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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第97部分阅读

      世婚 作者:未知

    老虎之前,扭扭捏捏地捡起那只布老虎轻轻拍了拍,板着脸递到毅郎手里。hubaowang顺便好奇地看了看毅郎,重点打量毅郎那双胖呼呼的小手。

    毅郎也好奇地看着他,不过小孩子表示欢喜的方式与大人不同,毅郎野蛮地使劲晃了晃那布老虎,又把布老虎扔到了地上,然后继续看着陆缮。

    陆缮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又捡起了布老虎,再次拍拍灰,递给毅郎。毅郎很爽快地又扔到了地上,带了些快乐和调皮的神色看看地上的布老虎,又试探地看着陆缮,小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仿佛是在笑,也仿佛是在讨好,或者是在逗人玩,陆缮很有些抓狂,当着豆儿等人的面还有些不自在。

    豆儿低声骂毅郎:“毅郎你不乖。”然后抱歉地看向陆缮:“六爷,毅郎不懂事。”

    陆缮刚才的不自在顿时变成了羞怒:“我还不至于和这么小的孩子置气。”气鼓鼓地捡起布老虎,对毅郎道:“你不听话,既然都要扔了,我就不给你了。”

    毅郎看了他半晌,不见他把布老虎递给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委屈地看看豆儿,又看看潘氏,瘪嘴,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谨容,于是朝林谨容伸手,嚎啕大哭,声震云霄。

    林谨容笑着朝他们走去,陆缮看到林谨容过来,有一种欺负人家孩子被人家现场抓了包的羞窘,涨红了脸,紧紧抓着那只布老虎,低垂了眼睛,看着脚底下的泥。

    林谨容从潘氏怀里接过毅郎,含了笑道:“毅郎不哭,你六叔逗你玩呢。”状似不经意地对着陆缮道:“毅郎六个月了,最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使劲抓着玩具晃,然后扔到地上去。也很贪心,两只手拿满了玩具仍然还想再拿多的。”

    陆缮垂着眼不动也不说话,林谨容略微有些失望,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她本来希望多个人疼毅郎,毕竟陆缮是毅郎的亲叔父,但既然陆缮这般冷硬地拒绝,她也不好强求。

    陆缮看到林谨容的裙角在转动,貌似要离开,他忙抬起头来,把那只布老虎塞到了毅郎手里,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着毅郎道:“好孩子不该这样,再不许扔掉啦。”潇洒地勾着背离开。

    装模作样的小屁孩儿。林谨容垂眸在粉妆玉琢,眼里还含着泪,得了布老虎转眼又笑了的毅郎额头上轻轻一吻。从驿站这边,通过州府的力量传信去京中,总是要快上那么些日子的,现在陆缄想必已经得到消息,心急火燎,充满哀伤地准备归家了罢?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林谨容叹了一声,她想陆缄了,在微寒的夜里,她最想的是把冰冷的手和脚放到他怀里,而不是捂着汤婆子。

    天将向晚,林谨容照例要去灵堂跪拜守灵,遇到陆缮在荣景居外头徘徊。陆缮见她过来,有些窘迫地行了个礼,声音低得听不见:“二嫂。”

    林谨容朝他微笑:“六叔是来看祖母的?”

    陆缮点点头。

    林谨容看着他勾着的背,柔声道:“驼背不太好看。”

    陆缮一脸的不服气。好像在说,关你什么事。那表情欠揍无比,看得樱桃气愤得想挠他两爪子才解气。

    可是林谨容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却看到陆缮把背挺起来,走路也有些僵硬不自然。陆缮在长大,成长为与前世不同的一个人,虽然她照旧的不太喜欢他,他照旧的对她有防备心理,可是不妨碍他做毅郎的叔父。她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希望尽量多的人能喜欢毅郎,疼爱毅郎,即使是知道不太可能,她仍然想尽自己的力量多争取一点。

    林谨容吩咐樱桃:“你去安排一下,稍后我要见范管事。”

    樱桃领命而去,林谨容行至灵堂附近,找到正在忙碌的春芽:“天黑以后,你让林贵回家一趟,告诉我母亲,请她安排一下,这几日设法找个借口让我回去一趟。接我的时候,别忘了和三爷说一声,请他一聚。”

    春芽领命而去,林谨容走进灵堂,找到自己的位置,跪下开始哭灵尽孝。

    一场法事做完,众人退场休息,林谨容上前扶起林玉珍,小声道:“我们去看看范管事?”

    林玉珍的眼睛一亮,明明有几分高兴,却是道:“你总算是想通了。就好像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似的。”

    林谨容懒得和她多说,只直接地道:“稍后是由姑母和范管事说,还是我来同他说?”

    林玉珍沉默片刻,万般不情愿地道:“你来同他说。”

    林谨容试探道:“那,如果……姑母肯不肯配合?”

    林玉珍有些羞恼,万般不肯承认自己生怕把事情搞糟,希望林谨容尽全力帮她这个事实,于是采取不合作的态度——一言不发,恼羞成怒地把脸转开。

    林谨容耐心地再问了她一遍:“倘若姑母做不到,那就不要浪费大家的力气了,否则事不成,还会引得祖母反感。范管事还是戴罪之身呢。”

    林玉珍生气地道:“你们最好做得妥当点”

    “嗯。”林谨容原也只需要林玉珍陪她走这一趟,避避嫌而已。

    范褒坐在冷硬的床板上,透过狭小的窗户失神地看着天边那抹镀了金的红云。外面一定是个很美好,很舒适的傍晚,头上和心窝处仍然隐隐作疼,疼痛提醒他,虽然他得到了长房和三房的同情和支持,但并没有改变他是阶下之囚,前景不明的实情。

    从前……他想起从前,陆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心酸。门外传来女人走路时发出的衣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他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第379章 开始

    林谨容推门而入,环顾四周,狭小的房间里四壁清凉,靠墙放着一张约有三尺宽,简陋的木板床,被褥单薄陈旧,窗边瘸了腿的旧木桌上放了一只装水的旧陶罐并一只粗瓷碗,此外再无他物。所幸范褒头上的伤口包扎得很干净整齐,身上穿的衣服也厚实,精神不错。

    范褒束手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请林谨容:“二奶奶请坐。”带了几分自嘲,看向那张简陋的木板床:“当然,如果您不嫌脏污。”

    林谨容没坐:“范管事不必客气,你是病人,请自便,我只在这里说几句话。大太太让我问候你,你好些了么?”

    范褒微微侧头,目光一片苍凉:“好多啦。下仆的命是大太太和二奶奶保下的,有事只管吩咐。”做人的奴仆,真是凄惨,主家容不下了,却不可以潇洒地走。

    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很配合,但是其中的悲愤不甘半点也隐藏不去,林谨容沉默片刻,低声道:“委屈你了。”

    范褒静静地道:“不,似老奴这般,还能保证衣食周全,不缺医少药已是靠着大太太和二奶奶厚道。”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要言原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谨容觉得自己并不能代替陆家人道歉,或者安抚范褒受伤的心,她和他之间谈不上什么情分,便只能是从利害关系来说动范褒:“范管事曾是老太爷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陆家的生意人脉你都清楚,某些人的手段脾气你也很清楚,有些事情,你做得更不少。因此你当明白,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冤屈,如果不能拿出有效的手段证明你的清白,恐怕就是拖到大老爷和二爷回来,也不能救你。”

    “既然大老爷与二爷也不能救下仆,恐怕二奶奶也不能帮下仆。”范褒没什么精神。打击除去对手的策略不只是抓对手的错处,没有错可以制造,没有发生的事情可以想法子让它发生,或者是假装它曾经发生过。陆建中指责他害死了陆老太爷,陆建立不会改口,这个危险可以暂且放下不提,但以陆建中的性情来说,必有后着。那些铺子现在多数都成了陆建中名下的产业,曾经忠于陆老太爷和他的管事们现在已经换了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建中要说他贪污,说他背主,一定会有若干个人前赴后继地出来指证他。证据凿凿,他能怎么办?林谨容能帮他,但能帮到什么程度呢?

    林谨容坦诚地道:“还不曾做过,谁也不知道结局。我虽不能做主,但据我所知,现在不论是大太太,还是三老爷,都很需要范管事的帮助。”

    范褒轻声道:“二奶奶,下仆这些年来,虽然浑浑噩噩的,却也有几个知己故交。”

    林谨容十分认真地道:“如果他们一心向着我,不拘事情能成与否,我都保他们平安体面。”

    范褒一笑:“当然,即便是陆家不能容下他们了,奶奶的铺子里也可以多养几个闲人。”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天边的云霞呈现出瑰丽却妖异的色彩,林玉珍站在那株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阴沉着脸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装病,再不管这事儿?”

    林谨容垂着眼:“是。”

    林玉珍道:“你一定能把事情办妥?”

    林谨容摇头:“不一定。凡事都有风险。”

    林玉珍犹豫很久,转身走开:“合适的时候,你和我说。”

    冷风四起,林谨容扶了樱桃,往荣景居走去。樱桃突然站住了脚,低声道:“奶奶。”

    林谨容抬头,陆绍背着手站在荣景居的大门口,白纸灯笼把他的脸照得惨白一片,他望着她笑:“二弟妹,许久不见,二弟高中,还不曾来得及恭喜你们。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你和二弟已经走了。”

    林谨容望他福了一福:“大伯客气。”

    陆绍笑道:“二弟妹还是这么有礼。”言罢自转身去了。

    樱桃不舒服:“阴阳怪气的,别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

    林谨容正色道:“怕他就输了,他就是故意来吓唬我们的。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陆绍还年轻,不似陆建中与宋氏,他还有些恶趣味。

    室内温暖明亮,毅郎由豆儿扶着腋下,带了几分兴奋得意站在床上四处张望,看到林谨容近来,立时抑扬顿挫地发出一阵怪叫,双腿乱蹬。林谨容欢笑着上前抱起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有谁来过了?”

    豆儿道:“六爷来坐了小半个时辰,留了一盒泥娃娃。”

    装在漂亮的花纸盒子里的泥娃娃,一共十二个,穿着崭新的丝绸衣服,憨态可掬,虽然不适合这个年龄的婴儿玩,但也是件很可爱的礼物。林谨容微微一笑,很好的开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谨容就起了身,照例伺候陆老太太盥洗,用饭,用药,又去灵堂里尽孝。尽孝尽到一半,芳竹进来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奶奶,亲家太太有些不舒服。林七爷在外面等着您呢。”

    林谨容便站起身来,先同林玉珍言明情况,又去同陆老太太请假,陆老太太有老姑太太陪着,倒也没生疑:“你自回家,还没来得及去你母亲家看一看。既然要去,便带了毅郎一起,吃过晚饭又回来。”

    林谨容行礼辞过,带上大包小裹,抱上毅郎回娘家。

    13岁的林慎之着了一身淡青色的绵袍,端正严肃地站在二门处,时不时往里瞟一眼。看到林谨容抱着毅郎出现,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嘴唇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强忍着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严肃地上前给林谨容行礼问安:“慎之见过四姐,母亲命我来接姐姐归家。”

    自林谨容归家,二人才见过一次面,根本来不及叙情。林谨容见他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又高兴又感慨,二话不说,就把毅郎塞给林慎之。

    林慎之一怔,随即咧嘴笑了,林谨容这是要他陪着她一起坐车呢。当下笑嘻嘻地跟着林谨容上了马车,捏着毅郎的包子脸,轻轻扯了两下,低声道:“四姐,我想死你了。我本来还幻想,等过两年,求了祖父,许我去京城游历两年,开开眼界的,真是没想到……”

    林谨容温和地看着林慎之,口里说出的却是:“你再想我,我也要考校你的功课有没有偷懒啊?”

    林慎之有些沮丧,把开始表达不满的毅郎还给她,鼓着还带了婴儿肥的脸颊抱怨:“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其他么?见面就要考校功课我哪里敢偷懒,祖父饶得了我么?”他伸手给林谨容看:“看看,我这手练字练成什么样了?祖父说,一手好字真是重要,二姐夫就是榜样。”

    她的小七弟人才越来越好啦,林谨容笑着扯了扯林慎之的脸颊:“字练好了不吃亏,又好看又磨性子。想要游历,并不是没有机会。我听说,大表哥那边文风兴盛,有名的大儒不少,更不要说奇人异士。”

    林慎之道:“哪有那么容易?诸先生已经是很不错的先生了,如果是去京中寻你和二姐夫,还有个借口,要去寻大表哥,该找个什么借口去呢?”

    “谁说得清楚啊,指不定那时候突然就有理由了。”林谨容苦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她安排了这许久,一心就想保全他们,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顺利劝服亲人们在大难来临之前顺利逃走呢?这是个难题。

    林慎之沉思片刻,道:“你说得是,明年我便想下场去试试,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该出去长长见识才是。”

    明年他才十四岁,多半是不成的。林谨容没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换了个话题:“三哥在不在家?”

    林慎之道:“昨晚使人去同他说过的,他当时答应了,但今早又跑来说,他那里有重要的客人走不开,让我同四姐说,他请梅大老爷在茶肆里吃茶。”

    林谨容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示意他看上面的名字:“慎之,烦劳你替我跑两趟腿,尽力找到这几个人,尽力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让他们按着这个次序和时辰去茶肆见我。”

    林慎之见她神色严肃,有些担忧:“四姐,可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谨容摇头:“不是,是有点琐事要处理一下。”

    林慎之懂事地点头:“我到时候陪着姐姐。”

    林谨容欣慰一笑,摸摸他的头,她的小兄弟正在长大,并且逐渐朝着可以给她倚靠,替她遮风挡雨的方向发展。

    马车行到街道转角处,林慎之下了马车,叫了长随,翻身上马而去。

    林谨容到了林府,热热闹闹地命人将她从京中给人捎来的各色礼品送到各房人的房里,抱着毅郎收了一堆见面礼。回到陶氏房中,开开心心地陪着陶氏坐了小半个时辰后,把毅郎托付给陶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素衣,裹上兜帽披风,从角门出去,由林慎之和春芽陪着坐上一张不起眼的小油车,向着她的茶肆而去。

    第380章 保证

    半阴半晴的天,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中间破了个洞,日光透过云层射下来,形成几道耀眼的光柱。一丛碧绿的竹子沐浴在天光里,半是明媚青翠,半是阴冷森然。

    梅宝清跪坐在茵席上,漫不经心地拿着蒲扇搧着红泥小火炉里的炭火,目光透过不甚茂密的竹林,落在不远处款款而来的姐弟身上。

    姐姐高挑苗条,一张脸被宽大的黑色兜帽遮去了大半,依稀只能看到一点莹白,弟弟才到姐姐的耳朵高,清瘦挺拔,犹如一株青翠的新竹。姐弟二人边走边说,虽听不见话音,却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心情很好,很愉快。

    那二人越走越近,红泥小火炉上的惠山泉水也咕咕嘟嘟的冒起了蟹眼,梅宝清把蒲扇扔到身边的茵席上,准备烹茶,他听到林世全的声音清晰地从楼下传来:“一路辛苦。”变声期的少年欢快中又带了几分自制的声音:“三哥”

    紧接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楼梯上传来,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兰香味随着微风吹了过来。梅宝清没有回头,专注地摆弄面前的茶具,行云流水般的在建州兔毫盏上画出了一丛意态闲适的瘦竹。

    身后一片安静,没有人打扰他。梅宝清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对着门边的三个人行礼:“失礼了。”

    穿着淡青色绵袍的少年微微挑着一双类似他姐姐的长眉,眼睛里分明流露出微微的不以为然,好像在谴责他装腔作势,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回了他一礼:“梅先生。”

    林谨容则是含了淡淡的笑意,盈盈一礼:“怠慢之处,还请梅大老爷恕罪。”

    林世全摆出主人与长兄的派头:“虽是四妹的茶肆,但今日我做东,招待不周就只管找我好了,都坐。”言罢把林慎之介绍给梅宝清:“这是我族弟,族中行七,慎之。”

    梅宝清仔细打量了林慎之一番,目光落在林慎之的右手上,看出又是个聪慧自制,读书很刻苦的少年,微微笑了:“好人才,想必将来又是进士探花郎。”

    林慎之有些发窘,却很喜欢这样的话,微微欠身,彬彬有礼地道:“谢先生吉言,慎之一定刻苦读书,尽量不辜负长辈的期望。”

    应对得当,林谨容很骄傲,觉着再有这样的机会,应该多带林慎之出来走动对他才有好处。

    认了宾主坐下,梅宝清郑重向林谨容谢过她在京中照料梅慧娘之情,林谨容则谢过他上门吊唁陆老太爷。寒暄过后,林世全三两句导入正题:“二郎不在家,又当此时候,按理不该让四妹妹出来,但事关重大,不能不请你走这一趟。”

    梅宝清出手,必不会空手而回,林谨容做了个请的姿势。

    梅宝清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事儿我筹谋已久,只是早前还没有把握,不敢贸然开口。现下机会来了,少不得要抓住这个机会。我欲寻几个得力的伙伴,搭伙购买几艘大海船,在秀州华亭县那边参与宝货买卖,不知陆二奶奶可有兴趣?”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桩生意,林谨容慎重地道:“梅大老爷,恕我直言。早前华亭县还不打算设市舶司之时获利最厚,您那时候不买船,这时候才想起来,优势在哪里?”

    梅宝清淡淡一笑:“那时候我的重点不在这上面,也没什么余钱。现在有点余钱就突然想做了,但我一个的钱财不够,放弃又觉着可惜。”

    林谨容沉默片刻,觉得有句话不吐不快:“我很感谢您给了我们这样的好机会。但我们不是什么很有钱的人,更不是什么有势之人,大概是不够资格和您合伙的。”

    梅宝清不慌不忙地道:“实不相瞒,我认识的有钱人自然不少,但我不想惊动他们,觉着不如从平洲、清州这边找伙伴最合适。一来,我这个人有些霸道,又一直相信自己尚有几分能力和眼光。若我的伙伴投进去的钱财不比我少,意见相左的时候,该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他不高兴了抽走资金怎么办?二来,还是真心想和敏行交这个朋友。”

    他倒是坦白,小股东当然是比大股东好收拾,好左右。林谨容虽觉着这的确算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但考虑到陆家那时便是在这种生意上头倒霉的,担忧因她和陆缄入了梅宝清的眼,这霉头也就落到了她身上,便道:“条件是什么?”

    梅宝清一笑,“并无什么条件,但契书条款是一定要写清楚的,比如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大方向上由我来定夺,答应了便一定要做到,不能反悔,不退本金。”

    林谨容又问:“最少要多少?”

    梅宝清道:“一股十万缗。”

    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在不知道风险的情况下也要经过仔细思考推证才敢下决心,更何况是在明知有风险的情况下?林谨容试探道:“我可以知道其他股东都是谁么?”譬如说,陆建中等人。

    梅宝清正色道:“等您决定了以后当然是可以知道的。”现在么,她不曾决定,当然没资格知道人家的秘密。

    林谨容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告辞:“请容我与外子商量一下再给您回话。我不便久留,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梅宝清起身相送:“慢走。”

    林世全送林谨容和林慎之下了楼,低声道:“机会难得。虽是设了市舶司后利润比从前低,但的确有了自己的船后,一切都不同。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从前我们开的那个小铺子,只是小打小闹。”

    林谨容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改个时候我们又再细说。三哥设法打听一下,都有些什么人。”

    林世全应了,折身上楼。

    梅宝清将已经冷了的茶汤泼掉,抬头看着他一笑:“阿全,你的族妹大概是不太感兴趣,不拘是做什么,女人总是更喜欢稳妥一点方式,不太敢冒险,你自己呢?”

    林世全谨慎地道:“也不定,她这些年来眼光一直很准,但性子的确是个谨慎小心的。至于我么,我还没想好,况且我也没那么多的钱。”

    梅宝清笑道:“你可以慢慢地想,钱不够可以凑。”

    林世全道:“实际上只要陆家二房要入股,不管如何你都不会拒绝吧?”

    梅宝清好笑地看着他:“阿全,你是生意人吧?难道陆家还没析产么?”

    他不曾明说,林世全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意人,当然是有利可图便要做。这和他肯把二房收买他的事情卖好给陆缄是两回事。当初情势未明,没人知道陆老太爷会提前就把家产分了,生意上梅宝清的认可至关重要,现在既已析产,便没了这个顾虑。机会人人均等,梅宝清需要人入股凑钱给他买大船,做大生意,二房有钱,还这么肯听他的,这么推崇他,他为什么要拒绝?

    梅宝清轻声道:“阿全,你是聪明人。建一个船队要花的钱可不少,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交朋友和这个没有矛盾,正因为是把陆二郎和你当朋友,才肯把这个好处主动说给你们听,在这件事上,我是一视同仁的。你做生意也不会因为讨厌或者不喜欢某个人,就不肯接待他,不把你铺子里的东西卖给他吧?有钱大家赚,亏不了你们。”

    林世全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和她谈一谈。”

    ……

    林慎之的眼睛闪着亮光:“姐姐,我从来不知这么有意思,下次再有机会,你还让我陪在你身边,或者让三哥带我出来见识见识可好?”

    林谨容笑道:“当然好,如果你的功课完成得好,不影响你的学业,这些东西自然是知道得越多,对你越好。”这样,将来他不管遇到何种境地,最少都能有谋生的本领。

    林慎之兴奋地点头:“我不会舍本求末的。”

    “嗯,我相信你。”林谨容带着他沿着长廊转到另一边,进入她专用的房间,往屏风后头坐了,吩咐春芽:“若是人到了,便可以让人进来了。你提醒着我点,不要超过时辰,免得他们碰面。”

    春芽笑道:“奶奶放心,奴婢刚才同秦有管事说好了,他一准安排妥当,不会让他们会面。”

    林谨容笑道:“姐姐做事,我总是放心的。”

    这日下午,林谨容见了范褒写给她的六个人,尽她所能,把能够做的准备都做了,能够许下的承诺也许了。

    当最后一个人告辞离去时,天已向晚,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慎之此刻方端严了神色上前询问:“四姐,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这样能解决么?要不要我帮你?”

    林谨容笑道:“这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我希望能,但实际上有时候还要看运气。你暂时帮不了我。”

    她的话说得含糊,却不代表林慎之什么都不懂,好歹他也在大家族里长大,坐在她身边旁听了很久。但这种事情,他的确也是不好插手。他认真思考之后,以一种极其严肃认真的姿态向林谨容保证:“姐姐,如果不行,你要找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有兄弟的人。”

    林谨容又想笑,又感动,使劲拍了他的肩头两下:“是啊,我是有兄弟的人,我们毅郎也是有亲舅舅的人。”

    林慎之笑:“没问题,我会像舅舅对我们一样的对他好。”

    第381章 机会

    林世全把他同梅宝清的交谈一五一十地说给林谨容听,试图劝她:“阿容,这件事你怎么看?我觉着,他说得也不错,各赚各的钱,不影响什么,有了好处也是大家分。”

    林谨容看出他颇有些动心,仍是轻轻摇头:“我说要等敏行回来再和他商量,其实只是借口。风险太大,我不会参与。”

    林世全有些难过:“ 如果你是担心他们在中间捣鬼,乱伸手,你完全不用担心,没人敢在梅宝清的手底下乱来。”

    林谨容叹气:“不是这个缘故,我只是觉得这笔生意不合适做。”她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更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如果说二房不曾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她也许还会试一试,但既然知道二房参与到了这件事中,她又如何敢轻易尝试?

    林世全沉默片刻,道:“我想参与。”

    林谨容认真地看着林世全,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决心究竟有多大,她能不能阻拦他。林世全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大大方方地把脸对着她,让她看个够。

    林谨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好吧,如果我一定要劝三哥,这笔生意最好不要做,你会听多少?”

    林世全想都不想:“也许会听一半。”

    林谨容笑道:“一半?”

    林世全点头:“本来想尽量借钱独占一股的,现在改为把机会让给其他人,做个小股东。”

    他决心已定,林谨容没办法了。她不想给他一种强迫他,非要他按照她的意志行事的感觉,他的人生是独立的。除非她能够拿出很直接的证据,向他证明这桩生意一定不能做,否则他就会一直都想着。就像是一个人没吃过一种东西,她告诉他那东西不好吃,他就算是当时听了,过后也会一直挂念着,一旦有了机会,他还是会尝试。

    林世全一笑:“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一定会赔似的。阿容,这是我第一次与你意见相左,但我……就算是赔了,也是正常的事情,生意人,谁没赔过本?就算是赔了,日后我也能从其他地方赚回来。”

    这算是他人生里避不开的一个过程,不过是赔钱而已,以后再赚回来就是了,林谨容便也释然:“我明白。不过要请三哥无论如何听我一言,不管什么生意,永远都不要把钱全投进去,留点本。”

    林世全这回是真的笑了:“那是当然,不管怎么样,给留儿存的嫁妆我是不会动的。”

    留儿端着茶进来,绯红了脸道:“哥哥,你又在乱说,我说过不嫁人的。”

    林谨容把穿着桃红小袄,被陶氏养得白白胖胖,举止端庄的七岁小丫头搂进怀里:“对,就是不嫁,急死你哥哥,除非他先给你娶个好嫂子进门来。”

    留儿靠在林谨容怀里,把玩着林谨容送给她的米珠兔子配饰,笑得和朵花儿似的:“反正我也是跟他学的。”

    一提起他的婚事,林世全就头痛得很,起身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阿容我送你和毅郎回去。”

    陶氏抱了毅郎进来,恋恋不舍地示意龚嬷嬷拿了四对护膝过来:“这是这两日我们做的,棉花絮得很厚,分两对给你姑母用,不然每日在地上跪上那许久,不等丧事办完,腿就废了。”

    林谨容心里感动:“不拘大事小事,娘总是都替我想得周周到到的。”

    陶氏拍她一巴掌:“要走就赶紧走,天色暗得越发早了,再不去当心被人说。”

    ……

    陆建中由陆绍扶起来,拖着跪得麻木的双腿困难地在灵堂里转了两圈,觉着血液总算是回流通畅了,便示意陆绍陪他往外走,轻声冷笑:“你听说了吧,林世全今日和梅宝清在一起,那女人赶巧的就回了娘家。你注意着,小心她坏事,这机会可难得,你没听人说,她就是靠着在京中那小小的铺子卖宝货,就挣了不少钱财。一把扇子卖八万钱,这是什么生意?”

    陆绍咬牙切齿:“她敢她若是再敢坏了这事儿,我和她势不两立。”

    陆建中叹气:“看看你这样子,没必要这样吧?你明日去见梅宝清,问他最低限是一股,那么最高限是几股?”

    陆绍眨了眨眼:“爹?”

    陆建中破釜沉舟,非常有气势地道:“不做就不做,要就做一次大的,这样的机会不多,梅宝清要做的生意,还没听说过会赔的。到时候我们手里有了宝货,不管是就在华亭县处理给人也好,又或者是自己开铺子也好,都是好事一桩。你祖父留给我们的那几个太明府的铺子,得靠这个撑起来才算是稳妥。”

    陆绍笑道:“爹爹说得是,儿子一准把这事儿办好。”

    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笑眯眯地朝陆建中走过来,陆建中推了陆绍一把:“去吧,你去和大师谈修塔的事情,务必赶在你大伯父回来之前把事情定下来,我去看看你祖母。”

    陆绍领命而去,笑骂那胖和尚:“我说,吃素的,过午不食的和尚也能长这么肥,真是难为大师你了。”

    那胖和尚笑道:“还不是施主家里的斋饭办得好,布施的钱财多……”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绍在外跑了两天,总算是把消息打听回来了:“梅宝清说,一般来说,可以上到十股,但若是我们有富余的钱,也可以再添两股。我问他那边有没有这个意思,他没给明确的答复,但这两日林世全在筹钱。”

    十股便是一百万缗钱,真正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不曾分家,陆家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七零八落的,光要靠二房的财力是不成了,除非他把铺子里的周转资金抽出来,陆建中沉默半晌,慢吞吞地去了荣景居。

    林谨容正在伺候陆老太太吃药,见他进来,忙站起身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道:“二叔父。”

    陆建中朝她点点头,同陆老太太嘘寒问暖一歇,方和气地道:“二侄儿媳妇,前两日听说亲家太太不舒服,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他怎地这时候问起陶氏的身体来?林谨容暗里嘀咕了一声,笑道:“谢二叔父关心,家母不过是偶感风寒,早就好了。”

    “那就好。”陆建中打了个哈哈,闲话家常一般地道:“不知二侄儿媳妇听说没有,梅宝清这次想在平洲这边联合我们这几家人,筹款买船运宝货呢。”

    林谨容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派人跟着她了,转念一想,那也没啥,更多的可能是他派人盯着梅宝清的举动,知道林世全与梅宝清有接触,她又恰好回了娘家。二房若是知道她与梅宝清在茶肆里单独见了面,一准儿先就陆老太太面前上眼药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来试探她。于是微微一笑:“回二叔父的话,侄媳妇没听说。”

    陆建中给了她一个“你就哄鬼吧”的眼神,道:“是么?莫非是亲家不曾得到邀请?这可是个好机会。一本万利。要不,你去问问你祖父,伯父他们,若是他们愿意,我来牵线?”

    林谨容起身一礼:“谢过二叔父了,我祖父早就说过,不许林家子孙经商的。”

    陆建中叹了两口气:“那可真遗憾啊。那你们想不想?”

    林谨容道:“敏行不在家,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敢做主。”

    口是心非的阴险女人,陆建中原本也不是真关心她到底做不做,而是另有目的,便道:“二侄儿媳妇,我有事要同老太太说,你……”

    林谨容忙起身退了出去。

    春芽见她半途回来,忙道:“什么事?”

    林谨容抓了个彩球逗毅郎玩:“二老爷有事要同老太太说。”一准儿是想哄老太太拿钱出来给他投梅宝清那桩生意,还担心她会在那里搞破坏呢,其实她真的不会。

    陆建中天花乱坠地说了一歇,跪在陆老太太面前低声哀求:“娘,这是个好机会,将来宝货运回来,我们三弟兄的铺子里都能有货卖,对大家都有好处。”

    陆老太太垂着眼不语,良久方道:“不许你打你三弟的主意,不许你和他借钱,也不许你劝他跟着你筹钱。他不比你和你大哥,我和你父亲只希望他能好好守着田庄,收点租子就够了。公中的钱,我既受了你父亲所托,便要替他守着,分到你们兄弟的手里,你们要做什么,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却不能从我手里拿出去给你。”

    陆建中说不出心里的滋味,颤抖着嘴唇,流着泪道:“原来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看待儿子的?儿子又怎会打三弟的主意?这投进去便是大家的好处,哪里又是我一个人的?”

    陆老太太淡淡地道:“你对他们好也是应该的。你若是真的需要,拿我的私房去罢,当我借你的。”回头命令沙嬷嬷:“老沙,称两千两银子给二老爷。”又问陆建中:“够了么?不够我也没多的了。”

    “多谢母亲,儿子怎忍心拿母亲的钱?儿子还该给您老人家才是呢。”陆建中规矩退下,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于是办丧事时,手伸得更长不提。

    第382章 陆纶

    转眼间便进了冬月。

    冬月初三早上,林谨容醒来,发现毅郎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她怀里,她明显感觉得到今日却是比往日都要冷得多。她小心翼翼地披衣起身,替毅郎把被子紧了又紧,掀开帐幔,一点清冷白光透过帐幔的缝隙钻进来,竟是下了雪。

    林谨容仰头靠在床头上,无声的叹了口气,陆纶该回来了。她依稀记得,那年陆纶归家,便是在一个下雪天里。陆家扫地的仆人早上去清扫灵堂前的雪,就看到穿着孝服的陆纶一动不动地独自跪在陆老太爷的灵前。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的,又在陆老太爷的灵前跪了多久,后来陆纶“暴病”而亡,下人们便传说,他其实刚回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是被鬼物带走了。不然没法儿解释他是怎么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灵堂前。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原因,陆家上上下下都默认了这种说法,然后闭门谢客。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安静的,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的陆纶那张乌青色的脸。他再不会笑,再不会调皮捣蛋,也不会嫌她烦,或者是笨拙的安慰她,那种滋味真是难受之极。毅郎动了动,把被子蹬开,林谨容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替他把被子盖好。

    门轻轻响了一声,樱桃轻手轻脚地进来:“奶奶,您醒了么?”还未等到林谨容回答,便已经看到了倚坐在床头上的林谨容,于是露出一个快乐的微笑来:“五爷回来了。”

    林谨容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她突然觉得她没什么把握,甚至有些害怕。

    樱桃捧了衣物过来伺候林谨容穿衣起身,小声道:“昨日夜里守灵的人是六爷,下半夜的时候下雪,他冷得受不住,便往后头去睡了。今早锁儿去打扫庭院里的雪,就发现有人在灵堂前一直跪着,一动不动,腰杆笔直。还以为是六爷呢,因知道六爷的身子一向偏弱,锁儿便上前去劝,结果发现是五爷若不是怕惊扰了老太太,早就嚷嚷进来了。”

    林谨容把衣服穿好,洗了脸,梳好头,康氏和豆儿也收拾整齐,过来照顾毅郎了。

    见这边有了动静,素心忙过来道:“老太太昨儿夜里三更时分才睡过去,这会儿还没醒,奴婢先守着,二奶奶去看看,等下若是老太太醒了,奴婢这里先和她提一声儿,等她心神稳了再领人进来。”

    林谨容应了,带了樱桃和芳竹一同朝灵堂走去。一路上遇到好些仆人交头接耳的,都是在说陆纶的事情,陆缮飞奔过来,看见林谨容,上气不接下气地抚着胸口道:“二嫂,祖母起来没有?”

    林谨容摇头:“没有。”

    陆缮“哎”了一声,扭身又跑,林谨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冒冒失失的,你要做什么?老太太身体不好,昨儿夜里三更时分才睡着,你休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