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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不赦第6部分阅读

      十恶不赦 作者:未知

    挡在了剑锋前进的道路上。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若只是如此,不过是让他白搭上一只手——但若是他手上还拿着一本四百多页的小说呢?

    刺啦——

    长剑虽锐,终究斩不断整本厚书,薛哲双手一拧,把吃奶的劲都用在了手上,将嵌在书页中的宝剑死死夹住。沈越影出手前想过无数薛哲的应对方案,却想不到他居然急中生智把那本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书拿来用,也不由为之一愣。

    然而两人都不小心忘了,薛哲的手上,除了那本盗版书,还有更多的东西。

    哗!

    被薛哲挂在腕上的豆浆豆腐脑等等袋子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动了起来,非常凑巧的,挡在那几个袋子前进道路上的,是被薛哲死死抓住的长剑……

    脆弱的塑料袋与锐利的剑锋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结果还用说么?

    “……”

    “……”

    薛哲那两袋子的东西份量不少,如今全数泼洒出来,在他这边被那本大书几乎全部挡下,只有身上手上稍微沾了点。然而对于无遮无挡又忙于夺剑不曾躲闪的沈越影来说,那些稀里哗啦的东西半点都不客气地……泼了他一头一脸。

    薛哲愣了。

    沈越影傻了。

    豆腐脑和豆浆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起来,良久,良久……

    “你……”沈越影语不成调,白皙脸庞涨得通红,嘴唇微颤,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握剑的手原先稳如山岳,此刻竟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来此之前想象了无数自己可能得到的结果,威风凛凛大杀四方一扬沈家威风者有之,被敌所败受敌侮辱嘲弄者亦有之,不论哪一种,他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他偏偏没想到,自己会是个被人泼了一头豆浆豆腐脑的下场。

    原本他只打算与眼前之人较量较量,比个高下,就算输了他也不是低不了这个头,可是眼下……

    看着沈越影的眼神,薛哲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小子方才虽然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不过至少还有几分清明,可现在……

    他怎么觉得……这家伙,像是要杀人的?

    薛哲这一退,双手自然松开,手中厚书没了他的支撑,顿时落到了地上。沈越影手中长剑一挑,那本厚书顿时成了纸片,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

    “薛家之人,名不虚传。”沈越影轻轻抖了抖手中长剑,抬眼看向薛哲。他声音平稳,语气更是比方才温和许多,只是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带了血色,“是我小看你了。”

    麻烦大了……

    薛哲心一横,便打算开口喊救命——原本他还觉得沈越影看起来再怎么不正常总也不致于光天化日下杀手,可是现在……

    只是薛哲尚未出声,一道黑影,悄然无声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你是谁?”沈越影冷眼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心中警铃大作。

    他竟然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不赦却没兴趣跟他罗嗦什么,站稳之后,他只拿余光扫了沈越影一眼,便转过身,把手上一个袋子递给薛哲。

    接过袋子,薛哲发现那是他让不赦去买的点心,可惜已经有些凉了。

    “他是谁?”看薛哲接过袋子,不赦才开口问道。

    “不知道。”薛哲苦笑——他一直都很想弄明白这个问题……

    “我是沈越影!”被忽略的人当即怒道,“辽东沈家的沈越影!”

    他说得掷地有声,薛哲却更郁闷了:“我知道你叫什么,可是哥们,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上来就喊打喊杀的?我没得罪你吧?”

    不赦在此,他倒也不像方才那么紧张了。

    沈越影一愣,随即道:“你难道……什么都不懂?”

    “懂什么?”薛哲觉得沈越影和他的思维回路一定是两个星球的产物——否则这人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么多他完全不理解的话来?

    沈越影还想再说什么,不赦却忽然开口:“你要与他比试?”

    “……对。”

    “我来。”不赦扫了他一眼,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一脸正经的表示,本文属性里面那个“江湖恩怨”,说得可不只是不赦同学他的背景……

    20

    20、第十九章

    沈越影早在不赦落下之时便对此人上了心,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不赦光一个身法就是薛哲怎么也比不上的。只是不赦太沉默,让他一时也顾不上注意。

    眼下见他主动站出来应战,沈越影心里好奇之余,也是多了几分警惕。

    不赦看上去却没他那么严肃,只是向前走了两步,站定。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出手,沈越影当即抢攻,然长剑落处,却是剑剑皆空——不赦手上并无任何动作,仅凭脚下步法,便避开了沈越影快如闪电般的数剑。

    沈越影心中一紧,手下也不再留情,剑势加快,然而不赦速度亦同时增加,恰恰好比他快上半分,每每以分毫之差避过沈越影剑招。见此情形,沈越影心中不由急躁起来,手上连绵剑招也不由多了一丝散乱。

    叮——

    清脆一声,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两人身形同时停顿。

    沈越影捂着右手手腕,满脸不可置信,不赦却是一副无趣样子,他低下头,自地上把那柄长剑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掂了掂,又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薛哲,竟是把沈越影直接扔到了脑后。

    “你……”沈越影脸色分外精彩。

    方才他正抢攻时,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手中长剑当即松脱。落到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发现在他手边不远处的地上,躺了一枚亮晶晶的一元硬币。

    不用想也知道,这枚硬币是出自谁手……

    能在那般激烈的对打中用硬币打中他的手,又在之前完美避开他的每一击……反思一下方才的对局,沈越影脸色忽青忽白,最终咬牙低头道:“我认输了。”

    “下次若想再打,记得带马来。”不赦后头看了他一眼,道。

    “你叫什么名字?”

    “……薛赦。”略一犹豫,不赦下意识看了身后薛哲一眼,这才开口道。

    “……薛赦?”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沈越影脸上忽然现出迷茫表情来,他看了看薛哲,又看了看不赦,眉毛打着一个死结,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又闭了嘴,一低头,转身离去了。

    一场战斗就这么莫名其妙落了幕,带给薛哲的,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疑惑。

    “你为什么让他记得带马来?”回到家里坐到沙发上,薛哲才有空回味刚才发生的事。

    一场活生生的不吊威亚没有武指的武打戏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说不震撼那是假的——相比之下不赦的表现要淡定得多,在他看来这场对决不过是小菜一碟,连热身级别都算不上。

    不赦此时正忙于对付薛哲重新买来的早餐,闻言他用力吞了几口把满嘴的东西咽下去,腾出嘴道:“他练的是马上功夫。”

    “啊?”

    “手上功夫不错,脚下步法却跟不上,而且他右手使剑的时候,左手总像是要拉着什么的样子。”不赦比划了一下,“显然是在马上练出来的功夫,到了平地,使不出七分来。”

    “那要是他骑在马上就还能跟你一比了?”

    “嗯,”不赦点点头,“能多撑上一时半刻。”

    “……”好在他没把这评语当着沈越影的面说出来,不然还不知道那小子要受多大的打击……

    薛哲还想再问,看那边不赦又低头忙于对付早餐,便暂时放弃问下去,转而去研究那把“战利品”。

    沈越影离开的时候忘了带上那把剑,薛哲又处于一种突发莫名事件之后的震撼状态,也忘了提醒他,等到出了小巷注意到旁人纷纷侧目眼神古怪,他才发现不赦居然把那把长剑也一道拎上了。

    连忙把外套脱下来把剑裹起来避开众人耳目后,薛哲才恍悟为什么沈越影要穿一身在这个季节已经有些不合适的长风衣——多半是为了遮掩这把剑,毕竟这家伙虽然漂亮,可却是正儿八经的管制刀具,走在街上被警察看见都不好说……

    眼下回了家,他总算可以仔细打量打量这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家伙。

    这把剑长约三尺,通体精光闪烁,亮得闪人眼睛。剑锋末端有一龙头装饰,做成口吞宝剑的式样,剑柄上则雕了鳞纹,做成龙尾模样。剑柄后面后面还挂了个小巧剑穗,剑穗上挂了块小木牌,一侧雕了一个“沈”字,另一侧则雕有“越影”两字,越影两字周围还隐有奔马纹,看样子是沈越影的名牌。

    薛哲拿剑挥了一下,顿时多了几分剑侠的感觉。不过待他余光瞟见那边不赦正抬眼看着自己之后,那点良好的感觉顿时飞了九霄云外去——虽说当年为了非主流,他给自家手下主角设定的兵器是短刃,但这不代表不赦对剑毫无了解。相反,由于剑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兵刃,为了与剑客对敌,不赦对这种兵器也曾下苦功研究过,在他面前玩剑,绝对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

    看他把剑放下,不赦开口道:“这应该不是他称手的家伙。”

    “为什么这么说?”

    “在马上用剑,不是什么正路子。”不赦道,“看他架势,也有了十几年火候,若这把剑是他惯常的兵器,不该这么新。看这剑的样子,更像是摆设。”

    他略一沉吟,道:“若是看招式,他日常善用的兵器该是短刀一类,只是不知为何换了这个。”

    “还有呢?”

    “他没怎么见过血,”不赦皱眉道,“下手不找要害,反倒着意避开,倒像是怕伤了我,这般做法……”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脸上却显出了些微的疑惑——他离开不赦谷以来,但凡与人交手都是以命相搏,稍有差池便是不死即伤,从未见过有人如此选择。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选择用硬币打飞他的剑,来中止这一场战斗。

    “……怪了。”薛哲揉了揉下巴,皱眉道,“他口口声声要找我麻烦,不过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么一位……”

    而且他一直念叨着的,还是“薛家”……

    略一思索,薛哲把手机拿了出来,拨通了老爹的号码。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貌似颇有些不满,“有什么事儿?”

    “你在干什么?”听那边人声嘈杂,薛哲好奇道。

    “骑马啊,”薛老爹说,“我现在正在澳大利亚草原上呢!这儿风景好得很,早知如此,该把你妈也带来一起。”

    骑马……想想自家老爹这些年来越发明显的啤酒肚,薛哲不由为那匹倒霉的马祈祷了一下:“说到骑马,你儿子我刚刚差点被个骑马的家伙给砍了。”

    “……嗯?怎么回事?”听薛哲语气不似玩笑,薛老爹也正经了些。

    薛哲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大致一说,主要介绍了一下那个自称“辽东沈家沈越影”的疯子,以及他口口声声“薛家”的怪事,末了,薛哲警惕地问:“我说老爹,你可说你是个奉公守法的民营企业家的哦。”

    “……那自然。”薛老爹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古怪,“你爹我年年优秀企业家,我敢跟你打保票,临山市所有干我们这行的没有一个比我更守法。”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儿子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网上写写小说混点钱,怎么说也不至于惹上要砍我的人吧?”

    “也不好说啊,这年头……”

    “……别扯开话题,你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不知道啊——放心,我这就让人帮忙查查是怎么回事,你也好好想想过去得没得罪什么人。”

    “知道了。”

    挂机,薛哲看着手机叹了口气——薛此荣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正常,可二十多年的父子当下来,这种“正常”反而成了薛哲眼里最大的不正常。

    “老爹,你该不会真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吧……”喃喃一句,薛哲摇了摇头,把手机放下。

    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眼下的他也没办法知道,与其浪费脑力,不如先填饱肚子。

    入夜。

    忙了一天洗漱完毕,薛哲懒洋洋躺在床上,脑中依旧回放着白天那件事。

    现在想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若不是此刻那把作为战利品的剑就挂在薛哲房间里的墙上,他甚至要以为这只是自己不小心产生的一个幻觉。

    “怪人,怪事……”看着天花板,薛哲嘟囔道,“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还没完啊……”

    摇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薛哲熄了灯,决意先睡再说。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

    不像薛哲一样动辄熬到一二点钟再睡,不赦向来睡得准时,此时,他已沉入梦乡。

    只是忽然间,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睁了开来。

    “……”

    侧耳细听,听得细微声响,不赦微微皱眉,站起身,下床。

    缓步走到窗边,他并未拉开窗帘,只是紧紧贴到墙上,自窗帘缝隙中向外窥视。

    窗外,赫然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死死贴在窗外墙壁上,正一分一分向上挪动着,手臂已经渐渐触到了旁边薛哲房间的窗户。

    胆大包天的家伙……

    心里怒气渐生,不赦却也不忙动手——眼下他若出手,势必惊动窗外之人。薛哲家在高层,窗外并无遮挡,若那人着意加害,铤而走险,倒霉的只能是隔壁房间里什么都不清楚的人。

    既然如此……

    退后几步,不赦转身出了房间,打算前往薛哲房中,加以阻拦。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这是……

    熟悉的冰冷感自体内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倒退两步,坐回了床上。

    压制,不难,薛哲早早在他房中准备了一系列取暖设备,伸手就能打开。

    只是……

    心念电转,转瞬之间,不赦已经有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的最后一天结束~

    以后固定每天晚上18:00更新,节假日双更,如果作者心情特别好,那也不排除加更可能……

    第20章了,之后再接再厉吧。

    21

    21、第二十章

    谢盗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天底下能有几个人有此荣幸,得名为“盗”?他有。

    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有此荣幸,在得名为“盗”之后名副其实的入了盗门?他有。

    天底下又又有几个人能有此荣幸,在簌簌寒风中趴在十三层楼的窗户外面咬牙切齿地开窗?他有……

    本来他也不想来,毕竟他虽然是盗门中人,但他那个顽固师父从小给他灌输的就是盗亦有道,不告而取是为偷(他老人家坚定地认为“偷”和“盗”不是一回事),自投入盗门以来他除了偶尔在考核中动一两次手,就没怎么真偷过东西。而且他在盗门中若论出身,乃是属于雅贼一脉,讲究的是个踏月而来寻月而去,翻墙进屋这种事,理应交给他师叔那边的飞贼才对。由他来干,专业不对口,工具不称手,实在不怎么有把握。

    但这回,拜托他的是他有数几个好兄弟之一,跟他自小相识的沈越影。以他们的交情,在知道自家兄弟弄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不出手帮忙。

    没奈何,他只能帮沈越影这么一回。

    总算摸到了薛哲的窗户边,谢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在窗框一按,大半身体撑了上去。此时若是屋内之人拉开窗帘,刚刚好能跟他看个对眼。

    摸出腰包里的特制玻璃刀,谢盗抬手划了上去。吱呀一声在平时听来无声无息,但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听起来就有几分过于响亮了。

    一刀划完之后谢盗身形猛地一沉,躲到了窗户之下,方才那一声若是惊动了屋内之人,那他的计划不免要作一些修改,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屋内的人此刻已经熟睡……

    所幸,他运气不错。

    大叹一声侥幸,抹了把遮住脸的黑布确定足够稳固,谢盗重新撑了上去,轻轻取下被划破的玻璃,将手伸进窗内,摸索着开了窗户。

    眼下,他与目标所在的屋子,只有一张窗帘的间隔。

    侧耳细听,确定房内传来的是熟睡之人的呼吸声后,谢盗松了一口气,轻轻拉开窗帘,打算进入房间。

    然而在下一秒,谢盗愣住了。

    漫天月华自失去遮挡的窗内洒了进来,铺出一片银白。皎洁月光映在室内之人手中剑上,映出寒光凛凛,直射人心。

    谢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若他所料不差,此刻站在眼前房内的,就是沈越影所说,自他手上夺去“越影”剑的那一人……

    要命!他出身盗门,虽说自认轻功高绝,可若论武功,沈越影都能轻松收拾了他……

    眼前这位既然能轻松收拾了沈越影,要揍他不还是小菜一碟?

    按照他的一贯原则,既然已经失风,那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立刻跑路——可眼见目标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要他放手,那是在……

    心下一横,谢盗纵身一跃,跳进了屋内。

    他一手拿着刚刚掏出的匕首,横在胸前,摆出应战的架势,另一手却趁着匕首遮掩,悄悄探进了袋内。

    那里面有他一样“护身符”,乃是一颗自他飞贼师叔那儿顺手摸来的“鸡鸣五更断魂香”——名头听起来可怕,其实就是迷魂香,一发下去能让人立刻睡到天亮。

    这香经过他师叔的改良,不再是吹管式,而是一颗指肚大小的药丸,需要时,只需往地下一丢,窜起的白烟便足以在瞬息之间将一屋之内的人熏晕过去。

    不过这香要用得好,最好保证目标跟自己越近越好……

    谢盗瞄了眼房内另外一人。见谢盗进来,那人却并没什么反应,依旧站在那儿——但谢盗可不敢轻视了他这表面上的没有反应,事实上,若不是兄弟义气在死撑着他,单凭方才两人眼神交汇那一刹,他就有了千百个拔足而逃的念头。

    那种被人当成死物注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啊……

    手中断魂香攥得出水,谢盗咬了咬牙,终究是一步一步踏前。

    这房间的不远处窗边摆了张床,床上一人尚不知此刻屋内剑拔弩张情形,兀自好睡。谢盗瞟了床上那人一眼,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羡慕来。

    若不是答应了沈越影,他此刻也该如此才对……唉,此桩事了,一定要让那小子好好请自己一顿!

    心里这么想着,谢盗又向前走了几步,渐渐离开了那张床。

    如果谢盗不是走了这么一会儿神,那么他一定会注意到——在他向床上看去的那一瞬,前方与他对峙那人的眼神猛然一变。但见他慢慢走过,那人眼神却又恢复了常态。

    走到一个在他看来合适的位置,谢盗摆出了防护的架势来,打算趁眼前之人动手的时候,扔下断魂香。那时,就算他想屏息也是晚了。

    计划万全,谢盗凝神戒备,等待着眼前人出招的那一刻。

    他完全不清楚的是,此时的不赦看似杀气凛凛,实际上却是有苦难言——寒气反噬之时他虽说可以勉强行动,但若想与人交手,牵动内息,则必然会引发寒气更激烈的爆发,到时候等着他的,只有更大的麻烦。

    本想将来人吓走,现在看来……

    心里叹了声,不赦收敛心神,决意速战速决。

    这一回,他怕是难以手下留情了……

    两人各怀心思,战局,一触即发。

    恰在此时——

    “……”

    一阵细微的声音,在谢盗身后响了起来。他心中一惊,想要回头,却怕被不赦找到可趁之机,不由犹豫起来。

    他不知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但从眼前不赦的眼神来看,那大概不是什么他会希望发生的事情……

    “……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进来贼了啊……”懒洋洋的声音在谢盗身后响起,“d,扰人清梦……”

    谢盗只觉身上冷汗涔涔,他心一横,脚下步子缓移,调整动作,慢慢将身后之人收入眼帘,同时戒备着另一侧的不赦。

    万幸,对面那人没有趁此机会攻来,谢盗也得以将身后之人看个明白。

    他此刻正靠在窗边,两侧窗帘俱是大开,身后月光明亮,他的脸却藏在黑影里,看不真切。

    据沈越影说,这房子里一人危险,另一人却不足为惧……危险之人正在自己前方,那么,自己后面的,应该是……

    谢盗还未想完,薛哲已然开口:“是谁派你来的?”

    他声音并不算冷厉,甚至还带了几分柔和,但每当他一字出口,谢盗便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颤。

    怎么可能……

    谢盗已是汗流浃背,那边薛哲却还不放过他,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一柄弹簧刀。

    薛哲轻轻在刀柄上一按,发出“擦”的一声之后,刀刃弹了出来。然后,他又抬起手指,按在刀刃上,把刀刃压了回去。

    待到刀刃完全回到舱内后,他的手指又一次按了下去。

    擦、擦、擦、擦……

    一声又一声,轻微却不断撩动人神经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响。

    擦、擦、擦、擦……

    薛哲的动作渐渐加快,谢盗的心跳也渐渐加快——他惊惧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心跳声正与刀刃弹出的声音慢慢吻合。

    擦、擦、擦、擦……

    ——猛地,声音停了。

    “是谁派你来的?!”

    骤然一声喝问,如春雷初绽,谢盗心神俱震,恍惚间,一个名字已脱口而出:“沈……”

    话一出口,他方觉事情不对,连忙狠狠闭上嘴,上下两排牙关猛地撞在一起,发出“喀”的一声脆响。

    “……”薛哲沉默许久,末了,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滚。”

    谢盗正心惊胆颤着,闻此言如蒙大赦,连忙朝窗口冲去,几步功夫,他就已经攀上了窗框,跳了出去。

    这里是十三层,一般人跳出去只有一个死字,然而谢盗只是在墙上借了几处力,便如飞鸟般钻进下方楼道处的窗户,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待到到了安全处,他才停下脚步,原地站着,恍惚了半天。

    良久,良久,他才呼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天。

    “这是……不足为惧?”

    “小影,你可害惨我了……”

    屋内。

    眼见那飞贼逃走,薛哲这才重重出了一口气。他连忙走到不赦身边,伸手一探——

    果不其然,冰冷。

    连忙把人扶到自己的床边,把被子拖来给人包上,又去倒了杯热水喂下去。待到一切干完之后,他才躺到不赦身边,死活也不想起来了。

    “……阿哲?”

    被棉被所带的体温环绕,不赦的感觉也略好了些,他望了眼身边躺成大字形的人,开口道。

    “怎么了?”薛哲慢慢睁开眼睛,看起来颇有些半死不活,“对了,你现在怎样了?还不舒服?”

    “好多了。”不赦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若是方才强撑着动手,那他现在估计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没事就好。”薛哲重新闭上眼,“刚才吓死我了,”

    他其实早就醒了——早在谢盗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当时房中有不赦,深知自己搞不好只能成累赘的薛哲明智地选择了继续装睡——当然,他也不是没防备,枕头边的手机和枕头下面垫着的匕首都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只是在两人对峙起来之后,薛哲才觉出一丝不对。

    不赦不是会浪费时间在耍帅上的人,而且谢盗没注意,他却发现月光下不赦的脸色有些太过苍白了。

    寒气反噬的时候跟人动手的后果他比不赦还清楚,心惊之下,他只好选择自己出手把人吓走。

    万幸,结果还不错。

    “对了,我刚才帅不帅?”回味一下刚才自己是怎么把人吓走的全过程,薛哲顿时多了几分得意。

    他也是急中生智,拿了把弹簧刀摆pose——想不到效果居然一流,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赦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盗和薛哲或许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却看得比他们两人都明白。

    吓住那个贼人的,并不仅仅是薛哲摆出来的姿态,还有他身上的另一些东西……

    那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但那一瞬间,即便是他,都被薛哲身上那种逼人的感觉,扰乱了一时心神。

    想到这里,不赦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薛哲,但此刻,他怎么也无法再在那个闭着眼睛抱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的人身上找出方才的一丝一毫。

    但是……

    “糟了!”正在不赦沉思的时候,薛哲忽然猛睁开眼,跳起来,冲到窗边。

    他看着窗户玻璃上的大洞,满脸的欲哭无泪:“我都忘了这个了……至少该让那个小偷留下修理费来!我的窗啊……”

    切成这样肯定没法修补了,得把整块玻璃都换了——姑且不说要花钱的问题,风还在一直吹,今天晚上他可怎么过?

    “……”不赦默默看着薛哲垂头丧气的背影,良久,摇了摇头。

    ……刚才,那大概真是错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第一天……(忧愁脸)

    ps:薛哲他虽然不会武,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会其他的东西(虽然他本人对此没什么自觉)……一个善良的作者不能太欺负自己的主角,对吧?

    22

    22、第二十一章

    被人夜袭之后的第二天,薛哲再度拨通了老爹薛此荣的电话,这次他比之前咄咄逼人了不少,一心想逼问出薛此荣到底瞒了他什么。

    可惜薛此荣毕竟是商场上打混多年的老油条,扯淡技能等级比薛哲只高不低,一番太极推手之后薛哲终于放弃,不过薛此荣也对他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哪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来找薛哲的麻烦,否则薛哲大可把这件事情上禀太座,让他老妈出手处理。

    见他信誓旦旦,又清楚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头绪,虽说有些不甘,可薛哲还是不得不选择把事情暂且放下,留待以后再说。

    好在薛此荣的保证看起来是奏效了,那个电话打完之后一个星期,薛哲身边风平浪静,再没有莫名其妙之人打扰。

    若不是墙上仍挂着那把战利品,窗户也不得不找人来换上新的,薛哲还真会以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幻觉。

    在没有外力打扰的情况下,薛哲的日常很是规律——每天按时工作,努力码字,闲时指导不赦的现代化课程,到了饭点买菜做饭或者偷懒叫外卖……一日一日,并无多大变化。

    直到这一天,他接到了一个来自杜远林的电话。

    “你说什么?”薛哲闻言讶异,“班长要结婚了?”

    “对啊,”电话那头是杜远林兴致勃勃的声音,“婚宴定在下个月,不过这周六,他们要履行承诺请我们班的人吃一桌。地点是香格里拉,自助餐哦~”

    杜远林口中的班长是薛哲上大学时的班长,在当时,他跟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是有名的班对。等到毕业,这对小情人没有像许多大学情侣那样毕业就分手,而是克服了种种困难,一起留在了临山市打拼。

    说来好玩的是,虽然杜远林也叫他“班长”,但他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班的——甚至连一个学院的都不是,只是因为当时医学院宿舍紧张,把他调剂到了薛哲他们的宿舍,结果反倒是跟他们混得熟了,开口闭口“我们班”,全然看不出他光专业就跟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不到啊……”薛哲喃喃一声——他倒是不怀疑这一对会走到最后,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修成正果了。

    “嘿嘿……”杜远林忽然j笑起来,“本来班长是打算明年再结婚的,就算是今年结也要等到六月份,不过么……”

    他又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薛哲皱皱眉,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撇了撇嘴,他决定不满足杜远林吊人胃口的爱好:“你都通知到了?”

    “对,除了几个实在不能来的,大家都要来——对了,娟儿的电话我刚才打的时候占线,等会儿你帮我通知一声吧。”

    “好。”

    “对了,班长说,除了本人之外,还可以带个人来吃,你可以把你家弟弟一块带着,反正是自助,不吃白不吃……”

    “我说,同学聚会我带个弟弟像什么话……”

    “班长说了自便啊,有情人带情人没情人也可以带朋友,我都打算带安爷一起去——正好还欠他一顿饭。”

    “……你也真不客气。”薛哲摇摇头,“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薛哲到qq上看了眼,发现苟文卷难得的不在线。于是,他拨通了苟文卷的手机。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听得不真切。

    “班长要结婚了,”薛哲单刀直入地说,“这周六,香格里拉,自助餐,你会来吧?”

    电话那边沉默好半天,随即爆发出一个饱含怨念的声音:“日!”

    “怎么了?”

    “……我现在……”苟文卷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在香格里拉……”

    “……?”

    “云南的那个……”

    “……”

    仔细一问薛哲才明白原委:这几天在云南省召开一个网络专题论坛,苟文卷所就职的网站也要参与,而他非常幸运的成了编辑组里面唯一一名有幸抽中陪老大同游云南的幸运儿——要是这个论坛不是要召开七天苟文卷至少要等到下周三才能回来,他确实是挺幸运的。

    现在可好,香格里拉他能去,“香格里拉”他却绝对没份了。

    苟文卷在那边兀自指天骂地抱怨连连,薛哲一边忍住狂笑的冲动一边挂了电话。

    这下可好,他本来还担心要是带不赦一起去碰上苟文卷那个狂热fans搞不好会被看出什么端倪,现在连老天都帮他忙,不带小鬼一起实在是说不过去……

    周六,临山市香格里拉饭店自助餐厅。

    这顿饭既是庆祝订婚又是同学聚会,倒不像一般婚宴那般需要西装革履的去。尽管如此,薛哲也尽量把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自觉足够英俊潇洒之后才心满意足的上了车。

    比起他来,对“打扮”这种事情兴趣缺缺的不赦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拿创可贴遮了眼角刺青。

    两人到达香格里拉的时候,自助餐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在,大多聚集在大厅中间的两人身边——薛哲一眼就认出正在被众人“围攻”的两人正是他们的班长学委,顿时感到颇为怀念。

    “哟~”杜远林倒是没随大流,而是坐在门口附近的一张沙发上,冲薛哲摆了摆手。

    他身边,则是换下了白大褂,却依旧穿了一身白的安德烈。见薛哲进来,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怎么?你不过去聊聊?”话是这么说,薛哲也没凑堆的兴趣。示意不赦坐到他身边,他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啦,现在欺负那俩不太好,反正我都预约了。”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杜远林嘿嘿一笑道,“说来班长也该感谢安爷,要不是他注意到,学委怕是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薛哲下意识看了眼安德烈,他倒没什么表示,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全不把自己的事迹当回事。

    杜远林还要絮叨,那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薛哲,当即招呼一声,从班长那边分来一批人流。

    虽说他们毕业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但在这一年里众人都是际遇良多,攒了一肚子的话说。班上同学有的考研成功继续埋首于象牙塔,有的在各种大考小考间疲于奔命,也有人致力于找工作,有找着满意工作的,也有至今求之不得的,不一而同。眼下聚首于此,自然有人得意炫耀,有人避之不谈,好在大家也是一起四年的交情,倒也没弄出什么尴尬。

    聊了一会儿,话题岔到了各自带来的同伴身上,薛哲这才发现他跟杜远林是两个另类,其余人要么不带同伴,要么是带的男女朋友,他顿时有几分小小的郁闷——不过很快,这种郁闷就变成了无奈。

    最先注意到薛哲带了不赦来的是他的一个男同学,在他的注意之下,群众纷纷开始八卦不赦和薛哲的关系。

    “想知道?”薛哲一挑眉,睥睨四周。

    “想!”这是最正常的回答。

    “卖什么关子啊……”当然也不缺嫉妒之人嘀嘀咕咕。

    “其实……”薛哲深沉地看天,“他是我的私生子。”

    噗嗤一声,是一边杜远林把满嘴茶水全喷出来的声音。

    薛哲这般惊人的发言成功震撼了一片,顿时大家都安静下来。

    面对如此言论,不赦也是微微一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片寂静中,薛哲一男同学踱步而出,深沉地点了点头,望着不赦淡淡开口:“既然如此……乖,叫爷爷。”

    “滚!”薛哲一脚踹了过去。

    一片笑声,之后杜远林呛着水揭示了“真相”,群众纷纷感慨薛哲一本正经扯淡的功力再度上升——薛某人淡定喝茶,笑而不语。

    果然,在给出一个荒谬的解释之后再给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比直接给出合理的解释要容易被群众接受得多……否则的话,薛哲估计自己要被八卦半天不赦的身份问题。

    而现在,不赦的身份很快就被一帮同学忽略,转而开始关注他的……相貌。

    “好漂亮的小帅哥~”女同学a说。

    “堂弟?薛哲你家的遗传基因还真是不错啊。”女同学b说。

    “来来来,姐姐抱抱~”女同学c热情地试图付诸实践——然后被薛哲一头黑线地挡了。

    他现在才知道,不赦居然有这种吸引女同胞的潜力……

    他也现在才知道,他记忆中貌似比较矜持的女同学们居然有如此豪放的一面……

    “我说,你们好歹都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个跟女流氓似的?”以老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把不赦死死挡在身后,薛哲质问道。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现在你面对的就是一群有文化的女流氓,薛哲同志,劝你早日迷途知返,乖乖交出人质,我以党和国家的名义向你保证,君子动口不动手……”一姑娘道。

    “……”薛哲认出这是他们班支书——他记得她当年不是个挺严谨的小姑娘么?怎么眼下成这样了?“太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意思就是上嘴啃……况且你们有几个是君子的?”

    “放下武器投降吧,跟人民对抗是没有好下场的!”另一姑娘大义凛然地一挥手中报纸卷成的卷,“就摸两把也不会怀孕,就算会怀孕你弟弟也不是女的,怕什么?”

    “……”薛哲觉得这年头的小姑娘真是太可怕了。

    好在送菜的服务生解了薛哲的围,一帮女流氓纷纷奔赴餐桌前风卷残云去了。薛哲抹了把冷汗,深沉地看着不赦说:“你看,这就是女人,如狼似虎……”

    “……”不赦默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所以说交女朋友要慎重啊……”薛哲考虑要不要趁机进行一下爱情知识教育,不过想想不赦现在才不过十五岁,便只说了一句就住了口,“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再说。”

    大老远来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么一顿么……扫视全场寻觅自己感兴趣的餐点,正打算开始动手的时候,薛哲却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种仿佛被人注视的感觉。

    他下意识向身后一扫,却发现自己身后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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