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世家第11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的衣袖,不满地说道:“难道真的要全部做豆腐吗?等到柳家人来了,你让他们怎么看我们家啊!”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先让她试试,没准真能成功了。hubaowang”
书画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不信。”
“可厨房现在管在她手里,贸然收回来的话,你叫我怎么向二爷和才倌儿交代?”二夫人继而又扫了她两眼,“她那法子若是不行,到时候柳家人问起来,就推说是华姐儿没办好,错出在她那儿;若是她真成了,那也是她该做的,我再暗地里与柳家说是你出的主意,最后好处还不全都落在你身上。你且放心好了,为娘的断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半点儿的委屈。”
闻言,书画这才满意地扬起笑颜,漂亮剪水双瞳弯成月牙儿:“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话说这头,书华回到屋里,正好碰上账房将魏锦荣送来的东西搬进屋。
那十几支上好的人参都是用锦盒装好的,摆得极为工整,显是狠下了一番心思。在这一对锦盒里面,书华还翻出了一只巴掌大的正方形小木盒,将其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油纸包。
书华将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堆不知名种子,花色不已,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她唤来君庆等等人,让她们辨认一番,最后只有君庆认出了其中两种,说是驱蚊用的夜来香,与泡茶用的茉莉花。
书华琢磨着,猜这应该是些花种,那魏锦荣倒是真正用心,连这种小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都备上了。她将种子放回木盒,让君庆将其收好,等到来年,再把后院那片空地好好整理一番。
下午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厨房,将“豆腐全宴”的事情与徐大娘说了说,徐大娘先是一愣,琢磨了一下,眼睛不由地发了亮:“小姐这法子倒是可行,老奴这两天就赶着试一试!”
得到肯定后,书华原本那微弱的信心也增长了几分,关于豆腐的了解,还都是源于她从前从那一辈子都在做豆腐的爷爷身上,她一直记得爷爷对于豆腐的评价——“养生若大补,莫若食豆腐。”。
就在两人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杨婶忽然回来了,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拄着拐杖走进厨房的时候,大家显然都愣了一下,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到三小姐身上。
杨婶见到三小姐在这里,不但没有太大的惊讶,反倒红了眼圈,丢开拐杖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三小姐跟前:“老奴来向三小姐请罪了!”
书华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跪拜,淡淡道:“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吧,这大冷天的,跪在地上莫要受了冻。”
“三小姐果真是菩萨心肠!老奴先前真正是瞎了狗眼,竟然那般说您,老奴罪该万死啊!”一边哭着,一边就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这回不似上一次那般作假,而是扎扎实实落在了脸上,不时就浮现出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第五十三章 清理门户
书华也没有拦杨婶,反正是她要出这个风头,自己何苦要去枉费人家的一番“心意”。
杨婶抹了一把老泪,继而哭得愈发凶狠:“三小姐不但心肠好,且心胸宽,既送了老奴伤药,还让橙心这两天一直照顾着老奴,老奴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啊!”
书华心中渐渐明朗:“橙心那丫头有孝心,我自是要成全她的,不过这两天欠下的活儿,却是要她回去赶着做完的。至于你身上的伤,若是没有大碍了,就快些回来吧。过些时候就要年关了,厨房里的事儿多,人手有些吃紧。”
不想她会将话说得这么直接,原本还欲再哭诉上两句的杨婶,此刻稍稍一愣,饶是她这般厚脸皮的人,听了这话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顺着她的话儿点头道:“既是三小姐开口了,老奴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该闯一闯!”
书华淡淡笑了笑,不再与她纠缠,扭头继续与徐大娘商量豆腐全宴的事情。
杨婶艰难地爬起来,原还想着让旁边的人帮帮忙,但见到三小姐就站在面前,又怕显得做作,就只能咬着牙又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灶边走去。
书华将前世里关于花式豆腐的了解都告知与徐大娘,比如说什么鱼香肉丝,亦或者豆腐鱼,虽然不知道其具体做法,但大概的叙述还是让徐大娘从中获益匪浅。她立刻寻来一些豆腐,按照三小姐的法子,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当场试了一试,虽说最后的色泽不大好看,但已初具模样,只要再多加尝试,相信很快就能成功!
书华对此充满了希望,陪着徐大娘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子,见到天色不早,便嘱咐了徐大娘两句,打算先行离去。临走前,徐大娘忽然提起了明日的吊唁之事,说是要准备祭品。
书华对这些事儿不熟悉,琢磨着家里也操办过这种事情,徐大娘应该有经验,便又停下来向她请教了一番。
面对她的谦虚谨慎,徐大娘却是指了指正在灶边上找活儿干的杨婶:“上次老太君与白夫人去世之时,祭品的准备都是由杨婶一手操办的,小姐若是有疑惑,她定能帮得上忙。”
听到徐大娘向小姐推荐自己,杨婶赶紧站出来,拄在拐杖上满脸讨好的笑:“这事儿确实是老奴办的,小姐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老奴一定竭尽所能为小姐解惑!”
书华一笑,也不与她客气,当真将祭品的事情问了个遍,最后将事情敲定,方才放心地了离了去。
出了门方才知道,外头又开始下雪了,细细密密的雪花从天空中往下飘落,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
书华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缓步出了厨房的院子,正好见到橙心正撑着一把伞等在那儿,不由脚下一顿。
橙心赶紧迎上来,用伞为小姐遮住漫天的雪花:“小姐,没冻着吧?”
书华瞥了她冻得发紫的手指一眼:“等了多久了?”
橙心笑着摇头:“没多久,方才见下了雪,又听君庆说您出了门,奴婢担心您会受冻,这才寻了把伞跑过来,幸而赶上了小姐出来。”
书华点点头:“回去吧。”
两人冒着漫天的飞雪,小心踩过厚实的积雪,慢慢朝兰苑走去。一路上,书华都没怎么说话,一门心思放在脚下的积雪上,气氛很是清冷。
橙心憋了一会儿,寻思了半天,方才找到打破沉寂的话题:“方才奴婢经过竺苑的时候,听到里面又打又闹的,可别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房那边吃了个大亏,依照三叔与李氏的性格,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作罢?!想必这会子,正在关上门在院子里清理门户吧!
正这么想着,就瞥见前边不远处有人走过,雪下得很大,看的不是太真切,借着地上白雪映出的白光,勉强能看到是两个护院正拖着一个女子,缓慢地朝侧门那边走去,那女子全身虚脱,已无力行走,完全是被两名护院驾着行走,看着极为别扭。
书华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三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橙心却是眼尖,盯着看那几人看了许久,直到他们渐行渐远,忽地皱起眉头:“那个人好像黄喜……”
书华心中一寒:“别乱说,雪下得这么大,你能看得清吗!”
橙心挨了训,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言,只低声咕哝了两句,便垂下头去望着脚下的白雪。
在原地停了会子,书华方才再次提起脚步,在橙心小心的护送下,回到了兰苑,才刚迈进屋,就见君庆迎上前来,小心为她脱去满是残雪的斗篷,交给君翠放到火盆上烤干,转身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暖炉,递给三小姐暖手。
见到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站在旁边的橙心隐有不甘,但见小姐沉静的面容,一时也不敢发作。她将手中伞顺带递给君庆,沉声道:“把伞收了,顺带去把晚饭传上来。”
不等君庆接过伞,书华就开了口:“橙心,还是你去传饭吧,顺带去一趟墨香苑,知会二哥一声,就说我寻他有事。”
橙心没有料到小姐如此维护君庆,心中更是愤愤不平,望着君庆的目光,又平添了几分妒意。
对于她的神色,书华自是看在了眼底,也不做声,扭头冲君庆道:“这屋里的炕头也该烧起来了,你去寻老刘,让他差人去柴房搬点木炭柴禾过来,今晚我就睡炕上了。”
君庆点头称是,正欲出门之时,书华又叫住了她:“外头雪大,你寻把伞再去吧。”
“多谢小姐。”
君庆离开后,橙心在原地磨蹭了一下,想要差使君翠或君瑶干这事儿,但见三小姐就坐在那儿,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经过自家老子娘被打一事,她可是再不敢在这位三小姐面前轻举妄动,免得哪天被迁怒于自己身上,遭了无妄之灾。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反正君庆也出去了,她没吃什么亏。
在橙心赶去墨香苑之时,路上正好遇见刚从祠堂出来的二爷,与之行过礼之后,见他神色不佳,也不敢多说话,站到一旁目送他离开后,方才继续赶路。
二爷没有往别处去,正是回了二夫人姚氏那里,才刚进门,姚氏就上前来嘘寒问暖,端出之前特意准备好的热茶,为他暖身子。
等到他身上的冷气去了那么点儿,红秀就将饭菜端了上来,两夫妻围桌而坐,安静地用完了晚饭。
饭后,君双上前来将碗筷收拾干净,红秀按照二夫人的吩咐,特意端了碗甜汤上来。二爷喝了半碗,便打算去书房看书,姚氏犹豫了一会子,终是在他正准备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开了口:“老太爷去了,他屋里那两个丫鬟您看怎么分派?”
二爷收回脚步,回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些事不是一向由你做主吗?”
“春分与冬至在沈家忙活了二十多年,都是一等大丫鬟,资历可是比我还要久,老太君生前一直很重视她俩,如此重要的老人,我想还是先问问你后再作打算。”
第五十四章 亲上加亲的好事儿
二爷道:“你去问问春分与冬至,她们若是愿意继续留在沈家,就一直留着吧,反正才倌儿那边也缺人,派个人过去照料一下也是好的。而且,画姐儿出嫁后也要带几个娘家人过去,她俩是个知心明理的,到时候也可以挑一个带过去。”
姚氏这一回却是有些受宠若惊,用一等丫鬟作陪嫁,那可是极少的殊荣!
她赶紧稳了稳神,笑得愈发娇艳动人:“那若是她们不愿意留下呢?”
“那就将卖身契还给她们,顺便替她们寻处好人家嫁了,也算作她们这几年不辞辛苦尽心照顾父亲的回报罢。”
姚氏点点头,走过去缠住二爷的手臂,脸上明媚如花:“这事儿如此办甚好!还是老爷有主意,做事想的周全!”
二爷面上依旧冷冷的,但眼神明显地暖了几分:“以后你就是这后院当家的女人,若再碰上此等丫鬟婆子的事情,你自可以全权拿主意。我既是把家交给了你,便是真正地放了心,至于……其他的什么事,我也相信你有分寸,勿需我多言。”
她心中一片喜意,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宛若一弯泉水,清透明亮,更盛着盈盈的媚态:“这个家是老爷的,老爷让我做什么,我自是要遵循的。”
姚氏本是胡人,生来就被汉族女子多了几分艳丽姿容,此时语气更是轻软如哝,入耳即化,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二爷看了看外头还在飘雪的天气,那只原本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单手搂住她的纤腰,相依着回到了里屋。绮罗帐暖,一番云雨过后,姚氏伏在二爷的胸前,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肆意散开,加之她半露出来的白皙手臂,更添几分艳丽春色。
她伸出手,缓缓摸上二爷的脸颊,轻轻唤道:“老爷,您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头上传来一声不清不楚的“嗯”,算作是回应。
姚氏想了想,试探性地轻轻说道:“今天早上我兄嫂来过了。”
二爷动了动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他们还好吗……”
姚氏暗自撇了撇嘴:“他们还不是老样子,与我拉了些家常,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唔……”
姚氏动了动身子,犹豫了一会子,方才将憋了一整日的话说出了口:“他们今儿个见到华姐儿,都说她出落的亭亭玉立,与他们家的宁倌儿倒是挺相配的。”
原本正欲阖眼睡去的二爷,此刻却是渐渐睁开了双眼,那些浓浓的睡意已然散去,只剩一片彻凉的清明。
久久不见他有回应,姚氏感到有些不满,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半嗔似娇地说道:”那宁倌儿你也见过的,是个老实可靠的好孩子,年龄上与华姐儿也差不多,我琢磨着,这是桩亲上加亲的好事儿……”
二爷随口打断了她:“你答应了他们?”
“哪能啊?!”姚氏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带着几分哀婉的怨念,“那可是你的宝贝女儿,我哪敢私自做主?他们说起的时候,我也就是附和两句,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得先从老爷您这过一遍才行。”
二爷沉默了一会儿,拉开她的手臂,径自起身穿了衣裳,也不顾身后女人是如何的哀怨,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三娘的事情须得谨慎,你日后莫要再瞎掺和。”
言罢,也不等她起身辩言,他就披着件大衣出门去了。
房门没有关紧,夹杂着冰雪的寒风不停地灌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春意,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苍白着一张脸色,转而又缩回到被窝里,眼角处,却是一行晶莹剔透的泪水,湿了枕头,凉了心。
话说这头,书华用完了晚饭,碗筷也已经尽数收拾干净,她坐在刚刚烧好的炕头上,抱着暖和的被子,只觉得全身都舒畅了。就在她最安逸的时刻,却蓦地打了个大喷嚏!她捂着鼻子,接过橙心的手帕,将鼻子擦拭干净,心中不禁小声嘀咕:是谁这么无聊?居然背后说人是非!
二哥来的时候,正见到她软绵绵地趴在炕头上的小桌子上,手里拎着一支毛笔在涂涂改改。
他凑过去看了看,过了会儿方才冒出一句话:“这是你写的食谱?怎么菜名和做法都那么稀奇古怪!”
书华一把盖住纸张,没好气地看着他:“君子远离庖厨,你是孔大圣人口中的君子,这些庖厨里的东西你知道什么?!”
“行行行,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哥撩起衣袍,也跟着爬上了炕头,捂着暖烘烘的被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被眯成了一弯皓月,“你这个时候让橙心喊我过来,莫不是就为了看你在这里鬼画符?”
“说谁鬼画符呐!”书华气得差点拿毛笔丢他,见他作势就要跑的胆小样子,一下又忍不住笑出来,“你要再笑我,我就在你脸上画两道符!”
“先说清楚,现在可是你在取笑我!”二哥抱紧被子做挡箭牌,嘴里还是不肯讨饶,“现在长大了,就晓得欺负你二哥,等到哪天你出嫁了,肯定一脚就把你二哥给踹了!”
书华掩住嘴贼笑:“啧啧啧,我屋里明明没有酿醋,怎么还是觉得有股子酸酸的味道啊!”
站在旁边伺候的橙心一个不小心就笑了出来,见到二少爷扫过来的目光,赶紧垂下头,抿紧嘴唇不出声。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书华放下手中的毛笔,拍着二哥的肩膀,忍着笑一脸正经地说道:“你放心,就算我哪天嫁了,我也绝对不会把你踹了,顶多也就是在你脸上画两道符留作纪念。”
一时之间,二哥只觉得哭笑不得,望着眼前小妹抽搐的嘴角,原本因为对账而产生的烦恼渐渐散去。
闹也闹过了,笑也笑完了,书华将桌上那一堆“符纸”交给橙心收好,这才与二哥提及了正经事上:“昨儿夜里,四婶来找我提起了白马书院附近的那处宅子,她说是允倌儿要考科举,想要借那处地方做读书的别院。”
二哥敛住眉头,眼睛习惯性地眯起来:“你答应她了?”
书华摇摇头:“这宅子我才刚接手,很多事都不熟悉,哪敢轻易答应?更何况,那处宅子原本也就租了人,租期还有半年才到期,这时候转让给别人也有点早了。”
“嗯,”二哥神色稍缓,“她说要借多久?何时能归还?”
“这个……说是等到允倌儿考上了,做了官,就把宅子还了或者干脆买了。”
二哥嗤之一笑:“这四婶的算盘打得也未免太响了。”
第五十五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书华见到二哥这般反应,确定自己先前的做法并没错,这才稍稍舒了口气:“那依你之见,这宅子借还是不借?”
“大家都是亲戚,若是断然拒绝的话,恐会招来话柄。先不说他们会如何在心里记恨咱们,就光父亲那边,咱们也是说不过去的。”
书华点点头:“既是要拒绝,又该找个合适的理由,确实有些难办。”
“其实……也不一定要完全推掉,”二哥单手撑在小桌上,托着下巴轻轻一笑,“当初老太爷分家产的时候,每房都拿了五套宅子,我记得四房分到的宅子里有一套四进的水榭别院,就建在城南的郊外,依山傍水,风景不错。若是等到天气热了,到那儿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肯定是舒服!”
书华一愣,见到二哥眼中浮动的狡黠之色,不由小声问道:“你是说,让他们用那套水榭来交换白马书院旁边的宅子?”
面对妹妹的诧异,二哥不置可否:“虽说咱们这处宅子比那水榭小了点,但地段却是极好的,若以汴京城的市价来说,价格上绝对比那处水榭要高上许多。只不过,那处宅子建得没有水榭那般精致,太过古板守旧,平时租人赚点租金倒也还好,若挪作他用,倒也是个鸡肋!”
书华了然:“不知四婶他们是否会答应,毕竟……他们只是打算借宅子用用而已,说这事儿时可是连租金二字都没有提过,更别说这么一大座别院!”
“他们若不答应,那便是他们的问题,咱们已经给出了让步,再不愿意接受也与我们无关!”
见他无所谓地笑笑,书华愈发对面前这个二哥刮目相看了:“你倒是算计得好,不管他们答应不答应,咱都不用吃亏。”
二哥得意地扬起笑脸,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是自然!有我在,谁也也别想让你吃亏!”
书华心中暖意洋洋,面上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四叔四婶虽说不如三叔他们精明,但毕竟在这家里呆了这么多年,人事经验方面定然比我们要高得多。你可要小心,千万别来个阴沟里翻船,反被他们倒打一耙!”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不为别的,只因那王麻子来偷窃的事情,只要那两张假房契一日不被找出来,她心里一日就难安。她不怕与人交锋,就怕一刀子扎下去,连个准信儿都没有!
老人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是这个理!
“放心,四叔他们最近一心只想着快点搬出去,没那闲工夫来搭理咱们这两个小辈。等到老爷子过两日发了丧,只怕他们第一件事情就赶紧分家走人,宅子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再烦心了。”
书华点头,犹豫了一下:“那王麻子的事情,当真就这么算了?我那两张假房契可还是在外头,一点儿下落都没有……”
“王麻子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父亲自有他的打算,至于那两张假房契……”他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我量他也没那个胆子拿出来!”
这件事终是她有欠考虑,做事留下了尾巴。书华心情沉了下来,与二哥又闲扯了会子,见天色不早,方才放了他回去歇息。
梳洗一番,书华换了白色绸缎直裾,又缩回炕上。等到橙心等人退下后,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是一时说不清到底是哪儿不对。
迷迷糊糊地,眼皮越来越重,终是坠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日要准备吊唁,书华一大早就被橙心从被窝里拽出来,马上就是一番梳洗打扮。她还睡梦之中,就被君庆等人七手八脚地换上了一身极素的白色细棉布衣,后又被推到梳妆台前坐下,头发被橙心扎成一根长长的辫子置于脑后,耳朵旁别了朵小小的白色绒花。
一番动作做得极为流畅迅速,还没等到书华完全清醒,她已经被推出了家门。站在冰冷的雪地里,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大姐也刚从屋里出来,此刻正迎面走过来。
两方人马在小院门口处撞面,相互问了好,一道上路,往祠堂方向而去。
她们到的时候,祠堂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即便是正在卧病在床的李氏,此刻也在一名小丫鬟的搀扶下出现在了院子里。大姐一见到李氏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脸上就笑开了花,当即走上前去打招呼:“才一日不见,三婶怎地就瘦了这么多?可是三叔亏待了您,让您受了欺负?”
李氏心中本就有气,见她送上门来,当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我有没有受欺负我自心里有数,至于你,倒是先管好你自己那点破事儿,一个男人都管不住,还有脸来对我指手画脚?笑死个人!”
大姐脸色一变,亦是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书华不想惹事,故意落在大姐的身后,慢慢悠悠地走在人群最后端,最后寻了个小角落站着,冷眼看着这个大院子里的纷争。
所谓吊唁,又叫“吊热丧”,是这里的民俗。一如之前的“避回煞”,是为了死者的亲属能够在死者入土之前,能够见到死者最后一面,聊表慰籍。
就在书华安静地等待吊唁开始时候,就不曾见的段萱雪表姐走过来与她问好。
萱雪表姐今日穿着一身素色襦裙,身上裹着厚厚的袄子,一头青丝被扎成两根辫子垂在耳边,加上她略带病态的雪白肌肤,站在雪地里远远看她,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美态:“三表妹,多日不见,不知你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书华礼貌性地笑笑:“无妨,早已好得爽利了。倒是表姐您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么大冷天还要你站在这儿吹风,倒是为难你了,可有多穿几件衣裳?”
在段萱雪的记忆之中,自己的这个三表妹一直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平日很少与人交流,这点倒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因而在她卧病在床之际,自己也曾去看过一回。
这会子见她谈吐自然,言语间一片从容,不似从前那般含蓄害羞,段萱雪不由微微一愣:“这段日子听人说表妹变得懂事了,原本还有些怀疑,今日一见,倒是真的了。”
书华微微一笑:“表姐谬赞了。人都是这样,经历的事儿多了,想得多了,有些道理自然也就懂了,唔,大人们称这种行为叫做‘长大了’!”
“呵呵,三表妹真会说话!”
“哼,装什么知书达理?!”书琴不知道哪里蹦了出来,冷眼斜睨着书华,“虚伪!”
第五十六章 人在做天在看
萱雪表姐尴尬地笑笑:“琴姐儿,好久没看到你了,倒是漂亮了不少……”
“不用恭维我,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讨好我也对你没好处!”书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书华面前,扯住她的衣角,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少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我告诉你,就算所有人都被你骗了,我也不会!”
书华哭笑不得:“你娘亲在那边,你突然跑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难道就不怕被她担心吗?”
书琴小心用余光瞥了母亲那边一眼,见她并没注意到自己,当即又得意地仰起头:“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到我,告诉你,我沈书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虽然她只是个孩子,可是书华却不是个特别喜欢孩子的人,特别是这种被宠惯了的臭小孩!
书华拂开她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不等她反应,书华转身就往李氏那边走去:“三婶,你……”
“算你狠!”书琴一跺脚,气呼呼地跑开了。
见她走了,书华这才停下脚步,正好李氏那边回过头来望着她:“叫我有什么事?”
“呵呵,没什么,就是问问您身子好些了没?”书华无视掉她眼中的恨意,面上仍旧挂着不温不火的笑容,“我知道三婶对我有些误会,但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我自认为自己做到了问心无愧。”
“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李氏眼神一派犀利,相对于方才与书画的争锋相对,此刻的她多了几分凌厉果决的气势,“我没有想到你年纪小小,却是心机不小,竟然设了个套子让我往里面钻?!可惜了一个黄喜,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毁在了你的手里!”
“我只是无意中看见了她与王麻子在一起,顺带让尹阳查了查王麻子的来历,这才估摸出接下来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您若不信,大可以找尹阳查对一番。”
“他是才倌儿的人,自然护着你!”
书华却是淡淡一笑:“为什么你认为人二哥的人就一定会护着我?为什么你认为尹阳就一定是二哥的人?三婶,你也是个精明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将事情想当然化?我是设了个套子对付王麻子没错,但也就仅此而已,至于那些护院为什么会恰好在王麻子行窃之时经过我的房间,我就不知道了。”
沈家那么大,为什么偏偏就经过了她的房间?更碰巧的是,时间还正好是在王麻子被老鼠夹子夹住的时候!而且依照避回煞的规矩,前日家中除了念经超度的和尚,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为何那些护院会忽然进去?难道是有人告诉了他们家里有贼?
李氏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神色,但那双眼睛却已不复方才那般犀利,变得探究起来:“倒是我小看了那人,也小看了你……”
话已至此,书华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其它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恰在此时,祠堂的门开了,二爷从里面走出来,招呼了王管事一声,道是吊唁开始了。
大家按照礼制纷纷站好,前面第一排是长子嫡孙,次排是各房正室夫人,再而是庶子庶孙,女儿孙女,以此类推。书华还是站在大姐旁边,右边就是书琴,萱雪表姐则站在了后头。那些姨娘们此次也出来了,就站在人群的最后头。
二哥站在祠堂门前念祭词,声音低沉缓慢,衬着冰冷的天气,倒真有几分悲凉之态。
待上头念完了,书华这头也差点睡着了,旁边的书琴瞧见她这副模样,趁机又暗地里踩了她好几下,美其名曰是“提醒她别睡着了”。
吃了个暗亏,书华的睡意全消了,继而随着众人一同作揖跪拜,如此循环了四次方才作罢。
接下来,二爷边让书才及其他几房的嫡子进去祠堂,与他们的父亲一道见一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全了孝子之心。
书才与书允几个倒还好,偏偏书义年纪小,之前又在这儿摔了一跤,故而心生厌恶,怎么都不肯踏进祠堂的门槛。就在二爷要准备动用家法时候,三爷赶紧抱起儿子,不由分说就跨进门槛,捂着他的嘴硬是将这份礼数给全了。
接下来是钉棺,也就是用钉子将木棺全部钉死,准备明日正式下葬。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听见他们一阵敲敲打打,书华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不过这次她留了个心眼。就在书琴又要踩她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收回那只脚,不等书琴反应,她又一脚踩下去,痛得书琴呲牙裂嘴。
小女子报仇,多等一刻也嫌晚!
接下来又是一番祭词,不过这次是由二爷亲自念,具体什么内容书华也没听清楚,大概就是歌颂老太爷生前的行为人品,以此来表示对他的敬仰。
等到一切礼制都捣鼓完成了,书琴这头的鞋面上已经全都黑了——话说这个丫头脾气倔得很,明知道玩不过书华,还偏偏要送上门来让人整!
二爷派人将明日要穿的孝服派发下来,等到确定每个人都拿到以后,方才放了众人归去。
书华懒得理书琴在那儿张牙舞爪,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橙心就守在院门口,见到小姐出来了赶紧迎上去。书华将手中孝服塞给她,让她好生收着,这头便朝厨房走去。
明天发丧的祭品还没弄完,而且年关的饭菜也要准备,这段时间可得多上点心!
她刚走到厨房,脚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今天老太爷的吊唁,照二爷那性子,肯定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的,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弄得白家的人到这里大吵大闹,逼得两家差点翻了脸!”是那个胖厨子的声音。
“富友,少说两句,主人家的事情可是你能插嘴的?!”这是徐大娘的声音,带着几丝薄怒。
“现在三小姐不在,太太们老爷们都在前边忙着,大伙儿还不能趁着这个时候说说话吗?”杨婶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酸之气,听在耳里很尖锐,“再说了,就算你再怎么护着那白夫人,她也还是被沈家给欺负了,你我都不过是沈家的奴婢,有什么资格去说上半分?!”
“我没有说主人家的不是……”
“可你心里就在这想!”杨婶冷笑了声,“看在你昨日帮我在小姐面前说话的份上,我在这里要好生提醒你一句——就算沈家亏待了白夫人,那也是沈白两家的事情,你若想在这个家里待得长久,最好趁早收了你那些个歪心思,免得惹祸上身!”
这关自家娘亲什么事?书华愣了愣,随即跨过门槛,走进了厨房。
第五十七章 都是一家人
见到三小姐进来了,杨婶赶紧朝富友等人使了个眼色,起身朝小姐行礼问好。
书华扫了厨房里的人一眼,淡淡道:“看来你们是闲得很,都不忙着干活,全凑在一起说闲话,倒是活儿都干完了?”
富友等人脸色煞白,即便是寒冬腊月的,额头上还是冷汗直冒。杨婶不知道小姐刚才停了多少话去了,只得小心地上前赔话:“三小姐,大伙儿忙了一天,这会子才刚歇了口气,哪敢耽误一点功夫?咱们这就继续干活!”
书华没看她,直接看向一旁的徐大娘:“今天的吊唁进行得很顺利,你做得很好,明天发丧的祭品可准备好了?”
徐大娘在杨婶尖锐的目光中上前一步,低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下鱼和鸡没有做好,鱼还在蒸笼里蒸,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好了,鸡刚过了水,正准备去炸。”
“嗯,抓紧时间做好,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是。”
“我刚才看灶边的柴火不多了,你去柴房取些柴出来劈了,好用作炸鸡之用。哦,反正都是要做事,不如把炸鸡的事情也一块儿做了吧,”书华回头看向杨婶,面上一副无害的笑容,“你在厨房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也做过好几次祭品,区区几只鸡而已,你不至于连这点事儿都做不了吧?”
杨婶面上青白交错,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姐,此事一直是由富友负责的,您突然把这事儿交给我,恐怕有所不便……”
“怎么?有闲工夫在这里唠嗑说人家是非,就没功夫去做正事?我沈家虽然不穷,但也养不起你这般好吃懒做的下人,”书华收住笑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厨房不大,人却是不少,依我看来,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杨婶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跪地讨饶:“老奴知错了,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去做你的事吧,”书华不再看她,径直来到徐大娘面前,“豆腐全宴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老奴昨晚上琢磨了一宿,又研究出了两道菜式,分别是如意豆腐卷和东坡豆腐,加上之前的菜式,已经有五道菜了,”徐大娘略一思忖,又道,“煎焖炸煮炒都已经用上了,接下来的五道菜不能与之前的重复,着实有些棘手。”
“可以熏吗?”
徐大娘一愣:“什么是熏?”
书华回想起从前家乡的腊香干,小心注意措辞:“就是熏腊肉一般,用小炭火熏烤,直到外面那一层豆腐皮颜色变深,豆腐本身也变得比原来硬,唔,大概与猪肉差不多硬得程度就可以了。”
那种腊香干不但带着柴火的香味,而且经得起咀嚼,很是下饭。书华以前就特爱这道菜,住在乡下的外婆市场会带些自制的腊鱼腊肉腊香干之类的食品送过来,用晒过的干辣椒炒一炒,味道好极了!
徐大娘琢磨了一番:“回头老奴按照小姐的方法就去试一试,或许能成功。”
“对了,家里的豆腐都是从外面买的吗?”
徐大娘道:“这几日的豆腐从外面买的,年关时候的豆腐就要自己做了,这里有石磨,也买够了黄豆,豆腐的事情不成问题。”
“唔,你们在做豆腐的时候,可以里面加一些菜汁,或者水果汁也行。具体味道我不知道怎么样,你们到时候试一试,如果味道好的话,留着以后天气热了食用。”
从未听说过豆腐还可以这么做,徐大娘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小姐的点子又多又妙,真不是咱们这些奴才们可以比德。”
“呵呵,只不过平时闲着无聊瞎想到的,”书华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提起其他,“听说外地庄子上的管事们这两日都要到了,不知道他们的伙食要不要也算到这里来?”
“小姐不用担心这个,每年管事们都没有住在家里,他们在汴京城都各自有家,除了山东的孔管事以外,其他人都是住自己家里的。如若他们在这里用饭,二夫人会提前知会一声,到时候再准备也不迟。”
书华点点头:“那个山东的孔管事是何许人?为何能够直接住在沈家?”
“孔管事是老太君嫁进沈家时一并带过来的家奴,在沈家待了整整五十几年,饶是老太爷在的时候,也对他礼让三分。他这些年一直替沈家守着在山东的那些田地宅子,尽心尽力,深得老太爷的信赖。而且他的妻子吴氏,是二爷的奶娘,是看着二爷长大的,即便她一直随孔管事在山东,多年未曾回来,但二爷依旧对她很是尊敬,每年孔管事来的时候,都会让他捎带些补品首饰过去,听说二爷还特意为他们在汴京置办了家宅。不过,每年过年那两天,孔管事还是会住在沈家,伙食方面与其他人一样,都是归咱们管的。”
原来还夹亲带故的,难怪腰板子那么硬!
书华了然一笑:“既然这些年都是如此办的,你们应该对孔管事的喜好有所了解,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可千万要记得了,莫要怠慢了他!”
“这是自然,老奴一定谨记在心。”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书华又将祭品的事情嘱咐了一遍,方才转身离去。
因着年关将近,明日又是发丧的大日子,家里须得进行一番打扫。此刻,正有很多丫鬟下人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