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第22部分阅读
世婚 作者:未知
容一颗心顿时跳得怦怦乱响,这个人她认得,是周氏的内侄周迈,也就是林五后来的丈夫,周氏喜欢他温和宽厚,在她与陆缄定亲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动手把他和林五定在了一起。hubaowang他也出现了,照旧的得到周氏的喜爱,会不会后头的事情还是照着原来的路走呢?想到此,林谨容就有些心神不宁,迅速起身同周氏辞别:“五妹心情不好,我改个时候又来。”
周氏见她看到周迈就开始不自然,以为她是见了外男害了羞,也不留她,严命林五送她出去。
林五不曾消气,只作不曾听见。
林谨容也不计较,反倒劝了周氏两句,匆忙离去。
周迈也跟着起身告辞。
周氏命人拧了巾帕,亲手给林五擦了脸,安慰道:“你闹什么,省下十二两金子还不好么?你若真是高价把那钗子买了来,那才真是蠢了。”
林五哭道:“我不服气嘛。谁都可以,就不能是林六、林七得到。她们简直坏透了,比四姐还坏。”
“不服也得服,是你自己沉不住气,说到哪里去都是你错。你几个姐妹都在懂事了,怎么你就没长进呢?”周氏训斥了林五一回,捧着茶杯想了许久,吩咐石榴:“你去打听一下,三房最近在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银钱上的动静。”
第84章 疯魔
送上第二更,再次拜年——祝书友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菊花即将不保,求粉票啊求粉票
————————
漆匣里的金元宝成色极佳,摆放得整整齐齐,散发出柔和迷人的光芒。46只,2两一只,一共92两黄金,折合460贯钱。陶舜钦抬头看着对面的林谨容微微一笑:“做什么?”
林谨容认真地道:“我想尽了办法只凑到这点钱,其实手里还剩下一点零钱的,但要留着应急,余下的140贯钱,我只能是写张欠条给舅舅了。”
还真有信心能还上自己的钱?陶舜钦失笑:“这两日我让你过来,你一直不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砸锅卖铁去折金子,中间是否被人收了许多损耗辛苦费?”
“您怎么知道?”林谨容微微有些惊异,随即想是陶舜钦把她卖银子的钱带回来的,她的家底有多少,他怎会不知?便笑道:“我总不能乱七八糟拿一堆零碎的金啊、银啊、铜钱啥的给舅舅,那样也太丢人了。这个舅舅带着,路上也方便些。”
“囡囡,叫我说你什么好呢。”陶舜钦不再说要送林谨容,叫她不要客气的话,而是从袖中摸出一张地契推给林谨容:“拿着吧,这个是四十倾的地契。”又捡了十八个金元宝出来,推到林谨容面前:“这些是多的,退你。”
不是说八十倾地么?怎会只有四十倾?也许舅舅那地是给自家买的,这样很好,大家一起好,况且自己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些钱,今年秋天还有大用呢。林谨容便也不问另外四十倾地的去向,而是又捡了四个金元宝推过去:“不能让舅舅承担买地的花销。”
陶舜钦板了脸:“你喊我什么?”
林谨容惊讶道:“舅舅啊。”
陶舜钦便将那四个金元宝扔过去:“还知道我是你舅舅?算得这么清,我还以为是外头请托我帮忙的,怎么不再封个红包给我做辛苦钱?”
林谨容赶紧起身赔礼:“是我不好,舅舅不要和我计较。”
“坐。”陶舜钦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给林谨容斟了一杯,低声道:“你这孩子着了魔,不肯和我说实话。我虽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想着,大势所趋,这地兴许真有那么一日能成良田,三年五年不能成,七年八年十年总能成,若是不成,丢着也算不得什么。我一共买了八十倾地,一半帮你买,剩下一半留给小老七。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造化。”
舅舅,不是我不肯和您说实话,而是不能说,谢谢您这么宠我,这么疼我。林谨容垂着眼把剩下的金锭推了过去:“那还是给我家姐弟的,舅舅要收钱。我们不能总是拿您的,您若是不收我的,我就让我娘另外买点什么送过去。”
“你敢”陶舜钦指着林谨容,色厉内荏:“那是我送小老七的,干她什么事?人情往来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怕欠人情?说句难听话,真要算起来,你这点小钱就能还清欠我的人情么?你若真是觉得舅舅好,日后就记得多孝敬一下舅舅,有心就比什么都要强。”
林谨容的鼻腔一酸,抬眼看着陶舜钦脱口而出:“那么,舅舅回去以后也在清州买些盐碱地放着吧?”
陶舜钦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会考虑的。”
还可以多存些粮食,那个也能狠赚一笔。林谨容话已到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舅舅,您同我祖父说了我们去清州给舅母贺生的事情了么?”
陶舜钦收回目光:“说了,你祖父已经同意了。”
“太好了”林谨容欢喜地收了东西,辞过陶舜钦,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她要去清州榷场,非去不可。其年,林五曾从关心国事的周迈那里听说一件事,又转述给她们听。
北方大旱,漠北蠢蠢欲动,与朝廷摩擦不断,北边储积匮乏,运输困难,所以这一年的冬天,朝廷不得不采用入中的方式募商运粮,把粮食运到北地后,粟价当得七百五十钱的可以得到二千钱的交引,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跑到京里或是东南州军去取钱或盐。陶家不必冒险跑那么远,却可以多存粮,卖给想赚这辛苦钱的粮商,稳稳当当赚一笔钱。
还有一件事,朝廷在之后的年月里逐步放开了一些香药物事的买卖,在她十五岁那一年达到了高峰,一气放开了三十七种,让商家乐开了怀。这中间商机很大,但她不知道现在所用的这些东西中,哪些是官办禁榷的,哪些是放开流通买卖的,正好从清州的榷场学起。
沉思间,已然到了院子门口,林谨容才一进门,就见樱桃迎上来小声道:“三姑娘来了,问您卖钗的事儿来着,好像很生气。还骂了桂嬷嬷不管事。”
林谨音好面子,必是收到风声来算账的。林谨容的小心肝儿由不得的一颤,脸上堆出一个笑来,故作欢喜地大声道:“姐姐,你找我?”
林谨音满脸的怒气,冷冰冰地看着林谨容劈头盖脸地道:“你穷疯了那金子银子就那么招你喜欢,那盐碱地就那么重要,能让你厚着脸皮卖首饰给自家姐妹?你知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和我说的?打开你的妆盒给我看都卖了些什么?”早前周氏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晓得陶氏在给她办嫁妆,又要筹谋林亦之和林谨容的亲事,手头难免有些紧,需要帮助别为难,只管去说,怎么都会匀点过来,就当是大伯母给的添妆,她当时羞得恨不得有条地缝给她钻进去才好。
“不开”林谨容收了脸上的笑容,淡然道:“既然姐姐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就喜欢金子银子,我就想买盐碱地。我不偷不抢,又没骗谁,她们自己心甘情愿,我不给还不行,我是成全她们,怎么了?”
还振振有词的?林谨音气得打跌:“你还顾不顾自己的名声?想要我不告诉母亲,就去把水精钗换回来”
“不换姐姐都知道了,母亲还会不知道吗?”林谨容气死人不偿命:“钱我已经花了,木已成舟,姐姐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不如不要气。”
林谨音气急,高高举起手来,林谨容反倒迎上去,硬邦邦地道:“大伯母无非是因为没占到这个便宜,所以心里不高兴,故意去排揎我们。你看二伯母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还很欢喜。”
简直不可理喻林谨音大怒,手猛地往下一挥,林谨容闭了眼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脸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再睁眼,却是荔枝挨了这一巴掌。
荔枝不顾脸疼,跪在地上道:“三姑娘息怒,当真是几个姑娘都想要,逼迫四姑娘,说什么姑娘信谁就给谁,拿不到的就是坏人,四姑娘没法子才不得不用这个法儿的。”
林谨音看到林谨容那副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顿生一股无力之感,长叹了口气:“这是疯魔了,她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随便吧,成龙上天,成蛇钻草,我管不得。”言罢耷拉着肩膀缓缓走了出去。
荔枝忙推林谨容,示意她赶紧去和林谨音解释清楚。
不是疯魔不成活,解释不清楚。林谨容轻轻摇头,打开钱匣子,把十八个金元宝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她自己明白,以后再不能干卖首饰给堂姐妹的事情了,否则过不得多久,林家四姑娘爱财如命的名声就会传出去,对整个三房都没好处。这条路比她想象的更难走,更艰辛,但她想,她其实是幸运的,她有陶舜钦这样的舅舅。
简朴居里,周氏托着腮问许嬷嬷:“你说陶舅老爷前些日子在城西买了八十倾盐碱地?”
许嬷嬷使劲儿点头:“是,一共花了五百六十贯钱。老奴的娘家侄儿花了大功夫才从外头打听来的。听说是陶舅老爷夜里做了梦,梦见要买那块地来盖所房子才能顺风顺水,可是地契上头写的却是三太太的名字,还分成了两份。”
这是要做什么?突然就买了这么多没用的盐碱地,难不成里头有什么名堂?周氏皱起眉头,陷入沉思。早前自己拿话去试探林谨音,只看到林谨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其他什么都没探出来,要么就是林谨音不知此事,要么就是三房秘密行事,故意瞒着大家。
会不会是有什么好处呢?陶氏没谱,陶舜钦却是清州有名的富豪,出名的精明强干,周氏有心想跟风拿下一块盐碱地,却又拿不准,思量再三,便朝许嬷嬷招手:“去,找个人和三老爷这么说……”
许嬷嬷唇边露出一个坏笑:“行。太太等老奴消息。”
陶舜钦走的那日,林谨容送了人回来,一个午觉起来就发现天色变了。天出离的阴沉,阴云密布,空气中饱含着沉甸甸的湿意,让人无端有些焦躁心慌。
桂嬷嬷服侍林谨容洗了脸,闲叨道:“这天儿怕是要下大雨。真闷。”
林谨容有些苦夏,懒洋洋地道:“下吧,一连出了十来天的大太阳,也该下了。”
门一声轻响,夏叶急匆匆地跑来:“四姑娘,三姑娘让您赶紧去太太屋子里。”
林谨容忙站起身来:“怎么了?”
夏叶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老爷和太太为了件什么事情吵了起来,好像是说舅老爷买的什么盐碱地。三姑娘说请您立刻去分说清楚。”
林谨容心口一紧,匆忙往外。
第85章 笑话
拜年拜年,祝大家初一好,春节好,多拿红包。今日照旧双更,12点加更,求粉红票支持鼓励啊不要怕粉红票砸到我啦来吧来吧
————————
黑沉沉的天边突然闪起一道亮光,紧接着一阵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几乎是同时,一阵冷风卷起,黄豆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一股夹杂着潮湿的凉意迎面扑来,转瞬间到处白茫茫一片,落在房顶上的雨水更是顺着房檐往下淌得欢,几乎连成了一片水帘。
林谨音愁兮兮地站在廊下,一任雨水溅起将鞋子衣裙浸湿浸透,听屋子里的父母吵翻了天。
林三老爷高声道:“你给我说清楚,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半点不给我知晓?在你兄妹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陶氏尖声道:“你好奇怪,又没用你林家的钱,我哥哥自家花自家的钱,为何要经过你允许?难不成你姓陶?”
林三老爷砸东西:“他可真好啊经常平白无故送你们东西,怎么不见他送点给我?分明是你一片私心,平白拿了这么多钱去打水漂,却还瞒着我”
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陶氏大骂:“我哥给我东西他乐意不给你东西是你不配林如恭,你要再敢砸我东西,我就把你的破纸画给烧了你信不信?你还晓得是我的嫁妆?你怎么不直接说是你的钱?要脸不要脸”
林三老爷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声音有些发颤:“你以为你的嫁妆怎么来的?还不是我家的聘礼给换来的”
陶氏的声音越发高昂:“好意思说我家的妆奁是你家近三倍,你家写的聘礼单子至今还存着呢,要不要拿来看?嫁女儿的钱公中所出不到三分之一,其余都是我在添补,下面还有好几个,你家的那一份够不够?有本事就别用我的妆奁,自家拿钱出来啊”
“我不和你扯这些”林三老爷开始落败,“律法上还规定,妇人陪嫁资产及嫁资所置产业以夫为主呢。三从四德,出嫁从夫,你问过我了?说到哪里去都是你没道理”
“律法?呸”陶氏啐了一口,“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有本事你来拿我嫁妆啊?看看平洲人的唾沫淹得死你不林家出了个好男儿,会抢夺妻子的妆奁了你好本事”
的确,律法是这样规定的,但习惯上就是归入妇人的名分,本人才有支配权,民间就是如此,就算是到了公堂上,也要偏着妇人。林三老爷没法儿反驳,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陶采苓,你这个泼妇谁抢你嫁妆了?他送你东西,难道你不还人情的?还不是拿我的钱去还我不好生教训教训你,你简直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你的钱,你房里的那堆烂纸烂石头是从哪里来的?还人情,他们逢年过节都送礼来,我们又还了多少人情?”陶氏寸步不让:“林如恭,有种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等着死”
“他家小子要娶我家姑娘,难道不该送礼?哦,对了,当年我家就送了你家不少礼,那个也要算在聘财里面去”
“你好会算账,算精算绝”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也不知道谁打了谁,反正两个人都闷着不出声。林谨音听到扯上自己的嫁妆,心里难过酸痛到了极点,又听父母扯成年旧事,比谁家的聘财妆奁多寡,又觉得丢脸,实在听不下去,正要不顾一切地去敲门,全身湿透的林谨容冲了过来,直接就去砸门:“开门开门还关什么门?外头冒着大雨都有人蹲着听热闹,听得眉开眼笑,不如开门直接打给他们看才好看”
里面顿时静悄悄一片。
好半天,门才开了,陶氏板着脸站在门口,没好气地骂林谨容:“看看你这个样子,半点规矩都没有赶紧进来换衣服”
林谨容见她衣饰整洁,只是脸上带着因愤怒而产生的红晕,还有些气喘,晓得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大碍。便把眼往屋子里一瞄,只见满地狼藉,书,枕头,坐垫,鸡毛掸帚什么的到处都是,林三老爷披散着一件道袍,发髻歪着,立在窗边呼哧呼哧喘粗气,眼睛还往陶氏身上嗖嗖射刀子。
林谨容接过龚妈妈递来的披风裹住自己,垂着眼道:“我刚才进来时,就在院子门边,有两三个人不怕雨的蹲在那里听笑话看笑话,看到我来了才跑掉也不晓得是哪个院子里的?”
陶氏心里恨透了外头躲着看热闹的人,晓得又是妯娌中的谁在背后挑唆的,恨不得把人给撕烂了才解气。便冷笑道:“会有谁?无非就是有人见不得我有个好哥哥,故意来给我添堵呗。偏偏有人发蠢,听了人家的话,巴巴儿地跑来当打手。这回别人倒是痛快了,称心如意了呢。”
林三老爷也回过味来,面上挂不住,怒道:“你没和我说就是你不对我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和你吵,你别来招惹我”
凭什么娘家人送东西要和你说啊?干你什么事?陶氏哼了一声,道:“囡囡,你来说,这地究竟是谁给买的,花了我的钱没有?”
林谨容道:“是舅舅送的。舅舅一共买了八十倾地,一半给我,一半给七弟。说是丢着没什么,指不定什么时候成了良田,就赚了。”这事儿瞒不住了就不用再瞒,但她始终没说是她坚持要买,还用了自己的钱,私心里是想把这买盐碱地的功劳全推到陶舜钦身上去。
林三老爷想了半日,突然道:“是不是真会赚?”陶舜钦的头脑灵光,做生意基本不会赔本,就算是林老太爷,虽然口里经常贬责他不务正业,但陶舜钦每次上门却也很给面子。
陶氏翻了个白眼,不理睬他。
林三老爷厚着脸皮道:“要不,我们再买点?”
陶氏往一边让了让:“没钱三老爷拿自己的钱买。”
“你蠢啊?”林三老爷理直气壮地道:“拿我的钱买,日后还不是大家得?你愿意哥嫂来和我们分?就拿你的嫁妆置。”
其实是想给林亦之那个贱种置产吧?陶氏冷笑不语。
林三老爷坐了片刻,见外头的雨小了,起身道:“就这样定了,我明日就去看地。”
陶氏怒气冲到喉咙口,正要发作,就见两个女儿同时朝她使眼色,好歹忍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写在自己的名下,就是自己的资产,将来就算是她把它留给林慎之,谁也没法子。便笑了:“三老爷去买呗,不过我先说在前头,我是没钱的,我的钱要留着给我的三个孩儿备妆奁和置聘财。我要我女儿的妆奁比人家高两三倍,儿子的聘财不被人说轻。”
林三老爷怒了:“爷有钱不要你的”
林谨音忙提醒他:“爹,还是小心一点,舅舅说了,他也不确定,花费不多,有它无它的丢着也没啥。他有钱,咱们不一样……万一那个,您……”
被女儿看不起了,林三老爷恨道:“我就要买爷赔得起”
林谨容便朝林谨音使眼色,意思是别管他,随他去。她觉着,就算是便宜了天底下所有的人,也别留到最后便宜了陆缄。
林谨音沉默不语。虽然她替林谨容隐瞒了很多事,却觉得很矛盾,她不认同林谨容的行为,对钱财表现得太过热衷,太过看重,仿佛疯魔了一般。偏偏一向深得她敬仰信任的陶舜钦似是很认同林谨容的行为,这又让她产生了疑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面对林谨容的这种行为。
林谨容看出她的矛盾和犹豫,径自换了衣服,喝了春芽送上来的姜汤,往她身边坐了,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小声道:“我没想到舅舅会那么大手笔,又不想欠他太多,在表兄妹面前丢脸。事急从权,保证以后再不会做卖首饰这种丢脸的事了。”
林谨音没理睬她,唇角却轻轻弯了起来。
林谨容厚着脸皮撞过去,姐妹二人一同倒在坐榻上,林谨音翻过身来,凶神恶煞地掐着林谨容,低声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林谨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钱不就等于是舅舅家里的钱?有什么区别?”
林谨音大囧,更加不饶她,两姐妹闹成一团,笑得喘不过气来。陶氏本来满腹怨气和怒火,看到这样子也忍不住消了气,上前一人轻轻打了一巴掌:“去,去,大姑娘了还这样胡天胡地的闹?”
第二天,林三老爷果然气势汹汹地杀去看盐碱地。原本打算买个不低于陶舜钦的八十倾的,事到临头又改成了四十倾,府衙里的人坐地起价,非得要一百文一亩不可,他一气之下,又改成了十倾。堪堪花了一百贯钱,连连骂府衙的人心黑。
陶氏讥笑他:“还以为有多少钱呢。”
林三老爷嚷嚷道:“我家已经有那么多了,何必再买那么多?全天底下这么多盐碱地,难道都能买得完的?我问你,亦之的亲事你看成什么样子了?父亲先前过问了。”
陶氏淡淡地道:“平洲这边提了几家,清州那边也有合适的,我打算去给我大嫂庆生的时候,在清州多留几日,相看一下。等定了以后再禀告公婆。”
夫妻俩多年过招形成的默契,这是都不想吵的表现。林三老爷也就不再过问,装模作样地吩咐:“你好生上点心,休要让人看笑话。”随即摇摇摆摆地出去炫耀陶氏买了多大一片土地,将来成了良田又是如何的好,被人一致嘲笑,气得他咬牙切齿地说他们统统都是嫉妒,没胆子。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林老太爷的耳朵里。
第86章 跟风
午后,听涛居里一片清凉寂静,林老太爷问束手立在一旁的林大老爷林如敏:“什么事?”
林如敏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盏茶上去,赔笑道:“外面这几日有些传言。三弟和三弟妹在城西买了上百顷的盐碱地,外面人都在笑话他们疯了,钱多了没地方用。这样的大事,早前也没听他们提过半句,拦都拦不得。”
“妇人的妆奁,你管那许多做甚?”林老太爷放下茶盏,淡淡道:“你是想问我,这地买得买不得吧?”
林如敏被他一语戳穿,不由尴尬万分,嗫嚅道:“那地不贵,倘若真能成良田,将来咱们家也能宽裕许多。可真要买,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是不能成,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林老太爷慢悠悠地道:“你四十几的人了,不能凡事总来问我。读不好书,是你没那个福气,但总不至于这样一件小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教训得是。”林如敏自来怕他,听到这话就有些汗颜,不敢再问,讪讪地退了出去。
林老太爷看着长子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他是不赞同凡事向利的,在他看来,科举入仕才是正途。可天底下那么多读书人,能走上仕途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如今这世道,婚姻论财,若是没有几分家产,就连儿女的亲事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厚葬成风,平白给人添了多少负担。因而儿子媳妇们的小动作,无伤大雅的他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得去就算了。可是长子不但没能在科举一途上有所建树,就连平日操持家业都这么小气。由不得他不失望。
在窗边埋头写字的林慎之闻声回头,放下手里的笔道:“祖父因何叹气?”
林老太爷睁圆了老眼看着孙子,沉声道:“小老七,你要记住,科举入仕才是正途。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我的心血”
林慎之忙站直了身子,应道:“是”
林如敏灰头土脸的回了朴简居,进门就扯着衣领道:“上茶,打扇,热死老爷我了。”
周氏赶紧捧了茶上去,贤惠地拿了扇子给他搧着,小声道:“怎样?”
林如敏沉着脸道:“老爷子让我自己做主。”
“那怎么办才好?到底买不买?”周氏由不得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地若是不买,怕错过发财的机会;若是拿她的妆奁来买,又怕打了水漂不敢冒险;最好是拿公中的钱来买,赔是大家赔,个人的损失可以降到最低,但是,赚了也是大家赚,赔了却是大房担责,落人口实也不划算,好到老太爷发言,赔了也不怕二房落井下石。谁知老太爷却不表态。
老爷子让他自己做主,却也没说反对不许买。林如敏沉默许久,咬着牙道:“买就拿公中的钱来买”
周氏忙道:“买多少?”
“也买一百倾就拿罗氏送来的几千两银子来花销。”林如敏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晚上你让厨房备几个好菜,弄点好酒,我请老2、老三吃饭。”
这顿饭是要商量买地的事,三房必要力主买地,二房必然不会反对,若是出了差错,大房不但不用担责,还会留下贤名。周氏心领神会地一笑:“好。”
如林如敏所愿,在酒宴上,林三老爷果然力主买地,吹牛几乎吹破了天,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陶舜钦如何精明能干,从来没赔过本,还建议多买一点,大家一起发财。二老爷只是笑,说哥哥弟弟怎么定就怎么好,他没意见。
林如敏最后一锤定音,决定买一百倾地,他把这个消息报给林老太爷知晓,重点挑了林三老爷的几句话来说,林老太爷只笑了一声,淡淡地道:“多大点事情,何至如此。”
林如敏一张脸臊得通红,却又无从辩起。他晓得老太爷是看透了他怕担责,又想赚钱的事实,却也满腹委屈,他自小一心读书,奈何没有那个命,好容易死了心,打理家业又不善经营,老太太偏疼二房,罗氏不安生,随时等着背里戳大房一下,他这个长子委实做得累。
林老太爷见他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心里越烦,挥了挥手:“你怎么办怎么好。记着你是长子,是长兄。”
林如敏得了这话,才放下了心。他原本是打算第二日就去买地的,奈何周迈使了个小厮来说,诸先生过生日,请他帮忙办点礼。书香门第,尊师重道是大事,他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赶去给诸先生庆生,诸先生很给他面子,留他住了两日。
待到他回来,已过了四天,慢悠悠地看好了地,找衙门里的人商量,才发现盐碱地又涨价了,涨到了160文一亩,而且他看好的地已经有主了,要买就得往更偏远的地方去重新看。一打听,才得知就这几天的功夫,二房以罗氏的名义悄悄买了几十倾,吴家也买了两百倾的地来放着,陆家老太爷也闻风而至,扫了两百多倾,地价就是给他们炒高的,好地也是给他们抢先选走的。
要说平洲的吴、林、陆这三家人,目前最穷的就是林家了,其他两家人有钱,随便扔几千两银子摆着没事儿,林家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去折腾?林如敏气得吐血,先是恨透了林三老爷这个大嘴巴,接着又恨林二老爷夫妇狡猾自私冷血,只顾着自己占便宜,就没想着替家里省点钱,还有比这样更无用,更自私的兄弟么?
气归气,地还要买,陆家和吴家都买上了地,那还会有错么?必然有得赚。又觉着二房、三房都私底下买了放着,他们不买太吃亏,将来分了家,被另外两房给比下去还是小事,关键是儿子儿孙无着落,于是和周氏一商量,咬着牙也扫了几十倾地去放着。
周氏好后悔,越看账簿越后悔,越看越难过,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当机立断,趁着其他人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先去买了来放着,地势任她挑自不必说,就是价钱也不可能有林三老爷那个傻子的高,顶齐天80文。现在可好,等于花了双倍的价格买了地势不好的地。周氏揪着胸口,心酸得说不出话来。
林大老爷安慰她:“莫难过,莫难过,不是这样也不会知道这地买得买不得,虽然多花了点钱,但好歹心安……”说到此处,就是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想必给老太爷知晓,又是一桩他不会做事的证据。
林谨容得知这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林谨音笑得眉眼弯弯地道:“我还说大伯母为何近来总是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大伯父为何总是挑二房的毛眼,看着父亲倒理不睬的呢。原来是为的这个。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脚。瞻前顾后,丝毫的亏都不肯吃却想占尽便宜,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林谨容不由微微一笑,兴许,这引渚江水来於田的事情会提前也不一定。
早前只有她一个人有这地,只能乖乖等着时运到了,顺理成章於成良田。但现在却不同了,平洲城里的大户基本都买了盐碱地入手,谁会愿意自己的钱平白打了水漂?还有陶舜钦,谁说得清他是不是也会在清州掀起一股买卖盐碱地的热潮?如果盐碱地尽入平洲、清州大户之手,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就有人会提前促成这件大事。
转眼入了秋,陶氏早早收拾好了东西,禀过林老太爷和林老太,预备过了中秋节就与林三老爷一道,带着林谨容、林慎之去清州给吴氏贺生。
黄姨娘从林三老爷那里得知陶氏此行还要替林亦之相亲,不由大急,有心跟了陶氏一道去,却晓得根本不可能,少不得去苦求林谨容替她美言几句。
林谨容自是满口的答应。她当然会帮着陶氏替林亦之好好选个媳妇儿的。前世时,林亦之的婚事不是陶氏作的主,而是周氏选的人,姓范,清州人氏,通过林老太那一关后,直接就通知陶氏准备聘财,把人给娶进了门。
范氏和林亦之一样是庶出,性格阴郁,常年脸上没多少笑,伺候陶氏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背里却没少算计林慎之。总之是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不舒服,这一生,有她在,范氏别想进林家的门
才过了八月十五,太明府就传来消息,陆缄和吴襄都过了解试。吴襄做了解元,陆缄屈居其下,一同去的林家三少勉强挂了个末尾,四少名落孙山。
吴、陆两家大放鞭炮,喜不自胜,林家却悄无声息,下人走路都不敢走出声。
林老太爷很生气很沮丧,几个孙子中,长孙,次孙考了好几次才勉强考了个举人,但已经是极限,他早就不报希望。三孙子考了两次终于考上了,名次还这样丑,四孙子就更让人愤怒。想当年,他何曾受过这种气?
于是这一日林慎之被生生关到了掌灯时分才从听涛居给放回来,晚饭吃了两碗还要添。陶氏害怕他吃给撑了,压着不给吃,心疼得要不得,少不得小声抱怨几句。
林慎之却眨巴着眼睛笑道:“我将来是要和吴二哥一样的,还要考进士,吃点苦头算什么?”
“好,娘就等着你金榜题名。”陶氏怜爱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叫来龚妈妈商量:“少不得要给吴家备一份厚礼,再去问问其他两房打算怎么走陆家,我们随礼,不要多送,也别少送。”又低声同两个女儿嘟囔道:“别说,你们姑母真是好运气。”
林谨容在一旁由不得的一阵恍惚。
第87章 火焰
“别说,你们姑母真是好运气。”陶氏这句无意的感慨,不经意地撞开了林谨容记忆深处的那道门,乃至于她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有片刻甚至不能呼吸。
当年陶氏在得知陆缄考中之后,也是如此的感叹,只是语气和表情不似当年般落魄。母亲的命运在改变,那自己的呢?林谨容看着晃动的灯火愣起了神。
她正是在这一年冬天,林谨音的婚宴上,被林玉珍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提出与陆缄结亲的。当时陶氏并没有答应,推脱等林谨音的事情办完以后又再说。但是之后没了林谨音支撑周圆,陶氏的日子每况愈下,随时犯病不说,小妾飞红咄咄逼人,林三老爷黑心烂肝,大房、二房挤压不堪,终于在第二年的春天,陶氏迫不得已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一次,她能摆脱这个命运么?林谨容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恨不得林玉珍赶紧把陆缄的亲事定下才好,但她想不出,她有什么本事,有什么办法,能迅速促成这桩婚事,让自己彻底放心。
目前这种情形,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成功地让林玉珍母女、陆缄厌恶上了自己,林六脱颖而出,成为林玉珍目前最中意的人;陶氏身体健康,心绪不错,林慎之活泼上进,很得老太爷喜欢,林三老爷翻不出波浪,黄姨娘母子还算听话。好像一切都很好,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改变,但她就是害怕。
还有没有另一条路可以给她走?
林谨容拔了簪子,细细挑着灯芯,油灯里放了三股灯芯,火焰大而明亮,簪子将灯芯上敷着的那层枯黑的碎末拨干净以后,黄|色的火焰陡然增大,淡蓝色的焰芯也迅速随之扩大,林谨容紧紧盯着那点火焰,心里豁然一亮。
怎么还忘了这一辙?去岁观梅之时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是随即就去了乡下庄子,接着又只顾着买盐碱地,许久没见到这个人,竟就忘了。大好的时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去做?林谨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陶氏笑道:“ 娘,我们要亲自去吴家送礼的么?”
陶氏正和林谨音翻看些玉佩之类的东西,想从里面挑出合适的东西拿去送礼,闻言头也不抬地道:“那是你舅母的娘家,怎能不去?”
林谨容挨过去,从里头掏出一块玉佩来:“这个不错。”
陶氏一看,见是块椭圆形,雕了只鸭子的白玉佩,便笑道:“寓意不错。”
林谨音不赞同:“一甲一名,这个倒是好,想来吴家必会喜欢,但拿什么去送陆缄?总不能送他一个二甲传胪吧?两家这样的关系,送谁都不好,不如不送。留给我家小七弟。”
陶氏便微笑道:“好,那就留给小老七。”
林谨容也就不再过问这送礼的事情,而是随手抓了几根丝绦打起了结,不经意地问陶氏:“娘,吴家会不会派人去清州给舅母庆生?”
吴氏是四十的整生,陶氏非常肯定:“肯定会。”
“那我们会不会一起走呢?”丝绦在林谨容灵巧娴熟的穿插下迅速结出了一个梅花结的雏形。
陶氏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总要问一问的,欠了他家许多情,就没什么机会可以还。”吴家往清州去得频繁,经常总会来问,她有没有什么要带去清州的,若是物件和信倒也罢了,难得是她这里派了婆子管事,也一并带着人走,路上好吃好喝好招待,回来也经常会帮陶家捎东西来给她,真是很欠情。
按着吴襄的性情,大考过后只怕会四处游玩,就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并跟了去?就算是他不去,杨氏去也极好。可若是他们都不去,而是其他人去呢?林谨容心里很有些烦乱暴躁,却又觉着,这种事儿真不受她控制,她也没办法控制,于是勉强压了心神,继续打结。
第二日清早,林谨容去和乐堂请安,但见和乐堂里乌压压地挤满了人。林老太太坐在榻上,照旧是那副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不欢喜的样子。周氏淡淡的,罗氏则是喜气洋洋的样子,陶氏可有可无,林五满脸的心事,林七和林六在一旁喁喁私语。几个堂嫂心不在焉,林三少和林四少缩在角落里,表情如丧考妣。
林谨容便问林谨音:“怎么回事?”
林谨音小声道:“在说去姑母家里庆贺做客的事情。”
陆家正式待客是在两日后,但林玉珍一早就使人来说,那日人多事多,阻碍自家人说话亲近,不自在,她备了几桌好菜,请娘家人今日就过去玩。其实是给娘家人台阶下的意思——林家两个儿郎比着陆缄都不成器,彼时林家人见了其他贺客难免尴尬,但不去庆贺却又不成。所以才会采用这样折中的方式,今日去过,到正宴时去不去都行。
林玉珍倒是周到,但看着周氏的样子,也不是很欢喜,毕竟林三少虽然也忝居末席,却是考了两次的人,对比着实在有些丢人;反观罗氏,却是半点不为林四少没考上而生气的样子,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瞧着比林老太还欢喜上几分。
林谨容暗自称奇,小声问林谨音:“四哥没考上,二伯母和二伯父就不生气?”那一年林玉珍也是这样做的,她当时不关注,也就记不太清众人的具体反应是怎样的,只记得彼时去了陆家并没见着陆缄,说是陆缄有事还留在太明府。
林谨音微微有些不屑:“你能指望鸭子飞上天么?”
林谨容忍不住笑了起来。鸭子飞上天那是意外之喜,飞不上天那也是情理之中,这样说来,二房倒是真想得开,看罗氏的欢喜,只怕也是真心为陆缄欢喜,原因无他,只怕已经把陆缄看作了囊中之物,丈母娘为女婿有出息而欢喜,再是正常不过。于是她的危机感又稍稍低了一点点。
林六在一旁看到林谨容笑得欢快,便凑了过来笑道:“四姐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呢?”
林谨容随口答道:“听说要出门做客高兴的呗。”
林六闻言,小心地打量林谨容的表情道:“是哦,你很久不曾去姑母家里了。”这段日子以来,陆云约过她们姐妹好几次,次次林谨容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不去,绯梵囵谭大家知道根由,也没?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