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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2

      归自谣 作者:陆禾

    木盘上前来,胡来彦扬手示意,“审问总有套规矩,那些个无知的市井小民将我这地儿称作什么‘鬼见愁’,殊不知我这儿却舒适安逸得很,每日总有些新把戏逗趣玩弄,总不会使人身心空乏……”

    是时,自不远处清晰明朗地传来一阵男人的鬼哭狼嚎,牢房内沉寂了半晌,甬道内隐隐约约地透出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混着潮湿腐臭之气,令人作呕。

    棠辞搁在双膝之上的十支白皙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颤了颤,胡来彦将手附在耳朵边,伸长了脖子作势聆听半晌,向棠辞啧啧道:“您瞧瞧您瞧瞧,那不晓事顶撞了武安侯的湖州米商不过被铁箍束在头上伺候了他一会儿,舒服成这样——”忽又拍拍陆禾,笑道“到底还是你们读书人有脑子,使些伎俩便可洗刷韩公子与谢公子的冤屈。”

    米商……韩护……与谢彬?!什么洗刷冤屈分明是颠倒黑白!

    棠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只听陆禾微微笑道:“胡大人夸赞了,我不过是尽了分内职责。”

    胡来彦也知棠辞与陆禾交情匪浅,只是两人如今一个为太子谋事一个为鲁王谋事,纵是情深厚谊也当渐渐形同陌路才是。

    “天色不早了,棠大人不妨选个舒服玩意儿使使。”胡来彦一个眼色,狱卒即将手上的木盘转交给了陆禾。

    陆禾微怔了下,随即面色平静地端着木盘走向棠辞,道:“棠大人,选一个罢。”

    木盘上排了两列方形木牌,别无二致。

    四目相对之下,棠辞并未读出陆禾有丝毫羞惭与愧疚,自回京以来,她二人虽聚得少了,可她轻易不肯信,陆禾竟然会是为虎作伥之人。

    陆禾亦看出了棠辞眸色中的些许鄙夷,但更多的却是疑虑。

    眼角余光瞥了瞥身后之人,皆离得不远却也不近,灯火昏暗,恰可掩人耳目。

    片刻后,棠辞翻出了块木牌,陆禾转身呈递与胡来彦。

    胡来彦见了木牌,面露憾色,直摇头:“可惜可惜,棠大人这具身子莫说女人见了眼馋,男人见了怕也得动了色心。不过天意不可违……”他笑了笑,点了两个狱卒,道,“取鞭子来,好生伺候着。棠大人何时舒服了,便何时会自嘴里说出悦耳中听的话来。”

    陆禾垂下眼眸,暗自捏紧了衣角,几乎不敢再看棠辞,即便鞭刑已是最轻的刑责,她仍良心难安。

    “乏了乏了,我自回去歇会儿。”胡来彦狐狸眼微眯了眯,十分惬意地走出牢房,便走便道,“陆大人代我监刑,可莫要徇私。”

    陆禾恭声称是。

    两个狱卒皆是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之人,一左一右相互间隔地甩下长鞭,使的是巧劲,提腕挥鞭,鞭声猎猎作响,如倾盆大雨般落在这一小方天地中——不过这大雨却偶尔夹带着些许血沫子。

    陆禾背对着被绑在刑架上的棠辞,眼睛死死盯着青黑砖墙,条条或是细密或是粗疏的纹理,被刑房一角的火盆晃出两条伸长了脖颈冲人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利齿不知咬向何方,毒液却点点滴滴地侵入陆禾的骨髓与心肺,霸道地、不由分说地噬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生出如何隐忍与自持也难以把控的强烈的内疚与不安。

    一声因压制了许久而稍显虚弱的闷哼自身后传来,显然使如同对着木桩子敲打了好一会儿的两个狱卒血脉偾张,鞭子遂下得又快又急。陆禾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深不见底,她微转过头,布了一片血痕的雪白中衣刺痛了她的眼睛,很快地回过头去。

    “棠大人,还是招了罢。”良久,她道。

    声音是低沉而喑哑的。

    谨身殿前。

    落日余晖下,跪着一个身形修长清丽的女子,倾斜无力而冗余的冬阳投射大地,在她身后拉出一条细细长长的黑影,很细很长,像矮小梅树拼命汲取养分探向青天的枝干,轻轻一摘便会拦腰折断。

    李顺德从谨身殿内走出,迈着细碎的步子一路行到那女子身侧,恳切地劝道:“郡主,再跪下去,天色一黑,这处空旷,经风一吹,夜里冷得很。”

    柔珂并不侧目看他,只是径直盯着谨身殿的朱红大门,那道两三个人高的大门,内里歇着一位可决生死断寿命的人间阎王,那道两三个人高的大门,紧紧闭着,在天将大黑的傍晚时分门上的朱漆密密匝匝地布下渐浓渐黑的阴影,留给人的只有深切可怖不知尽头的绝望。

    “皇伯父如何说?”

    李顺德干巴巴地咂咂嘴,叹了声气道:“陛下是什么脾气,郡主向来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