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第3部分阅读
十恶不赦 作者:未知
里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车——就是我开的这个——撞的。hubaowang”
他顿了顿,给不赦一个理解和想象的空间,等到他打量完一遍车内并切实想象了“被撞”是个什么效果后,这才续道:“所以,要不要让我帮帮你?”
帮我么……
不赦沉默地看着薛哲,心里回想的,是昨晚相遇开始的一切。
这个人……他可以相信么?
糟糕透顶的初遇,之后却是细心的照料,晚餐,以及那古怪的“膏药”……
性格或许有些古怪,不过……
信一次,好了。
在薛哲的期待中,不赦慢慢地点了点头。
依然对未来感到茫然的不赦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思路已经被某个恶劣的家伙带偏了——成功地从“为什么会这样”变道为“接下来该怎么办”,并在同时,上了某人热情提供的贼船。
而正为自己的计划圆满成功暗自雀跃的薛哲也不知道,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到底会把他以后的人生,带上怎样一个扭曲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无知是一种幸福,不是么0v0
9
9、第八章
诱拐计划,圆满达成。
薛哲此刻心情极佳,不过碍于副驾驶座上那位,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暗爽于心。
虽说为了解决不赦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他以后还有得头疼,不过现在么……
还是让他保持着这份好心情吧。
比之薛哲的轻松,不赦却是心事重重。即便那边薛哲保证得再好,“你已经不在你的世界”这种事,仍然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虽然已经排除了薛哲是特意准备好来玩他这种可能(为了解决不赦的疑心,薛哲刚刚发动了一次汽车,成功让这辈子只见过马车的某小鬼呆掉之余也彻底打消了他最后一丝“到底是不是有人布局”的怀疑),但是……
犹豫了一下,他抬手敲了敲车窗。
“怎么了?”
“这个门怎么打开?”
“开关在这里。”薛哲把手伸过去,帮他把门打开,“怎么,你要出去?”
“……嗯。”
“去哪儿?”
跳下车,不赦扶着车门,转头看向车内的薛哲。
“我要去确认一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点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薛哲苦笑了下,开口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随便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中小道上,薛哲一边走,一边感叹着这座山林的保存良好。他的故乡临山市地如其名,内有多座大大小小的山峰,无疑是上好的旅游城市预备。而市里面一任又一任的领导也忠实贯彻了“靠山吃山”的原则,几乎把所有山峰都发掘了一遍,发掘到让薛哲这种野山爱好者哀叹“统统是残花败柳”的地步——
不过,还是留了一座。
这座名叫小青山的山其貌不扬,个头不高,也没什么稀罕野生动物聚集,却因为种种平凡而幸运的在一次又一次开发浪潮中幸存下来,只能说……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还真是很久没进过这么密的林子了……”薛哲感叹道,“这才叫野么,比那些软绵绵的树林好得多了。”
“这林子有什么好的么?”不赦皱眉。
“野啊,没有野性的树林还叫什么树林?”薛哲笑嘻嘻道,“我喜欢的就是这份野性,否则还野营什么。”
“野性?”不赦嘴角微微一扬,“等会儿若是遇着了熊瞎子,那才是真正‘野性’,但愿你到时候还笑得出来。”
“……”被个小鬼生生呛得说不出话来,薛哲哑了半天,才嘀咕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见过,也杀过,怎么?”
“……”算了算了,不跟小鬼一般计较。“对了,你是要去你说的那个‘不赦谷’?”
“……嗯。”提到这个词,不赦的声音闷了不少。
“你确定能走到么……”薛哲撇嘴道,“二十里啊,也不知道太阳落山之前走不走得到……”
“我骗你的,”不赦沉默一会儿,回答道,“不赦谷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至少,在我见到你之前,应该是。”
不赦谷的具体位置是机密,攸关重大,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不过不管有什么理由,他还是骗了薛哲的。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扫了身后薛哲一眼——虽然惊讶,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生气……
“等等,那这座山就是……”
“无回山——我本来应该在那里。”
“可这座山有哪里像是‘无回’的样子了?”
“无回山有阴有阳,阳面地势奇诡,还有毒瘴密布,所以才得了‘无回’之名。但阴面却是寻常山林,只要记住路径,出入不难。”
我当年写过这种设定么……大概好像也许……写过吧?
薛哲按了按额头——时隔五年,他实在想不起当初写小说的时候到底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出来,大的剧情倒是还能记得七七八八,可这种地理设定上的鸡毛蒜皮,他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不过话说回来,想当年,他对“不赦谷”这个设定,还是颇为得意的来着……
不赦口中的不赦谷,在薛哲那本书里是一个颇重要的地点。不仅因为他是主角的故乡,还因为那里是一个江湖之中人人避之如蛇蝎,更深恶痛绝的地方。
不赦谷出现在故事开始的大约一百年之前,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季毒在江湖中诸多豪侠义士围剿之下逃入一座深山之中。那山里毒瘴满布,沼泽遍地,又有恶兽凶禽出没。深入其中欲剿魔的高人侠士折损不少,不得已退出此山。为警示后人,他们替那座山取了个名字,为“无回”。
季毒此人虽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也有几个与他臭味相投交情过硬的朋友,他们也曾去山中找过他,可却一个都不曾回来过。而正道中人虽说知道他们进了无回山,可碍于山中危机太多,也不愿追入。渐渐的,那座“无回山”便成了江湖中被追得无处可去的恶人投身的目标。这些人进入山中,虽说极可能死去,可留在外面等着他们的也是无止尽的追杀,倒不如进山一搏。不过,那些进入山中的恶人也与之前的人一般,有进无出。
季毒逃入无回山的二十年后,武林中又出现了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魔头,他的手段极似当年季毒,却又比他更阴险十分,武功亦比其强上许多。而更让众人惊骇的是,此人自称,出身“无回山中不赦谷”。
他在江湖上搅起了阵阵腥风血雨,当年追杀季毒之人及其后人一旦被他寻着,定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将其蹂躏至死。在做下数起恶行之后,该人终被一干侠士所擒,但无论怎么拷问,他也不愿说出有关不赦谷的一点消息,直到后来看管不慎,让他寻了个机会,自尽而亡。
留下的有关不赦谷的唯一讯息,便是他脸上,清晰的“不赦”二字刺青。这刺青必留在脸上醒目位置,色泽艳丽如血,曾有人试图仿制,却失败了个彻底,自此,那“不赦”二字刺青,也成了不赦谷的招牌。
此后,自称为“不赦谷中人”的人亦时有出现,他们大多心性狡诈歹毒,又武功惊人,每一出现便是一场武林浩劫。为此,有人不惜重金,开下赏格——但凡能杀不赦谷中一人者,以人头上“不赦”二字为凭,可领黄金千两。若能生擒,赏金翻倍。更有其他种种好处,不一而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着那许下的锦绣前程,也为着一日之间名动江湖的契机,那脸上带着“不赦”二字的人一旦出现,便会成为无数人的目标,直至他死在某一人手里。
而薛哲钦定的主角,他眼前这位名为不赦的少年,便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不赦谷中人。
现在看来,薛哲觉得自己当年的设定实在是有些生嫩,而且还显然借鉴了绝代双骄里面的恶人谷,但是在当初,刚刚开始动笔的薛十恶还是很为自己的设定骄傲的。
在书中的江湖人眼里,不赦谷中人代表的不仅仅是罪恶,同时还有让人眩目的大笔钱财,以及一步登天的机会。鉴于此,刚刚离开不赦谷,尚不知人心险恶的某人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他憎恨自己出身的地方,想要离开那里,却终究被他一直向往的世界逼了回去……
“薛……”薛哲正胡思乱想着,前面不赦忽然出声道。
“嗯?”
“我想问你……”不赦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词汇,略踯躅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道:“你到底是靠什么确认……此刻,穿……越的,是我,而非你呢?”
“……啊?”
有那么一瞬间,薛哲愣了。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说出反驳的证据,可张了张口后,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是啊……他到底是凭什么认为,穿越的不是他呢?
仔细想想,他之前不也遇到了奇怪的情况么?
莫名的路崩,冲下山道的车子(交通事故简直是最常见的穿越原因),没有信号的电话……
……不过等等,他好歹还收到了一通编辑的电话,总不可能那家伙的怨念强烈到可以穿越空间的地步吧……不,也不好说,毕竟编辑这个职业非常人能为,搞不好……
薛哲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信号还是个干脆的0格,连半点面子都不给。
看薛哲没有反应,不赦沉默一会儿,又开口道:“我离开不赦谷也有一段日子,路上之树又长得都是差不多模样,若要我说,我也不敢断言,此处到底是不是无回山。”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只是若不是的话,此处的道路,未免也太像了。还有,这里……”
他转过身,望着深深皱起眉的薛哲,抬手指了指前方。
薛哲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处山壁。山壁上有一道“v”形裂口,从中透出了光亮来。
不过位置所限,他看不到山壁里面的情景。
“若这里确实是无回山,那么越过此处,便该是不赦谷了。”嘴里说着,不赦却并未走近,依旧站在原地,和山壁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远远望着山壁,脸上出现复杂表情。
一路逃亡,他曾期盼早日回到这里,可真到了,却又裹足不前。
山壁之后,到底是他的故乡,还是……
驻足片刻,他咬了咬牙,转回去看着身后薛哲,开口道:“如何,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一看……这到底是谁的世界。”
10
10、第九章
“……好啊。”略一沉吟之后,薛哲嘴角一挑,点头道。
虽然想到了最坏的那种可能,不过薛哲并不算太担心——就算穿的是他,那是他写的小说,想在里面混得天下无敌可能还有点难度,但是混个如鱼得水他自觉没问题。况且他也不是空着手穿过来的,好歹也是有车阶级……
看他态度从容,不赦点了点头,当先走进了裂口中。
薛哲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薛哲刚一踏过裂口便是一惊。裂口之后,只有一道短短一米宽窄的平台,紧接着便是一道近乎于垂直的陡坡,落下去大约十米后才到了平地。若是一脚踏空,后果是什么也就不用说了。他站在平台上举目四顾,发现四周俱是高山,把中间这块山谷锁得严严实实,唯有身后那道裂口是唯一出路。
他心里刚一沉,却听那边不赦“嗯”了一声,翻身跃下,让薛哲小心翼翼的近十米高度差被他视若无物。薛哲感叹之余,心知这技术太高难度,只好在平台上转悠起来。好在转不多久他就找到一处缓坡,这才慢慢走了下去。
山谷里荒草丛生,高得长到与人腰齐平,让薛哲一边走一边担心脚下会不会窜出条蛇来。树木却是不多,仅有的几棵也都又细又矮,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薛哲站在上面的时候曾疑心这里就是他写过的不赦谷,但下来一看却觉得不太可能。
不赦谷中长久以来有人居住,不会长出这么高的荒草。再说要住人,茅屋草舍总有几间,他也确实是这么写的。但这处山谷里却不见任何房屋,连像是能住人的地方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书中一处关键性标志物,篆有“不赦”二字的巨大石碑,薛哲转了半天也未曾得见。
他刚松了口气,却见那边不赦停在山谷中央的位置,便凑了过去,发现他正在研究一块石碑。
“怎样?”
“……不是。”不赦摇了摇头,心里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
他微微叹了声,抬手一指石碑:“不赦谷中从无坟冢,更别提立碑,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薛哲也没问——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块石碑吸引过去了。
这石碑有薛哲腰那么高,看样子像是块墓碑,边角处还有曾经的花纹样式。只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吹雨打之后,曾经精致的花纹已经模糊了不少,想来这碑也有些年头了。
奇怪的是,石碑上除了这些花纹雕饰之外,该有的,如下葬者生卒年,立碑人等等最基本的信息资料一概没有。光滑的碑面上,仅有两个大字——十一。
那两个字刻得很粗糙,笔画看起来有些纤细,字体也歪歪扭扭,但却刻得极深,全然不是薛哲印象中墓碑刻字该有的样子。
“这碑好生古怪……”薛哲上下打量完,皱眉道,“居然就一个数?就算是怕盗墓的,这样也忒对不起祖宗了吧……”
“立碑人实力非凡。”不赦看了看墓碑,评价道。
“啊?”这没头没脑的评价让薛哲很是不解。
不赦指了指那“十一”二字,道:“这不是刻上去的,是用手划的。”
薛哲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抬手比了比——不错,那看似太细的笔画,其实正是与手指粗细相仿,而那极深的刻度,正好也是与一根手指长短相近。用手指在墓碑上直接划出来的文字,自然比不得雕匠细心雕刻出的,只是……
敲了敲石碑确定这玩意儿确实是结实的大理石而不是水泥浇的,薛哲顿时哑然。
这得是什么人,才能用手指在石碑上“写”出如此字迹?
“而且这种碑,这里还不止一块。”不赦又道。
听他这话,薛哲环顾四周,果然又发现了数块石碑。好奇心起,他在附近转悠起来,把每块石碑都打量了一遍,心里的疑惑也随之越来越重。
这些石碑有几个共同点,首先,每一块石碑上都没有墓主是谁,墓碑之后也不见高起的坟冢。之所以猜测这是墓碑,只是因为薛哲觉得这副模样的石碑实在不像是做其他用处的。
其次,每块石碑上都有一个数字,从“一”一直到“十八”,除了“二”那块石碑不知所踪之外,共有十七块石碑,立在这片山谷中。其中“一”那块石碑看起来最旧,上面的数字看起来也最端正,最像是块由石匠刻出来的正常墓碑,甚至在下面还有一些像是墓主生平介绍之类的小字。只是长年累月风吹雨打,那些小字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写了什么的地步。
最后,就是除了“一”之外,每一块石碑上刻的那些字,都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据不赦分析,有些上面看起来像是刀剑所划,有些则如“十一”那块一般,是用手指“写”上去的,还有一块,是用一颗颗小石子嵌进石碑之中,组成的数字。
摸了摸那些小石子,薛哲惊讶却不意外地发现这些石子深陷进了石碑中,看样子,倒像是有人把它们打了进去,深深嵌在了石碑之内。
“看来,这里虽然不是你说的那个‘不赦谷’,可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地方啊……该不会,是埋了一谷的武则天吧?”嘴里嘀咕着不好笑的笑话,薛哲把每块石碑都用手机拍了下来,打算有空的时候找人问问这些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他对石碑可能承载的历史没什么兴趣,但是那刻碑人的手法却激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照片拍完,他把手机收了起来,看了眼一边依旧在研究石碑的不赦,笑道:“如何?这会儿能证明你确实是穿越了吧?”
“看来确实如此。”
“那就先离开这儿吧,”薛哲指了指天,“我猜你也不想吃第三顿压缩饼干了,要是现在往回走,我可以带你去个好点的馆子吃顿饭。”
“……好。”看了眼笑得比天上太阳还灿烂的薛哲,不赦轻轻点了点头。
折腾了半天,薛哲终于成功从那道该死的坡上爬回山道,开车出了小青山。等到开上公路,他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到了肚子里。
看着从车边飞掠而过的电线杆,薛哲感动莫明——没遇到过穿越不知不穿越的好,等经历过一次差点穿越的危机后,再看到这现代文明的造物,他顿时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薛哲可以指天发誓,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电线杆,绝对是他一生中见到的最挺拔、最美丽、最英俊的电线杆!
他这边心情愉快到恨不得把所有溢美之词都送给一根无辜的电线杆,不赦那边,感受到的却是强烈的震撼。
若不是常年练武磨出了他远胜常人的定力,他不敢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失态。
手紧紧握住车门把手,不赦透过车窗,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他不得不去适应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超乎他想象的世界……
左眼角下的刺青似乎在微微发烫,不赦抬起手,轻轻按了上去。
他还记得那个人说的话,只要脸上还有这个,除了不赦谷,他在这世间便无立足之地,纵使他再怎么想离开,终究是要回到哪里。可是……
说这话的人,怕是想不到他居然会直接离开那个“世间”吧?
“看到什么了?”注意到不赦表情有异,薛哲问道。
“没什么。”不赦摇了摇头,把手拿了下来,依旧专注地看着窗外。
“这里还是郊区,等会儿进了市区……”薛哲想了想,决定先给人打个预防针,“总之……这个世界与你想象中的,可能会很不一样。”
“我明白。”不赦点了点头,声音平静。
薛哲嘴角轻轻一挑——现在看来,他家主角的心理素质很过硬,虽然眼下所见全是对他来说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他却照样能保持的脸上不动如山……
虽说照理来说,他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不赦的人。不过现在薛哲发现,他对不赦的好奇心反倒是越来越强。
从头开始了解自己的主角么?
感觉还真是……特别啊。
一路平静地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快要到市区的时候,不赦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怎么了?”薛哲放慢了车速,问道。
“有点头晕。”不赦按了按额头,道。
借着红灯停车的机会,薛哲伸手过去探了探他额头。果不其然,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
薛哲皱了皱眉,他那几手应急还成,现在有了条件,正规治疗还是去医院比较好,而且还能检查一下小鬼身上有没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问题。可是……
把一个刚从古代跑来的家伙直接带到那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不出任何岔子的几率有多少?
别的不说,只要医生检查的时候注意到不赦那一身的伤,薛哲就有嘴也说不清楚了,他可没法解释为什么他带着的这个未成年人会浑身是伤,还一看就不是磕磕碰碰就能弄出来的。万一那个医生比较有责任感报个警,等着他的绝对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看新闻上说,最近好像正在严打拐卖妇女儿童……
“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好。”虽然这种晕眩的感觉确实让他很不舒服,不过也不是忍不了。
“没什么大问题?才怪……”薛哲撇了撇嘴,“算了,还好我有个能找来帮忙的人。”
“但愿那小子现在在上班,哎……”
作者有话要说:穿越的确实是不赦,这个大家看作品时代就该明白了……
不过呢,不穿越,不代表不会遇上麻烦哦0v0
11
11、第十章
越野车在一处小楼前停了下来。
这小楼有两层高,一派欧式风格,外墙刷得雪白,还附带个精致漂亮的花园,上面甚至还有个小喷泉。若不是那大大的“医院”招牌,说这里是旅馆信的人可能还会多一些。医院门口站了个一身白大褂的年轻人,用薛哲的眼光看,与其说这位是医生,不如说更像个吉祥物。
他停下车,刚要开门,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药箱里找出个创可贴,贴到不赦脸上,把那个刺青遮住。
也是他运气好——或者说设定的好?那两个红字竟正好被一个创可贴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赦抬手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看了薛哲一眼:“为何?”
“这边虽然不在乎那是个什么字,可是你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在脸上刺青的……”薛哲抓了抓头发,“我可不想让人大惊小怪。”
不赦点了点头,他之前为图方便也会记得把脸上印记遮住,薛哲的做法无可厚非。
只是那块创可贴贴上后,原本总让人觉得冷冰冰无法接近的不赦居然也有了点可爱可亲的感觉……薛哲撇了撇嘴,开门下车。
“哟,来了?”站在医院门口身穿白大褂的“吉祥物”看到薛哲,阳光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好久不见,阿哲,你看起来混得不错么。”
与薛哲说话的人名叫杜远林,是薛哲上大学时一个宿舍的好哥们,隶属医学系。当初大学时,他时常以王婆卖瓜的口吻自夸自家开的医院如何如何好,并热情邀请同宿几人前去光顾——当然,这种相当于盼人得病的“邀请”会收到的一般是白眼和鄙视,但这不妨碍他们几个关系好。
连薛哲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有一天真的跑来照顾杜家医院的生意。
“叙旧还是等会儿吧,”薛哲冲他摆了摆手,“我是带人来看病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副驾驶那边车门打开,让车上的不赦走了下来。
鉴于不赦原本那身衣服实在不够保暖,他的身上依旧套着原本属于薛哲的大衣。那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太过宽大,拉上帽子几乎把全身都遮了个严严实实,使原本个头就不高的人更显瘦小了几分。
“这谁?”杜远林试图看清大衣里面人的正体,可惜薛哲慧眼如炬,把人挡了个结实:“这是我家亲戚,按辈分算是我弟弟,嗯……叫薛赦。”
薛哲没注意到的是,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不赦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弟弟?”杜远林眨巴眨巴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
“远方的,不常走动,最近刚来我家玩儿——我说你是看病呢还是查户口呢?”薛哲一把把凑上来东看西看的杜远林拍到一边去。
“茄,装什么好哥哥……”杜远林嘀咕两声,很是不满某人不够义气的举动,“算啦,进来吧,让你看看杜大医师手段~”
名为豪斯·皮特尔(薛哲曾以为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念了几遍之后才发觉就是医院这个单词的音译)的私人医院不但外表精致,内里也一样被人精心布置过。别的不说,走入这家医院居然闻不到消毒水味,反而是淡淡的花香缭绕,使人心神不由安定下来。
薛哲曾听杜远林说,他家医院走的是上层精英路线,每个科室医生只有两三名,要求要么是年轻俊朗让人看了就舒服(选拔标准之苛刻,简直是向明星看齐,用杜远林的话说,就是“个个只比我差上少许”),要么是白发苍苍一望即知经验丰富(据说是他老爹从各大医院挖来的退休老医生),老少搭配,能满足外表和医术的双重标准。医院必备的护士自不必说,个个都是年轻漂亮专业一流——套用杜远林当初的说法,就是要让患者进门之后怀疑自己走错门进了高档夜总会。
这么高的配置自然收费也是高标准,不过这家医院本来就是奔着那些钱多得烧手嫌去一般医院没档次的人去的,收费再高这帮人都不会犹豫,反而还会因为自己享受的待遇而得意洋洋,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为什么只有你?”薛哲在一楼绕了一圈,本以为能见到几个稳重可靠值得信赖的好医生。可一圈走下来,发现除了两个巧笑倩兮的小护士,就只剩下了人模人样的坐在内科诊室里冲他笑嘻嘻的杜远林。
“今天我们这儿放假,”杜远林说,“我要准备考研,老爹嫌我在家里老是打游戏,让我到这儿来备考,说医院的环境比较好——你是不知道他多黑,居然让人把这儿的网线都给我断了,害得我只能打单机——所以你运气不错,我可以无私奉献一下,给你打个一折。”
“你免费我还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讨保险钱……”薛哲黑线,他可比谁都清楚当年某人上学的时候是怎样跷课跷得天怒人怨再花样百出地混考试的,这种医生谁敢把命交到他手上?“医院还有放假的?”
“医生也是人诶,怎么不能放假?而且我们这儿特殊,一般病人不来,那帮子有钱的病人来之前都是要预约的,真有事儿我打个电话给他们也来得及——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么,感冒发烧之类的我也看得了,就算是我看不了的,下面还有个值班的……”杜远林踩了踩闪亮的红木地板,示意楼下还有个地下室,“没什么大问题,放心放心。”
看着嬉皮笑脸的杜远林,薛哲按了按头,道:“算了,你能帮忙就好。”
“你还信不过我,当年我又不是没给你看过——什么症状?”杜远林在桌子后面正襟危坐,拿出了医生的架势来,“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你就不能不挡在你弟弟前面?”
“就是信不过你,当年我感冒差点让你治成肺炎——他发烧。”对于最后一个问题,薛哲置若罔闻。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可能是发炎,也可能是感冒。呃……大概是昨天开始的。”
当然,还有可能是内力造成的伤势——不过这个不能说,杜远林学的是西医,而且这小子迷恋西幻,从来都对传统武侠那一套嗤之以鼻。
“怎么不早来?”杜远林一挑眉毛,“你这个当哥的可挺不负责任。”
我也想来,问题是老子给困山里了怎么出来?——这话也就能在心里想想,当年上学的时候以杜远林为首的死宅派没少跟薛哲为首的户外派就假期娱乐方式争执过,薛哲可不想给他一个嘲笑自己的机会。
“要是感冒发烧倒是简单,小病而已,顶多就收你个药钱……”看薛哲不说话,杜远林也不追根究底,站起身,从一旁架子里拿出个没开封的采血针,放到桌上,“也不用你担心我的技术,等会儿我给你叫个丫头进来,拿点血化验一下,然后看看结果,拿药就是。”
“呃,这个……”薛哲有点心虚,“可能不成。”
这是薛哲担心的重点之一——天晓得不赦这种会武功的人的身体情况到底和一般人是不是一样的,万一化验的结果出现问题怎么办?比方说血红细胞是一般人的若干若干倍之类。要是这样也就算了,万一化验出什么人类没有的东西来……
他倒是能信得过兄弟的人品,信他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乱说。但是杜远林的好奇心非常旺盛,他不交待个真相出来这小子肯定不会罢休。
“为啥?”杜远林很不解地看着薛哲。
“……他怕针。”薛哲发现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顺口扯谎已经是越来越熟练,“很厉害的那种,所以不行。”
他身后的不赦挑了挑眉,嘴角轻轻一撇——他晕针?也真亏这家伙能扯得出来……不过他也能猜出薛哲之所以这么说与他有关,于是也干脆装聋作哑,任凭薛哲继续诽谤。
“晕针而已,就扎一下……”苦口婆心的医生试图说服顽固的病人家属。
“那也不成。”薛哲坚决道,“当初他家长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就说了,上医院坚决不能扎针,否则把孩子吓着了拿我是问。哦对了,他还晕血,所以你更不能扎了。”
“那就没办法了……”杜远林叹了口气,“这年头的孩子真是越来越娇气了,想我当年烧到三十九度还不是坚持着上完课自己去医院……”
某个被莫名其妙认定为“娇气”的人默默握拳,忍了忍又忍了忍,总算是说服自己不跟杜远林计较。
“你有没有什么不见血的治疗方法?”薛哲问。
“也不是不行,就是我没怎么有经验……来,把衣服脱了,我听听。”杜远林嘟囔着找了个听诊器来,挂在耳朵上说。
“不行!”薛哲立刻反对——开玩笑,化验顶多是有一定几率化验出不正常的东西来,杜远林上手一摸不赦身上那些伤可根本瞒不了人。
杜远林脸抽了抽,看着以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把不赦藏在身后,坚决不准他动一指头的薛哲,满脸的无语:“抽又不让抽碰也不让碰,我说阿哲,这是你弟弟还是你媳妇?”
12
12、第十一章
不赦觉得自己心里有种压制不住的揍人冲动,好在薛哲听杜远林放话完了之后就立刻抬手按在了不赦肩膀上,以防一场血案在自己面前发生。
那点力道按说根本压制不住他,不过不赦沉默一会儿之后,还是慢慢放松了拳头。
一手按住不赦,薛哲头上顶了满满的黑线,只觉得异常想给杜远林来一顿爱的教育:“你瞎说什么哪,我能有这么小的媳妇?”
“哼哼……”杜远林坐在旋转椅上翘起个二郎腿来,“搞不好是叔叔阿姨怕你娶不到媳妇,所以不惜违反婚姻法给你找个童养媳——刚才我就想说了,要是个小男孩儿,这头发也太长了点儿吧?”
脸他是看不见,不过从衣服的缝隙里面看头发却不难。
“你才娶不到媳妇!”薛哲稍微加重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冷笑道,“就凭咱的条件,三妻四妾也是平常!”
“你要是三妻四妾,我就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杜远林反唇相讥。还没等薛哲想出反驳的话来,杜远林从办公桌上拿了个订书机来敲了敲桌子,摆出大老爷审案似的正经面孔来:“要么抽血要么听肺音,你连人都不让我碰就让我治病,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薛哲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道:“不然……你会不会悬丝诊脉?”
“……”杜远林默默看了眼手上的钉书机,开始思考要是把这个砸过去能不能让某人闭嘴,“你听说过搞悬丝诊脉的西医?希波克拉底(现代医学之父)都能让你给气活了……嗯?等等……”
看杜远林若有所思,薛哲问:“怎么?”
“你运气不错,我还真想到了一个能帮上忙的。”杜远林按下一边的内线电话免提键,“悬丝诊脉是不成,不过望闻问切还是可以的——喂,小安子……”
听筒那边传来冷飕飕的一声:“你叫谁?”
“咳咳、安爷,这边来了个病人,不让抽血不让碰,急需您老人家出马。”杜远林换了谄媚语气,“你要是不来,我的面子可全没了。”
挺正常一句话让他说的一咏三叹,跟唱戏似的,听得薛哲一身鸡皮疙瘩。他这个旁听的都这般感受,直接承受正面攻击那位的心情可想而知。
“……等我上来。”咔啦,挂机。
“搞定。”杜远林冲薛哲比了个“ok”的手势。
“你这儿还有中医?”亏这家医院顶着“豪斯·皮特尔”这么个假洋鬼子的名字。
“这年头的有钱人要么迷信西医要么迷信中医,我们这儿自然也要顺应潮流,”杜远林嘿嘿笑,“平时坐堂的是个老医生,仙风道骨的那种,往那一坐就是宗师风范。刚才接我电话的是他孙子辈,跟我一样,努力复习准备考研,等将来接他爷爷的班……对了,你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好玩儿,叫安……”
他的话还没说完,内科诊室的门已经被人推开。
“哟,安爷!”杜远林立刻蹦起来,冲进门来那人一鞠躬——那幅度大得跟唱戏似的。
进门来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冲薛哲点了点头。
薛哲打量着这个被杜远林称为“安爷”的人,感到颇为有趣——他当然不是该被人称为“爷”的年纪,看上去顶多就跟杜远林差不多大,只是不知为何把一张俊秀的脸板得跟花岗岩一般,使人望而生畏。这么一张脸,再配上身上白得几乎发亮的白大褂(杜远林那身原本看着也算干净,但跟他一比顿时显得灰扑扑的),使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医生,反倒像个科学家——冷血无情拿活人做实验的那种。
瞪完杜远林,他把目光投了过来,在薛哲身上停留数秒之后略一点头,道:“你好。”
“你好。”薛哲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一看就严肃的类型,只能干巴巴打个招呼。
“病人呢?”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薛哲身后的不赦身上。
“我说安爷你也不要这么严肃……”杜远林依旧在聒噪,“那是我同学,薛哲,您别把人吓着了。”
说着,他又冲着人对薛哲做出个介绍的手势来:“这是我们医院未来的中流砥柱之一,据传是某某中医世家的嫡系传人,从生下来开始就会背《本草纲目》,那叫一个家学渊源……嗷!”
杜远林一句话还没说完,被介绍那人已经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来也怪,看他手也没用多大力气,可那一巴掌拍过去之后杜远林却是惨叫了声,缩着脖子跑出老远去。
薛哲笑着打趣:“哟,您老人家真是越发娇贵,一巴掌能拍成这样。”
在他身后的不赦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拽了拽薛哲的衣服。薛哲一愣,还来不及问个为什么,杜远林已经嘀嘀咕咕地开了口:“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手多黑……我又不是说不好听的,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现在不让你闭嘴,你就会说个没完。”“安爷”叹了口气,似乎也懒得板着了,脸上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来,“我姓安,安德烈。”
“……好名字。”薛哲由衷道。
叫安德烈的中医……薛哲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
“他家没有外国人血统……”杜远林看来跟安德烈很熟,八卦张口即来,“只是他家取名字要按着一个什么口诀,一代一代下来的那种。他这一辈恰好是‘德’,这家伙生辰八字又五行缺火,他爷爷就给他取名‘德烈’……反正这三个字都是货真价实中国字,不能因为读音比较像就卖给洋鬼子吧?”
在他八卦的时候,不赦已经过去桌子那边坐着了。薛哲一边注意着那边安德烈一边听着杜远林八卦,不免有些分心。
中医应该没关系吧……看着安德烈在那边认真诊脉,薛哲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理论上来说,中医出现问题的几率应该比西医更大,毕竟西医可不管什么经脉什么|岤位这些武侠小说常见词。不过比起让人抽血化验,薛哲觉得把脉能知道的事情……似乎还能少点?
好在安德烈面色一直平常,看起来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过了半晌,安德烈站起身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点风寒……”
薛哲松了口气。
“……而且之前受过不少伤。”安德烈平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