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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下第61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们略亲近些,小舅舅自然也愿意与她和好。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娘家人做了高官,我娘就有了底气,即便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不敢公然欺负她了。老爷这个侍郎做得不甚稳当,今后若有个万一,我们家还要靠亲戚们拉一把呢!”

    文怡微微一笑:“若真有此意,就赶紧写信送去吧。我请相公帮忙打听一下蒋家人眼下在何处落脚,大伯母还可以送些东西过去慰问。”

    文慧点头应了,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近来我瞧你对我娘有些冷淡,远不如娘刚来的时候热络,心里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我娘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你了。今日看来,你待我娘还是很好的嘛。”

    文怡笑容稍稍一僵:“这是从何说起?姐姐误会了。”

    文慧眉眼弯弯地瞟她一眼:“好好好,就当作是误会好了。我还有一件事托你,你一定得帮我。”

    文怡皱起眉头:“你又要做什么?”

    文慧笑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既打算在康城长住,自然不好一直在你这里打搅。你之前不是说,另租了一处宅子,可以借我住么?我也不白借你的,租金我自己付,你带我过去瞧瞧吧?”

    文怡这方想起自己先前说的借口,忙道:“在这里住又如何?待祖母和兄弟们来了,你在这里住,还可以跟我祖母做伴,岂不比在外独居强?况且你好歹也是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哪有不跟亲人做伴,自己独居一宅的道理?”

    “啰嗦什么?”文慧白了她一眼,“你这里地方小,别以为我没看见,自打娘与我到此借住,九妹夫与你想要见一面,都得往跨院那边跑,来来去去的麻烦死了。你说女儿家没有独住的道理,我还要说,没有为了招待亲戚,便把主人赶出家门去的道理呢!趁如今你祖母他们还没到,这屋子还住得下人,赶紧先把那边宅子收拾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文怡想了想,有些勉强地说:“你要搬出去也使得,只是不许你独自住着。这事儿你去跟大伯母说,不论哪一房的姑母、姑祖母,请一位有年纪又有身份的长辈给你做伴。还有,我租的宅子离这儿远了些,还是在左近另租一处吧,咱们就近住着,也可彼此照应。大伯祖母派人来时,我也有底气跟来人说,是请你来做伴的。”

    文慧不耐烦地道:“我如何不明白这些?只是附近的房子我都叫人问过了,没有最近要出租的,你租的那处却正好空着,你先领我过去瞧一瞧,若是我不喜欢,再议不迟。”

    文怡只好应了:“明儿我叫他们打扫好了,再请姐姐去。”

    文慧笑着蹦起来,拉过她的手:“还等明儿做什么?今日天气好,咱们这就去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窄路相逢

    云妮在厨房沉默地搅拌着锅里的羹汤,不一会儿,便拿勺子舀一点出来尝了尝味道,然后随手抓过盐盅散了些许盐末进汤中,便盖上了锅盖,将锅移到一旁。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露出一个微笑:“陈四婶,是您呀?”

    来的正是与她一贯相熟的媳妇子陈四家的,她刚刚从外头回来,已经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忙拉过云妮,压低了声音问:“我听说你把小王……咳,把你弟弟带进来了?”

    云妮低着头回答:“他本来是要回家去的,只是找不到娘和我,从邻居那里听说了我如今住的地方,便找上门来了。那时我在门口与人说话,他就这么走过来叫我姐姐,如果不理他,叫人看见了反而不好。”

    陈四家的心里也明白,只是仍旧忍不住担心:“王府的人怎的就把你的住处告诉他了?他也够大胆的,当初把王府的人得罪得狠了,如今倒了霉,还敢明目张胆地回来找仇人?最奇怪的是,那些人居然没告官!”跟郑王勾结又有谋逆嫌疑的王府庶子,献上去了可是大功一件!若能证明他与康王府没什么关系,对他们康王府的人来说,也可以稍稍减轻一点罪状了。他们居然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云妮顿了顿:“我问过他了,他说……在家里找不到娘和我,本来想亲自到邻居家问的,但是跟他同来的人不让,大概是那个人去打听的吧?王府的人很多都知道您跟我在一个地方做事,而您又常常回去。”

    陈四家的这方明白了,叹道:“原来如此。有人帮忙,王府的人自然不会起疑心。”但接着她便皱起眉头:“我方才偷偷看了看与你弟弟同来的那几个人,怎么瞧都觉得象是王府里当差的,为首的那个,说话行事就有几分象从前王妃身边最有体面的徐公公,还有那个小的,年纪虽小,但瞧他言行,可不象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云妮儿,婶娘心里觉得不安,当初你弟弟是跟着郑王府的人走了,这几个该不会也是郑王府的人吧?如今人人皆知郑王谋反,跟他家的人混在一起,可是要惹祸的!”

    云妮的头垂得更低了,默不吭声地绞着袖角。

    陈四家的见状,又继续道:“还有,我知道你将他当成是亲弟弟一般,但你心里也清楚,他是什么身份。最近一个月我没少往王府后街跑,就是为了说动那些人将功赎罪,不要再继续败坏康王府的名声,连累京里的世子爷了。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果,若瞒着人把你弟弟藏起来,将来叫人知道了,那婶娘这一番辛苦便白费了!云妮儿,你不是常恨他抛下你娘不管自个儿走了,害得你娘惨死么?你可别在这节骨眼儿上犯糊涂!”顿了顿,“别的不说,这房子可不是咱们自家的,将你弟弟他们藏在这里,能瞒过几个人?到头来,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岂不是害了大奶奶?她一向对你可不薄,不但救了你,你娘的后事,还是她帮着办的……”

    “我知道。”云妮打断了她的话,抬起头来,眼中泪光闪烁,“四婶,我心里知道的,我不会忘……娘死得这么惨,都是他没心没肺害的,我又怎么会再为了他,便害了好人?!大小姐对我有大恩,我是绝不会忘记的!”她抬袖一把擦掉泪水,往厨房外头看了一看,便回来拉着陈四家的道:“陈四婶,我跟您说,跟小王爷一块儿来的人,那个小的,其实是郑王府的世子,真的世子!”

    陈四家的吃了一惊:“那……不是说官兵抓住了郑王妃和世子么?在苏东那边,我早上在王府后街那边打听到的……”

    云妮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小王爷就叫那孩子世子,听他们的说法,好象本来是打算逃走的,但世子半路上闹起来了,一定要救王妃出来。那些人没办法,就叫小王爷领路,到康城藏起来。他们说,王妃被抓住了,要是被送回京城,一定会路过这里,到时候说不定能让世子远远见王妃一面,但要救她出来,是不可能了。他们叫世子不要闹,不要辜负了王妃的心意。世子这才不闹了。”

    陈四家的胆战心惊:“这就更不好了,藏一个小王爷,就够叫人害怕的了,居然还有郑王世子!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反贼!叫人知道了,别说是大奶奶,就是我们也是逃不掉的!更糟糕的是,万一叫人发现我们康王府的小王爷跟郑王世子一块儿逃亡,康王府的罪名还能洗脱得掉么?!”

    她紧紧抓住云妮的手:“你好糊涂,怎么就放他们进来了呢?!就算你怕小王爷在门外叫嚷,惹人怀疑,只让他一人进门就好了,还管别人做什么?难不成他们有那胆子,也在门外大声叫唤?!”

    云妮抿抿嘴:“他们带着刀呢,还有两个人很有力气。我以前在京城时见过这种人,那些大人物身边的侍卫就是长那样儿的。守后门的两位妈妈肯定不是他们对手,要是惹他们生气了,他们硬冲进来,我们也挡不住。所以我就放他们进来了,又给他们吃了饭,让他们住下来。他们说,只要等到郑王妃路过康城时,想办法叫世子见一面,他们就走了,不会惊动旁人,也不会惹事的。”

    陈四家的哂道:“他们说得容易,真当人是傻子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闹出事来?这些话不过是拿来搪塞咱们罢了!”

    云妮看了陈四家的一眼:“我知道的。所以,四婶,一会儿您就去找大小姐,把这件事告诉她,只要姑爷知道了,一定会想到办法对付他们的。”

    陈四家的一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云妮:“你的意思是……”

    云妮重新低下了头,将锅中的汤舀进碗里:“我不想让官府抓住小王爷,他虽然不懂事,但我一直把他当成是亲弟弟,我不想他死。可是,他从来就没想过娘和我会怎么样。他听说娘死了,也没问问是怎么死的。当初如果不是郑王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娘就更不会死了,他却还跟郑王府的人在一起,还带他们来找我……我知道他是从小被宠坏了,现在娘已经没有了,我就是他的姐姐,我得把他教好,告诉他,有些事是不能做的,犯了错就该受罚!”

    陈四家的小心地问了一句:“若是官府要……要他死呢?你不会后悔么?”

    云妮咬了咬唇:“不会的,他才多大?又不懂事。皇上知道了,只会把他关起来,到时候我会一直跟着他,照顾他,把他教好。但如果皇上真的要他死,那我就帮他收尸,然后把他埋到娘身边。娘那么疼他,一定很高兴死了也能跟他在一起吧?”说着说着,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掉。

    陈四家的叹了口气:“好孩子,苦了你了。若真是那样,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不苦。”云妮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没地方去了,就回西山村去。从小到大,我只觉得,在那里过的日子才叫快活……”

    文怡与文慧坐着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小宅门口。后者掀开车帘探头张望周围一圈,便道:“这里不错呀,离市集不远,但又清静,还种了不少大树,夏天时一定很凉快。其实这儿离你家也不远,就住这儿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文怡无奈地道:“隔着整整两条街呢,坐马车也要花上一盏茶的功夫。你偶尔来一回,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天天来回可烦得很。而且这里有一样不好,稍嫌太偏僻了些,最近的邻居在百步之外,若有什么事,想找人帮忙都麻烦得紧。再说,这里离书院有些近了,白日里常有学生经过的。你一个女儿家在此独居,实在不方便。”

    文慧白了她一眼:“我只说了句,你便挑出一堆刺来,若这里真不好,你租下来做什么?!”

    文怡自然不能坦白说是拿来装门面误导有心人的,只能答道:“我原本也跟你似的,觉得这里不错,才租了下来,但过后才发现有种种不如意处。我也是好意提醒你,怕你住下来后,才发现种种不便,要再另找地方搬,太过费事了。”

    “是不是真的不好,我要看了才知道。”文慧扶着丫头下了车,文怡无奈,只得跟着下去了,陪着她进门,又再劝她:“随我祖母住有什么不好的?也不怕你家老太太挑刺。若你不愿有人管着,就在我家左近租个小院子住着也行,两家彼此可以相互照应。族里有的是无儿无女独自寡居的姑母、姑祖母,请一位来给你做伴,遇事也有人可以出面。你怎的就是不肯听?”

    文慧哂道:“我若要请长辈做伴,直接找六叔祖母就是了,还请什么寡居的姑母姑祖母的?我可受不了那些老太太的脾气!”

    “你懂什么?”文怡啐她,“唯有那样的姑母、姑祖母才能明白你心里的苦处,愿意护着你,换了什么婶娘一辈的,未必有那么好说话。再者,族里无儿无女寡居的长辈女眷,日子也过得不大宽裕,她们虽比清莲庵那几位强些,却也是无依无靠,孤寂清冷得很。你横竖不缺银子,请一两位过来陪一陪你,也是周济一把的意思,对你在族里的名声有好处。我是好意方才教你这法子的,你却不领情。都说你是聪明人,可我怎么觉得,你时不时就糊涂一回呢?!”

    文慧恍然,有些讨好地赔笑道:“我果然糊涂了,妹妹恕我这一回吧!我回去就跟娘说,在族人里头选几位这样的姑母、姑祖母出来!”

    文怡白她一眼,径自进了客厅,见一个管事的婆子笑着迎上来问好,便笑问:“怎么不见陈四婶?”

    那婆子忙向文慧行礼,又道:“陈四家的方才出门去了,急匆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奶奶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小的说也是一样的。”

    文怡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位是我娘家姐姐,特地过来瞧一瞧这宅子,若是好,说不定便要搬过来住些日子。你给我们说说这宅子里里外外地情形吧,再领着她逛一圈,到处看看。我知道你们都是办事办老了的,这点小事交给你们自然放心。”

    那婆子忍不住笑了:“小的们虽见过些世面,但若不是大奶奶好心收留,也没有今日的造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儿忘了,陈四家的今儿一大早便出了门,方才回来,不久又出去了,因此小的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早上房东韩家来了一个小厮,说这个月的租子本是月底交的,只是他家近日有一件事急需银子,一时周转不过来,想问问主人,能不能提前将租子交过去?我跟那小厮说了,当初已经约定好的,白纸黑字,咱们家也是依足了规矩做,从没有迟过租子,怎的他家忽然就变卦了呢?那小厮说得可怜,巴着小的求了半日,小的才勉强答应替他传个话,只是还得请大奶奶示下。”

    文怡还未说话,文慧便先扑哧一声笑了,文怡看她一眼,她却又收了笑,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墙上的字画来。文怡无奈,只得对那婆子道:“这不值什么,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的小事,回头我会叫人把钱送过来的,韩家再来人,就把银子给了他吧。”

    那婆子应了,又忙笑道:“瞧我,居然忘了奉茶,罪过罪过,小的这就倒茶去!”

    她出去了,文慧便笑道:“这婆子有些意思,我看那陈四家的必定是你看重的人,这婆子有心要在你面前争脸呢,话里话外都在挤兑那陈四家的。”

    文怡没理她,康王府那几个旧人,也是各有心思,有象陈四家这样一心念着世子的,也有象方才那婆子一般,打着弃主另投的主意的,她只当不知道罢了。

    文慧又问:“奇怪了,听你们方才说话,这里的房东是姓韩的,怎么当初你却告诉我,房东姓胡呢?”

    文怡顿了顿,干笑道:“姐姐记错了吧?房东是姓韩的呀。”

    “是吗?”文慧怀疑地看她一眼,“我分明记得你说过是姓胡的,而且还是个市侩爱财的人呢。果然如此,又是坐地起价,又要提前收租子,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文怡暗暗抹了把汗,忽然瞥见通往后院的小角门方向有两个眼生的人影闪了一闪,其中一个还是孩子,心中讷闷,正巧婆子奉茶上来,便问:“那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瞧着眼生得很?”

    那婆子是在前院当差的,还没听说后门发生的事,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便说:“小的不认得,或许是哪个人带了亲戚家的孩子来耍?小的这就教训他去!”

    文怡忙道:“别,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由得他去吧。只是若姐姐搬了过来,门户就不可再这样疏忽了。”

    那婆子忙应了,文慧把目光从字画上收回来,走到门边向外看:“什么孩子?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忽然愣了愣,脸色顿时变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应对之法

    文怡察觉异状,忙问:“怎么了?”文慧迅速恢复镇定,回过头来,盯了那婆子一眼:“你先出去!”

    那婆子有些吃惊,赔笑问:“可是那孩子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叫小姐生气了?小的这就把他赶走。”

    “用不着!”文慧冷声道,“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对小孩子如此严厉?可见不是个和气人!我不过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要跟妹妹说话,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文怡拿不准文慧这是怎么了,便吩咐那婆子:“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那婆子讪讪地退出去了,心里腹诽新东家的这位姐姐脾气古怪。

    她一走,文怡就拉下脸来,瞪着文慧:“谁又惹着你了?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文慧白她一眼,迅速扫视门外一圈,便走过来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你要死了!家里放了什么人进来也不知道!我问你,那个孩子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文怡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孩子?方才那个么?我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不过我们家的人并不住这里,平日来得也不多,也就是拿这宅子收留几个没处可去的人罢了。兴许是哪个仆役亲戚家的孩子。”

    文慧冷哼:“别说笑了,仆役的亲戚?谁家有福气能有这样的亲戚?!那是郑王家的世子!”

    文怡大吃一惊:“什么?!”

    “千真万确!”文慧道,“郑王每年都会带着家眷上京给太后、圣上与皇后请安,我见过郑王妃和世子好几回。虽然隔了一两年,世子长大了许多,但他长相极肖郑王妃姚氏,就是脸蛋儿不象王妃那般圆润,反而又瘦又长的象郑王,这事儿在宗室里头很多人都知道。我方才瞧那孩子的长相,一看就跟郑王妃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却又长着瘦长脸,年岁也对,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凡品,哪里是寻常仆役家孩子能比的?你赶紧叫人悄悄去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不是说郑王世子已经跟王妃一道被拿住了么?这事儿可大可小,一个不好,你们夫妻就折进去了!”

    文怡心知此事关系重大,忙郑重应了,想了想,走到门边叫人:“我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云妮儿来见我?快传了她来,我还有两样针线要吩咐她做呢。”

    冬葵在门外应了一声,便转身找人去了,不一会儿,便带了个三四十岁的媳妇子回来,却不见云妮。

    文怡认得那媳妇子也是针线上当差的,便问:“怎么是你来?云妮呢?”

    那媳妇子道:“云妮来了亲戚,正忙活着,走不开,小的怕大奶奶着急,便先过来看看,若是大奶奶的活计急着用,小的也可以做的。”

    文怡知道她的针线好,但这本是借口而已,便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也不是什么要紧活计,我记得云妮儿从前做过,才想着让她再做一次罢了。你说她有亲戚来,是哪里的亲戚?我倒不曾听说过。”

    那媳妇子笑道:“小的也不知道她怎会有这样的亲戚,有两个孩子,还有四个男人,说是远房的。那两孩子里头,有一个叫她姐姐,看年岁就跟咱们王府从前的小王爷差不多大,另一个却要再小几岁。至于那四个男人,有一个看模样年岁也不小了,一个极年轻,就跟云妮差不多年纪,模样儿也清秀得很,还有两个,都是高大壮实的小伙子,瞧着有些凶,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文怡转头与文慧对视一眼,略一沉吟,便吩咐那媳妇子:“我知道了,过后我会叫云妮来问话的,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别私下议论。我本是要请我这位娘家姐姐到此小住几日的,既有陌生的男子在,就不方便了。”

    那媳妇子心领神会,忙赔笑道:“这是自然,小的明白规矩,绝不会胡乱传话的。便是有别人说嘴,小的也会拦着她。”

    文怡点点头,命冬葵赏了她一个荷包,打发她走了,然后命冬葵到门外守着,便拉着文慧进了里间:“六姐姐,我大概猜着了。云妮儿的弟弟,必是康王府那位失了踪的小王爷,他是被郑王府的人带走了,兴许就是他把郑王世子带了来!”

    文慧却盯着她问:“这什么康王府、郑王府的,我听得头晕,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究意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宅子里的下人,都是什么路数?为何会说……他们王府?!”

    等文慧把事情弄清楚,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她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瞥了文怡一眼:“我到今儿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多事瞒着我!在你家住了这许多日子,我竟不知你都在忙活这些!”

    文怡在旁坐着,心里有些尴尬。若不是叫文慧认出了那郑王世子,她也许永远不会把事情始末坦然相告的,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瞒下了不少事,只说了个大概而已,不由得心中暗愧。

    文慧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道:“罢了,这样的秘事,换了我也不会随便跟人说的,你瞒着我也是人之常情。我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九妹夫居然会把这些事告诉你,还跟你商量要怎么办。我们家老爷就从来不把朝廷上的事告诉我娘,只有需要我娘帮他办事时,才会略提一提,却从来不解释前因后果。”

    文怡微微一笑:“如果是万万不能泄露的机密,他也不会告诉我,之所以把他要做的事跟我说,也是怕我为他担心而已。他常常在外忙碌,有时候几天几夜不回来,我若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便要担心得睡不好。不过这件事说来也跟我有些关联,那云妮儿就是我的旧识,若不是有这层关系,相公便是再相信我,也不会随意将公事拿来跟我商量的。”

    文慧的神情有些落寞:“你是个有福的,男人愿意跟你商量事情,哪怕只是家常小事呢,也是把你放在心上了。若他口口声声只说些宽慰你的好话,遇事却只是自作主张,明明是关系到你的大事,却问都不问你一声,便自己拿了主意,谁信他是真的在乎你?”

    文怡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便轻咳一声,扯回正题:“六姐姐如今也知道事情始末了,不知可有什么想法?若那孩子当真是郑王世子,我们是万万不能瞒下来的,要不……咱们就装作无事,理了这里,赶紧去找相公商议?”

    文慧飞快地拦下她:“慢着!先不忙告诉人。我问你一件事,这几个人在这屋里,想必是要躲人的。他们不去找别人,却来找这个云妮,可见是没有别的去处了,是不是?”

    文怡想了想:“郑王府在康城应该没什么去处,即便有,也都被官府查抄过了。而康王府的人又视郑王府为敌,自然不肯收容他们的。朱嘉逸之所以来找云妮,也是因为知道除了云妮,便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我虽不知道他在郑王府的人眼中是个什么身份,但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郑王府的人要想在康城藏身,只怕也离不了他。”

    文慧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没有别的去处就好,若是有别的去处,咱们还得担心一句话说不拢,他们便要翻脸走人呢!”

    文怡吓了一跳,忙问:“你要跟他们说什么话?六姐姐,你该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吧?”

    文慧白了她一眼:“糊涂虫!既然这一个郑王世子是真的,那官兵拿住的那个就是假的了!等郑太尉把假的世子送进京城,到了金銮殿皇上一看,就看出来了,到时候郑太尉能有什么好?!若这时候咱们让九妹夫再把真的献上去,那才有趣呢!”

    文怡反白了她一眼:“你才是糊涂虫呢!郑王世子又不是郑太尉拿住的,你别忘了,拿住他们的是咱们的堂哥哥!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顾家可不就倒大霉了么?!我已经嫁了人,倒也罢了,吃亏的是你!”

    文慧哂道:“现在是谁糊涂呢?!郑王妃若说那个是世子,二哥一个外臣,如何知道不是?郑太尉却不同,他是皇亲国戚,他把人弄错了,才是大罪!”

    文怡不同意:“不行,这险咱们不能冒!顾家人拿错了人,顾家人拿真的补上,这才算把事情抹过去了。你别出馊主意,郑家再可恶,也犯不着拿咱们顾家去抵!”

    文慧一脸讪讪:“好吧,那就便宜了郑家老头子。只是这真世子咱们也不能放过了,这可是一等一的大功劳!”

    文怡道:“现在说这个还早,咱们先赶紧离了这里,悄悄儿把事情跟相公说了,再说其他吧。我怕咱们耽搁久了,他们会离了此地,到时候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文慧还要再说什么,后院方向却忽然传来了喧哗声,文怡皱皱眉头,忽然脸色大变,起身开门走出去:“后面这是怎么了?”

    冬葵她们也不知情,一个小丫头便跑去打听,不一会儿回来道:“大奶奶,是秦家姐姐的亲戚,在那里拉着秦家姐姐骂,问她放了什么东西在汤里,害得他们吃了便难受。”

    文怡闻言咬了咬牙,迅速赶到后院去,果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抓着云妮不放,用略显阴柔的声音质问:“说!你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云妮小脸绷得紧紧的,斩钉截铁地道:“什么也没放!如果我下了毒,你们就会肚子疼了。他们两个觉得身上没力气,是因为赶了很久的路,累着了,不关我的事!我要下毒,也不会只毒他们两个!”

    中年男子窒了窒,扭头去看那两名护卫,其中一人有气无力地对他道:“主管,小人确实只是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尤其双腿沉甸甸的,提不起劲来,但真要走路,也不是不行。”另一人也点点头表示附和。那中年男子方才稍稍放松了力道。

    云妮趁机挣开了他的手,跑开几步,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你们也别太过分了,不爱待在这儿,可以走人呀!吃我的,住我的,还要说我下毒,我才不会做坏事呢!”接着又瞪了朱嘉逸一眼:“你怎么不帮我说话?!”

    朱嘉逸怯怯地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嘟起嘴道:“姐姐,你以前没那么凶的!”

    文怡正要上前,却被人大力拉了一把,反退回去了。她皱眉看向拉自己的文慧,小声质问:“六姐姐,你拉我做什么?”

    文慧不答,反而有些兴奋地道:“九妹妹,可不能把人放走了,我有办法说动他们留下!”

    文怡没好气地说:“你又说什么傻话了?你方才没瞧见?他们有好几个人呢!虽说有两人好象没什么力气,但真要对付你,一根手指头就够了。你还没吃够亏么?!”她不觉得她们姐妹俩自作主张有什么好处,反而更急着通知柳东行。只要柳东行带了人来,别说几个男人了,便是几十个,也逃不掉。

    文慧却不以为然地说:“若不是那两个象是护卫的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我还未必敢说这话呢。但如今,他们不过就是几只拔了牙的老虎,就算真的有什么事,这宅子里的仆人也不是死的,怕什么?”

    “不行!”文怡盯着她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六姐姐,你给我消停些,这事儿还用不着你出面!”

    文慧有些气恼地瞪着她,片刻后便眼圈一红,小声哀求道:“好妹妹,你就让我试一试。我是真有把握能说动他们。如果我成功了,大小也是个功劳。太子殿下从前就认得我,若我再立一功,他说不定还能嘉奖几句。我如今这个处境,靠哪个亲戚朋友都是虚的,倒不如自己挣脸。若我得了东宫的嘉奖,别说老太太了,便是老爷,也逼我不得!好妹妹,你就让我去试一试吧!”

    文怡见她说得可怜,也有几分犹豫,只是想到其中凶险之处,还是硬下心肠:“不行!他们……”

    话只说了个开头,里面便传来中年男子的高声叫唤:“是谁在外面?!”

    文怡心中一惊,正要退走,只觉得眼前一黑,文慧已经推门而入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降救兵

    文怡气得跺了跺脚,想要追上去,却又顿住,飞快地退回来叫过冬葵:“赶紧出去找舒平,叫他去告诉大爷,就说郑王世子带着几个侍卫来了这里,让他赶紧带人来。”

    她说完正要转身,就被冬葵拉住了:“大奶奶!您去不得!那些人不好相与,万一您有个好歹……”文怡对她摇摇头:“不妨事的,他们如今是在逃亡中,若伤了我们一根寒毛,根本就瞒不住人,况且我们又不曾摆出赶尽杀绝的架势。是我带六姐姐过来的,自然不能由得她冒险。我进去看着她,或许还有几分转寰的余地。你快去,别耽误了功夫,坏了大事!”

    冬葵咬咬牙,转身飞快地跑了。文怡大步走进院门中,只见文慧与那被称为“总管”的中年男子对峙而立,前者一脸淡定,后者却满面警惕。她忙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的云妮望见,有些激动地迎上来:“大小姐!”又有些犹豫地指着文慧:“这个人……”

    那位“总管”循声转头望来,目光中带着戒备。文怡不知道文慧方才是否说了些什么,便对云妮笑道:“不要紧,这位是我娘家姐姐,因想到康城来小住些日子,我便领她来看看,若是喜欢这里,便把宅子借她住。”又抬头看向其他人:“我听说你来了亲戚,是这几位么?原来你还有亲戚在外头?我怎么不曾听说?”然后看了朱嘉勉一眼:“这不是小王爷么?”

    那“总管”的神情更加警惕了,朱嘉逸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云妮拉起他的手臂,拽到文怡面前:“快见过大小姐,娘的后事就是大小姐帮我办的!”朱嘉逸呆呆地没有动作,文怡冲他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小时候初见时,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位金枝玉叶呢,你大概已经不认得我了吧?”

    云妮冲朱嘉逸道:“这是顾家的大小姐,从前在西山村时,就是大小姐买了我们家的房子,还赏了我们钱,我们才能上京城的!你不记得了?娘还带你去拜见过老夫人!”

    朱嘉逸哪里记得?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文怡进来并不是为了叙旧的,无意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便转向文慧:“姐姐这是怎么啦?也不打声招呼,便冲过来了。”边说还边瞪了她一眼,“我知道姐姐是气恼这宅子的门户不够严谨,随便就放人进来了,我回头必好生骂他们一顿!若你不喜欢这宅子,咱们再上别处看看就是了。前头已经备下了茶点,姐姐与我回去吃茶吧!”说罢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便要硬将她扯出门去。

    文慧不肯动,挣了两下,没挣脱,有些气恼地瞥了文怡一眼,便径自对“总管”道:“瞧你的神色,我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我认得丘总管,怎么丘总管反倒忘了我呢?前年在京城,赵郡王府办的花朝春宴,郑王妃带着世子也出席了,对的好花朝诗,得了满堂彩呢。当时是我给王妃磨的墨,林侍读家的小姐展的卷,丘总管不就跟在王妃身边侍候?你当时还给我倒了一杯茶呢,怎么才年余功夫,丘总管就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丘总管脸色微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会?顾小姐美貌过人,任是谁见了,也不会忘的。”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郑王世子也变了脸色,猛地转头向文慧看来,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文怡暗叫一声不好。前年的花朝节,文慧还在京城意气风发,当时她是跟郑丽君同进同出的,任谁想起顾家小姐,都会跟郑家大小姐联系到一起,而她两人反目则是去年的事了,也不知道郑王府的人远在藩地,是否能得知。

    文慧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面露怒容,冷哼道:“丘总管这话简直是在戳我心窝子呢!若是从前,我还能当得起你这句美貌过人,但如今……”又哼了一声,也不取帕子,直接抬袖将脸颊上的粉大力擦去,侧脸让对方看,“你瞧瞧,我连相貌端正都算不上了,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美人呢!”

    她脸上的那道伤疤痕迹颇深,刚受伤时,便是破了相的,离开京城后,蒋氏爱女心切,又有给小儿子治伤的经验,便寻了无数去疤的良药来给她治伤。文慧虽不在乎,但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便由得她去了,几个月下来,疤痕已经淡了许多,若仔细用脂粉掩盖,再加上梳头发时留意些,别人咋一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今日她特地大力擦去脂粉,又将疤痕摆正了给人看,丘总管等人见了,便觉得这疤痕又红又肿地格外显眼,衬着那张娇美的脸,实在是大刹风景。

    丘总管一向是在青州郑王府当差的,哪里知道京里的典故,便有些诧异:“您这是……”

    文慧忿忿地道:“这是郑太尉之女郑丽君害的!我视她为挚友,多年深交,情同姐妹,不料只因为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东平王世子为妃,她心仪景诚世子,便把我当成了眼中钉,使诡计陷害于我,不但毁了我的名声,还害得我破了相!此仇此恨,我终身难忘!”

    文怡心中一动,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但总觉得略嫌草率些,只是不好插嘴,便暂时按兵不动。

    那丘总管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轻声道:“咱家倒是不曾听说郑家小姐心仪景诚世子……不过她确实是被赐婚给了东平王府,别的咱家就不知道了。”

    文慧道:“丘总管这是不信我?我可没撒谎!若不是她心仪景诚世子,皇上与太子又怎会将她指婚到东平王府去?就算太子妃另有人选,一个侧妃她总是当得起的。就是因为她自己不守规矩,自甘堕落,太子才会不要她了!若不是郑家心疼女儿,拼命要将她保住,就凭她做的那些不知廉耻的肮脏事,三尺白绫都算便宜她了,更别说还让她嫁给东平王世子!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我家里人还给我另外订了亲事,就因为她心生妒恨,害得我如今容貌尽毁、名声尽丧,婚事也变了卦,只能远走他乡,才能避开众人的非议。她害得我好苦啊!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份恨!”说到后来,她眼圈都红了,忍不住掉下泪来。

    丘总管等人心里本就恨郑太尉,听到这里,倒是对文慧少了几分戒备,但也不至于因此便亲近起来,便一直沉默不语。

    文怡暗暗打量着他们的神情,担心文慧这番做状会白费心机,又在心中着急,不知冬葵舒平几时能把柳东行带过来。

    文慧哭了几声,便擦去了眼泪,道:“丘总管,你我既是故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外头传的什么郑王爷起兵谋反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在他乡,这些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传闻罢了。只是因出于官宦之家,总算还能打听到些消息,因此我从外头听说,昨日郑太尉领兵赶到,在康城城郊的山沟里拿住了郑王,还逼得郑王自尽了!”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对方数人一眼。

    丘总管眼中隐有哀色,但神情平静,再看郑王世子,只是红了眼圈,吸吸鼻子,也没有痛哭的意思。

    文慧便继续道:“郑王爷死得有些蹊跷,我听说,竟是因为郑太尉恶言辱骂恐吓于他,他才自尽死了。就因为这个,郑太尉怕将来到了皇上面前不好说话,便带人去了苏东,要将郑王妃亲自押送进京,免得再出差错。”

    她这话一说完,郑王世子的脸色就变了,丘总管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顾小姐此话当真?!郑太尉当真要亲自押送王妃上京?!”

    “千真万确!”文慧回头给文怡使了个眼色,文怡只得开口:“是这样的。外子在军中做事,消息是他告诉我的。民间虽还未有传言,但官场上俱已知晓。”

    丘总管的目光立刻转到文怡脸上:“我听秦姑娘叫你大小姐,想必你是此间主人,若你夫婿是军中人士,你怎会收容这些康王府弃奴?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文怡道:“我与云妮本是旧识,当初康王府赶了人出来,无家可归,云妮心地好,不忍见他们流落街头,便求我相助。我想着家里也要用人,便留了几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