    沈书画浑身一震,神色似有闪躲,不等她辩解,书华便抢先说道:“你先别说话,先让我来猜一猜。你眼下三番两次地试探于我,是不是……因为你屋里也出了同样的事情?你想要临死之前还拉上一个垫背的?”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昨晚上折腾了那么久,早已是闹得整个沈家都知道了,你当真还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书华显得很是好笑,“你以为打了那么几板子就算了事了?二哥若真是那般好打发的,他就根本担不起这个家。我这个做妹妹的在这儿要好生奉劝你一句——还是老实点儿将人交出去吧,左右不过是几个丫鬟,即便被打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过几日再让太太给你选几个便是。”

    沈书画一脸嫌恶:“你果真是冷血,这么些人命在你眼里全然不被当回事儿了?”

    书华却是冷冷一笑:“她们在你眼里未必就被当回事儿了?你眼下不过是勉力保住自己最后那几个心腹而已,咱两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凭地遭人笑话。”

    第10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被反将一军的沈书画面色已是铁青:“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书华更是觉得好笑了:“你也知道说话要讲证据,那你刚才那般说我的时候怎地没见你拿出过一星半点儿的证据?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做人的基本道理我还是懂的。”

    “可是你刚才并没有否认,不正是证明你做贼心虚吗?”

    “可我也没有承认呐”书华有点无法理解她的思维方式,感情她俩是有语言代沟的,这鸡同鸭讲的感觉还真是不愉快,“大姐,我给你提个意见,你下次要是再想抓我的小辫子,劳烦你先准备好足够的证据再来,行吗?事实胜于雄辩,咱们就这么浪费口舌对谁都没好处,你觉得呢?”

    沈书画腾地站起身,怒目而视:“你少得意总有一天,我非得让你哭着想我求饶”

    言罢,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书华喝了口茶,轻飘飘地说道:“恕不远送。”

    等到她们全都走出了院子,青巧方才不屑地撇了撇嘴:“每次过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当别人都欠了她的”

    书华想了想,自己第一次见到沈书画的时候,她可不是这幅样子。虽不说她心底是怎么想的,但那时候光看她的架势就觉得她是个教养与举止都相当好的女子,怎地现在变得越来越暴躁了?难道是青春期综合症?书华无可无不可地胡思乱想,尽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甩了去。

    今天在皇宫里走了半天的路,之间不是下跪的弯腰,折腾得这一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书华伸了个大懒腰,脱了外衣就要往床上钻。

    青巧瞧着她是真的累了,也不好去打搅,当即为她铺了床,服侍她歇下了。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书华好似听到外面传来霹雳乓啷的声响,好似哪家在拆房子了,桌椅拖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折腾得书华直接将脑袋整个缩进了被子里。又睡了一会儿,那声音仍是没退去,书华的心中烦躁不已,直接掀了被子就坐起了身,喊道:“青巧。”

    不时,青巧就快步走了进来,瞧着书华不满的神色,她已是明白了大概的缘由,当即上前解释:“是二少爷差人过来清点器具,动作可能大了些,奴婢这就去让他们轻点儿。”

    “等等”书华一边叫住她,一边从床上下到地上,“我和你们一块清点。”

    好歹那都是她屋里的东西,她好歹也要心里有个数,免得日后在发生被人浑水摸鱼的事情。再者,要是这屋里还藏了些私密的东西,要是被人给翻了出来,这叫她如何解释如何见人?

    还是亲自上阵稳妥些她当即穿好衣裳,与青巧一道来到外屋,见着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正在往外搬几口大木箱子。书华记得那箱子里是些备用的衣裳,平日都是青巧负责整理的,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里面。

    王管事就站在门门仔细看着,见到书华走出来,当即走上前去拱手道:“奴才们惊了三小姐的午休,还请三小姐见谅。”

    书华摆摆手:“你们继续点你们的,我就旁边坐着好了,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好让我自己心里有个数。”

    王管事赶紧点头:“小姐说的是。”

    书华搬了条凳子坐在院子里,手里抱着本书,青巧则端着碗茶站在她身后。好在今天天气确实不错,阳光温暖宜人,照在身上暖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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