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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书第3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阙子墨很满意,“那我就放心了。”

    掀开车帘看了看,此时马车已经入了城,王爷的车驾就跟在后面,过往的人无不低头避让,看惯了这样的场面,阙子墨不以为意,转头道:“我就在这里换马车吧,不给你招来更多眼光了。”

    “你知道就好。”平时来的那张脸别人都当是卫家的哪位公子,他向来低调,关注了一段时间后,现在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倒是不多,若是和赦赦有名的定王爷走得近,那流言只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说她以身侍两人这样的话,她可受不住。

    待得马车内只剩一人时,柳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呢?全叔在驾马车,全婶就在外边候着,阿未阿落没跟出来,颜青最近做学问很认真,她也就让他不用时时在跟前伺候了,这都没错啊,怎么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呢?

    马车空间虽然不算小,但是也没有大到哪里去,怎么就会觉得空落落的呢?

    明明刚才还没觉得……

    刚才有阙子墨在,难道是因为他不在了就觉得空了?

    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岔了,柳卿下意识的拒绝往这方面想,空了就找个人进来陪着呗,想到这里,纠结的心思立马丢得远远的,“全婶,进来陪我说说话。”

    “喏。”应声而入的全婶让空间小了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

    “全叔有没有和你说这次家族里派了多少人过来?”这原本是昨天就该问的话,却因为心情太差没有理会,全叔也知道,所以干脆没有来报,反正公子迟早能知道的。

    全婶自然也是清楚的,内院全归她管,若是人数都不清楚,混了不清不楚的人进来伤到公子便是笑话了,“禀公子,族长派了四个侍女贴身伺候您,她们的身手要比阿未她们更高,其他家将十六名,都是族里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定能保公子安全无虞。”

    好大的手笔,这一出手就是二十人,看样子柳家底子根本没有伤到,这不过是腾飞之前的低潮期而已,柳家的人,都太善于隐藏自己了,这算不算是以前的经历给柳家人留下的阴影?

    “安排红玉住进无尘居,她那个院子填出来给新来的家将居住,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不休息,这方面让全叔协调好。”

    “喏。”想了想,全婶才问道:“那三皇子那里,是不是要知会一声?若是三皇子有什么闪失……”

    那皇帝能把她砍了,柳卿坐起来双手抱膝,“我回去和他说一声,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回宫也好,我这府里供不下这尊大佛。”

    下一任的皇帝,还是早点回他该回的地方比较好。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全婶觉得自己还是该给主子提个醒,定王爷那心思连阿未都感觉到了,就公子还懵懵懂懂的没个防备,“公子,奴……”

    “公子,到家了。”

    “恩,全婶,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搭着全婶的手站起来,躬着身边往外走边问道,她不觉得全婶管得宽,也从没想过有些事是不是不该由着全婶管,至少到目前为止,全婶的所作所为,她都能接受。

    时机不再,全婶只能叹息,“没了,红玉应该备好了午饭,公子该饿了吧。”

    “是有点饿了,感觉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乏力得很。”

    全婶没有放手,就那么扶着柳卿往无尘居走,面对那么多世家主,哪里会轻松,今儿个恐怕就是族长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何况是公子。

    派人去叫阙晓潜过来,柳卿边吩咐红玉多准备一副碗筷,他们极少中午时候一起用膳,今天一起,却是为了分离这个话题。

    “先生,您找我。”阙晓潜来得很快,也没带随从,人未到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

    “我饿了,先吃饭再说其他。”

    是真有点饿了,柳卿吃得很快,也比以往多吃了半碗,把流失的体力全补回来了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了。

    看出来了先生是有话要说,柳卿一放下碗,阙晓潜便也把碗推到一边,今天他倒是比平时少吃了半碗。

    捧着茶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雾气,柳卿悠悠开口,“三皇子,你来我这府上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吧,比我想像中要久了许多,你看是不是该回宫了。”

    “先生这是要赶我走?”阙晓潜愕然,满脸不解,他最近没做什么惹先生生气的事啊,才来的时候还会和先生顶顶嘴,现在他都心服口服了,顶嘴都不曾了,怎么就讨先生的嫌了?

    原本没打算和他解释什么,可是看到他眼里受伤的神色,柳卿还是心软了,到底,这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最是敏感的年纪,若是让他想岔了,钻牛角尖里出不来,头疼的还是她。

    “不赶,先生怎么会赶自己的学生离开,要真是犯了我的忌讳,直接我就把你逐出师门了。”看他神色舒缓了点,柳卿继续道:“三皇子,最近发生的事你也知道,我已经成世家公敌了,有那冲动的只怕是会做些没脑子的事,三皇子,你留在这里,我恐怕会顾不上你。”

    阙晓潜猛的起身,急急的道:“先生,我不用你顾及,我的随从是皇叔派来的人,身手都不差,我在宫里时也每天习武,父皇来考核时要是不过关会罚得很重,先生,我有自保之力。”

    “可是我不能冒险。”放下茶杯起身,柳卿站到身高已经和她差不多的男孩面前,“三皇子,你不能以身犯险,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如此,谨记。”

    “可是先生……”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看那些故事,以后我会让定王爷带给你,若是……实在有需要解答的问题,你在别人那里得不到答案的,也可以告诉定王爷,让他转达,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就能给你答案。”

    “……知道了。”

    第一五五章所谓君父

    阙晓潜自是走得万分不甘愿,直到从后门离开了还久久站在那里望着那扇紧闭了的门。

    想他堂堂一个皇子,虽不说如何权势滔天,怎么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欺负打压的,却得在这时候避开,总感觉有种抛下先生于不顾的不感觉,这种感觉,很不爽。

    若是他再厉害一点,若是他能让父皇下定决定立他为储,那么,他若想保护自己的先生是不是就轻而易举了?

    果然,还是他太没本事了,不过,他不会一直这么没本事的,先生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君父君父,虽然是君在前,父在后,可是,那还是父,没有哪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只是一心盯着他的地位,而忘记身为儿子的本份。

    但是皇家中,还有几个人记得这个本份?他不就是忘记的其中一人吗?

    他有个好先生呢,给他指了条最正确的路,父皇希望他有出息,同样的,他也无法拒绝一个儿子纯孝的心。

    纯孝是难了点,可是他会记得以后多关心父皇,以一个儿子的心。

    “阿随,把我回宫的事告知皇叔一声,还有,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皇叔那里我会去说。”

    “喏。”

    十五岁的孩子在柳府半年,他的成长速度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但若是去问柳卿,她会很茫然,除了讲故事,他没有教三皇子什么啊

    归根究底,都只能说三皇子这人天生就适合为帝,他太聪明,太会把握机会,也太有悟性。

    柳卿见了新来的二十名家将,记住了他们的脸,要是让人在这方面钻了空子,那就太搞笑了。

    四名侍女原本是来贴身伺候她的,可是到底是太过陌生,柳卿拒绝了,只是把他们四人安排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依然把红玉和阿未阿落留在身边,至于全婶,那更是不用说,内院的事全由她掌管。

    科考毕竟还只是试行,不像柳卿所知的朝代那般要考个几天,一天的功夫也就可以了,当然,以后很多方面都会完善,不会像这次这般容易,考题也会增加许多。

    这就是柳卿现在要做的事,发现科考中的问题并解决问题,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全记得全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善的,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直到四天后,方熙锦才带着几份考卷过来,一脸的疲惫却无法掩去其中的意气风发,看到柳卿话匣子就打开了,“希及,亏得你弄出这么个开科取士,还真筛选出不少有本事的人,虽然都出自寒门,但是那股子气度不比世家子差,若是好好磨砺一番,能成大才。”

    府里外松内紧的过了这几天,柳卿已经觉得哪都不对劲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说话的,自然是想好好聊聊,听到方熙锦这么说便接道:“先生,有才当然好,但学生觉得,若是一开始就重用的话反而不好,我没见过他们,可能有点以偏概全,但是寒门学子身上的那股子清高傲气是共通的,这样的人在官场很容易折损,先生觉得呢?”

    方熙锦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确实如此,我在给皇上上的折子里也说起过,就不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了,若是折损在官场里,挺可惜的。”

    说起皇上,柳卿想起了一事,“先生,我那些学生的考卷都被皇上收走了,一直也没给我来个只言片语的,皇上究竟是个怎么个意思?他还能期待那些个才在私塾两年的孩子写出什么来不成?我这些学生里可没有天才。”

    “童言稚语的反而最真实,希及,你可别贬低了那些个孩子,皇上不知道看得多开心。”

    皇上那是看到他家那三个儿女的答卷笑的吧,虽然那三个是他正式的入门弟子,喝过师傅茶的,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单独教过他们什么,有点亏心……

    看希及精神还不错,方熙锦考虑再三,还是道:“希及,外面那些流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京城中人都闲惯了,有个热闹就恨不得快马加鞭的赶来看才好,更何况这次还是关于你柳公子的,你名声向来不错,也没什么错事被人揪着的,有这种把你拉下来踩两脚的机会,很多人不会放过,所以……”

    所以根本压不下来,科考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没能把这事盖过了去,柳卿不知道是不是该大笑三声,这不是说明她影响力大吗?混成这样也不错了。

    “要说我完全没当回事那是假话,毕竟那话不是一般的难听,但要说我天天和这事较劲,我也没有,我还要去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和自己过不去不成?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府里不出门,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是会装什么事都没有呢,还是来奚落一番。”

    方家在京城并不是别人所看到的那般没有一点力量,牺牲的方家老爷子和大公子的势力在军营不小,虽然是过得早了些,但是两人留下的余荫只要方熙锦不过份挥霍,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觑,比如说某些世家暗地里的动作,他就知道许多。

    自然,也就知道希及未竟的话里包含的意思。

    “只要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说去,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今儿个过来找你是有东西要给你看的。”

    看着桌面上的四份答卷,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柳卿挑眉等着他说明白。

    “这是我们几经商讨评定出来的四份最好的,但是总要排个一二三出来,多出来的那人自然只能是第四,可是我们实在无法取舍,希及你看看,给个意见。”

    就算没出门,柳卿也是知道这次的考官都有哪些人,没有主考官,方熙锦把和他齐名的其他九贤全请了出来当这次的考官,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但是好歹把这次的问题解决了。

    说她是这次主考官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与其说京城中人相信那些谣言,还不如说他们很想看柳卿的热闹,毕竟柳卿的才学在那里摆着的,说他以身侍人真相信的人没几个。

    看他拿起四份考卷细细的看,方熙锦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连着几日的劳累,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每天回了家又因为心里消不下去的兴奋而难以入眠,直到此刻才有了些许困意,这柳府啊,不管何时来都觉得舒适,希及倒是从不亏待自己。

    这么想着,睡意渐渐袭来,朦胧着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搭了个薄被,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放心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花厅里点着灯,侍候的人身上都像是罩上了一层晕黄的光,静静的,仿佛没有生命般。

    稍一偏头,便看到希及伏案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写写停停的,时而皱眉,像是写得不顺,身边候着的,是他的书童颜青,这小子最近用功得很,希及都不让他伺候了。

    柳卿有所感的抬头,微微一愣方才放下笔起身,“先生醒了?睡得难受了吧,本想给你换个地方再休息,又担心扰醒了你,干脆就让你歪这了。”

    拿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方熙锦很想伸个懒腰,想想到底是为人师的,形象还是留点比较好,便站起来甩了甩僵硬的手脚,“是不太舒服,不过这是我最近休息得最好的一次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左右吧,已经过晚膳时间了,全婶,你去让红玉把热着的饭菜端来。”

    “喏。”

    方熙锦也不拒绝,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柳卿在写的东西,随即扬眉,“给皇上的?”

    “恩,关于科考的,想到一点就写一点,免得一转身就忘了。”把丝帛收到一边,再把那四份答卷一一摆上,“这四人都不错,我也不好说哪个更好哪个稍差,只能根据现在朝堂的需要来做判断,这个叫关研之需要放在谁手底下磨一磨,他这性子一旦为政一方,必定是要吃亏的,其他三人比他要稍好一点,也只是稍好一点,若要我说,这几人都不适合在短时间内放出去,不过……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皇上现在急于把各府城的权力收回,但是那些府城的府尹基本都被世家压制住了,不说收回主动权,估计现在和世家同流合污的居多,皇上若是想利用这些充满锐气的新贵去做点什么,我一点也不吃惊。”

    方熙锦惊诧的抬头,“这话,有多少把握?”

    柳卿笑笑,看到红玉拿着食盒进来,引着方熙锦在桌边坐下,待红玉都摆好后才执壶给两人倒了酒,这是红玉改良过的白酒,没那么烈了,感觉却要更绵软,更得她欢喜,没办法,她底子里还是女人,不是好烈酒的男人。

    “红玉,这酒是不是又改良了?更好喝了。”

    红玉笑得有点得意,“喏,我空闲时间多,便在这上面琢磨,能得公子喜欢就好。”

    方熙锦也赞赏的看了红玉一眼,原本不喜希及身边留个这样的女人,怕希及会沉迷于女色,但是经常来往于柳府,见面的次数多了,看她举止不带丝毫媚态,和希及的相处也更像主仆,只是在希及的饮食上尽心伺候,心里的厌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态度上自然也就随和了几分。

    第一五六章齐府公子

    两人不紧不慢的喝酒,柳卿陪着吃了几口菜,有酒的场合,自然就没了食不言的规矩。

    “希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把空了的酒蛊添满,柳卿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清亮亮的水色很是好看,“我猜的,谈不上有几分把握,只是觉得皇上会这么做,先生再等一等不就知道了。”

    放下筷子,方熙锦眉头攒了起来,“皇上会不会太心急了,京城里这些世家还只是暂时压制下去了,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机会都会引来他们的反扑,这还是在京城中,府城都离那么远,若是府尹没本事压制的情况下去压世家,得不偿失。”

    柳卿摇了摇手指,“我能理解皇上为什么会心急,世家中根连着根,京城中世家的情况肯定是传到各府城了的,皇上是想趁着他们还没有彻底连成一片前先下手,若是再给他们点时间,说不定会更难控制,至于其他的事,我相信皇上肯定是有其他安排,不会冒然动手,大预朝建国有二十多年了吧,皇上……怎么可能不做一点准备呢?”

    方熙锦不再说话,细细琢磨希及这话里透露的信息,确实,皇上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难得的明君,怎么可能甘心被世家压制,既然这种不甘心一开始就存在,又怎么可能没有做准备,既然现在动手了,那就是时机成熟了。

    如此,今年科考的新贵果然都会得重用,就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住。

    “其实我有另一种想法,科考新贵不妨都留在京城,把现在在朝堂中得到重要的世家庶子派出去,不管他们身后的家族愿意与否,他们出自这些世家是事实,府城中的世家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得掂量掂量,而得到皇帝信任重要的世家庶子不会放过这个向皇帝表忠心的机会,必定会一心一意的为皇上办差,从世家中摸爬滚出来的人不管哪方面都要强过那些甫入官场的愣头青,若是太过匆忙的放出去,会折了他们的翼,可惜了。”

    方熙锦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哪来的可惜,你和我说这些不就是想借我之口把这些话转告给皇上吗?希及,我有些好奇,你既和定王爷熟识,为什么不通过他来递话,平白把这功劳送与我?”

    柳卿倚进椅背,目光悠悠的落在虚空处,“先生,我姓柳,来自柳家,就算柳家现在还是韬光养晦,但是柳家的辅助之名太过有名了,皇帝必定不会放着这么好的帮手不用,我现在名声已经够盛了,总得为柳家留点余地。”

    想得还真是远,方熙锦叹息,接下了学生送来的这份心意,现在世家中大概没人不知道希及出自那个神秘至极的柳家了,再加上几天前世家联合上门兴师问罪,也被柳家不轻不重的顶了回来,护着希及的心思谁都看得明白。

    若是方家出了希及这么个人,他都没把握方家会不会宁愿和世家翻脸也要保住族人,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家族大于一切。

    “看样子我要白得一份功劳了,希及,你这样的学生再来十个八个都不嫌多,哈哈。”

    “真要这么多就不希罕了。”把玩着扇子,寻思着族里不知道把纸张弄出来没,这种软趴趴的绸缎做的扇面和纸做的真是没得比,虽然纸张做的更容易损坏,但是那种质感更得她心。

    看时间不早了,方熙锦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管家娘子眼睛里都甩刀子了,“那天去柳家的世家中并不是全带着恶意,没去的也一定就全是善意,你平时留心着点,不怕叫嚷得厉害的,就怕那些不吭声的使阴招,我会在中间周旋,你也别太担心,不过要记着防人之心不可。”

    柳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喏,谢先生关心。”

    “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学生,还总送些重死人的礼,不护着你护着谁去,好了,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叫人去方府送个信。”

    “喏,学生谨记。”将人送出府,柳卿心底轻快,总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不是?方熙锦这样的人不开口则已,一旦给出承诺,那必定是会实现的,她的保护伞又多了一重。

    等待放榜的时间里,书局里的人难得的少,就算有人坚持着来了也没几个人真的就看进去什么了,就像经历了一场考试后总想放松几天一般,更何况还是在等待宣判的时候,还真就是宣判没,对他们人生的宣判,中了,飞黄腾达,光耀门楣,没中……若是没中,谁知道下一次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开科取士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现在还是不确定的,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于显荣不想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主动来到书局顶替柳莲容,柳家公子是巴不得从这里脱身,痛痛快快的去撒几天野,看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自是大喜,重重的拍了于显荣几下肩膀便不见了踪影,柳卿听说了也只是摇头笑笑,不说什么,那位兄长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少也是知道点的,能安份这么久已经很出乎她意料了。

    世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柳府的戒备却一点也不敢放松,柳卿也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公子您一定要去吗?今儿个只怕是大半个京城的人都会出来,奴担心会有趁机下手。”

    全婶一边给柳卿拾掇衣衫,一边还是忍不住告诫,比希望自家公子能消出门的念头。

    柳卿双手张开,随红玉和全婶收拾,眼睛注视着全身铜镜里的,这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还真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虽然年界二十,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行冠礼,也就不用戴冠,每每只是用一根玉笄子挽住头发,没有头冠束缚着,头脑都要松快许多。

    她的衣衫向来用的都是极好的面料,而且每每还有七分新的时候就不会再拿给她穿,总感觉天天都在穿新衣服,虽然觉得奢侈了些,但是,她是女人嘛,有几个女人是不好扮,不爱新衣裳的,不能涂脂抹粉的情况下,多些衣服也不为过吧,柳卿很好的安慰着。

    “这开科取士好歹也是我一手弄出来的,不去看看成果怎么甘心,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着头届的状元郎呢!公子我可是期待得很,再说,显荣也是应考学子,我希望能看到他金榜题名。”

    万千的劝诫都再也说不出口,全婶暗叹一声,只能提醒今儿个一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柳府的马车自柳家出现在世人面前后便挂上了族徽,更不用说不少人在盯着柳府,所以还没走出多远,便有不少人上前来攀交情,开科取士的献策者这个名头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虽然世家一直在试图削弱。

    “柳兄你可终于露面了,要见着你一面可太难了。”不知道是不是觉,感觉骑马的人多起来了,柳卿掀起车帘看着外头,心下不猜测,难道是她那天那番话起作用了,那感情好,会骑马总好过马都爬不上的软脚虾,呃,她是不是也得去学学?

    眼前说话的人有些眼熟,柳卿知道应该是见过的,只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只得笑笑,“我本就不爱出门,世兄若是有事找柳卿,上柳府来就是,就算我没时间,世兄只要留下话我也必定会知晓。”

    柳府公子有多忙就算他不说其他人也可以想像,不然你当他这一项一项的成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柳卿这么说明明是有推脱之嫌,外头这人却是信了,看柳卿回了他的话已经很是高兴,“父亲耳提面命,柳公子是有大本事的,没有要事不得上门去扰了你,说真的,要上门来找你,我这心里也挺虚的,我们除了吃喝玩乐也没别的事,哪敢上门来拉着你胡闹。”

    原本只是应酬的回话得到这样一番回复,柳卿心中法不感叹,这样的纨绔子弟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他们识好歹。

    “世兄怎么没有坐马车?我看这路上今儿个倒是骑马的挺多。难不成这是京城公子们最近新出的喜好?”

    “哪是如此啊,柳兄你是不知道,一开始学骑马的时候我这心里有多慌,总觉得会掉下来,马稍微快跑一步都跟要了我的命似的,到今天也不过是敢骑在上面让人牵着走而已,柳兄没看到我这旁边带着多少侍从吗?要是摔下去了总能抓个垫背的不是,其他人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真不知道那些老头子们都怎么想的,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非逼着我们学会不可,比抓我们随夫子做学问还抓得严。”

    一说起这个,男人满腹牢马蚤,被酒色渲染的身子和强壮远远搭不上边,坐在马上都嫌头晕得慌。

    真是不,那些老家伙虽然把家族利益看得重,倒也把话听进去了,柳卿抿了抿嘴,把笑意隐下,没算让这人知道才是那罪魁祸首。

    旁边也有人想挤过来说话,不过显然和柳卿说话的男人带的那一堆侍从不是吃素的,极懂自家公子心意的把人挤了开去,让旁边的人暗恨捞不着和柳卿搭话的机会。

    有意意的套着话,男人也不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柳卿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不含糊,比她手底下那帮调皮的学生还听话,时间一长她也看出来了,这人,怕是在向她卖好。

    仔细琢磨了一番柳家现在的处境,柳卿也不算拒绝,这时候实在不需要再竖敌了,至于这户人家的底细,想必回去一问全叔便知。

    晃晃悠悠间便到了放榜的地方,就在皇宫的南门外头,大概也是来的人太多了,担心出乱子,今天在这附近执勤的士兵明显多了好几倍,城门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站着一排。

    扶着全婶的手下了马车,柳卿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晃得有些眼花,她这马车已经停得够远的,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

    带着纱帽的女眷都随处可见,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只是绞在一起的绢帕泄露了她们的紧张,或许,应考的人里有她们的心上人吧,又或者是亲人,总是关系密切的,希望能借着这一次机会鱼跃龙门。

    可是,一旦功成名就,以前的誓言那人还会记得吗?世家都在盯着呢,若是能把这些新贵拢入家族,可不就是又能成制肘皇上的力量,世家最不缺的就是用来联姻的女人。

    柳卿懒得去担心皇帝会不会竹篮水一场空,倒是对那些期盼着情郎高中的女人有些悲悯,这世间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陈世美的想法便是世间大多数男人的想法。

    “柳兄要上前去看看吗?不过看这时辰还没有放榜,前头只怕也是挤不进去了。”男人依然热情得很,眼角的开朗倒是冲淡了他身上的纨绔子弟气息,这样的人其实不让人讨厌。

    全叔在身后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公子,这是齐家公子。”

    哦,对了,这人是在吴怀玉的菊园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齐家公子,“吴世兄若是想去凑个热闹不用理会我,人太多了我受不了,就在这里等着放榜好了,这里视线还算空旷,若是得知哪人得中状元并且他人在这里,在这里便能见着,我对这届状元郎可是好奇得紧。”

    齐家公子看着前方人头攒动也失了兴致,再说难得有这单独和柳卿相处的机会,他若是放弃了那才叫笨,“我就算想去凑这个热闹恐怕也挤不进去了,就在这里和柳兄一起等吧,不瞒柳兄,我有个表兄也参加了这次科考,我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中。”

    齐家公子的表兄算起来身份应该不会是庶出才是,怎么会来参加科考?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齐公子解释道他娘是庶出,但是从小和我娘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只是在嫁人时因为身份当不了正室,所以我那表兄也不是嫡系,虽说因着和我娘亲近,外公那边也还算护着,所以日子倒也过得不难,但是我那表兄心气高,想走科举这条路,我娘挂心这事,我便来看看,若是中了赶紧送个信回去,也是安她的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忽悠

    孝心不错呢!柳卿意外的看了齐公子一眼,看来这帮纨绔子弟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她以往是以偏概全了。

    柳卿的相貌本就醒目,更何况她现在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看到她下了马车,纷纷过来打招呼攀交情。若是能从她这里知道个内幕消息就好了,做为科考的献策人,他总能比他们提前知道点什么消息吧。

    “柳公子,好久不见了。”

    柳卿暗暗叫苦,这又是哪位?好像有点面熟,不会又是在那个菊园宴上见过的吧,心下纠结成一团,面上依然把风流姿态做了个十成十,轻摇扇面的动作愣是比旁人要多出几分从容好看。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出府了,众位世兄近来可好?”

    “可别提了,柳兄,看到我这脸上的伤痕没有,也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抽什么风,逼着我学骑马,不学就甩鞭子抽,向我娘求救都没能把我救出来,学的第一天就从马上摔下来了,这老爷子还不罢手,亲自盯着不说,还发下话,除非我摔断手脚了,躺床上动不得了,不然这马就得学,今儿个要不是放榜的日子,老头子没办法来盯着我,我还出不来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一通的报怨引来其他人的附和,“我家也是,就我所知,好像最近不少兄弟的日子都差不多是这样,这些老爷子是不是串通好了?他们怎么就想到这茬了?不会想把我们丢到前线去吧?也没听说最近边境不稳啊!”

    纨绔中真是有聪明人的,柳卿用扇子掩了掩嘴角,把那丝幸灾乐祸小心的收好了,也不答话,就听着他们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这种感觉,真让人愉快。

    “柳兄呢?应该比我们都好过吧,你要是学骑马的时候摔着手了,那可是大损失啊!”

    没料到话题这么快往自己身上转,还这么不客气,柳卿眨了眨眼,一副无辜极了的表情,“若是各位世兄都学会了,我自然也是逃不了的,不然以后出去,世兄都骑马,就我一个坐马车,那不就成笑话了,本公子可不想被人说是软脚虾。”

    “若是摔着手了写不了字,那不就糟糕了。”

    听声音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人,柳卿望了过去,很陌生的一张脸,她最近又得罪谁了?明明就没出门啊!

    “这位兄台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摔着手?这么多世兄学骑马也没见谁真摔着手脚了,受点小伤我想我还是能受得住的。”

    其他人也明白过味来,纷纷看向说话之人,想知道这向柳卿当面挑衅的人究竟是哪座山头的,哟,可不就是一座小山头的,京城新贵中仅比姜家稍不如的袁家公子,平时就和他们不太对盘,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最是看不起人,这是想和柳卿过不去呢?啧,这满京城看柳卿不爽的岂止一两人,可是当面和柳卿过不去的又有几人?再看他不爽他们也得承认这柳卿是真真有才,不是捧起来吹出来的。

    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自己身上了,袁家袁承志更是抬高了下巴,“马是畜牲,可不是你写个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以柳公子这身板若是摔下来,莫说是手了,只怕是脚都难保个完整,可不就是大损失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恩,放在男人堆里确实太过瘦弱了,不过也没人刻意拿这个说事过,京城这帮子世家子弟都喜欢在红粉堆里打滚,酒色中泡久了的身体能强壮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比她高了点,比起瘦弱程度,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再一看说话的男人,恩,确实比她要强,和练武的人当然没法比,但是在眼下这一众男人当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估摸着他家应该是武将出身。

    “柳卿谢过兄台关心了,这倒是提醒了我,得挑匹性子温顺的马才行,全叔,记住了?”

    “喏,小的记住了。”

    袁承志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他差点呕血,再想反击,柳卿已经不搭理他了。

    “吴世兄怎么也来了,这都成全城聚会了。”

    吴怀玉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推开搀扶的人自己走时还踉跄了一下,柳卿很怀疑这人是不是还没醒酒。

    “我可是一听说柳兄出门了便从美人身上爬起来准备护驾了,够朋友吧。”

    “你还是先护着自个儿吧,这得是喝了多少酒才能在这个时辰还没醒酒。”挨得近了却也没闻着太多的酒味,应该是过来之前好好洗漱过一番了,也是,要是一身狼狈的过来,那也太掉面儿了。

    指了指自己的马车,“要不要在外面坐会,你这个样子不会还是骑马来的吧。”

    一说起这个吴怀玉就满脸的痛苦纠结,没什么形象的在马车的驾车位置坐下,大吐苦水,“柳兄,你说老头子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真打算磨一磨我们丢到战场上去啊,那刀我都提不起来,十箭有十箭得脱靶,出门除了骑马就只能步行,你说我还有得选择吗?”

    得,又一位被折腾了的,看样子那些老家伙们还真是铁了心要好好练练这些公子哥儿了,柳卿暗笑,今天出门真是出对了,看的这一出一出的戏比看状元郎还有意思。

    “老爷子要真敢把你放战场上去便得有心理准备肉包子打狗了。”

    还在晕眩中的吴怀玉没琢磨过味来,傻傻的问道,“怎么说?”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哈哈哈。”

    “哈哈哈。”其他人也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连袁承志都差点没崩住,险险的转开头偷着乐去了。

    吴怀玉翻了个白眼,“你们笑个什么劲,也不想想,要是我要上战场,你们哪里逃得了,别告诉我你们的马车还没被拆了。”

    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的马车要是没被拆了,哪用骑马出门,老爷子最可狠了。

    大家都是难兄难弟,继续说下去就是揭自己的伤疤了,自觉的转了话题,“柳兄,你要把我们当兄弟就老实告诉我们,这开科取士真是你给皇帝献的策?”

    柳卿笑得露出满口白牙,“是。”

    这事情既然已经掀出来了就不可能再瞒下去,与其被人左猜右想的,还不如直接认了,反正都被欺上门来问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瞒的。

    大概是没想到柳卿会回答得这么痛快,一瞬间的静默后,才有人问道:“这么做你家那些老头子能放过你?这不是和世家过不去吗?”

    柳家人啊,“还好,他们挺支持我。”

    其他人无言了,他们再无知也看得明白开科取士对世家利益的损害,这柳卿置他柳家的利益于不顾,居然还能得到支持,要是消息无误的话,这柳家不仅是世家,还是世家中的世家吧。

    柳卿看他们变脸看得有趣,心中一动,便解释起来,“呵呵,要是掰开了揉碎了想,开科取士其实于世家并无不利,只是有些人看得不够长远而已。”

    悠悠的把话题停在这里,和柳卿最熟的吴怀玉不干了,“柳兄,不厚道了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存心让我们难受是不?”

    “我这是在组织语言,要是之乎者也的来一套,你们能听得懂吗?”。柳卿也不客气,她看得明白,和这帮人相处若是太过客套了,他们反而不会把你当自己人,你越是不客气,他们反而越是热乎。

    “那你慢慢想,我等。”

    站的时间有些长了,全婶从马车里拿出一张小马扎扶着柳卿坐下,其他人见状眼红得不行,要是他们的马车还在,里面也放了这么个玩意,现在骑马,总不能在马上还绑一个吧,好在他们的家仆都是神通广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个的圃团,享受惯了的公子哥儿也只能将就了,总好过席地而坐不是。

    一时间这里倒成了一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吴怀玉也坐到了圃团上,坐在马扎上的柳卿便显得高人一头了,远远一看,倒像是师者在为一众学生解惑,让等得无聊的人慢慢围了过来,尤其是在认清中间那人是柳卿后,不少人更是干脆的有样学样拿了个圃团坐下。

    在想着怎么说他们才听得懂的柳卿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其他看到的人也当没看到,一径的等着柳卿解释,毕竟,坐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嫡子,以后家业是要交到他们手上的,现在玩乐归玩乐,有些事情他们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无知。

    “从眼前的利益来看,开科取士确实伤到了世家利益,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通过做学问来拼前程,这里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和勤苦用功的寒门学子一拼的?没有吧,所以世家就觉得以后的朝堂要大洗牌了,世家的势力范围会进一步缩小,要这么想也没错,位置就那么多,有人坐下去了,就必然有人没了坐位。

    但是你们忘了另一部分人,你们?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