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书第2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聊。
第一一三章是非来了
“公子,您找我。”于显荣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这边了,最近柳卿忙各种事,书局的门都好几天没进了。
“恩,进来。”
书房一直是禁地,没得召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就算于显荣不常来这边他也明白这点,更相信暗地里肯定有人在看守这处地方。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叫他坐下,柳卿找到点在办公室待客的感觉。
“显荣,叫你来是有点事想问你。”
“公子请问。”
柳卿一直挺喜欢于显荣这种不卑不吭的态度,不管是初次见面时一脸病容都保有了自尊,还是在书局中呆了这么久也还一如既往,这样的人,才堪大任,当机会降临时才能抓住。
“你爹娘现在应该没有再出去谋生了吧。”
于显荣在听说公子要见他时便做好了各种准备,任何方面的,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问他爹娘,飞快的望了公子一眼,回道:“禀公子,自打小的在书局做事后,便没再让爹娘出去做事,小的生病那段时间他们折腾得狠了,身体已经远比不上以前,公子付的酬劳足够我们一家四口的开销,再说……小的也于心不忍。”
看他回得小心,柳卿才觉得这样问人家父母问得有点突兀,“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些天没过这边来可能不知道,我把酒酿出来了,原本打算只酿给自己喝,结果要的人太多了,不得已只能弄个大点的酿酒坊出来,地点应该是设在城外,全叔不能长时间呆在那边,所以想让你爹娘去看顾着,不用做重力活,就是管着点事,当然,我不会亏待了,若是他们身体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强求。”
公子这是愿意接纳他们全家了吗?于显荣显得有些激动,站起来深深一躬,“谢公子怜悯,小的代爹娘答应了。”
哪里就是怜悯,她出钱人家出力罢了,就是桩交易,柳卿往后靠了靠,“坐吧,显荣,咱们聊聊。”
“喏。”
看他规规矩矩的坐姿,柳卿也不说什么,“显荣,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小的,你既没有在我府里签死契,也不是给我使唤的侍从,充其量我们就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雇佣被雇佣是什么意思,柳卿接着道:“不是我看不上你不让你入府,显荣,入府的话我不亏,但是于你来说却很不利,从此之后你便不是自由身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你弟弟想,有时候一个自由身才有资格去图谋想要的东西,若是入了我柳府,到你死你身上都印着柳家的印记,混得再好也不过就是个受重用的家仆罢了,以你的才学,可惜了。”
他何尝不懂这些,只是在这命如草芥的年代,若是能得世家庇护总能安安稳稳的活着,更何况他相信柳公子值得他付出忠诚。
这么长时间没有提起这事,于显荣还以为公子早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却没想到为他考虑了这么多。
“公子,小的……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于显荣笑得无奈,“老百姓无权无势,生命最是不值钱,在这京城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没人会理会,也没人管,大预朝虽然是没有战争了,但是毕竟建朝的时间还只有二十余年,这其中还打了好几场仗,虽然我们这些人远离朝堂,但是京城中人天生就对政事敏感,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为了争权,这些年推行的政策并不多,老百姓的生活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被欺压依旧,只是少了颠沛流离,我想攀附公子,是因为相信公子能让我们平安,至于其他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底层的生活如何柳卿并不清楚,甚至可以说她刻意避开了,因为知道自己的无力,还不如干脆眼不见为净,听于显荣平淡到淡漠的叙述,那些刻意避开的事仿佛铺展在眼前,前世她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网络盛行,就算不出门也能看到不少,那还是讲究人人平等,有各种保障的社会,更何况是现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时候。
她还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吗?为什么心里会有点点愧疚呢?换了个皮囊,就真把自己当世家子啊。
摸了把脸,柳卿本能的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却又避之不开,只好稍微转了个弯,“这段时间好好在学问上花心思,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朝堂应该会有大动作,于你们大利,不过你先不要和其他人透露,时间上我也把握不好,机遇只给做好准备的人,就看抓不抓得住。”
于显荣猛的抬头,京城的消息向来瞒不了多久,总有各种渠道泄露出来,可是公子现在所说的,他绝对没有听闻过,一点点音都没有,公子哪来的消息?!他是不是错估了公子的实力……
“怎么,不相信?”柳卿一挑眉,听卫孚那话里的意思,开科取士的主意深得皇上欢心,只怕这段时间都在琢磨怎么施行这事,以他推测,最多翻过年便应该会有消息传出来。
于显荣愣愣的摇头,一直在等机会,真看到希望了,却又像镜中月,怕只是幻觉,“公子说的,我信。”
“把学问做扎实了比什么都强,你既然是为我做事,我自然也不想亏待了你,书局这边你再呆两天,我另外安排人接手,我这边还空着一个院子,你先搬进来住,有时间就和刘礼行多探讨探讨,在很多方面他都比我强,应该能帮到你。”
于显荣感动得不知所以,那种淡然的态度再一次破功,语气不稳的道:“公子,书局这边我还可以看顾着,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忙,在那里我也可以看书。”
“不要一心二用为好,若是这次机会你没有抓住,你就准备给我看一辈子书局吧。”
“喏,显荣定不让公子失望。”
“下去吧,回去后和你爹娘说说那事,恩,你弟弟也住进来得了,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住在外边,来和颜青做个伴也好,那小子现在老成得都不像个孩子了。”
“谢公子。”于显荣深深弯腰,站起来时看到公子疲惫的神色没有再拖拉的退出书房,柳府有现在之势,全靠公子周旋,这两年从无到有,从寂寂无名到名声赦赦,公子暗地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能让各世家纨绔弟子也佩服,也就柳公子了。
看时辰还早,柳卿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打算看一会,可是隐隐抽痛的额角在提醒她今天费神过度了,想想那些天天在权谋中浸滛算计的人,怎么他们就不觉得累呢?她今天就是稍微多安排了点事,身体便受不了了。
“全婶。”
“喏。”书房外全婶的声音传来。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喏。”
原本已经褪下热度的古今书局突然又人满为患,倒不是说平时有多清冷,而是时间长了,固定来往于书局的都是真正做学问的人,其他人也来,只是隔三间五的,这种人挨人的局面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
柜台后边除了于显荣外还有个面生的,这是柳全推荐给自家公子的,柳卿最近忙的事多,因为向来相信全叔,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只是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敲打了几句便让人带着去了书局,让他先跟于显荣做两天,等熟悉后再把于显荣替换下来。
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当刘礼行看到那人时眼里的吃惊和警告。
“刘莲容,你马上从暗门去后面私塾,告诉公子这里的异状。”
柳莲容点头,他才来一天,可不想第一天就出事,莲柏哥会撕了他,族长说不能用真名接近,他换个姓总没问题吧,刘莲容,柳莲容,他真聪明。
推开一个个人,好不容易来到暗门,一推没推开,便敲了两下,那头的人好像是肯定了来人是谁后,门无声的打开,露出一张警惕的脸。
“找公子?”
“对,显荣说今天书局里的人多得不正常。”
“快去,这里我守着。”
听到脚步声,柳卿停下正讲的内容,让大家先练一会字便走向来人,“书局有事?”
第二次碰面,柳莲容还是没法把这个满身从容的人当成是个女孩儿,这哪方面看来都是个极优秀的男儿啊!最多就是长得过分秀气了些。
“喏,书局来了许多人,显荣说不正常。”
柳卿皱了皱眉,果然来了,这速度可够快的。
“没事,你和显荣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若是有人上前套话问我的事,一问三不知便成。”
看她一脸的意料之中,柳莲容就知道没他们什么事了,应了喏便快步去了书局,再想接近现在也不是时候。
“如何?公子怎么说?”挡下不知道第几个来向他打探公子行踪的人,于显荣拉着回来的刘莲容低声问道。
刘莲容同样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公子说不用理会,不管谁问回不知道便成。”
于显荣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便看到平日里关系极好的同窗靠了过来,一脸的神秘,语气激动,“显荣,显荣,我得再一次承认柳公子大才,实在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于显荣和刘莲容对看一眼,上前问道:“兴泽,生什么事了?你看看这书局里的人,都快赶上才开张的时候了。”
兴泽满脸的兴奋转为讶然,“显荣,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看于显荣的神情不似作假,再看了眼显荣旁边的人,也是一脸莫名,许兴泽不得不相信这柳公子身边的人居然真不知道。
“昨天下午便有风声传出来,说出现了一种新的字体,是个很年轻的人自创的,得到了好几个贤者的认同,很多人在打听这人是谁,然后今天……”
于显荣木木的接下他后面的话,“今天就知道了,那个人是柳公子。”
许兴泽点头,依然有些不相信的求证,“显荣,你真不知道?”
于显荣摇头,柳公子究竟有多少本事,自创自体,他才多大年纪,真想看看……
刘莲容定定的站在那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这个妹子年纪也没多大啊,怎么就能本事大到创出新的字体?这可不是一首诗一首词,或者对古文有了新解,而是自创字体,全新的。
“连同字体一起传出来的还有三首诗,听说前段时间方先生带柳公子参加了一次他们那个圈子的聚会,被他们考问的时候逼出来的。”
于显荣还没来得及问,刘莲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诗?”
许兴泽摇头,“我不清楚,现在传言挺多的,来书局的人肯定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思,想见识一下那种字体,毕竟,眼见为实。”
恐怕还是不甘心承认吧,柳公子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却已经强到能自创字体了。
“三首诗分别是昨日歌,今日歌,明日歌。”正好踏入书局的人听到他们的问题接口道,那种打量的目光中带着些审视,是审视这个书局吗?刘莲容心底冷笑,柳家不露面太久了,也怪不得被人遗忘,卿儿妹妹能有今天还不知道看了别人多少眼色,想想就心疼。
于显荣显然也对这种态度不喜,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低下头忙自己的,反正他也没有巴结人家的必要,这是公子在他来书局第一天便交待过的。
看没人理会他,来人不满意的看了柜台后的两人一眼,“你们家公子呢?”
于显荣回得不卑不吭,“这里是书局,公子通常不在这边,这位公子若是想见公子,可以直接去柳府正门递拜贴求见。”
若不是在正门被拒,他哪会来这里找人,哼,世家中谁不知道柳卿上午从不离家,明显是托词不愿意见他。
要不是父亲这些天整天在他耳边念叨柳卿有多厉害,他才不会来见他,怎么说也该是柳卿去见他才是。
“我知道柳卿在,如果那字体真是他所创,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书局里静寂无声,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不满的,在这之前,就算书局人满为患,大家也是下意识的遵从了书局的规矩,没人会大声喧哗,这人是什么来头?w
第一一四章真心假意
刘莲容脾气直往上冲,脸色一冷就要发作,于显荣快他一步的把他拉到身后,踩着他的一只脚让他吃痛不能动弹,绝对不能在书局起冲突,相信这也是公子不乐意见到的。
“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这位公子以为他是躲起来不见你,公子本就极少来书局,这点相信书局中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只是这书局有规定不得喧哗,凡是进来的人便得遵守,请公子约束自己的言行,进出这里的都是读圣贤书的学子,想必公子也不想传出对公子不利的传言。”
一番不软不硬的话让来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却也让人感觉得出柳府的不可欺,他又不能真去和别人打听柳卿是否如那人所说的不常在书局,若是坏了名声,以后他也不用出门了。
“哼,请转告柳公子,贺家敏之求见。”
如果只是单纯求见,去前门递个拜贴就行,根本不用人带话,于显荣明白这个道理,却在知道这人是谁后不能直接拒之,他不想给公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喏,在下自当把话带到。”
直到来人甩袖离开,于显荣才收回脚,“抱歉,莲容。”
冷静下来的刘莲容摇摇头,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气性太大了,不管不顾的忘了这是书局,“你做得对,是我的错。”
看到他这么好说话,于显荣也松了口气,这人不像是寒门学子,倒有股世家子的心高气傲,据他了解,也不是从外面招来应急的,想来不是简单身份才是,可是这书局是公子花费了许多心思弄起来的,现在名声也打出去了,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他也不希望因为他的态度给书局惹来麻烦。
“这人是贺府的公子,他父亲是贤者之一的贺清永,大概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追捧他的人太多了,把他养成这副样子,不过他也不常和那些纨绔子弟在一起,贺先生在这方面管得很严。”
“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罢了,听不得别人称赞柳公子,这是想一较高下来了。”
看得很明白嘛,于显荣笑,“就是这样,但是这里是书局,总不能和他在这书局吵起来,影响很不好,公子也会不高兴,你……以后这方面要多注意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会记住的。”不听族长的吩咐跑来京城也就算了,要是还给卿儿妹妹惹麻烦,莲柏哥绝对会把他赶回家族,让族长收拾他。
“那便好,这是公子的心血,就算我不在这里了,我也不希望这里出什么事,对了,全叔说你在京城没有去处,暂时和我住同一个院子,以后请多多关照。”
“该说多多关照的是我,初来京城,哪都不熟,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你的地方,你不要嫌烦才好。”
“怎么会,有事尽管找我。”
下学后,让人带着孩子们去用膳,柳卿踱步到书局后门边,问道:“陶峭,情况如何?”
“禀公子,于显荣处理得很好,那人没闹得起来,其他人也老实了许多。”
点了点头,“你去把显荣叫过来。”
“喏。”
很快,于显荣便避开众人来到柳卿面前,“公子,您找我。”
“那人什么来头?刘莲容的情况如何?”
“禀公子,那人是贺清永的长公子贺敏之,莲容……脾气稍有些冲动,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很不错。”
那便好,这人是全叔举荐的,忠诚方面自然没问题,但若是脾性不行,那便不适合做这种细活,“贺敏之……你了解他吗?”
“知道一点,都是听来的,不过今天见过之后倒是有几分可信。”
“说来听听。”柳卿带着于显荣走到一边坐下,那里放着一套桌椅,平时上课休息时间,她会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
“贺敏之从小被贺先生带在身边亲身教导,才气自然是有的,不过大概是保护过度,再加上因为贺先生的关系一直被人追捧,性子有些听不进别人的话,也有些……自视甚高,甚至听说他放出话来,整个京城除了和他父亲齐名的贤者,任何人他都不看在眼里。”
“呵呵,这话可真得罪人,敢把皇家也不放在眼里的人可不多,行了,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你带刘莲容两天,若是觉得他不合适就告诉我一声,该提点的提点他一下。”
“喏。”于显荣应了,想起那人放下的话,又道:“公子,贺公子留下话来说要见您一面,您看……”
“你没拒绝?”玩味的看着他的神色,柳卿也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没人规定他是贺先生的公子我就得另眼相看,你转告莲容一声,以后不管谁来书局找我,都直接请他们去前门递拜贴,我这不流行走后门。”
“喏。”
“至于这贺敏之,他若是明天再来,你让他去下午去正门递拜贴,我见他。”这么一个……称得上单纯的人,柳卿还真有些好奇了,京城中就算是最纨绔的世家子,耳濡目染下脑子里都有些弯弯绕绕,这贺敏之却大大咧咧的在得罪人,贺先生就不教教?这样的长公子可撑不起一个家族。
吃过饭,接过全叔递来的拜贴翻了翻,这可是小半个京城的世家子都露面了,真给面子。
“若是贺府贺敏之来递拜贴,你带他进来。”
柳全应了,也不去猜测公子这么做的用意,只是把酒坊的事报备了一遍,然后道:“于显荣的爹娘都是能干的,尤其是他爹,识文断字,一些规矩都是他帮着立起来的,小的觉得让他做个管事的不错,或者帐房也行。”
“把帐房交给他管吧,小米你好好把他带出来,以后也有个能帮你分担的人,全叔,以后府外的事会越来越多,我不希望你和全婶离我太远,如果可以,以后府外的事就交给小米去做。”
话里的信任依赖之意让柳全的心颤了几颤,深深施了一礼,“小的知道了。”
柳卿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给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把一叠的拜贴交回给他,“老规矩,好好收起来,这段时间除了特定的几个人你都帮我回绝掉,什么理由都成,等外面风声过去了再说。”
“喏。”柳全应了,在心里琢磨特定的那几人是哪几个,门房过来禀报道:“公子,杜公子求见。”
这应该算是特定的其中一人吧,柳全听自家公子说道:“请他进来。”
杜容夏进来一看到柳全手里那一叠的拜贴便笑,“求见的人可真不少。”
“个个都是爱看热闹的,怎么石岩也是来探听虚实的不成。”斜着眼角看他一眼,柳卿也不起身,示意他坐。
柳卿从来不知道她斜着眼角看人时有多好看,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会觉得很有味道,但是在杜容夏眼里,这个眼神是妩媚到极致的,致命的勾人。
下意识的避开眼神,又不舍的望了回去,杜容夏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又苦涩,“说不想见识一番是假的,新出现一种字体不比其他,若只是一首诗还有好和歹之分,这字体一旦被认同了,那便是青史留名了。”
果然是个求名的人啊,柳卿浅浅啜了口茶,转开了话题,“听说你夫人有了身孕,真是恭喜了,全婶。”
全婶会意的捧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刻她便让人准备好了,随时准备送出去,“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就是意思一下,石岩不要嫌弃。”
杜容夏望着那个盒子,眼中复杂难明,希及这是在讽刺他吗?明知道他的心思,却还是准备了礼物,变相的告诉他说的和做的不一样,若真有心,他夫人又怎么会怀上孩子,可是他现在地位还不稳,姚家要求他们赶紧生个孩子,就算明知道姚家这么做是彻底绊住他,他又能如何?根本无从反抗。
柳卿也不催,全婶不屑杜容夏什么都不想放弃的心思,就那么拿着盒子等在那里,这便是小姐的意思,恭喜你即为人父,以后他们最多只能是朋友,这个意思她都看得明白,相信杜容夏更看得懂,当然,除非是他不想懂。
几番挣扎,杜容夏最终还是伸手收下这个盒子,就算不收又能如何呢?满心不甘又能改变什么?只要他不脱离姚家一天,他和希及便无半点可能。
初来时的满心欢喜早就烟消云散,杜容夏起身,硬挤出个笑脸,“希及,我突然记起有重要的事要办,改天闲了再来找你,到时候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字。”
柳卿跟着起身,满脸的风轻云淡,“当然,随时欢迎。”
目送着人走远,柳卿把玩着扇子道:“全婶,你说这次他是还会继续装没听懂呢,还是收起他那些心思?”
全婶回得透彻,“这样的人是不会懂得死心的,想两头都得到,做梦似的,不要说他现在已经为人夫,就算独身一人,他也不是公子的良配。”
无视了那句公子的良配,柳卿笑道:“难得看全婶这么不喜一个人。”
“谁让他打公子主意了,公子下午若是没什么事就去休息一会吧,这些天忙这忙那的,您都瘦了。”
瘦了吗?柳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确实是耗费了些心力,睡一觉补回些元气也好,“那行,我去躺会。”
“喏。”
落晨院中,柳莲柏神情烦躁来来回回的走,时不时的往门口看上一眼,暗啐这人怎么还不来。
“莲柏哥,什么事,找我这么急,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柳莲柏拽住他往里走,压着声音吼道:“你不妨再大声点,告诉整个柳府我们姓甚名谁,看卿儿会不会把我们打出去。”
打出去?柳莲容瞠目,“莲柏哥你开玩笑吧,卿儿妹妹那么淡定的人,怎么会把我们打出去。”
“哼,被家族丢在外面十几年,这找上门来还得隐姓埋名,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家族心怀不轨?”
“会。”脑子里转了一圈,柳莲容就闭了嘴,他要是被家族抛弃在外将近二十年,认不认回去都得两说。
在屋里坐定,把伺候的人打发出去,柳莲柏才问道:“你怎么也跑来京城了?爷爷知道吗?”
“我哪敢说,族长不是说让我们现在先不要来京城吗?不过我很想见卿儿妹妹,就跑来了。”
柳莲柏真想掐死这个随心所欲惯了的堂弟,压了压脾气,“听着,莲容,以往你怎么玩我都没意见,但是这次不行,现在卿儿对族里意见很大,若是这么冒冒然的出现在她面前,我都不敢想后果,再说,你若是坏了族里的大事,害卿儿十几年的苦白受了,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爷爷和两位长老会多生气,你最好想想。”
柳莲容吞了口口水,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第一次见莲柏哥这么严肃的表情,“你放心,莲柏哥,我再胆大妄为也不敢拿家族开玩笑,我就是对卿儿妹妹太好奇了才没忍住的,我保证,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就因为你这么保证,我才更不敢信啊,柳莲柏揉了揉额头,以后要多看着点他了,“你知道就好,若是因为你的妄为给柳家带来灭族之祸,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拿来赎罪。”
“我明白的。”柳莲容明白自己这个柳姓的重要性,血脉里代代相传的责任感让他非常清楚绝对不能行差踏错。
“替卿儿看着书局也好,不过你也得压压脾气,就我观察,跑来闹事的没几个,若真碰上了,你就和那个于显荣学学,全给推了就行,卿儿的意思是,这是书局,谁都可以来,但是柳府的人不用巴结任何人。”
柳莲容笑,那样子和柳莲柏有几分相似,“听得再多也不及亲眼看到震撼,莲柏哥,卿儿妹妹比我们都要争气多了,对了,今天我还听说卿儿妹妹自创了一种字体,并且被那些所谓的贤者认可了,你知道吗?”w
第一一五章 麻烦,福祸相依的麻烦
“新的字体?”柳莲柏现在也极少出门,消息算不上灵通,听到这事与自家妹妹有关,赶紧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柳莲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带着点无法遮掩的骄傲,这可是他们柳家的人,“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想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妹妹。”
“滚远点,这是我妹妹。”柳莲柏横他一眼,对这没个正形的堂弟,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好在这人不管怎么闹腾都能把握好度,不然爷爷哪敢放他出族。
柳莲容嘿嘿直笑,事实上那不就是他堂妹嘛,不用争的,血缘摆在那呢!
“莲柏哥,你见过那种字体吗?”
柳莲柏摇头,“从没见过,她那书房一般人不让进,暗地里还有人在守着,估摸着那里面应该有不少秘密。以往也见过卿儿不少手迹,正正规规的字体,不算出挑,但是也不差劲,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我也没往其他方面想,难不成,那只是卿儿用来唬人的?”
“谁知道呢?现在满京城的学子都想看这种新字体,偏偏没人拿得出来,已经有人在怀疑这事是假的了,话说得不太好听,偏偏卿儿妹妹到现在还是不见任何人,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对卿儿妹妹名声不太好。”
拍拍堂弟的肩,柳莲柏叹了口气,“卿儿根本不在乎那些,若是她无心去给自己争什么,不要说只是传言不好听了,就算有人站在柳府前叫嚣,她也会叫人送上茶水,让他随意。”
“我越来越喜欢卿儿了。”柳莲容眼睛晶亮,他也算是族里的异数,在一定的范围内随心所欲惯了,只要他不过份,长辈们也不会强求他,平时他也挺自得于自己的与众不同,可是现在和卿儿妹妹一比,这整个就是天差地别的区别啊!
柳莲柏起身,“我去写封信传回家族,这事族里得知道,还有,我会把你到来的事传回去,若是不想族里派人把你拎回去就老实点,别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提醒我几遍了,这点进退我还是有的。”柳莲容跟着起身,“我回去了,东西还没整理好,那个于显荣挺不错,卿儿妹妹挺会挑人。”
“有些事情是天生的。”比如卿儿和柳家一脉相传的识人之明,就算接受的不是族里的教导,一样不逊色分毫。
两人的话题中心柳卿这会也不是很痛快,看着面前的两人,脸上都快皱成了包子,谁被人打扰了睡眠都不会太好的脸色,更何况她今天本就累得很。
“闻听,不要告诉我你晚上跑我这来是给我送麻烦来了。”
卫孚摸了摸鼻子,被抢白得莫可奈何,“希及……”
柳卿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把她这当成什么地方了,看那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某一个皇子,她要是收留了还不知道会要卷入怎样的麻烦里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她更不愿意为了一点小利把自己陷进去,那三个小的她能忍就是因为他们都还小,等他们再大一点,她就得找个由头把人送走了。
“本皇子不是麻烦。”一直低着头做老实状的人回得暴戾,突然抬起的头露出一双眼睛,仿佛是受伤的小兽,逮着人就想伤,来让自己的疼痛缓解。
“明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去图谋遥不可及的东西,不是麻烦是什么?累赘?有本事别让人护着,被人撕了只能怨自己没本事。”大概是被惹得烦了,柳卿回得毫不客气,完全忘了这是个皇子,是平日里她从来不愿意招惹的人。
被堵得面红耳赤偏偏还一句话回不了的某皇子浑身直哆嗦,从来没人和他这么说过话,就算是这次他被两个兄弟联手击败了,父皇也只是失望的摇头,没有多责备半句,这人……这人……
“不服气?很好,千万别服气,闻听,带着他离开,我拜托你别好笋歹笋全往我这塞行不行?这是我家,和皇家没有任何关系,别让我好处没捞着,还惹得一身腥。”
卫孚理亏,好脾气的顺毛,再说晓潜这小子的脾气确实该有人治治了,“希及,给我一点点时间行不行,若是到最后你还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你勉强得了吗?信不信我明儿一早就把这哪个皇子莫名出现在我府里的事宣扬得满城皆知?”
阙晓潜面有异色,连缠绕在身上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皇叔的神秘满朝皆知,可是就算是看到皇叔换了一张脸带他来这,他也没现在这么惊奇,这柳卿……完全没将皇叔看在眼里,而皇叔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很纵容,这算是怎么回事?
卫孚一时半会的也拿柳卿没办法,打了个手势,让手下先把晓潜带下去,他要单独和希及谈谈。
揉了揉额头,柳卿烦躁得坐立不安,等其他人都退了下去,不待卫孚开口便道:“闻听,你知道我讨厌麻烦,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要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扯我身上来,有三个在我这还嫌不够多吗?”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先坐下听我说。”
看希及真的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卫孚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心里那种,有什么事找希及总能解决的心理,真的就是下意识的,晓潜出事,皇上要他悄悄送走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希及。
晓潜什么都好,心机手段才智都有,就是太嫩了点,沉不住气,再加上平时和他关系极好的老四背叛他和别人联手对付他,一时间乱了心神,不然也不至于在第一次的争斗中就败得这么惨。
皇家中哪有纯粹的兄弟情,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已,他还是单纯了。
“他是皇上的第三子阙晓潜,这次被老二和老四联手阴了,以我看来他其实挺适合坐那个位置,除了不够狠这一点外,其他方面都合格,所有皇子里,最有容人之量的便是他,这是为皇者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也是看出来了这些,所以这次的争斗也算得上是皇上有意为之,让他看清他所以为的好兄弟为了利益可以随时在后面给他一刀,为皇者该量人而用,但是也不能轻易把信任托付一个人……”
“等等……”柳卿打断他,“这是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和你要把他放我这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对,卫孚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失了从容和耐性的希及很可爱,“好吧,我简单点说,三皇子的母妃不在了,但是她生前对我有恩,我不能在这时候弃他于不顾,算是……了却了那段恩情。”
卫孚这话并不是在撒谎,三皇子的母妃是跟着皇兄比较早的女子如妃,性子极好,当年他跟着皇兄长大,在衣食住行上最关心他的便是如妃,可惜太过薄命,生下孩子后便没能熬过几年,当年临终之时也只是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她孩子的性命,这要求,并不高。
“可是这和我没有关系。”柳卿再一次强调,是对你卫孚有恩,又不是对她柳卿有恩,凭什么你卫孚要还恩得拉上她一起?
“希及,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这孩子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只要你这府里的人嘴巴严,没人会知道三皇子在你府上,我只是希望他在你这里避一阵风头,静静心,把这次失败的理由找出来,身在皇家,又对那个位子有心,便要学着成长,我能为他做的并不多。”
最主要是,让他在你身上学点东西,当然这话,他这时候怎么都不敢明说。
柳卿突然就平静下来,眯起眼看过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闻听,皇帝和你都看好三皇子,是么?”
卫孚只是笑,不答话,相当于默认了,皇兄话里话外的意思确实是对三皇子比较有心,从这次的事就可以看得出来,已经不止是有心这么简单了,用这种方法逼迫他成长,虽然残忍了点,但是相当有用。
柳卿也沉默了,若三皇子真是下一任君主,在他落难的时候交好于他倒是没有坏处,可是这并不是很保险的事,皇家的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能保证最后坐上那个位子的究竟是谁。
是三皇子当然对她大大有利,若不是呢,那人岂不是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知道吗?”
“若是你同意了,我自然会回禀,若是你不同意,我把他送去别处也是要回报的。”卫孚回得坦然,柳卿却有些牙痒痒,其实这样的麻烦她真的挺嫌的,可是在她正努力攒资本的时候把这个诱饵送来,她不太能拒绝。
想想两百卷书换来的三个拖油瓶,那个交易她明显没有占到便宜,这次,更没有保障。
“闻听,你真是为难我,明知道我怕麻烦,还把麻烦带到我面前来,说个时间吧,总不能无限期的丢我这,还有,他在我这是当少爷呢,还是当小厮,又或者随便他,只要不露面就行?”
原本就有一摊子事要忙,再加上这事,柳卿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有个人给她当家。
知道希及这是同意了,卫孚笑得柔软,“放心,不会要太久的,你只要给他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就行,当惯了少爷的人,小厮的活估计也做不了,你若是有时间不妨教他点东西,让他多点自保的本钱。”
“我没那么万能,要是连皇帝的御人术都会,只怕皇帝就要担心了。”柳卿反讽,就算应下了这事,心里还是不爽,没办法,她实在是没在这卫孚面前占过便宜,次次处于下风,怎么想怎么郁闷。
卫孚不敢再说什么,惹翻了希及,以后只怕这柳府他都要进不来了,拍了两下手掌,手下带着三皇子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柳卿对上那双小兽似的眼,心里又有些不忍,没母亲的孩子在宫里生存本就不易,天家无亲情,其他人待他再好又有几分真?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想起自己过世的父母曾经对自己的疼爱,柳卿的心蓦然软了下来,说起来,她现在也是没父母的孩子,倒有些同病相怜了。
“你愿意在我这府里呆着吗?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去处吗?”
阙晓潜看向皇叔,他觉得这时候只有皇叔可以信任了,虽然皇叔从不曾插手过他们的事,但是他也知道这次若不是皇叔保全,他会输得更惨。
卫孚却不看他,不给他任何暗示,若他能凭自己的本事得希及青睐,对他自是有好处的,希及护短,自己人她都会尽力护着,看红玉就知道,就算只是一个妓女,她也不曾错待过。
这样的人,值得用最真的心对待,所以他把话挑得很明,若是希及实在不愿意,他不会强求。
得不到支持,阙晓潜只能自己面对,明明长得那么温润的一个人,怎么感觉这么不好对付呢?
“本皇子……我现在没地方可去,别人的手下败将,柳公子不也说我是个麻烦累赘?”
“有这点自知之明就好,真想做点什么,只有攒在手里的才量才是真的,其他任何人的话都是假的,说一千遍支持也有可能在临阵时反悔,反正除了口水,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不去看阙晓潜的脸色,柳卿开始赶人,“卫公子,麻烦你也留下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人了,我需要休息了,这段时间别来了,不想见你,次次见你没好事,还有,你不是说庄子里有很多粮食?等酒坊弄好了你送些过去,给全叔争取些时间。”
“知道了,今儿也是没办法,白天过来带着他不方便,只能晚上过来,酒坊那边的粮食你们不要急着收,慢慢来,我手里边有不少庄子,粮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