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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48部分阅读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后再押返原籍。现在人数众多,还来不及审问,所以不能送还。”然后向朝廷上书,意思和苏郡秋官差不多;同时,对这种血腥镇压忍无可忍的昭彤影也上书弹劾齐霜。然而,一切都石沉大海,唯一的作用就是齐霜不再催促邯郸琪送还逃犯。  八月,洛西城一直等候的信终于送到了郴州知州府,洛西城一收到就匆匆离开衙门跑回自己房中小心关上门开始读。信是从鹤舞送出,写信人乃是鹤舞司寇白皖;不过信不是通过惯常的驿站邮路送出,而是由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亲手交到西城手上。那人说是司寇大人的亲信,送完信后连休息都不休息就赶着返回鹤舞,另向他说“我家主子还说恭喜大人得配佳偶,待到大人完婚之日定让我家主母重礼到贺。”  前些日子当地的秋官在渔民家中发现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鹤舞司寇府腰牌后,洛西城感到发生在自己治中的这件事并非单纯的械斗或谋财害命之类,于是将相关经过写成公文呈沈留郡的秋官。另外,他又写了一封信派亲信送往鹤舞呈白皖。白皖的回信中说这个被杀的人确实是他派出的,又说此人身上应该还有一枚造型酷似前朝千月家族家徽的佩饰。这佩饰是他在天朗山中发现的,当时天朗群山内已经有巫女传说。他命鹤舞秋官府的亲信差役将此物送上京城想要交给少王傅大人过目。因为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皇帝身边的御书房侍应精通清渺历史,在金石上也有所成就,想要让她分辨一下佩饰的真伪等等。最后说现在鹤舞的巫女已经成为朝廷内神官,不管是不是千月家族的后裔都已经不重要,如果佩饰在知州手上请派人送还鹤舞,如果不在就随便他去,用不着刻意寻找。  洛西城将这封信前后看了两遍,还是无法捉摸其中含糊的语意。白皖仿佛在怂恿他去探寻更深的秘密,又仿佛在劝说他躲开某些秘密。  洛西城推开窗,郴州府衙内宅的凌霄花在枝头火一般绽放,更远处有群山的剪影,西北面眺望不道德遥远地方京师永宁城静静的维系着天下第一的繁华。  而并不那么远的地方,苏郡依然哭声震天,南江州几乎每一个县城最热闹的街巷上都有一滩暗红的血;郴州府的衙役依然在每一个道口搜捕逃亡的暴民。  八月,安靖国的中原地带依然热的揪心。  安靖国京师永宁城连续两朝为帝都,因形如凤凰而被千月看中,且永宁城位于丘陵地带,四面环山,有锁钥之地,易守难攻。而土地肥沃、气候得宜,更有白水江、流玉河蜿蜒而过,天然便是帝都之象。经过两个王朝七百多年经营,永宁城繁华美丽,在周边各国中堪称第一,不但是安靖国的核心,也是周边各国营造城池时羡慕学习的榜样。因此周边那些国家中较好的城市常常有“小永宁”“赛永宁”之号。可不管怎么模仿,赛永宁终究不是永宁城,永宁的高楼大厦、雕梁画栋好学,永宁城七八年帝都一直埋藏到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中的雍容高雅却是任何人都学不去的。  永宁城是天下最华美的城市,永宁的百姓也是天下最风雅的百姓。永宁城节日多,花样也多,每个节日都有一连串的庆祝以及风俗,此外二十四番花信风是每一番都不落下。永宁城的百姓爱花,每年的杏花季节家家出门,皎原之上人山人海,就是那最穷的人家也要在街巷内寻棵杏树抬头看上一盏茶功夫。春日的杏花,初夏的牡丹,盛夏的芙蓉,秋日的桂花与菊花;一年中至少要看这么几次花才算是有头面懂风雅的永宁人。唯一可惜的是冬日里没什么花可看,不象东方鸣凤有冷香彻骨的梅花雪中犹开。  八月乃是桂花季,九月菊花季。永宁城把季节都直接用名花来命名。永宁人看花、看山、看月、看水,取风雅悠闲之意。八月既要赏花又要赏月,潋滟池上的风流旖旎迎来了一年中最后的辉煌。到满城黄花尽开,池上的画舫纷纷系缆入库,要到第二年荷花带蕊才又一次笙歌燕舞。  十二日,月已将满未满,潋滟池上的画舫迎来一批贵客。京城官员中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一群由端孝亲王的公主做东聚在一起游湖赏秋。端孝亲王的世子单名一个“璟”字,这一年二十九岁,已经娶夫生女,皇帝册封其为景王。景王是一个性情开朗、品行端正又嫉恶如仇的皇室贵胄;在先皇的侄儿侄女中被称为最佳。景王年轻的时候性情刚烈,加上其父者正亲王深受皇帝宠爱连带她这个当侄女的也沾光不少,被养的天不怕地不怕。她少年时候是一点都不喜欢水影这个人,嫌她以色侍人给天下女人丢脸。某一次宴会上故意起哄让她献舞,水影念着那是正亲王寿筵她这个后宫女官长为皇帝的哥哥一舞祝寿说出去也不会丢脸便答应了,景王却叫人拿出一套舞伎的衣服让她穿,讽刺她位高权重名满京城也不过是风月场上卖身卖笑的名声。那时乐音皆停,满屋子王侯将相等着看如何收场,年轻的女子一扬手打翻托盘转身就走。  这一日当时的正亲王后来的端孝亲王不怪女官长失礼,反而在散席后甩了女儿一个巴掌,骂她说:“不要说十之八九是街巷传闻,就算是真的,她以色侍的是什么人?是当今的皇帝苏台的天,你拿此事羞辱于她就是在羞辱皇帝。”又说“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做事的脾气继续下去我们正亲王府早晚毁在你手里。”  景王这个时候才觉出厉害,一想一身冷汗,只怕那人回去哭诉一阵皇帝脸色一变从此天崩地裂。然而忐忑不安的等了几天都平安无事,又一次被宣召进宫的时候皇叔还是慈祥温和,那人站在皇帝身边朝她微微行礼,拂袖间依然云淡风轻。这之后景王对此人也就有了另一番评价。  端孝亲王家教严厉,景王从没机会眠花宿柳,可皇室子弟再怎么修身养性也是美人如云万花迷眼,照样有三分风流性子。景王喜好音乐,画舫上原有的人嫌平庸,另叫人请了出色的换上,原班人马没资格上船的照样一人一锭银子。虽然叫了歌舞伎伺候,可赴宴的有好几个后宫女官讲究持身严谨,景王吩咐了只要歌舞劝酒不用陪宿,要他们千万不要做出拉拉扯扯之事。  永宁城贵族女子的宴会没有从一开始就倚红偎绿的,总要谈天说地、吟诗作文的风雅一番,待到酒过三巡微带醉意才让美人歌舞。这一桌子都是京城头面人物,每一个名字叫出来京畿老幼无人不知,各个身上都带有一段故事,能成就一页史书。这些人在一起纵使风月话题也能藏着一朝烽烟,谈笑间能定人生死,成|人富贵。等到酒过三巡已经一个时辰之后主人拍一下手吩咐“奏乐,歌舞”,众人也就不必拘泥礼节,各寻舒服的地方用舒服的姿势。  水影酒量普通,又被静选以亲家的名义惯了好几杯,一时身上燥热拿了半串葡萄依偎在窗边,微浪拍岸、水香扑面,一弯将满未满月在清波中跌宕。她侧眼看过去昭彤影不知在和景王说什么,两人都笑的眉眼弯弯。她知道景王正直刚烈看不惯清扬媚主行径,加上她的父亲端孝亲王自偌娜登基以来被皇太后和琴林家挤兑得可以,自过年后八个多月都号称“身体不适”躲在家中深居简出,已有人私下里说端孝亲王这是在避祸。这样情形下,依景王的性子对皇帝或许还不敢有什么怨念,对皇太后以及琴林家族恐怕已经是诅咒了不下千百回,真要有姊妹反目江山易帜之日,这位景王恐怕不会为今上舍生忘死。  目光在船舱中一转,满座具是服紫穿朱,皆与她水影少年相识,如今朝政混乱、权臣窥伺,三五年间这座上的人都要为自己寻一明主投身。到不知尘埃落定之日,这高朋满座胜友佳宾能有几人把臂重游。她幼年离家其后大起大落,知道多情不如无情,从来冷淡心性,然本心里却是怕看到胜地不再、盛宴难矣的情景,一时间有了岁月飘零、人事常非的哀凉。  正感慨时忽听乐音一改,缠绵悱恻顿成刀兵之气,满船的风花雪月成了秋风渭水、落叶长安。乐音之中剑器寒光显,少年翩然一舞,舞过京师,醉倒长安。  看到这少年的瞬间,秋水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名声传遍永宁,让无数名门贵族世家少女竞相追逐,一见以为荣的美少年,风姿绰约、美丽动人,一舞倾城、再舞倾国。长林班舞伎织萝连皇室贵胄的景王也闻名向往,在这聚会群英的画舫上将他请来歌舞助兴。坐中无论长幼皆听到过这少年的盛名,纵然不喜欢剑舞的也赞叹少年身形翩翩容姿出众,更有人低声说“这孩子比当年的京师第一美少年还漂亮几分”。便有人推推那说话的人,朝窗边丢一个眼色,意思说“当年的京师第一美少年”已经有主,这“主”还就在座上别对人家未过门的夫婿评头论足了。说话人看看水影,见她半串葡萄在手上斜倚窗边兴致勃勃看剑舞,时不时抬一下手咬一颗葡萄,显然根本没注意她们的闲谈,于是暗中吐一下舌头。  实际上若说美丽各花入各眼,洛西城、明霜还有这织萝谈不上谁更漂亮。只不过织萝活泼灵动,谈吐自若,比另外两个多几分生动妩媚;而且名门公子、亲王爱宠都不是旁人想要碰就能碰到的,可这织萝不过是风尘舞伎,只要花心思捧上一阵便可缠绵入怀,又别有几分妖艳风情。  满座的女子兴致勃勃地看这风头正盛的少年倾尽才学的取悦于她们,两三个凑在一起低声评论,只有秋水清从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起便觉魂飞魄散、身如飞絮。  几个月前,这少年还在她身边婉转,眼里只有她一个;为她守着皎原的一栋房子,整日里只想着她数着日子过,到她来的那一天做上一桌子菜苦苦收在门边。那时他闲下来找村里年长的男子学刺绣,可惜就没这个天赋,白而纤长的手指被扎不成样子,她看到了心痛的抓住放到口边轻吹,骂他不珍惜自己,又说要什么买不成么。少年眨眨漂亮的大眼睛低下头喃喃道:“织萝想要留下点什么给女官……不会烂掉,不会被吃掉,能够一直放在女官身边的东西,将来女官看到了偶然想起有过织萝这样的人……”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幸福无比,有一个如此的少年全心全意地依靠着她,完完全全的属于她。然而,那终究是一场梦,而梦总有醒时。少年向她叩首:“长林班已经到京城,织萝要离开女官了。”她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那么几个月的梦对她来说也已经太奢侈了。她知道已经有人知道她的秘密,至少她的双亲忽然进宫来探望她,看她的眼神藏着忧虑。而后宫中也有了私语“女官好几次说回家其实都没有回家”  “是啊,有人说看到女官出了城门向皎原去”  “啊啊啊,你们知道么上一次女官外出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稀世美人”  “难道是偷偷藏在什么地方了……”  “前些日子,就是女官说回家的那次,大宰进宫遇到我却问女官在宫里好不好,要她常回家。”  有时候她忍不住怨恨这个少年,好好的为什么要入风尘,如果他是良家男子,就算是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她也能光明正大的收作亲从。可转念又想这样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若不是万般无奈又怎么能自甘堕落,再说了,若非入了风尘辗转四方,她也无从结识于他。  织萝离开的前一夜,两人几乎彻夜缠绵,秋水清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未有过欢爱,又像是一宵后再无未来,只想将一夜做一生。  此后一城之内远如天涯。  她本以为自己能忘掉,然而听他名满京城,她相思刻骨。听人说他昨夜又宿在哪个名门贵族家,便想到往日里那双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拥着另一个女子的娇躯,顿时心如火烧直想冲到那人家中将他抓出来。烧得实在受不住了,终于向双亲坦白,不留余地的告诉对方“我喜欢了一个舞伎,不要阻拦”。母亲好像是能够容忍的,虽然不高兴还是让他踏进家门,看他台上翩翩舞听着台下的评头论足,还有那已经让他入幕的眯着眼睛说真是销魂滋味,直直让她将嘴唇咬出血来。  然而,那人将她送的花返回:“织萝不愿。”  那一刻她脸色都变了,便想冲出去抓住他甩一个耳光过去骂他水性杨花翻脸不认人;还是母亲拉住了她,问了原因后叹息道:“那孩子倒也懂事。”她才清醒过来,知道织萝的拒绝和他的离开一样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也因为她一如既往的不能许诺他什么。  少年已经献上第二支曲子,这一次是柔婉的舞蹈,小院春水、墙头杏花,让人想到诗词中的鸣凤,春水绿如蓝,江花红胜火,游子莫别,别当断肠的鸣凤;以及家家枕河,船载绮罗的鸣凤郡治长州。  舞罢,弯腰捧一杯酒,且舞且行步入众人身边,但看这一杯酒奉到何人案头,便是今夜的花魁在满座俊彦中属意了那人。  衣衫带香,笑意盈睫。  长长的衣带扫过秋水清的裙摆,越过她。  单腿跪在一人身边,举杯齐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水影身上,看着她,还有半跪她身前的稀世美少年。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八章 涉江采芙蓉 下  (起1p点1p中1p文1p网更新时间:2006416 12:56:00  本章字数:4615)  水影皓腕轻抬半抚额头目光迷离望着窗外明月微波喃喃道:“我已不胜酒力……”说话间看也不看织萝,身子微侧顺手拉过离得最近的一个人:“做个好人,卿替我当了这杯酒。”说罢起身出舱一面嘀咕说:“出去吹吹风。”  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就是见到织萝后心似浮云、身如飞絮的秋水清,那少年的衣带拂着她的裙摆而过,她便如被少年从身上踩过,直要咬碎满口牙。正心神混乱之时被人一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和那少年相对。  织萝敬酒却被拒绝略微愣了一下,立刻又笑意上眉梢,身子微微一拧依然举杯齐眉轻笑道:“请女官赏脸。”  秋水清一阵怒气,心道“别人不要了才来向我献媚么”,顿时就想打翻酒杯,却听少年又柔声道:“请女官赏脸”,目光一转,与他的目光交上,那人眉目如画目光中带着说不尽的千言百语,仿佛在说:“女官,织萝不是忘了您,织萝是怕给您惹祸。”  周围的女子们开始起哄,嬉笑着说“喝吧”“女官就赏美人一个脸”。笑声中,秋水清平静下来,也跟着微笑,接过少年高举的酒杯故意志得意满状四周看看,举杯一饮而尽。少年拜伏在前,举止间有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四周又是一片哄笑,更有好事如景王将少年往她这边推,紫千在一边说:“少王傅喝醉了,白白浪费了美人心,女官啊,您可别辜负了。”秋水清哈哈笑着,织萝好像也受到了众人的鼓舞笑吟吟的挪到她身边跪坐一旁双手端放膝盖上,端的一个文雅娴静的好少年。  众人又起哄说:“女官今晚接了绣球,可要我们另找一条船送你们良宵共度?”  秋水清没有说话,倒是织萝脸一沉道:“来的时候说好了,船上都是体面人,要大家规规矩矩。我们规矩了,大人们反而不规矩,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众人一静,随即笑道:“好厉害的一段话,到叫我们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秋水清轻笑道:“今夜我们歌舞谈笑,难得一番愉悦,也不用风月花样。让织萝斟酒即可。”  景王笑道:“女官长真懂得疼人啊,既然女官长都开了口,一切照此即可。其他的人也都下去吧,看过织萝一舞,旁人歌舞都索然无味。”  又是一轮酒,忽然有人说:“少王傅呢,还在外头吹风?”昭彤影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别真的醉倒了。”  船舱外恰如另一个世界,月朗风清、水香扑面,夜优美深邃空中星河璀璨,水上银光跳跃;湖上另有点点灯火,夹杂着歌声乐音与水风同送。水影坐在船头,一手支地身子微微后仰,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另一条画舫。昭彤影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那艘画舫比湖上其他的船都大许多,船上人影翩翩旗帜翻飞,能看到船头刻成凤凰形乃是皇族的标志。昭彤影一惊再看两眼果然是凤凰标志,噗哧笑道:“和亲王殿下也来游湖!”  除了皇宫能用凤凰画舫的只有正、和亲王;迦岚早上还和她见过面,没有提过游湖的事,而迦岚也不是那种喜欢摆皇室排场的人。花子夜是男子,不适合夜宴游湖,最多三两亲朋相伴出行;潋滟池上的画舫游夏通常都带有风月意味,不是清谈的雅然。  昭彤影随即道:“真是扫兴,刚刚有了那么点兴味就得回去。”皇家的画舫游湖湖上所有船只都要回避,船家也已经注意到锣鼓声正向船舱走去,没一会就听舱内一阵唏嘘之声,船开始掉头转向。水影站起身好像是准备进舱忽然站住脚步重新转身望了过去,昭彤影站在她身边一起看,见凤凰画舫的船头也站着两人都是身形修长窈窕之姿,其中一人好像注意到她们向另一人再说什么。水影忽然道:“和亲王殿下,还有……那个是春音么?”  “不象,好像是内神官。”  “回去吧,吹风吹够了。”  “人家好象想来见我们。”抬手一指,放眼望去果然凤凰画舫加快了速度,冲着他们这里过来。  “让船家加把劲,快点到岸边登岸。”  “今天做东的可是景王殿下。”  “船上带着歌舞人还是不要玷污内神官了。至于宴会,我想景王殿下宁可将自家府邸的花园借给大家娱乐。”  “说得对。”景王出来找这两人恰好听到最后一句,笑道:“觉得不尽兴的上岸了都到我王府里去。哎,就那么个潋滟池犯得着把那么大的凤凰船开出来么,既然要来就早早得让王府军队封锁湖面,偏要在大家都刚有些兴致的时候来。”  等她一连串的抱怨完昭彤影笑道:“殿下错怪和亲王了。”一指:“那边一直在打无需回避的灯号,只不过在两舷,咱们没看见。怎么样,还要回去么?我倒觉得既然和亲王殿下想和大家打声招呼,我们也不用刻意回避了。”  景王犹豫了一下吩咐船家停船,她觉得昭彤影说得有道理如果继续往岸边赶的话,和亲王说不定会觉得她是刻意躲开从而产生芥蒂。虽然她的确是想要避开的,不过对方权势滔天圣恩正隆,能不惹就不惹吧。  景王的画舫将缆绳袍上凤凰船,从船头上直接下来的果然是和亲王清扬以及内神官千漓,跟随在两人身后的是后来从舱内走出的王府属官春音。千漓和春音都是万中无一的绝色,加上少年进阶时艳惊宫廷的昭彤影,从舱内出来迎接和亲王的众人看着这三个人都想要叹息,心道怎么就有如此这般美丽人物,还都能聚在一起,聚在一起了也都不被别人压下照样各有各的风华绝艳。旁边的人就比较苦闷了,面对着这样一群人觉得自己低了一截,只能感慨天意。  和亲王笑吟吟的看看众人要大家不要拘礼,又说去年、前年的八月赏月时节自己都回了永州处理公务,今年终于如愿以偿的留在京城。看今日风轻云淡、月色如梦忽然起了兴致,加上内神官来访于是带上王府中人陪着内神官一起欣赏永宁城中秋风景。  景王陪着说了几句话,和亲王邀请她们上自己的凤凰船,众人都不接口。春音在她身边低声的说了两句,清扬哈哈一笑:“是本王糊涂了,轻歌曼舞、醇酒美人,本当是不拘身份的谈笑愉悦,本王打搅了你们兴致。”  她说到醇酒美人四个字众人想到跟出来的那群歌舞伎,那些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后面。秋水清下意识的寻找织萝,目光扫了一下看不到人,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在拉自己的裙摆,愣了一下意识到是织萝躲在自己身后,大概在埋怨她动来动去不能好好的档住自己。  景王听到不用再应付和亲王心情开朗,说了几句礼貌的话。清扬又道:“不过本王想要请两个人到凤凰船上。殿上书记、少王傅大人,两位可否给本王这个脸面呢。”  水影直觉想要拒绝,可还没等开口就听昭彤影道:“恭敬不如从命。”然后就被拉着向跳板走去。  皇家的凤凰船的确是豪华舒适、气派非凡。昭彤影和水影两人都在爱纹镜雅皇帝在位时陪着做过好几次凤凰船,那是皇帝的御用比和亲王的派头又不知高了几倍。和亲王这一夜果然只带了春音、千漓二人,舱内酒菜都还没怎么动,显见船开出并没有多久。清扬邀两人坐下又要劝酒,水影微微欠身道:“不是水影不识情趣,实在是今夜喝的太多,再喝下去怕在殿下面前失态。这样吧,水影敬殿下与两位三杯,就请殿下放过水影。”清扬笑道:“少王傅这话说得重了。王傅也是清扬的老师,若说敬酒也该清扬敬王傅才是。”两人谦逊一番对饮三杯旁人也陪了三杯酒,水影把酒杯一放以手覆额道:“实在是不胜酒力。”  清扬倒也不逼,昭彤影一向好酒量,与那三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的喝了好半天都不见脸上飞一点红霞。喝了小半个时辰清扬一推杯:“久闻殿上书记海量,果然名不虚传。”  “自小贪杯,算不得荣耀。”  春音起身吩咐宫人进来收拾了杯盘另换上时令水果和各色蜜饯,昭彤影两人对看一眼知道下面才入正题。果然清扬笑吟吟道:“内神官大人,乃是卿一直说想要见殿上书记与少王傅一面本王今日才厚着脸面将两位从宴会上拉出来,怎么卿却不发一言?”  千漓的目光一直在水影身上打转,后者坦然承受自然的微笑谈话。听到清扬一问千漓微微一笑:“臣为少王傅风华所折,一时不知如何亲近。”  昭桐影暗地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就叫见面不如闻名。”恨不得抓住对方摇摇然后说:“象你这样的身份这样的风华绝代应该被别人仰视,永远目空一切,说出这种话简直是自失身份。什么叫做神官,就是立于凡尘之上与天地万物对话的人,只向万古苍穹、上古神祗低头;只对年华光阴、天地之道敬慕。这才是真正的神官,超脱红尘,目光比同时代的任何人都更为高远的神司。”即使在看到千漓的绝代之姿后昭彤影依然记得当年后宫中那个悠然出尘的身影,便是因为在她的眼中水影身上有着与她的身份、经历截然不同的傲然。那种傲然别人也用来形容她——高视王侯、独尚其事。  “我在乡野就听说本朝少王傅乃是服礼之前进阶的神童才子……”  水影一笑故意截断道:“我不过勉强进一阶,殿上书记却是榜眼——未满服礼的榜眼,内神官这样赞美水影未免要让殿上书记卿笑话了。”  千漓轻轻皱一下眉停了一下继续道:“进京后听说少王傅不但是文史精英还精通神术,所以心向往之。”  “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又逢有人愿意教授学到了一些皮毛,不如内神官家学渊博?”  昭彤影忽然道:“家学渊博?可我听说内神官乃是自学成才。”  “千月后裔难道不是家学渊博?”  千漓的脸色变了。  清扬哈哈笑道:“王傅太不厚道。内神官已为冒充千月后裔之事向陛下请罪,陛下也已经原谅。不过内神官若不是用了这么个小小的花样,或许今日尚且蒙尘乡野不能侍奉陛下,岂非我苏台的损失。”  水影脸色一沉:“和亲王殿下此言差亦。”  清扬苦笑起来。水影全不顾和亲王的苦笑一字字道:“神官为朝廷柱石,受百姓敬仰,应当品行端方、如玉如珠。内神官发迹之前以千月为号受天下百姓敬仰,百姓付出的尊敬、信任又岂是一句道歉更够返还的。内神官却有才华,但此例一开其后必有效仿;奇才一代能出几人,效仿者恐怕都是不学无术之人,届时横行乡里祸害百姓而有内神官先例,官员惩戒起来也缺少几分底气。此乃后患无穷之大错,殿下身为和亲王乃是朝廷中流砥柱,岂可轻飘飘一句了事?”  她是本朝的少王傅,与皇帝同辈的不管有没有被她教授过都算她的学生,见了她都要称一声王傅行一个礼,给她的书信帖子都要自称“学生”。一直以来对位曾受过她教导的几位年长皇子她都礼貌有加并不以王傅自居,然而这只是她的礼貌和谦逊,她有这个资格教训也有这个资格摆谱,一沉下脸纵是年长她许多的亲王也觉得自己回到了太学远东阁的少年时代。  昭彤影喝了一口茶以举杯的动作掩盖自己忍不住地笑意,放下杯子的时候几个人都恢复平静,舱内一片云淡风清。春音轻轻笑了下忽然道:“千月后裔应该是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吧。”  “春音!”发出不满声音并狠狠瞪了春音一眼的是和亲王本人。昭彤影忽然道:“说得不错,我也一直如此认为。若非如此,为何皇族中有那么多人对内神官在鹤舞时的自称如此相信,而皇上会接见刚刚进入京城的内神官也是因为坚信世上有千月后裔吧。或者……”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千漓:“阁下容貌真如千月素重生,阁下真的只是借用千月二字么?”  千漓没有开口,清扬却哈哈笑道:“连卿也这么说,内神官卿不如请皇上赐你千月家名;从此就由卿来复活千月二字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话音未落就听水影淡淡道:“和亲王殿下又差了,内神官大人若是真想复活千月二字,今日坐在这里早就是千月漓而不是千漓!这千月二字在内神官而言不过是个名号,并没有真正想要放在心上过。内神官大人,在下揣测的可有几分正确?”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九章 动荡不安的秋日 上  (起2v点2v中2v文2v网更新时间:2006419 21:29:00  本章字数:7470)  一夜未眠,和亲王苏台清扬依然神采奕奕,陪伴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子也精神抖擞。将那两个客人送上岸后清扬好像还不舍得离开潋滟湖的怀抱,吩咐又将船开往湖中,寻往湖的西侧青山环抱的幽静处所。  潋滟池的西侧与东侧象是另一个天地,东侧亭台楼阁、箫歌琴音一派旖旎繁华景象;西侧被几座小山丘环抱,宽广的潋滟池顿时收成狭长一条蜿蜒于翠绿山峰之间,沿着湖一直向西直通入浩荡的白水江。  春音让人将早餐摆放在船头,这一年格外炎热的气候下中秋的早晨没有半点寒气,而湖光潋滟山色欲滴,无限美景与洁白瓷器中的点心一起愉悦身心。春音看着一边用早点一边尽情眺望湖光山色的清扬,等她吃的差不多了轻轻一笑:“主子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的交谈很愉快,那两个都是妙人儿啊……”  如果春音知道清扬一度对昭彤影的迷恋的话或许会从这句话中听出更多的意味,也或许还会小小的吃一点醋。不过这个时候她对这样一段话没有特殊反映,顺着继续道:“可是少王傅大人已经明白的表示她不会帮助殿下。”  清扬微微扭头含笑对千漓道:“卿说呢?”  “春音说得没错。”  “漓啊,该不是你那姐姐少小离家已经忘了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子。”  千漓微微挑眉,见说这句话的人笑容满面,眼神中显露着玩笑意味,叹息道:“她就算忘了家中的一切大概也不会忘了我这样一个妹子。从小开始我们是姊妹、玩伴,也是对手。”  她们是族长的女儿,四十年前预言的印证者,千月嫡系罕见的孪生姊妹。几乎注定了,从出生的一刻起她们就是被互相比较的对象。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在那个家族生活的时间比姐姐水影长的多,也就听到过更多关于她们两个的故事。而那许多的细节是她们幼年时不曾听到过,或许听到了也记不住的。  族人说她出生的时候有异像,漫天风雪瞬间停止,明月静静的照耀着天地山河,而雪地上幻化着迷人的光影图像。可是当她的姐姐离开家族远走异乡之后又有族中的长者说:“虽然风雪是在妹妹出生的时候停止的,可是明月是在姐姐出生的时候忽然冲破乌云照耀天地,那一刻风雪尚未停止,明月照耀着漫天风雪形成奇妙的景象。”那段话是对着她的母亲说的,母亲没有说什么。在外面偷听的她很希望母亲能够说些什么,说她那算不了什么,或者说那比不过她出生时那些异像那样惊人。后来她忍不住偷偷问了父亲,父亲深深叹一口气说:“的确没有错,月亮是在第一声哭声传出房子的时候出现的,一下子看到大地上一片光亮我吓了一跳,而风雪的声音明明还在耳边。漓啊,你们两个都应该是了不起的孩子。”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她应该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才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她知道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应该也有同样的心情,甚至在她离开故乡之前就已经如此。  虽然是对手,可水影离开最初的那几年她常常想起这个姐姐,某一年新年好不容易能够吃到一桌子好菜正欢欣雀跃的时候,母亲忽然放下筷子很轻的说了一声:“那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好东西。”一瞬间她也难过起来,恨不得那个人出现在面前继续和她抢肉吃,而那一年的除夕夜就因为这句话谁也高兴不起来。  改变是在很多年后发生的,那个时候村里已经没有人再提族长家的长女。忽然有一天族中的一个长老柱着拐杖艰难的走到他们家里来拉着母亲的手说:“族长啊,您的大小姐是了不起的人啊!”  母亲很奇怪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说是不是姑姑您收到了天启?长老摇头说:“不是的。我的孙子前些日子上山打猎,为了追一头鹿翻了好几座山,结果遇到一群迷路的客商。他给他们带路一起过了几天,听到不少外头的故事。他们说京畿最近最新鲜的故事就是又出了一个尚未服礼就一等进阶的女孩子——名字叫做水影。”  母亲撞翻了桌上的茶杯,完全不顾茶水四流,放在桌上的手臂大幅度的颤抖,过了很久才深深吸一口气道:“同名的人也不是没有。那孩子……那孩子能好好活者少受些罪我就满足了,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进阶考呢?”  母亲虽然那么说,可长老离开的时候一直嘀咕说“一定是那孩子,一定是……”。那天晚上父亲从田里回来的时候母亲忽然扑过去抱住他,便当着孩子们的面放声大哭。等到她将下午发生的事复述一遍父亲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双亲忽然道:“娘,您不是说同名的人多得很么?”母亲一脸泪水的抬起头看着她用震惊的口吻说:“傻孩子,那当然是你姐姐。除了千月家的人还有谁能如此出色?”  那一瞬间,千月漓知道自己不再是被唯一期待着的那个了。  “可是,主子好像并不意外……”春音的声音非常好听,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压抑后的谦恭。  “因为漓早就说过水影不会投靠本王。果然是同胞姊妹,相隔那么多年还是清楚对方的心性。”  “并非如此,殿下!”千漓望定清扬缓缓道:“千月家的人是不会背叛自己选定的主人。这是千月家族生存的价值所在,若非如此也就不配称作千月后裔了!那个人——少王傅水影也是留着千月家族血脉的人,不管主子多么没用,既然选定了,就不会背叛。”  “也就是说……”清扬微微眯起眼睛:“千月水影已经选定了她要效忠的人。”  春音微微侧头:“殿下很意外么?”  “怎么说?”  “水影——少王傅大人不是早就选定了效忠之人么,朝廷上下难道不是人人知道?不就是花子夜殿下么?”  千漓看了春音一眼,不知道后者的这句话是出于一派天真还是别有深意。不管怎样,和亲王清扬确实是被这句话触动了,轻轻的皱着眉头。  爱文镜雅皇帝人生最后半年唯一被信任且陪伴在身边的人,在苏台丹绫叛乱时以先皇密诏调动兵马扭转乾坤的人,要么得到她要么毁灭她,清扬知道朝廷目前已呈鼎力之势的这些人几乎都有如此认识。她也知道昭彤影一直在努力将她拉到迦岚的阵营,清扬还是迦岚,长久以来她关注的是这一点,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水影已经选择了自己效忠的对象——不是她苏台清扬也不是苏台迦岚。  从一等进阶出任文书官后这个年轻女子仿佛忽然间想要张扬自己的存在似的,瞬间光芒耀目而且是以傲视王侯的姿态让人牢记。正因为这样的光芒耀目给了人们太深刻的印象,当她在永州听说“少王傅投靠了正亲王殿下,而且是以色侍人”的时候,直觉的反应就是“那个人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啊!”  她并没有想过水影或许是凭着自己的意愿选择了花子夜,而且采用让旁人震惊甚至鄙视的方法巩固这种联盟。在这样一种关系中旁观的人总觉得强势的那个是花子夜,这个以男子身份莫名其妙获得本该属于公主的正亲王称号后大概得意忘形了,他不仅要享受将朝政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还要占有一个他没有资格染指的女子——这是她们对这个行为的解读。  虽然有很多传言,可她就算在先皇面前也是一个清白正直的女官长——这一点同样生活在后宫且没有像德妃那样被莫名的嫉妒迷惑的清扬是非常清楚地。所以骄傲如水影,如果不是被逼到没有办法是不会做出以色侍人的事的,那么她一定是狠着花子夜的。然而她忘却了一点,水影私下里曾以流云错自比,清扬以为这是取流云错十九年大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业而自诩;转念想其中或许藏着另一重意思。连苏台宁若都认为是自己强占了流云错,那个时候或许也有人认为才学出众却因为宁若爱宠身份抬不起头来的流云错会恨着这个正亲王;然而,流云错在宁若去世后以终身守节向世人昭示他对宁若的感激,甚至他这样对皇帝说“是云错利用了正亲王,正亲王没有对不起云错的地方。”水影在自比流云错的时候是否也藏了同样的含义——是我选择了花子夜,而不是什么被迫。  一瞬间清扬觉得事情有一些荒唐,那个人早就选择了效忠的对象并昭告天下,她却还在那里盘算她会忠诚于谁。她苦笑一下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春音柔声道:“卿的敏锐总是让本王惊讶。”  春音温柔而谦恭的笑了一下随即道:“少王傅还真是像传说的那样是非常过分的一个人。明明知道内神官大人确实是千月家族的后裔,还故意说那么长一段话来让内神官难堪。”  千漓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段话是说给我听的么?”  清扬一笑:“不错,这段话乃是说给本王听得。”说完后放声大笑。  过了中秋,气候忽然间凉爽下来,在短短十来天内走完了从盛夏到中秋的节序。一夜之间秋风生流玉,落叶满永宁;云台群山染上红、黄、绿的丰富颜色,而秋雨开始滋润永宁城大街小巷。  京畿的百姓看着一场场送凉的秋雨将因为酷热和少雨而渐渐干涸的沟渠重新填满,一个个都喘了一口气——干旱大概可以结束了。不仅永宁,这一年秋雨普降,安靖一大半国土都被雨水滋润着,就连永州、丹霞、苏郡这几个已经被干旱折磨得快要失去生机的地方都迎来了久违的雨季。大概明年可以期待一场丰收吧,人们这样想着。秋雨给苏台百姓带来新的希望,那种对来年丰收的期盼使得他们有勇气面对空空的仓库和即将到来的严冬。而鸣凤郡即将迎来秋收,鸣凤郡守苏台玉梦呈递的折子中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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