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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四朝第94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赶去,你小嫽姨娘还在大宛没回来,如果有发现她会及时通知我的。”刘烨深吸口气,看到他手里的那封信,又道,“你收拾一下,如期赶去莎车国吧!”

    “可是眼下弟史下落不明,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去莎车国,我得先找到她在说。”万年连忙摇头,“父王说得对,事关弟史清誉,找到弟史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我晚几天再去也没关系的。”

    “不可以,万年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第一次在莎车国露面,老国王必然会隆重欢迎,你在这种时候出了任何纰漏都会遭人诟病,且不说给老国王脸上抹灰,对你的将来也极为不利。”

    刘烨这样说,万年也不得不从长计议,但是要他若无其事去莎车国,他也是做不到的。

    “儿臣还有几天时间,儿臣向母后保证准时出现在莎车国,但在此之前,请母后恩准儿臣先去找弟史。”

    刘烨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常将军也正要过去,你跟他一起去,带上随行的侍从,不管有没有找到弟史,到时候直接就去莎车国吧!”

    “儿臣遵命!”此时万年心里满满的都是弟史,他后悔自己没有跟弟史告别,弟史离开的那天,他一直躲在远处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发觉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眶。

    刘烨那晚提出要他带弟史一起去莎车国,万年不是不心动的,但他不能只想着自己的感受,而不顾刘烨和弟史的将来。刘烨身为乌孙的王后,左夫人早就想找出把柄对付她了,如果弟史和他在一起的事情暴露,刘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况且,在乌孙的民众看来,他和弟史就是兄妹,兄妹就要顾及伦理,否则就是为世人所不齿。

    明知道他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他又何必为了一时的快乐,连累他最在意的人呢!弟史是乌孙公主,她的未来一片阳光,如果背上乱,伦的罪名,日后哪还有翻身的机会!若是他们放下各自的身份,隐匿天涯或许不至于被人指责,但这样做无异于不忠不孝,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国家。

    万年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做不忠不孝之人,他还要好好报答翁归靡和刘烨的养育之恩,也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他要竭尽所能为大汉与西域交好尽一份力。虽说他的能力有限,但是只要他能做到,他就会拼尽全力。

    与常惠奔向乌孙与大宛的交界处,冯嫽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万年,冯嫽虽然诧异却也能理解,忙不迭地告诉他们她的发现。

    “原来那几天龟兹国特使来过,他们前来给大宛国王送礼之名,在大宛逗留了多日。两国之间的来往原本很正常,但怪就怪在,弟史被挟持的当天,龟兹特使就离开了大宛,而且几乎是同一个时辰。”

    “龟兹特使?”常惠猛地拍了下大腿,“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是这帮兔崽子呢,前些时日龟兹特使来过乌孙,听说是要请弟史参加绛宾王子的生辰宴会,但被王后当场拒绝了。”

    “难道他们遭拒之后,就动起了挟持的念头?”万年不解道,“但是弟史这次去大汉的行踪是保密的啊,小嫽姨娘不是说龟兹特使已经在大宛逗留多日了么?”

    “那又怎样,就算龟兹特使事先不知道咱们王后有这种安排,但从咱们来到大宛,他们肯定就知道了。”常惠越想越气,“他奶奶的龟兹那帮小子也敢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抓人,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所以,常将军的意思是,龟兹特使挟持弟史的举动是临时起意?”万年长叹了声,“这些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连乌孙的公主都敢挟持,要是没有龟兹国王的授意,谁能相信?”

    “可不是么,出了这种大事,弄不好会引起两国纷争,龟兹国王的做法太不妥了。”冯嫽想起一个可疑之处,“常将军,你记不记得,那伙人的功夫很高啊,不像是军营里的人,难不成龟兹国王把他们的大将军也派来了?”

    “不可能啊,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国王亲自下令,他们的大将军也赶不来。”常惠也产生了疑虑,“普通的特使身边会安排武功高强的侍卫吗?”

    正在纠结的时候,冯嫽的手下又来禀报:“常夫人,大宛王宫的探子来报,与龟兹特使同行的还有绛宾王子。”

    “原来是他做的,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了。”冯嫽松了口气,“绛宾王子身边自然是要跟着武功高强的侍卫,他是未来的龟兹国王啊!他们临时起意也不怕难以向国王交代,一切由王子承担责任,其他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常惠气得咬牙切齿:“好一个绛宾王子,咱们公主不答应他求亲,他就来抢的,他们龟兹国何时变成马匪窝了。”

    万年咬着唇,急道:“我这就去龟兹国救出弟史。”

    “等一下,事关两国今后的往来,我们不能擅自做主。”冯嫽匆忙阻止万年,“我派人先通报王后一声,然后再想想应该怎么做。”

    “姨娘,等不及了,绛宾王子觊觎弟史已久,如今让他得手,他要是对弟史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怎么办?他是龟兹国未来的国君,趁势提出迎娶弟史,相信父王和母后也不能过多追究,为免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能答应这门亲事。但是这么一来,最委屈的人就是弟史啊!”万年不肯多等一秒钟,自告奋勇道,“我自己去救弟史,不成功便成仁,就当我为国就义了吧!”

    “你小子给我回来!”常惠抓住他的后衣领,强行拽回来,“你一个人去,就是存心送死的吧!弟史已经被挟持一晚上了,要是发生什么事也早就发生了,你现在去有用吗?能解决什么问题?”

    “但也有可能还没发生,弟史正在等我去救她。”万年坚持要走,跟常惠推搡起来,“常将军,师父,你就放我走吧!”

    “不行,你出了事,我同样担待不起,你还要去莎车国继位,你那边也是耽误不得的。”常惠大声提醒他,“你不要忘了,你就要成为莎车国的国王了,你怎么可以单枪匹马去龟兹国闹事?”

    “我,我……”万年涨红了脸,瞪着双眼无力反驳,愤恨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真没用,我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史受辱……”

    冯嫽走上前来拍拍常惠的手:“放开万年,我有话跟他说。”

    常惠哼了声,大步走出去,冯嫽看着垂头丧气的万年,柔声劝解:“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当时你为了自己的使命,放弃弟史,现在就不该后悔,也不该埋怨自己。”

    “但弟史始终是我的妹妹,哪怕是出于哥哥的立场,也不能让她遭遇这种委屈。”万年低吼出声,握紧的拳头直冒青筋,“绛宾那个该死的,他没资格这样对待弟史,勉强一个女人就范,他不算是个男人。”

    “是,他这样做的确不对,也没人会原谅他,但他是龟兹国的王子,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乌孙和龟兹因此树敌,损失最大的还是咱们乌孙啊!如果绛宾迫使弟史就范,并且向乌孙求亲,你说大王和王后能不答应吗?不为今后两国的相处,只为维护弟史的颜面,他们也只能这样做!”

    “弟史不喜欢他,嫁给他不会幸福!”万年据理力争。

    “那么,能让弟史幸福的人,可以放下一切娶她吗?”冯嫽反问道,万年无言以对。

    冯嫽继续说道:“弟史迟早是要嫁人的,她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嫁给谁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既然如此,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能看得出来,绛宾王子非常喜欢弟史,他冒着两国交恶的危险挟持弟史,也是情深所致。这样的男人,即使弟史没有办法喜欢上他,却也能过上舒适自在的生活。”

    “万年,不要怪姨娘太现实,但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你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所有,她也不会因此走上厄运。我们不能只看眼下发生的事,必须要往长远来看,你也想弟史将来能拥有属于她的幸福,但幸福不仅是跟心爱的人相依相守,他日她成为龟兹王后,享尽荣华富贵,有个关爱她的夫君,听话的孩子,这样的人生对哪个女人来说都是幸福的。”

    万年默然,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有没有错,但他现在只觉心如刀绞,他确实希望弟史能过上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为什么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就难以接受了呢!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他当真可以放下所有带着弟史浪迹天涯吗?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刘烨和弟史的将来着想,其实何尝不是为了他自己,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的能力,他不是靠着养父母的庇护才能过活!

    即使他反悔,甘愿舍弃所有带走弟史,他们今后就一定能拥有幸福吗?他习惯于做个发号施令的大将军,她从小就是身娇肉贵的公主,他们能适应突然转变的生活吗?他无法想象自己成天扛着锄头种地干活,他也不能容忍弟史为了生计操劳奔波。这样的爱情延续下去,势必要失去往日的光彩,甚至他们会互相埋怨互相记恨,直到最后耗尽所有情意。

    “万年,姨娘希望你们都好,才会劝你放手,可能你现在不能理解,总有一天你会认同姨娘说的话。”冯嫽心疼地看着低头不语的万年。

    万年抬起头,眼里的不甘逐渐消逝:“我能理解,小嫽姨娘你说的话,我都明白。”

    “万年……”冯嫽心有不忍,“委屈你了,好孩子,还有弟史也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们……”

    “不,是我对不起弟史,因为这是我的选择。”万年留下这句话,拖着的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开了冯嫽的视线。

    弟史被蒙着双眼丢在马车里,颠簸多时才停下来,她呜咽着挣扎着,用力碰撞着车厢,希望有人听到动静救她出去。昨天傍晚发生的事如同一场噩梦,她甚至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被挟持了来,只能听见身后常惠的怒骂和冯嫽的叫声。

    她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她只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她一次次用身体撞击着车厢,哪怕没有人听见她的呼救,她仍是用嘶哑的声音哭喊。此时,她格外想念父王和母后,还有她的万年哥哥。

    “万年哥哥……”弟史多次呼唤着心上人,她相信万年一定会来救她,万年在她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神,他能突破万难赶来救她。

    弟史放弃了挣扎,她得留着力气活下去,不然,等到万年来救她的时候,也许她已经死了。她不要死,她对这世界还有太多留恋,她不能做万年的爱人,她还可以做他的妹妹,和他一起直到地老天荒,等他们都老去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反对了吧!她有耐心等下去,等到他们都时日不多了,能在一起过几天就算几天也是好的。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弟史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车帘,她要亲眼看到挟持她的人,她要牢牢记住对方的样子,将来要万年帮她报仇。

    “弟史公主,你还好吗?”对方用刀鞘掀起帘子,随着那声温和的问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

    第一百二十章 费尽心思

    温暖舒适的毡房正中,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袅袅上升的青烟送来阵阵异香。坐在榻上的弟史隐约想起来清灵说过,有一种香闻起来很陶醉,其实是害人于无形的毒,有的致人晕眩,有的使人精神错乱,还有的具有催|情奇效。

    弟史想到这儿,慌乱地摇了摇头,方才竟然第一眼没能认出那个挟持她的男子。短短半个月没见,他就像变了个人,不过即使他的外貌变化很大,言行举止却是很难在短期内改变的。

    不错,挟持她的人就是绛宾王子,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就像是缩水了两圈,身形显得越发高大,只是不再像牧民那样粗壮,看起来竟也有几分颀长的感觉。他瘦下来以后,轮廓也随之清晰不少,原来走路都颤悠悠的双下巴消失无踪,露出了能与女子比俏丽的尖下巴。

    还有他的眉眼也像变戏法似的,拉长拉宽了许多,鼻子甚至也挺拔起来,总之,绛宾王子比从前好看多了,足以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但即使他是美男子又如何呢,充其量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俊秀的外表掩盖不了他浮华的本质,他还是个腹中空空一无是处的家伙。

    弟史愤恨地咬着唇,跳起来奔向门外,毫无例外的,她又一次被那些凶巴巴的侍卫挡了回来,并且要她老老实实等王子来看她。

    “笑话,他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老老实实等他来看我?”弟史破口大骂,与那些壮实的侍卫打起来,“你们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快把我放出去,告诉你们,父王和母后不会放过龟兹的,还有我的万年哥哥,他是乌孙的大将军,只要他一来,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侍卫们被她打得愁眉苦脸,偏偏绛宾王子有令不得亏待她,那就是要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任由弟史这样发疯下去,谁也受不了,无奈上头有命令,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弟史公主,咱们都是些不懂事的粗人,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侍卫首先向她示弱,装作很谦卑的模样跟她道歉,“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您哪,有话就等着跟绛宾王子说吧!”

    “去你的,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畜牲,胆敢囚禁本公主,简直罪不可恕!你们挟持本公主就是共犯,一个也别想脱罪!”弟史猛然想起什么,威逼利诱道,“常将军和万年哥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你们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不如趁现在主动放了我,到时候我还会考虑为你们求情,不然,你们休怪我赶尽杀绝!”

    “得了吧,公主殿下,咱们尊重你不跟你一般见识,那还不是看在绛宾王子的面子上。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还拿这一套吓唬小孩子的话来唬人,别忘了,这里是龟兹的地盘,你们的常将军没那么容易找来的。”又一个挨打无处发泄的侍卫嘲讽地说道。

    “我是乌孙的公主,竟然就被你们这样绑了来,我的父王母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向龟兹国王问罪。如果这件事闹大,除了绛宾王子,你们谁也别想活命。你们也不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公主有意放一条活路都不领情,好吧,你们就等着被问嘴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有没有王子的身份可以保命!”

    几个小侍卫确实被唬住了,本来挟持公主就有一些担惊受怕,不过好在有绛宾王子做他们的靠山,出了事也能有绛宾王子来扛着。但是眼下事情是越闹越大,这个弟史公主明显也不是好招惹的,万一酿成大祸,绛宾王子仗着有国王撑腰,他肯定是能自保的,但要是拿他们这些人当替罪羊,出了事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

    刚才那个年长的侍卫看出手下的担忧,摆摆手轻声道:“不就是个小丫头么,有啥好怕的,出了事还有咱们绛宾王子在呢,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不了上头责怪下来,咱们都回老家去,不干这种差事岂不更好。嗨,咱们这种没地位没靠山的小人物一穷二白,丢哪儿都能活,想那些没用的干吗!”

    “不错,不错,有啥好害怕的吗,这都是绛宾王子搞出来的麻烦,就算乌孙国王要来闹事,也找不到咱们头上,他只知道绛宾王子,认识咱们是谁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哪,咱们国王就只能干看着吗?”

    “哈哈,你当自己是狗啊,你是狗,咱们可不是啊!快快快,咱们跟他快划清界限,做个小百姓就够苦的了,他还要去做狗呢!”

    “去你娘的,随口说说的还当真了,我是狗,你又是什么,你跟我都是一样的……”

    侍卫们乱作一团,没人再把弟史当回事,弟史白发了一顿脾气,怏怏地回到毡房,听他们在外面互相取笑,心里烦乱地不得了。不过,闻到这种香气,她的心情又渐渐地缓和下来。

    忽然,外面安静下来,紧接着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弟史坐正了身子,生怕是绛宾王子回来了。

    “奇怪,我为什么要怕他呢,明明是他犯了错啊!他应该觉得心虚,觉得对不起我才对!”弟史给自己打气,转念一想又不由泄气,“可是他已经把我抢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即使对我做更过分的事,现在也没人能过问,再说他是龟兹的王子,难道父王母后真能为了我向龟兹宣战吗?”

    弟史苦着脸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父王和母后不会为了我大动干戈,没有人比乌孙的安定更重要,别说是被挟持,就算是被杀害,他们也不会让乌孙再起战火。绛宾王子只不过是想得到我罢了,等他得逞了,应该就能放了我吧!”

    “万年哥哥……”弟史此时非常后悔,“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把自己交给你呢,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难道在你心里,我连给你暖床的资格都没有吗?呜呜……”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前后走进来四名侍女,她们恭恭敬敬向弟史行礼问安,像是没看见她在哭一样。

    弟史讶异地抬起头,看她们的穿着打扮都很讲究,应该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比之前那些粗俗的侍卫不知道好出多少倍。即便如此,弟史心里仍是高兴不起来,绛宾找来这些侍女服侍她,难道他打算把她长期囚禁在这里?即使得逞之后还不肯放过她?

    “呜呜……”弟史趴在桌上放声大哭,想离开这儿看来是没指望了,那个草包不仅要得到她的人,还妄想得到她的心,他凭什么这样待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侍女们都不见了。弟史抽泣着走出去,那几个侍卫也没了踪影。夜幕降临,放眼望去蒙上月光的草地散发出点点银辉,不远处的那条小河潺潺流淌,伴随着山林中鸟儿的啼叫,像是置身于世外桃源。

    弟史以为这是绛宾的圈套,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现身,侍卫和侍女都离开了,这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弟史丝毫不觉得害怕,她甚至在想,也许父王和母后已经查出来是绛宾挟持了她,向龟兹朝廷施压,绛宾只能匆匆放她走。或者常将军和万年哥哥找来了,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把绛宾也抓住了,迫使他放了她。

    弟史迈开脚步走向那条小河,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她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走着走着,她看到河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大饼烤肉水果等各种食物,心想这可能是侍卫们留下来的,本来打算不屑一顾的,不过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要想回到乌孙,路上总要带点吃的吧,弟史随手拿了两块饼,闻着烤肉的香味,又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她拿了颗果子吃起来,没想到非但不能转移注意力,反而越来越饿。终于,弟史坐在草地上,抓起烤肉吃起来,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起身继续赶路。

    这时,身后传来鼓点的声响,头顶亮起了无数盏火把,弟史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回头,又听见了古琴的曲子,她整个人不知所措,瞬间推翻了之前的猜想。她僵硬地回过头,只见那几名侍女打鼓的打鼓,弹琴的弹琴,还有人穿着鲜艳的舞衣在她面前起舞。

    弟史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颗心逐渐下沉,直到看见绛宾吹奏着笛子缓缓走来,她简直想要一头栽进河里。父王和母后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常将军和万年哥哥也压根没来找她,她还是被绛宾囚禁的俘虏。这个可恶的绛宾,让她以为自己重获自由,却又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

    他究竟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躲在一旁看她欣喜的样子,只怕他在偷笑吧!看她狼吞虎咽吃下那么多东西,他笑得东倒西歪了吧!看她被他的设计目瞪口呆,他心里正得意吧!

    “别跳了,别跳了……”弟史双手捂着耳朵,向山林里奔去,她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她要逃出绛宾的魔爪,哪怕是死在林子里,也绝不回到那座牢笼。

    绛宾扬起手,鼓点和琴声戛然而止,侍女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王子殿下……”侍女们下意识地去追弟史,不料绛宾大喝一声,“站住,你们都给我候在这儿。”

    绛宾说着就朝弟史的背影奔去,他们远离了火把的光亮,林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弟史公主,弟史公主……”绛宾开始着急,他怕弟史一气之下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有座悬崖,再往前走会有危险的……”

    “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去跳崖!”

    听到弟史的声音,绛宾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好,好,我不过去,你也不要再往前走,我们都不再走动一步,好吗?”

    “你先站住不要动!”弟史指着绛宾高声道,“我看见你还在走,你不守信用!”

    绛宾知道她能看见他,值得停下来:“我没有再走了,我已经停下来了,弟史公主,你也不要动。”

    “要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我又算什么东西。”弟史恨恨地骂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偏要跟我过不去,我就要去大汉了,你却在半道上把我挟持来,你就不怕我父王母后找你算账吗?你们龟兹有什么了不起,难道就不怕我们乌孙的大将军吗?”

    “我怕,我当然怕!”绛宾循声面向弟史,微微一笑,说道,“乌孙是西域第一强国,我们龟兹实在不敢跟乌孙作对,真要是因为我鲁莽的举动引起两国的战争,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你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还不肯放我走?”弟史以为他后悔了,忙道,“你现在放我走,我答应你,一定会说服父王和母后不予追究,就当作没发生过这种事。”

    “但我没有后悔,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绛宾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自豪,“男子汉大丈夫,做过的事就要有担当,我不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乌孙国王要是怪罪下来,我会认罪的,绝不会连累到龟兹的子民。”

    “你这个草包,糊涂虫!”弟史气得昏了头,“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我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不,你很好,你那么完美,你何错之有?”绛宾笑眯眯地说,“只是我太喜欢你了,我没有办法不想你,即使我回到龟兹以后生了场大病,每天食难下咽寝那安眠,我还是不受控制地思念你。”

    “疯了,你真是有病,你我只是见过一面,我又没有跟你说过话,也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你何必这样呢!”弟史试着劝服他,“你是堂堂的龟兹王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虽然是个公主,却也有很多缺点的,其实你不知道,比我出色的公主多了去了,你要是见识过她们的才艺和学识,你根本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不管其他公主都是怎样的,我只喜欢你。”绛宾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长相,所以我趁着生病的时候,故意不吃不喝,我告诉自己,如果不能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我还不如去死。”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弟史愣了下,随即追问道。

    “我想我要说声抱歉,那天我去向你告别,走到蒙古包的时候看见了王后,于是我躲起来,准备等她离开再见你,不料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弟史公主,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只是你们的话题谈到我,我就忍不住听下去了。”绛宾向她老实交代。

    “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卑鄙?你居然偷听我和母后说话?”弟史忍不住冲出来,握紧拳头捶打着绛宾的胸膛,“你真混账,你不仅是个没用的草包,你还是个偷偷摸摸的败类!”

    绛宾上前一步,抓住弟史的双手:“是,我混账,我是草包是败类,在你眼里我一无是处。但是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我会努力学习充实自己,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学会了吹笛子,我见过你跳舞的时候,有人吹奏这种乐器,回来我就学了,生病的时候也没延误。”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能变成我喜欢的模样,你还是粗俗的草包,你能学会表面的东西,却掌握不了实质,画虎不成反类犬,你明白吗?你永远都成为不了我的骄傲!”弟史高昂起头,轻蔑地瞥着他,“我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不会,你不要白费心思,你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无非就是想占我的便宜,好啊,我让你得逞,但你要答应我,得逞之后就放了我,休想继续霸占我!”

    “你说什么啊,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后!”绛宾气恼地叫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只想霸占你的身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怎能那样对你?”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挟持我?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强占我,让我从此嫁不出去,败坏我的名声吗?”弟史努力挣扎着,又踢又踹,“我才不怕名声好不好的,就算你占了我的身子,我的心也不会属于你,谁稀罕做你的王后!”

    “因为你就要去大汉了啊,你敢说你去大汉不是为了避开我吗,你还没有给我机会好好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我不这样做,你能留下来吗?”绛宾苦苦哀求,“你不要再拒绝我,行吗?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不好,我才不要给你机会,也没这个必要,不管你把我留下来多久,我都不会喜欢你的。”弟史斩钉截铁地说,“想娶我为妻,你做梦去吧,我就是死也不要嫁给你,你不配!”

    绛宾绝望地看着她深恶痛绝的样子,咬紧牙关,拦腰抱起她就往毡房冲去:“你会改变主意的,你一定会……”

    弟史用力捶打着他的脸,失声哭道:“万年哥哥救我,救我,万年哥哥,你在哪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莎车兵变

    绛宾王子虽然被迷恋冲昏了头,将弟史强行掳来龟兹,却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一来他是真心喜欢她,为了两人的将来着想也不能逞一时之快,二来身为龟兹王子,他还是要顾及两国之间的关系。

    在乌孙发现弟史的下落之前,绛宾满心希望弟史会被他打动,从心底里喜欢上他,愿意嫁给他为妻。于是绛宾每天都来看她,为她吹奏笛子,给她找来名家的卷轴欣赏,总之变换着花样讨她开心。

    不过,弟史对他仍然是爱理不理的,就像是他们前世有仇一样,弟史不仅恨透了他,还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一个人若是爱得如此自私卑微,还有什么值得尊重,像他这种人得不到爱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又何必顾及他的感受。

    常惠和冯嫽将弟史的下落禀告给刘烨,刘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给龟兹王后写一封信,希望对方能以人母的立场为弟史和绛宾考虑,说服绛宾放弃逼迫弟史的念头。万年顺利抵达莎车国,老国王确实为他安排好了一切,盛大的欢迎仪式引来了诸多瞩目,当众宣布他是王位继承人也没有响起反对的声音,可见老国王并没有虚言。

    翁归靡受邀前往莎车国参加万年的登基盛典,如果在这种时候跟龟兹撕破脸,恐怕很难收场。况且,龟兹国王和王后护子心切,倘若逼急了他们,只怕是又要惹来一场恶斗。

    好在不久之后,刘烨收到了龟兹王后的回信,龟兹王后表示愿意尽力劝服绛宾王子,同时向刘烨保证,在弟史点头答应之前,绛宾绝不会对她做出非分之事。得到龟兹王后的连番保证吗,刘烨总算放下心来,只待万年坐稳了王位,翁归靡回来以后,再决定如何处理弟史和绛宾的事。

    登基盛典圆满落幕,刘烨虽然没有亲临现场,收到喜报仍是格外高兴,算算翁归靡再过几天就回来了,她打算亲自前往龟兹找绛宾好好谈谈。

    “王后,不好了,不好了……”清灵边叫嚷着边冲了进来,神色慌张道,“元贵靡这小家伙跟牧民的孩子打起来了,还把人家的头打破了,侍卫们怎么拉都拉不住他,你快去看看吧!”

    刘烨微微皱眉,连忙起身跟清灵奔了出去,纳闷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元儿向来很听话,怎就跟人家打起来了呢!”

    “谁知道呢,不过都是小孩子,打架也很正常,只是那些侍卫不敢劝也不敢拉,唯恐弄伤了他。”清灵指着牧民们经常聚集的地方,“喏,就是那儿了,为了什么起争执我也不清楚,幸好大人们没有怪他……”

    “你看见他跟别人打架,也不把他直接带回来。”刘烨听到孩子们的叫声,忍不住埋怨了声,“侍卫们不敢拉,你还不敢吗?”

    清灵瞅瞅她:“元贵靡那小家伙的脾气可大着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他平时闷不吭声的,发起狠来就像一头倔牛,谁能拉得回来!再说了,我当时正带着常将军的孩子,总不能抱着孩子去劝架吧!”

    “我看这小子是欠收拾了,对他真是太溺爱了。”刘烨看见元贵靡骑在那孩子身上,挥舞着小拳头来回打人家的脸,气得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拎起元贵靡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起来。

    元贵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高高扬起拳头,还不服输地挥打着,嘴里叫嚷着:“打死你,打死你,谁叫你胡说……”

    “够了,快住手!”刘烨大喝一声,元贵靡终于清醒过来,缩着脑袋回头看她,怯懦地唤了声,“母后……”

    刘烨放他下来,俯身将那个被打倒在地上的孩子,拍去他身上的尘土,仔细查看他脸上的伤势。孩子的父母见状,慌忙向刘烨下跪:“王后,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家的孩子皮糙肉厚,打几下没事的……”

    “你们都起来吧!”刘烨摇摇头,轻声叹道,“千万别这么说,都是爹娘养大的孩子,哪个不是自家的宝贝,哪里能禁得起打,我先跟你们说声对不住了,都怪我没有教好孩子。”

    孩子的父母急得来回摆手:“受不起,受不起啊,王后您别这么说,都是小孩子,打架斗嘴很正常,能有啥大事啊!不用问也知道,我家这野小子一定出言不逊得罪了小王子,不然,小王子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没错,准是我家野小子的错,王后您要恕罪啊!”

    “言重了,孩子们打闹而已,哪能当真,多谢你们的宽容。灵儿,你带人把孩子送回去,给他看看哪儿受了伤。”刘烨送走受伤的孩子和孩子的父母,转过身来看着低着头的元贵靡。

    元贵靡自己也受了伤,但他不敢以此辩解,刘烨看他的眼角有大片的淤青,不由心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

    “我,我……”元贵靡盯着脚尖,不安地绞着手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的,一生气就顾不得了……”

    刘烨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话尽管对母后说,母后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元贵靡瞬间红了眼眶,撅起小嘴委屈道:“他说我不是母后的孩子,他说我的生母是卑贱的女人,我不配做父王和母后的孩子……”

    刘烨怔了怔,心想这种事怎会传到宫外,还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看来此事已经是人尽皆知。

    “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你当然是父王和母后的孩子。”刘烨将元贵靡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元贵靡在她怀里大哭起来,一双小手不停地抹着泪:“母后,我真是你的孩子吗?是不是你从别处捡来的呢?”

    刘烨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笑道:“小傻瓜,你要不是母后的孩子,像你这么调皮,母后早就不要你了。”

    “不要,母后不能不要我……”元贵靡伸手抱紧刘烨,小脑袋使劲儿往她怀里钻,“元儿不要和母后分开……”

    “好,那以后你要听母后的话,别再跟人家打架,母后和父王都喜欢听话的孩子。”

    “嗯,嗯,我听话,再也不打架了。”

    刘烨已经哄好了元贵靡,心里正想着究竟是谁到处散播流言,只见元贵靡的生母慌慌张张地赶过来。

    这位美人以||乳|娘的身份一直陪着元贵靡,她这些年来安分守己,不像是会跟刘烨作对的人。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越来越难忍受自己的孩子成天叫别人母后吧!

    “王后!”惊慌失措的美人匆匆下跪,盯着元贵靡脸上的伤,泪珠在眼里打转,“天哪,小王子的脸,这,这是谁打的,好狠的心……”

    “起来说话!”刘烨脸色一沉,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奴婢,奴婢听说小王子跟人打起来了,一时情急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小王子伤得这么重,王后,是谁打的啊?”美人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乳|娘,元儿没事的。”元贵靡跑过去搂住美人的脖子,笑眯眯地说,“元儿答应母后,以后再也不跟别人打架了,都是元儿不好。”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元贵靡,美人心里更难过了:“嗯,小王子知道错了就好,走,||乳|娘带你回去。”

    “等一下!”刘烨叫住她,追问道,“你听谁说王子跟人家打架?问也不问就赶过来,难道还怕有人欺负他么!”

    美人身子一顿,不得已应了声:“是左夫人身边的侍女,王后,我知错了,我不该一着急就乱了分寸。”

    刘烨沉默不语,美人生怕她想多了,随即解释道:“奴婢不是担心王后处罚小王子,奴婢只是怕小王子打不过人家……”

    “行了,我知道了。”刘烨挥下手,示意她把元贵靡带走,紧接着又说了声,“孩子已经长大了,赏罚若是不分明,长大以后就会不辨是非。”

    “是,奴婢记住了。”美人抽抽搭搭点着头,牵着元贵靡的手走回了他的住处。

    刘烨看向须其格居住的蒙古包,顿觉心中无名火起,显而易见,散播流言的人就是她,她就见不得后宫安宁,好不容易消停一阵子,就得想着整出点事来。

    须其格对着铜镜打扮自己,想起元贵靡和牧民的孩子打成一团的狼狈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堂堂一个小王子,从小就这么没教养,将来怎能担当大任。再说,本来就不是多么尊贵的出身,拿什么跟泥靡争呢!他那个没出息的生母,身份卑贱也就算了,连点维护自己孩子的勇气胆量都没有,被刘烨压制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反抗过,真是给当母亲的丢人!

    “左夫人,王后驾到!”须其格的侍女慌忙通报,“就快到了,左夫人准备接驾吗?”

    “急什么,等一会儿又不会死人!”须其格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抬手整理一下发髻,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起身走出蒙古包。她倒要看看刘烨来干吗,难道还想兴师问罪不成?刘烨又没抓个现行,凭什么来找她的麻烦!嘴长在她脸上,她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能阻止她说话的自由!况且她也没说谎啊,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霸占别人生的孩子,还不许人家说实话啊!她就是要替小人物打抱不平,人家不敢说的话,她就要昭告天下!

    “呦,今儿个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啊!”须其格一脸谄媚的笑,亲热地挽住刘烨的手臂,拉着她进屋,“快,进来坐坐,你这个大忙人成天不见人影,总算想起来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姐姐了,咱们姐俩好好说会儿话,中午就留在我这儿吃饭,我可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