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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上第25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上 作者:未知

    对您也是孝顺得紧。他们母子呀,是站在太太这边的!远的不说,只看桂姨娘方才说的那番话,就知道她是向着您的了。行少爷的亲事,总是要找知根底的人家才好,桂姨娘这些天可没少跟段小姐相处呢,如果不是知道她性情柔顺,又打听得她的父母家,世桂姨娘也不会向太太提起这桩亲事呀?”

    柳顾氏心一动:“她们最近总是见面吗?”

    春香侧头想了想:“这两天没有,先前仔是常见的。”又笑道,“太太忘了?自打来了这里,段小姐就常过来请安,您总是没空见她,她就只好到桂姨娘屋里去了。桂姨娘今日穿的裙子,上头的绣花还是段小姐绣的呢。桂姨娘私下夸过好几回了,她的丫头闲谈时还曾跟奴婢提起过。

    柳顾氏心里有些不舒服,虽说桂香是她陪嫁丫头,但自打对方开了脸,又生了儿子,她就总觉得对方不老实,只是细细留意,又不见有什么异状。今天桂香提议,为东行求娶段可柔,本来她还觉得是好事,但听春香这么一说,又觉得有猫腻了。想了想,她问:“你说说段家小姐………配东行成么?我总觉得她的门第低了些,虽说跟康王府有些关系,但老廉王死了这么多年,世子又一直没袭爵,这康王早就名存实亡了。只怕族里那些人看不上她家!

    春香一边放下纱帐,一边道:“太太您是亲婶婶,又是族长夫人,您做主的亲事,谁敢说不好?别说段家如今落魄了,就算他家成了穷光蛋!太太您说行,那就一定行!

    柳顾氏不由得失笑:“这话就糊滁了,我还没那么傻。虽说我是东行亲婶婶,但几个族老要是真的反对,我也不好见你们老爷!”想了想,便觉得段家这门亲做不得。

    春香挨近床边,隔着纱帐小声道:“太太,老爷一向敬重您,您看准了的事,他几时反对过?只是……奴啤倒有一件担心的事……”

    柳顾氏忙问:“什么事?”

    “您跟二舅太太几乎闹翻了……如今却要娶她侄女儿…… 奴啤怕您心里不舒服!再说,段家那个样儿,虽说会给行少爷丢脸,可咱们柳家……不也成了段家的亲家了么?段家失了康王府的靠山,万一借着这门亲事,攀上咱们家,那岂不是麻烦?”

    柳顾氏立时生起身来,双眼大睁:“你提醒我了!”越想越难受,“东行又没分家,他媳妇要在我跟前立规矩……还有亲家见面时……”她揉了揉胸口只觉得十分硌应。

    春香忙端了茶过来:“太太要不要喝口水?柳顾氏挥手挡了回去,沉思道:“这门亲做不得………可不能为了一时快意,就忘了大局!”但一想到要给柳东行娶自己娘家的侄女儿,又不大甘心,“顾家的女孩儿固然是能放心的,但又太便宜东行了!”

    春香笑道:“便宜不便宜的,不过是面上功夫,只要没有里子,便给他些面子又如何?”随即凑近柳顾氏耳边,“太太,奴啤还有一句话要说,这事儿……关系到咱们大少爷呢!”

    柳顾氏忙追问:“东行娶亲跟东宁有什么关系?!”

    “太太忘了?前些天世子还未来时,您的侄女儿们都爱跟大少爷亲近,只不过大少爷只和六表姐气味相被罢了。”

    春香压低了声音:“顾家小姐的家教自然是好的,但那位段小姐,不是奴啤多心,总觉得她看咱们大少爷的眼神儿不对,万一为行少爷娶了这样的小姐,她进门后却还是对大少爷不死心,闹出点什么事来……咱们大少爷的品行固然是信得过的,就怕被她连累了名声!大少爷可是人中龙凤,将来要有大出息的!怎能在这种地方……

    “啪!柳顾氏重重拍了床架一掌,心头澎湃。她从来没想到过这点!一直以来,她以为给柳东行娶个不能成为他的助力,反而会成拖累的妻子,便能高枕无忧了,如今想来,这人选却不是那么容易定下的!东宁那孩子心善,跟东行总是有说有笑的。将来便是东行成了亲,小夫妻俩见东宁的机会肯定不会少!更何况,东行又未分家出去,若真的娶了段可柔那种痴心妄想的女子进门,东宁指不定就要被她算计了!

    柳顾氏想来想去,只觉得心烦意乱,忙扯过春香:“照你看……我们顾家的女孩儿,哪个是……”说到这里她又住了嘴。顾家毕竟是她娘家,这话实在不好问,就算她可以确信,顾家女儿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但也挡不住她儿子太过出色啊!

    春香却估佛不明白她的话:“太太要问什么?若是想问哪位小姐与大少爷合得来,奴啤白不好说了,在世子来之前,几乎每位小姐都觉得大少爷和气,高兴跟他亲近,不过只有六表小姐最得大少爷看重。您忘了?您回来省亲后头一次请各房少爷小姐们来玩,几乎人人都围着大少爷转,当时只有行少爷是生在一边的,另外还有一位小姐……奴啤也不记得是哪一房的了,好象是个不爱热闹的也生在一边,只是跟行少爷不怎么合得来,行少爷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会。

    柳顾氏一回想,便记起来了:“是六房的九丫头吧?我记得是叫文怡。” 又记起母亲跟自己提过这六房的事,“你好象还劝过我,说九丫头是独女,家里绝了户的,若是跟东行做亲,东行就别想得到岳家的助力。”

    “ 是奴啤忘了。”春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那位小姐。记得太太当时还吩咐奴啤去打听呢,只是后来六舅太太带着八表小姐来了您又改了主意。”

    柳顾氏一听便不屑地道:“八丫头那个摸样,还有那个性子,我自己就看不上!更别说六哥天妻俩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当我不知道呢?!”她轻轻一合掌,“既然如此,我明儿就跟母亲提,看什么时候跟六婶娘打探口风,若是成了也是桩好亲事!”说罢嘴角翘了翘:“九丫头是个能干孩子,但她若不见东行,东行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放下心头大石,她开始觉得困了,浅浅打了个哈欠便吩咐:“好了睡吧。”

    “是。”春香。小心地再检查了一遍帐幔,将茶壶和茶碗放在床头小几方便拿取的地方,然后将衣裳栋上彩屏,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走到屋外廊下,从袖中取出个黄包。里头有几星沉速,还有一张叠得极小的纸片。

    她前后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方才将那纸片取出打开,就着廊下昏暗的灯笼光。细细读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话,方才将那纸片伸入灯笼中,化成一团灰烬,又丢到脚下踩碎了,踢到栏外的花丛中,方才前后再打量几眼,不动声色地返回房问去。

    第六十九章 警钟敲响

    文怡再看一次西山庄乎上送来的信,轻轻松了口气。

    庄上还算太平,虽然也有听说附近村子里出现贫民因为还不起债而失去田地的事,甚至有人要卖儿卖女,但大多数人并未被逼上绝路,便是失地失产的贫民,也还能依靠为别人做短工而挣几个钱养活家人,只等熬过这一阵,便有机会东山再起。

    前来向顾家六房借贷的人已经超过干人了,文怡私下算了算账,发现这几年家中经营所得的余财,倒有八成投了进去。幸好聂家大表哥出面,说服平阴县令与几家富户宣布了几样扶翁救困的拼施,以后就算自家后力不继,也不会导致事态恶化。

    何家的站在边上,看了看文怡的脸色,轻声问:“小姐,虽说行善积德是好事,但照张管事信上所言……只怕家里没多少余钱了,难道不要紧么?,,

    文怡笑了笑:“怕什么?等年景转好,借贷的人得了收成,借出去的银子自然就回来了。再说,咱们家还有庄手,还有地,药香谷运转也一切如常,不过就是接下来几个月略紧着些,不碍事的。救人一命,便胜过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活人无数?”她收起信,又嘱咐道:“家中用度一向是才定制的,咱们家又不好奢华,账上还剩三百多两银子呢,足够支撑半年。只是有一样,祖母院里的日常用度,一分都不能少,宁可我这里少用些,也不能怠慢了租母。还有她老人家日常要吃的药,虽说她如今身体好了许步,病也犯得少了,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要记得跟底下人说,万不可松懈了。且辛苦上几个月,等秋收后庄上的租子收了上来,我自然会好生犒劳大家。,,

    何家的应了,又闸:“那端阳时的节礼,还者下月二十日老爷的生祭,以及六月底太太的生祭,并长房大老太太和五小姐的生辰……,又该如何备礼?舅老爷的生日也只有两个多月了,还有九房的小少爷……,若是拿几件东西出去换银子,倒可以补贴一下,只是又怕外头人知道了,要说闲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反倒不好了。,,

    文怡笑道:“这个倒不怕。端阳节时,长房要进城去打蘸,祖母已经答应了要随礼了,到时候按往年的例预备就好。有二十两银子,也就尽够了。父亲和女亲的生祭,都不是整寿,也是照着旧例办。今年庄上种了玉米,六月里就能收了,等这笔银子收上来,后面的也就好办了。先前不是还免了我做夏秋两季新衣的银子么?那也有十两了吧?再不济,我这里还有些首饰,素来没在外头戴过,你悄悄拿去城里当了,三五月后再赎回来,也是一样的。”

    何家的才些不忍,劝道:“虽说小姐考虑得周到,但也别太委屈了自己,家里银乎再少,也缺不了您那份,何苦如此?别说老太太瞧了心疼,便是我们底下人也不忍心哪。”

    文估淡淡拖道:“总不能减了祖母她老人家的用度吧?家中上下,个个都是得力的,又都忠心为主,我也不能扣克了大家。至于我,吃穿都不少,首饰这种东西,我这点年纪,没必耍插得满头都是。去年做的衣裳,如今还崭新崭新的,出门在外,也不会丢了面子,哪里就委屈了?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也别跟人多说什么,下去吧。何家的神色间有些感动,低低应了一声,,是,“便恭谨地退了出去,冬葵带了秋果进来铺床熏香。

    文怡将信放好,回头吩咐:“那香就不用熏了,帐幔上还留着香气呢,哪里有蚊虫敢靠近?你们铺好床,就下去歇息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账。”

    冬葵秋果应了一声,前者铺床,后者将香炉放回博古架上,不一会儿,两人做完了事,便都退了下去。

    文怡拿出以前的账本,对着小算盘,来来回回仔细算了几次,确定家中财政不会出现危机,便心情大好地睡下了。这一关,应该顺利过去了吧?照张叔信上所说,平阴县城一带风平浪静,原本有过几次小乱子,都很快被平息了下去,看来这民乱是发动不起来了。如今只等熬过灾年,往后就再没有大事了。虽说舍了许多银子,但过后总能收回几成;祖母身体好转,也不用愁药钱了;舅舅一家更是避过了危险,大表哥身子有了起色,又中了秀才,不久也要娶亲了。她还才什么可愁的呢?

    帐外没有熏香,反倒突显出帐幔上挂的香囊的味道,那清新淡雅的芬芳气息轻柔地弥馒在帐内,让文抬不由得想起了送香囊的人。

    她有些羞涩地拉起纱被盖住脸,耳朵红红地偷笑着,听得外头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便知道已是三更时分了(晚上十一点),牡拉下妙被!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甜甜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响亮的i,帮一帮帮一,,的声音,似乎是敲击大件的金属器物产生的,她睁开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冬葵草草披了件衣衫,端着烛台冲了进来:i,小姐!小姐!似乎是庄口在示警,您快醒醒”!

    文怡立时清醒过来,忙起身穿衣,同时间:“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声音?”

    “小姐您忘了?庄口糕拼铺子石家,那年因为十五太太遇险的事,差点儿被撵出庄去,好不容易留了下来,便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个铜钟,充作示警之物么?奴婢曾听过他家孩子敲那铜钟,因此认得声音,虽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半夜的!谅他家也不敢胡乱敲钟,把全庄的人都吵醒。”

    文帖迅速穿好衣裳,挽了挽头发,便交代丫头们好生守着屋手,然后带着冬葵往祖母卢老夫人的院子去了,路上又打发了一个婆子去我管家仲茂林,命他派人去打探。

    到了后院,卢老夫人已径起来了,屋里也忙成一团,却是井井才各,各人各司其职。

    文怡忙进屋劝道:(,祖母宽心,孙女儿已经叫人去打探了。“卢老夫人点点头,却执意要扶着孙女的手到正常去等候消息。文怡劝她:“您老人家身子不甚健旺,这一起来,回头就难睡觉了。万事有孙女儿在呢,您别担心。

    卢老夫人却不肯答应:“别以为那是小事,石掌柜胆子小,怎敢大半夜的就人清梦?若是真有大事,我起来了,好歹行动便利些。我身体还好,你不必担忧口……文抬只得依了。

    不一会儿,仲管家来回话,道:“前庄应该是进了贼人,恰好老石半夜起身,听见了动静,便敲响胡钟示警,在长房做客的几位官爷赶过去瞧了,四老爷也带着家丁赶到,庄口明晃晃地囤了一圈人,正看地上留下来的脚印呢,说来的至少有二三十人口“

    文怡忙问:“那些人眼下哪里去了?!“

    “兴许是听到钟声,害怕了!都逃走了,只在石家大门上砍了几刀,所幸石家门钟牢靠,没人伤着。几位官爷带了庄门追出去,正在附近找呢。”

    文怡忙回头去着祖母,卢老夫人皱着眉,道:“如今才四更时分,离天亮还有好些时候呢!附近又是山,又是田的,二三十个人往里一钻,哪里能找到?你去庄口跟他们说,小心庄后的道路,叫人去清莲庵问一声,别让那里的师傅们受惊了。”

    仲茂林领命而去,文怡心神不定地抓着袖子,有些迟疑:i,祖母,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卢老夫人面无表情,半晌没说话。

    请莲屉清莲庵无事,但天亮后,搜寻的人回来报说,通往南面平阳械的官道边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三里外的赵家村。顾家二房的四老爷亲自带了人找上赵家村的村长,把村前村后都搜过了,也没找到一个可疑的人影,只在村子南头的树林子里,发现了树干上有被利器劈砍过的痕迹。

    顾庄迅速将事情上报平阳府衙,但因为只有现场留下的几个脚印,以及一个糕饼老板的供词,平阳知府并未立案,只是来顾庄打了个转,又给于老夫人和柳顾氏请了安,便暗示东平王府亲卫,请东平王世子尽快上路,免得有什么闪失。但东平王世子朱景诚却似乎没有立即起程离开的迹象,长房甚至还给各房送了帖子,说世子要借宣乐堂的地方还席,谱名房人等前去做客。

    文怡看着手中的请帖,只觉得满心厌烦,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倒还有兴敷!

    卢老夫人却沉思片到,道:“我与你一起去。

    文怡大讶:“咦?祖母?这是为什么?上回您不是答应了……“

    “上回是上回,如今不一样!”卢老夫人扶着石楠站起身,神色一派肃穆,“我去不是为了见什么世子,而是要跟你大伯祖母商量要事!”

    “是什么要事?”文怡忙问,“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孙女儿怕您会晒着,要不您告诉孙女儿,让孙女儿去说吧?”

    卢老夫人摇摇头,顿了顿,寸问:“你可记得你那个梦?!”

    文怡怔了怔,若有所思:“自然是记得的,但是……昨日张叔来信,说平阴一切太平……”忽然住了嘴,才些不敢相信,“不会吧?这……这……”

    “谁说一定不会呢?!“卢老夫人冷哼,“平阴与顾庄相距不过百里,走山路也方便得紧!若真是才心人,平阴的主意打不戒,想到顾庄,也不出奇。那二三十人……这么快就跑了,未必是主力,倒有可能是来探路的。不论如何,他们跑了,我们却不能从此放下心来。庄上须提起警惕!有些事,你们年轻小辈不知道,只怕连你叔伯婶娘们也未必知道,但你大伯祖母却是知道的,我得找她说话!”

    文怡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慌,小心扶着祖母出门上车,来到长房。

    宣乐堂上下,倒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连丫头们也只顶着在廊下边做绣活边说笑。文抬一路扶着祖母进来,心中的担忧越发重了。

    到了宣院正堂,里头又是一片欢声笑语,今日四太太刘氏与五太太都带了儿女过来给于老夫人请安,三姑太太柳顾氏又在母亲跟前凑趣,文娴、立娟与东宁又东行都在,连久不出观的文安也坐在祖母身边撒娇,脸上早已没了红疙瘩,倒是文慧与可柔并未出观。

    段氏亲自打了帘子迎卢老夫人进来,笑问:“六婶娘怎的来了?日子是在后天。”

    卢老夫人没回答,径自朝于老夫人走去。文怡只得代为解说:“祖母有事要跟大怕祖母商量。”段氏见她神色凝重,也收了笑容,赶上前扶住卢老夫人。

    两方见了礼,柳顾氏有些懒懒的,又问了与段氏一样的话:六婶,宴席是在后天,您怎么今日过来了?“

    卢老夫人没理她,只对于老夫人说:“昨儿夜里的事,大嫂已径知道了吧?我正要跟您商量这件事。

    于老夫人笑道:“几个小毛贼罢了,有他们在外头挡着,你操什么心?快坐下,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要眼你商量呢。”

    卢老夫人见她毫不在意,便皱了眉头,正待再说,柳顾氏却笑着上前扶着她坐下了:“六婶,真是要紧事!十分要紧!您听了,包淮欢喜!“又回头拉过文怡的手,笑迸:“好孩子,你且跟你兄弟姐妹们一处玩去,你祖母这里才我们呢!“

    文怡想要说恬,却被他一直椎到碧纱橱里,文娟笑嘻嘻地从文娴与东宁的对局中抬起头:九姐姐,你也来了?我正想你呢!,,文怡笑了笑,正耍回答,不料柳顾氏都没给她这个时间,半推半就劝她,将她拉到东边的椅子坐下,才笑着对一旁的东行道:i,好生照料你妹妹!”

    文怡怔怔地看着柳东行,才些反应不过来,柳东行却傻笑道:“婶娘放心吧。”然后起身拿赶茶壶茶杯,倒了八分满,亲手送到文抬面前,仍是那一脸傻笑:“九表妹,请吃茶。“

    文怡眨眨眼,立时回头看柳顾氏,见她脸土堆满意味深长的笑,心下毛毛的,再转头盯着那茶,不由得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章 初提婚约

    文怡还记得,柳顾氏回顾庄省亲后,头一回请其他几房的人来玩时,就曾搞过类似的把戏,当时被她穿梭着去亲近柳东行的是十堂妹文娟。过后,又有风传说八堂姐被继母推出来与柳东行配婚,还以柳东宁的名义办了个迟来的春游会,召集了族中的所有适龄姐妹们,给柳东行相亲。

    眼下柳顾氏忽然把自己推到柳东行身边,后者还古怪地倒茶给自己吃,到有些别样的意味了。难道说……三姑母就是这时候看中自己,要为柳东行说亲的么?可吃他一杯茶,又能怎么样呢?她怎么露出这样古怪地笑来?

    文怡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世人缔结婚姻之时,常拿茶做聘礼,因此“吃茶”又有下聘的意思,因为茶树一经栽种,便不可移植,移则不生,如同女猪谨守忠贞。难道三姑母是有意让自己吃柳东行倒的茶,然后趁机说定亲事?!

    她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红,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重生四年,她早已习惯了做事三思而后行,只担心自己行错一步路,会惹得别人笑话,连累得祖母受人指摘,因此她虽然对柳东行生出了几分淑女之思,却没打算如此轻率地许下婚姻之约,便迟迟没去接那杯茶。

    柳东行暗暗咽了口口水,屏声静气地盯着文怡的脸,只盼着她能看自己一眼。只要她看明白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他们二人最好的机会!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二婶柳顾氏照着他的计划提出这门亲事?!

    只差一步了,等走完这一步,他便再无后顾之忧,日后也可专心致志去为家人拼搏!他会许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只要她接住他这杯茶!

    但文怡却不敢抬头去望他,只觉得他的目光越发灼热,烧得她双颊越来越红。

    柳顾氏不耐烦了,抓起文怡的手硬拉着去够那茶杯,嘴里还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没瞧见你行大哥哥举杯举得手都酸了么?!还不快接下?别失了礼数!”

    文怡握上那杯茶,手指轻轻擦过柳东行的手指,触手温暖,却跟丫头等女猪柔软的十指大不相同,有一种硬朗的感觉。她脸涨得更红了,简直不敢抬头。柳东行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缓缓收回了手,却双手合握在身前,两眼盯着那杯茶。

    柳顾氏还在那里劝:“快喝呀?怎么不喝?再不喝就凉了!”双手几乎要将茶杯逼到文怡嘴边。

    这下连东宁文娴文娟那边都瞧出有不对了。

    东宁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并不反对,只是觉得母亲做得太生硬了,有些不像话,便微微皱了眉头,轻唤一声:“母亲!”文娴则睁大了眼,似乎悟到了什么;文娟曾亲身经历过这种事,哪里还看不明白?急的大叫:“九姐姐!别——”被柳顾氏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文怡哪里还坐得住?立时便站起身,将茶水一放,便要转身走人,却被柳顾氏硬是拉住,按回原座。柳顾氏方才也听到儿子的叫唤了,知道自己做得太强硬了些,但眼看着柳东行这么合作,哪里能容得文怡躲开去?她立即将茶杯塞回文怡手中,打算一定要让侄女儿把这杯茶喝下去才行!

    这时,如意走到碧纱橱门口,轻声禀道:“姑太太,老太太叫您呢,说是先前商量的那件事,六老太太有话要问您。”

    柳顾氏怔了怔,有些扫兴,但一想到只要六婶娘点了头,亲事就做成了,她要文怡喝茶,也不过是要找个由子罢了,既然六婶开了口,她又何必跟小孩子计较?于是她便转过身,警告地瞪了文娟一眼,一甩袖子出去了。

    文娟却立即起身跑到文怡身边,用警告地目光盯着柳东行。柳东行却没理会她,反而默默地转身坐到对面椅子上,扭头去听外头那些长辈们的对话。文娟小小“呸”了一句,凑到文怡耳边问,“九姐姐,你可别答应,他是个庶出的,柳姑父还不敢认他,你要是去了他家,将来会被人笑话的!”

    文怡红着脸低下头,一直沉默着,直到文娟离开,方才抬眼悄悄看了柳东行,正逢柳东行转头望过来,眼中隐隐有些失望之色。她小嘴一抿,便觉得有几分委屈。

    他有什么好失望的?!难道要她就这么答应了婚事?那也太儿戏了!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呀?!

    她扁扁嘴,扭开头去。柳东行一愣,便讪讪地摸了摸头,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急躁了?

    外间,西暖阁内,卢老夫人神色间带着几分高深莫测,淡淡地道:“方才是在闹什么?我意不知咱们顾家的规矩,有哪一条是要逼着客人吃茶的,还说客人不吃,便是失了礼数?我这把年纪了,还没听说过这种事,实在是老糊涂了,侄女儿不如给六婶说道说道?”

    柳顾氏一窒,脸上的笑容便收了几分,剩下的几分也带了勉强,又瞥见段氏皱着眉头站在边上,神情有些心不在焉,而刘氏则在低头吃茶,到是五太太带了几分兴味地在她和卢老太太脸上来回打量。她心下有些羞恼,双眼不由得望母亲瞧去。

    于老夫人笑道:“她还年青,原是要跟孩子们开玩笑呢,却不知道孩子们都是知礼守礼的,哪个敢跟她开玩笑?你别理她!”便将女儿方才的失礼处轻轻带了过去,然后才凑近了卢老夫人,压低声音道:“虽说是玩笑,但她这主意倒是不差。九丫头明年就要及笈了总要说亲的,在外头寻人家,那里比得上咱们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强?你通共就这一个独生孙女儿,她又早早没了父母,你也不忍心让她嫁到次一等的人家去受苦吧?!可若是嫁到大户人家里去,又要受规矩约束,九丫头没有亲兄弟撑着,族人终究是隔了一层的,她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没个帮着说话的人。实话说吧,咱们俩做了几十年的妯娌了,什么事儿没见过?那什么富贵权势,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孩子便是嫁得再好,婆家再体面,终究不如找一个踏踏实实会过日子的好人!你侄女儿婆家这个侄儿,论起家世,也是名门望族,再怎么说,总比外头寻常人家强。那孩子也是从小没了父母的,早年也念过几年书,考过童生,又学了几年齐射功夫,身体好着呢,可说是文武双全。虽说年轻,又是白身,但胜在人老实,又孝顺,兴许是没有亲兄弟姐妹的缘故,对东宁他们兄弟几个,一向十分照顾,可见是个会疼人的。至于家私……他好歹是柳家长房的血脉,有他叔叔婶婶看顾着,难道还少得了他那一份?!六弟妹好生想想,这难道不是极好的亲事么?”

    柳顾氏忙笑道:“正是!六婶,不是我说,我们家东行可是个好孩子!本来我也看过几个侄女儿,但总觉得你家九丫头最是娴静,又聪明能干,正好跟他匹配呢!我连他们两人的八字都合过了,真真是天作之合!可见是天意!只要您点了头,我就叫他们写婚书来,明儿就下纳采礼!等明年九丫头及了笄就可以过门了!不用两年,便给你生个曾外孙……”

    他话还没说完,碧纱橱里头的文怡文娴等人已经听得红了脸,文娟则是小脸绷得紧紧的,正咬牙切齿中。文怡悄悄瞪了柳东行一眼,只觉得自己眼下处境如此窘迫,都是他连累的!柳东行摸了摸鼻子,低头轻轻咳了一声。

    卢老夫人听得不象,立时便打断了她的话,:“三侄女!哪家嫁女儿是这般轻忽的?再说了,我们家九丫头上头还有好几位姐姐呢!古人云,长幼有序,哪有姐姐还未定下闲事,妹妹先出门子的道理?!”

    柳顾氏被打断了话,正有些不豫呢,闻言倒是哑口无言了,眼珠子一转,又笑道:“便是先订下来也行,又没打算四处嚷嚷的,有什么要紧,他们各自的父母也已经在看了,七丫头、八丫头的婚事也简单,左不过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很快就过去了。六婶娘先给九丫头订下,等来年及了笄,还有好些功夫要做呢,等这些功夫都做完了,她姐姐们也就出嫁了,正好办喜事。”

    “那也不能只凭你几句话,就订了下来!”卢老夫人转向于老夫人,“大嫂子,你文教的话也有些道理,我就只有这一个孙女儿,自然是盼着她好的,什么富贵权势,我是从来没想过!只盼着她将来的女婿能跟她各各美美地过一辈子就好!只是,我们好歹也是有体面人家,跟小门小户的不能比,便是小家子的女孩儿,订亲事还要仔细问清楚男方的出身家世呢!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大家子?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三书六礼,是样样都不能少的!咱们顾家哪个女儿出嫁不是照这个规矩办的?若错了一样,岂不叫人看了笑话去?到时候,咱们整个顾家都没脸!大嫂子说是不是?”

    于老夫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瞧你,急得什么?!便是再喜欢九丫头,也要照着规矩来!这不是叫你站婶娘看笑话了?!”

    柳顾氏讪讪的笑了笑,但心下一想,卢老夫人的话听来似乎并没有反对之意,便又暗自窃喜,重新挂上了笑脸,道:“是是是!是侄女说错了,就照婶娘的意思办!”

    卢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又道:“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轻忽不得。象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女婚嫁,首要一点,就是门当户对,再有的,就是品行、人才、性情之类的……”她顿了顿,瞥了柳顾氏一眼,自然看得出对方脸上带了几分紧张,便意味深长地笑着继续道,“不过既是大嫂子亲闺女婆家侄儿,不用说,这门当户对,还有品行,都是信得过的。”

    柳顾氏暗暗松了口气。一旁的二太太段氏似乎回过神来了,闻言叹了一声,四太太刘氏皱起了眉头,五太太则是嘴角含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低头喝茶。

    碧纱橱内一片静悄悄的,几个小辈都听得专心,不知几时走了进来的问安坐到柳东行身边,悄悄拍了他一记,小声道:“你听,这庄上带眼睛的人还是有的,我从前还在暗地里骂过六叔祖母,从今往后再不骂了!”

    柳东行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急着等卢老夫人的下文,没工夫理会他,便随便干笑了两声,又竖起耳朵去听外头的动静。

    文安有些无趣,便瞥了文怡一眼,文怡耳朵都红了,只静静低头坐在那里,两手扭着帕子,心下小鹿乱撞。

    卢老夫人仿佛没觉察到旁人的心急,只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然后轻轻放下茶碗,淡淡地道:“既然大嫂子出面说合,又有老二媳妇、老四媳妇和老五媳妇在场作证,三侄女提的这门亲,我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但既然提亲,怎能没有媒人?若是三侄女出面做媒,就且将庚帖写好了送过来,功名与身家过后再说,总要让我这老婆子知道你家孩子的出身家世!姓名我是知道的,籍贯自然是恒安,只是祖宗三代,父母亲人,我却有些不明白。

    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眼神儿也差,有时候族人或亲戚家的孩子来请安,我还会把人认错呢!但我记得,那孩子——是叫东行吧——他好像是管柳姑爷叫叔叔的,可方才你母亲又说,他是长房血脉,这就不对了!我分明记得,柳姑爷是嫡长子呀?!他父母究竟是谁?!”

    柳顾氏目瞪口呆,有些手足无措了。她完全没想到,卢老夫人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不由的看向母亲。

    于老夫人却一直沉默着。卢老夫人点出亲事是看在她这个嫂子面上才答应的,如果她们瞒下柳东行的身世,将来六房发现了真相,自己在族中就没有名声可言了;但倘若将柳东行的身世如实说出,女儿女婿的尴尬处境便立时暴露在二房与四房人的面前,以女儿的心高气傲,她如何能忍得住?!

    西暖阁内顿时安静下来。

    第七十一章 掩耳盗铃

    说了半响,卢老夫人才再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了笑:“怎么不说话了?既要说亲,这些事总要问个明白的。我虽信得过大嫂子,也知道三侄女儿断不会做出故意坑我这个婶娘和娘家侄女的事,但好歹也要叫我知道,自己的孙女儿要嫁给什么人,亲家又是哪一位吧?”

    柳顾氏犹豫了一下,断然道:“方才是母亲说错了,东行并不是长房的人,他原是偏支子弟,不过是……“说到这里,却无法继续下去了。于老夫人一双眼睛正盯着她,脸上不知几时没了笑意。

    柳顾氏知道军事的话多少有些伤母亲的脸面,但要她将柳东行之父柳宽的嫡长身份说出来,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可她若是将柳宽说成是庶出,柳东行就在碧纱橱里面,他再傻,也没傻到默认这个身份的地步,六房很容易就能打听到,自己又没法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丢脸的还是她!六婶娘之所以会问她这个问题,本来就是英文母亲一时不慎说漏了嘴的缘故,母亲一向疼她,如今不过是替她挽回面子,想来是不会怪罪的。

    于老夫人察觉到两位隔房的侄媳妇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心中的恼意几乎要压制不住了。她本来就不赞成女儿的做法,斥之为“掩耳盗铃“,如今女儿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把黑锅安在她头上,叫她如何不恼?!这可不是区区一句”不小心说错话了“就能混过去的,既要结亲,祖宗三代就必须要交代清楚,不然新人礼成之后,文怡在恒安柳氏族人那里知道了真相,把话传回来,她在族里还有名声么?!其实到了今日,就算女儿将柳东行的身世据实以告,也问题不大,亲家姚氏太夫人早在那位容氏太夫人死后便明确扶了正,嫡长子又早早没了,女婿的继承权可说是名正言顺!如今坦白说出来,女儿女婿不过是在嫡长子大好嫡长媳”的名分上叫人说两句闲话罢了,又何必死死瞒着,显得自己心虚?日后叫人揭出来,岂不是更丢脸?六房是女儿娘家人,如今说了,不过是族里知道,若是连族人都瞒着,亲事做不成,将来柳东行要在外头娶亲,事情仍旧会传出去,到时候女儿就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这念头在于老夫人脑中一闪而过,便当机立断地道:“东行那孩子的父亲原也是柳家长房子孙,只是很多年前就分产别居了,因此东行虽是旁支子弟,确实实打实的长房血脉。”顿了顿,看到女儿脸上的委屈之色,终究是心软了,“方才是我没说明白,倒叫六弟妹误会而来。”

    柳顾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重新挂上笑脸,道:“是啊是啊,那孩子父母去得早,因此从小就在我们夫妻跟前过活,别人都以为他是我们家的孩子,其实早就分了家……”

    卢老夫人淡淡地微笑问道:“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他父亲也是长房血脉,却已分家出去了,不知道是嫡出还是庶出?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口虽少,却代代都是嫡出,六婶娘是个俗人,实在是改不了这世俗之见呢!”

    柳顾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已经开始后悔提这门亲了,不由得再次看向母亲。但令她失望的是,于老夫人这回十分镇定的说出来了三个字:“是嫡出。”柳顾氏暗暗咬牙,仿佛已经察觉到四五两位堂嫂射过来的疑惑目光了,她不甘心的辩解道:“东行他爹是嫡出不错,不过这都是老一辈的事了,又已分了家,我们做晚辈的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力图暗示柳东行这一脉是在其祖父那辈就分家出去的。

    柳东行在碧纱橱听得分明,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讽刺的弯度。

    旁边的文安听得一头雾水,小声问他:“上会你与我闲谈时,不是说你与他……”瞥了对面的柳东宁一眼,“……是一个祖父么?姑姑的话越说越叫人听不明白了,既然你是嫡出,你爹也是嫡出,又跟他是一个祖父,而柳姑父又是嫡长子,那你应该称柳姑父为伯父才是呀?怎的会叫他叔叔?可若照姑姑的话算来,你们就不是一个祖父了,你不会连祖宗都认错吧?”顿了顿,坏笑道:“该不会是姑姑为了让你说亲时体面些,才将你爹说成是嫡出吧?其实你爹才是庶长子对不对?外头那些小道消息,都是传岔了!“

    柳东行正色道:“安弟,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聪明,可是我再傻,也没有认错祖父的道理,而且父亲是嫡还是庶,我又怎会不知丢额?便是父母过世时,我年纪还小,族中长辈却是一清二楚的,族谱上也写得明明白!我拿这话哄你做什么?!“他已有几分明白卢老夫人的用意,虽然她的做法会给这门亲事带来变数,对他却是更有利的,只要二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明确了他的身份,那些所谓庶长子、私生子的传闻便都成而来空谈,恐怕不出三天,顾庄上下都会知道他柳东行才是柳家长房的嫡长孙了!他名分一正,说亲便再无阻碍了。

    文安早就看柳东宁不顺眼了,姿势,见他开口打断柳东行的话,接着又什么话都不说,脸色有异,分明是心中有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