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四朝第93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就在眼前。看着他褪去衣物露出健硕的胸膛,弟史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来了,她双手掩着面颊,却烫得手心也要烧了起来。
弟史怔怔地望着万年转过身抱住她,她不敢呼吸,不敢惊动他,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唯恐他会呵斥她不知廉耻。
然而,弟史正在提心吊胆的时候,忽然听见他深情地唤了声她的名字。此时,弟史心里感动至极,原来他心里也是有她的,他从来忘记过她,即使他们聚少离多,他也时常牵挂她。
是否万年也像她一样,对她不仅有亲情,也有爱情?她不觉得她的爱恋是一厢情愿,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她知道他也在爱着她。他们是相爱的,只是碍于彼此的身份没有表白。万年为了报答父王和母后的恩情,他可以牺牲所有,哪怕是自己的爱情。
是这样吗?万年?弟史满含泪水的双眸凝望着万年的睡颜,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他英俊的脸庞,想要问一声他是否也爱着她。
万年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黑暗中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弟史,他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正迷惘间,却见弟史覆身上来,用力吻住他的唇。
弟史的吻很生涩,却也是拼了全力,她使出浑身解数要燃起万年的热情。万年当真是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这个吻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无法抗拒,但这都是不可能的,弟史不可能睡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主动吻他。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又何必要醒来,他只能在梦中拥抱心爱的女人,就让他在梦里放纵一回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流水无情
多年前的乌孙形势极为混乱,经历过那场保卫战,耗空了不少储备的物资,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唯恐乌孙从此一蹶不振,担心匈奴之后还会有敌国来袭。幸好刘烨可以调动大宛驻扎的汉军,还能请求安息朝廷予以支援,即使是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之下,也没有敌国趁乱偷袭。
虽说保住了乌孙的安定,只是举国上下都已经是苟延残喘,百姓的生活异常艰苦,朝里的各派势力动荡不安。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刘烨将万年和弟史认作她和翁归靡的孩子,原本是想让他们在庇护下平安成长,没想到却也成为了他们身上无法挣脱的枷锁。
弟史对万年的情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厚,就连刘烨和冯嫽都能看出来她心里有意中人,冯嫽听她拒绝龟兹王子绛宾的那番话,怀疑她的意中人就是万年。刘烨为此也颇为担心,不由联想到她对万年的依赖,会不会是男女之情。好在万年的言语之中没有半分对弟史的留恋,果断答应随莎车国国王回去继位,才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但是万年即将离去的消息触动了弟史,她的隐忍终于爆发,大胆留宿在万年的蒙古包里,想要成为他的女人,两人从此再不分开。
万年与莎车国国王喝多了酒,醉醺醺地栽倒在床榻上,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弟史,还没意识到这究竟是不是梦,就被她热情的吻冲昏了头脑。万年对于弟史的情意,多年来只是深深埋藏在心底,他不像弟史那么单纯那么感性,他知道他们如今的身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然只会落下话柄遭人耻笑,不仅连累到弟史的清誉,也辜负了翁归靡和刘烨对他的期待。
万年选择将这段感情当做怀念,此生与弟史还是做回兄妹,不再与她有进一步的发展。答应去莎车国继位,除了是要报答翁归靡和刘烨的养育之恩,逃避弟史的感情也是原因之一。
没想到在离开之前,他又一次梦到了弟史,而且这一次的弟史热情似火,简直要将他焚烧殆尽。万年是个克制力极强的人,从前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不允许自己和弟史太过亲近,每当情不自禁梦到她的时候,他都会在潜意识里强迫自己醒来认清现实。但是现在,他不想再强迫自己,他就要离开这片草原,永远地离开她了,也许从今以后他都不会再梦到她。
他们分隔这么远,弟史渐渐地就会把他遗忘,也不会再来到他梦中了吧!就当这次是他们的离别,让他能在梦里拥抱她一回,他会记得她的温存,这个美梦将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弟史从没和异性如此亲近过,她笨拙地献出自己的初吻,极尽所能讨他的欢心。察觉到他的胸膛越来越滚烫,交缠在她腰间的双臂也越来越坚硬,弟史的心砰砰狂跳,快到让她的呼吸也紊乱了许多。
体内那股莫名的激动,逐渐取代了她的紧张与不安,她被他紧紧拥抱着,就像是融入了他的身体,她开始渴望得到更多,她渴求这种真正在一起的感觉。原来,这才是与他相爱,这是作为兄妹永远不可能做的事。是的,她不要做他的妹妹,她要与他相爱。
弟史主动解开身上的衣襟,拉着万年的手探入她的怀中,他的掌心像是有一团火,所及之处将她也点燃,她娇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那是一种兴奋至极的喜悦,明明呼吸都几乎不存在,心跳也近乎停止,却仍是有想要呐喊的冲动。在生与死的交界,她感觉不到恐惧,如果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在他怀里死去,她也会毫不犹豫奔赴死地。
“万年哥哥……”弟史情动之时,难耐地呻吟了声,他们疯狂地拥吻,用这种方式诉说隐忍多年的感情。
万年正埋首于她胸口,那声飘渺的“万年哥哥”像是远在天边,却又近在耳边。他猛地停下动作,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待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如坠冰窖。
深夜无眠的人不止是满怀心事的,还有懵懂无知的孩童,十岁大的孩子身体不舒服,又不知道怎样向父母诉说,只能委屈地哭着。
冯嫽看着脸颊通红的儿子,听他断断续续的哭声,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耐心询问他:“小宝,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小宝满眼含泪点点头,冯嫽又问:“是肚子疼吗?”
常惠连忙伸手去揉小宝的肚子:“是不是这儿不舒服?”
“不,不是……”小宝双手抱头,在冯嫽怀里挣扎,“我疼,我头疼……”
“头疼?”常惠傻了眼,“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头疼?难道他成天也想心事?”
“这怎么就忽然头疼了?”冯嫽从没见过小宝哭成这样,听他说头疼,心里也更慌乱了。
“不行,我这就去把清灵找来。”常惠跳下床穿鞋,冯嫽一把拉住他,“都这么晚了,清灵和师大人想必都睡下了,我看还是等天亮之后再去吧!”
常惠甩开她:“那怎么行,孩子生病能等吗?要是等出了事,我看你这个当娘的非得哭死不可!师中是我哥儿们,找他媳妇帮点忙天经地义,就算老葫芦在这儿,也不会说不帮的。”
冯嫽抱着小宝跟着下了床:“那你快去快回,我也不知道小宝这是怎么了,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好得很,极少看他哭闹。”
常惠顾不得跟她多说什么,掀开门帘就往外奔去,回头交代了声:“外面风大,别冻着孩子,在屋里等。”
冯嫽拿件外衣包住小宝,在屋里来回踱步,没过多久,常惠把师中和清灵都叫来了。
清灵给孩子把过脉,纳闷地摇摇头:“没什么毛病的啊!”
常惠瞪着眼,指向仍在低声哭泣的小宝:“咋没毛病?你再仔细瞧瞧,小宝刚才直喊头疼,头疼能是小事吗?”
“你别急啊,你跟清灵嚷嚷什么!”冯嫽呵斥了声,唯恐清灵生气。
清灵笑着摇头:“没事的,小嫽姐姐,常将军这也是担心小宝。不过,我看这孩子确实没病,师大人,不如你也来瞧瞧。”
师中走过去为孩子把脉,也没发觉脉象有异样,便轻声问道:“小宝,你说头疼,到底是哪边疼呢?”
师中摸了摸他的脑袋,反复问道:“这边,还是这边?”
小宝的手捂住耳根子才停下来:“这儿,这儿疼……”
“这里疼?”师中愣了下,拿开他的小手看了又看,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掰开他的嘴巴,看到那颗蛀齿才松了口气。
“小宝不是头疼,是牙疼。”师中解开了谜底,“你们不用担心,小孩子换牙的时候大多有这毛病,不碍事的。”
冯嫽和常惠面面相觑,纷纷长舒口气:“原来是牙疼,我们还以为真是头疼,看小宝不停地哭,担心的不得了。”
清灵笑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了命,小宝哭成这样就是因为疼得受不了,没事的,先止疼就好了。”
“对了,你前些天不是给弟史的侍女配了些治牙疼的药粉么,还有多余的吗?”师中说着就要回去拿来,“你放在哪儿了,我去取。”
“糟糕,没有多余的了,弟史那个侍女说是很有效果,又来拿了一次,我就全给她了。”清灵听到小宝的哭声于心不忍,起身走出去,“我去找她要一些,她那儿应该还有剩,等明天我再多配一些。”
等清灵给小宝敷上药粉止住牙疼,都已经是大半夜了,冯嫽感激道:“师大人,灵儿,你们快回去休息吧,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的孩子嘛!”清灵摸摸小宝饱满的可爱脸颊,自言自语道,“我要是也能生个这么讨喜的孩子该有多好。”
师中和清灵成亲之后多年无子,师中倒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清灵常常自责,遗憾自己没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
同为女人,冯嫽知道她又在触景伤情,忙上前安慰道:“你一定也会有孩子的,只是你和孩子的缘分还没到……”
忽然,清灵拉住了冯嫽的衣袖,悄声道:“弟史好像出事了。”
“什么?”冯嫽和她眼神交汇,点了下头,将孩子递给常惠,“我陪灵儿说会儿话。”
常惠和师中以为冯嫽去安慰清灵,就没有跟出去,让她们两个女人说些知心话。
“灵儿,你那话什么意思?弟史出啥事了?”冯嫽等不及追问道。
清灵皱眉道:“刚才我去找弟史的侍女拿药,听她说弟史整晚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那个侍女急得团团转,正要去向公主通报呢!”
“当真?”冯嫽想了想,急道,“我见过弟史,她来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你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了吗?”
“我……”冯嫽答应过弟史为她保密,但到了现在,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她来找我诉说心事,她暗自喜欢万年已久,知道他要去莎车国,舍不得跟他分开。我劝了她好多,我看她好像已经想通了。”
“你怎么不事先跟公主说一声,弟史这种年纪的小女孩最容易做傻事。”清灵跺了跺脚,“前几天龟兹王子来求亲,弟史不是拒绝了么,该不会是怕他再来,离家出走了吧!”
冯嫽连忙摇头:“不会的,万年还在,弟史哪里都不会去。可能,可能她……”
“她和万年私奔?”清灵惊呼出声。
“不会,就算她有这种念头,万年也不可能答应。”冯嫽当即否定。
“那可不好说,弟史要是以死相逼的话,万年怎会不心软,他们虽是兄妹,感情却比兄妹深厚得多。”清灵耐不住性子,转身往万年的住处奔去,“我先去看看他那儿有什么动静。”
“好,那我去找公主。如果他们真打算要私奔,现在阻止应该还来得及。”冯嫽掉转过头直奔刘烨的住处。
清灵看到万年帐外的侍卫正在打瞌睡,绕到蒙古包后面附耳聆听,竟然听到了男女暧昧呻吟的声音。清灵不由红了脸,随即又心惊肉跳,这里是万年的住处,他和女人做那种事也没人管,但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要是失踪的弟史那就出大事了。
正踌躇间,清灵看到了刘烨和冯嫽匆匆赶来,她来不及多想,向她们大致说明里面的情况。
“公主,我还不敢肯定里面的人是不是万年,也不能确定他在做什么,但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是小心处理的好。”
冯嫽无比担忧地打量着刘烨的脸色,刘烨表面上虽是相当镇静,但她心里只怕也是翻江倒海。
“我知道了。”刘烨走向那座蒙古包,唤醒了那名打瞌睡的侍从,将他打发走,“你回去睡,今晚这里不需要看守了。”
侍从稀里糊涂地挠挠耳朵,见着刘烨也忘了行礼,梦游似的跑回侍从的营帐。
“公主,我和灵儿在外面守着,你一个人进去吧!”冯嫽避免场面尴尬,索性和清灵留在外面。
刘烨点了下头,走到门帘前面,隐约听到了声声低吟,她突然不敢面对这一切,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性。如果弟史和万年已经发生关系,她该如何收场?难道一定没有解决的方法吗?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她要守护的人,即使他们做出荒唐的事,她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万年,万年,母后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当务之急是要掩盖这个秘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万年刚把弟史推开,就听见了刘烨的呼唤,他整个人顿时懵了,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弟史,他回想起自己对她做过的事,虽然他们只差那一步,却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弟史怔怔地看着帐外的身影,心里的恐惧被熊熊燃烧的爱火占据,她用力抱住万年:“我去跟母后说清楚,我要跟你在一起,如果她不答应,我就求到她答应为止……”
“不,这不关你的事!”万年转过头不看她,缓缓掰开她的手,“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万年披上外衣下了床,步履沉重地走出去,看到刘烨就给她跪了下来,深深地低下头:“母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万年愿意以死谢罪……”
“不要……”弟史哭喊着冲出来,刘烨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挡了回去,回头对万年说,“你也进来。”
弟史跪在地上哭泣,双手抱住刘烨的腿:“母后,不怪万年哥哥,是我自愿的,我躲在他床上,等他回来,趁他喝醉了意识不清醒,想要成为他的女人……母后,我这辈子只想跟他在一起,不管是为奴为婢,我都不后悔……”
“别说了,弟史!”万年连忙向刘烨求情,“这不关弟史的事,是我混账,是我该死,我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母后,请您以军法处置,赐我一死吧!”
刘烨看着这双儿女,他们情投意合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原本就不是亲兄妹,她又何必用这层枷锁束缚他们。她深知相爱的人无法厮守的痛苦,她怎么忍心让他们重蹈覆辙。
“你们都起来吧!”刘烨轻声道,含泪看向弟史,“你愿意为了万年付出所有?哪怕是从今以后再也回不到这片草原?”
弟史不明所以地点头:“无论怎样都好,我不要跟万年哥哥分开。”
刘烨又看向万年:“那你呢,你能向母后保证,好好待弟史一辈子吗?万年,你不要自责,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母后不会不通情理。就让弟史跟你一起去莎车国吧,远离这片草原,没有人会阻止你们了。”
弟史喜出望外:“母后,你答应了?你答应我们在一起了?好,我愿意去莎车国,我不求任何名分,为了万年哥哥,我什么都愿意……”
“我不同意!”万年沉声道,“母后,我不能带弟史一起走,如果弟史跟我走,我会害了她一生!趁现在大错没有铸成,我决不能一错再错!”
刘烨没有料到万年会拒绝:“你是不是担心母后会遭人质疑,万年,你不要凡事只为母后着想,其实,你和弟史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不,母后,我是为自己着想,我不能带给弟史一生的幸福,所以才不能带她走。”
弟史的泪水汹涌奔腾,刘烨只得又问:“万年,你喜欢弟史吗?难道你不想跟她在一起?”
“我只当弟史是妹妹,我不想跟她一起。”万年斩钉截铁地说,看也不看泪流满面的弟史。
“万年哥哥,你刚才抱我抱得那么紧,莫非都是我的错觉?”弟史不敢相信他的感情是假的,不甘心地问道。
“弟史,我只是喝多了而已,男人可以拥抱任何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如果我清楚知道那是你的话,我不会碰你一下的。”万年早已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不可能的,你如果不爱我,你怎么会对我那样亲密?你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你不会抱不喜欢的女人……”弟史不停地抹着泪,哀哀地说。
“我就是那样的男人,驻守边境多年,寂寞的时候我会随便拥抱不认识的女人,哪怕她是出卖身体的女人。”万年冷冷地看着弟史,“现在你都明白了吧,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万年哥哥……”弟史泪如雨下拼命摇头,忽觉一阵晕眩,瘫倒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生变故
刘烨有意成全万年和弟史,但没想到万年坚决不肯,宁愿让弟史恨自己无情,也不接受刘烨的一番好意。
弟史为此大受打击,接连几天躲在自己的蒙古包里,不管身边的侍女怎么劝,仍是不吃不喝也不愿意见人。弟史不能理解万年为何拒绝她,她始终认定他也是爱她的,那晚他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根本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
渐渐地,弟史将万年的背叛归罪于刘烨,要不是她答应了莎车国国王的请求,万年又怎么会执意去那种鬼地方。要不是她从小就灌输万年成大事的思想,他又怎会为了乌孙一次次牺牲自己的幸福。
刘烨来看望弟史几次,弟史都将她拒之门外,即使是冯嫽和清灵要来看望也都被挡回去了。她们都是刘烨的亲信,她们说的话都是从刘烨的角度出发,没有一个是从心里为她着想的。她不高兴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她不愿意让她们干涉她的感情。
“公主,常夫人求见。”侍女硬着头皮前来通报。
“不见,不见,都不见……”弟史烦躁地转个身,在被子里叫喊道。
“可是,她……”侍女看着不等回复就闯进来的冯嫽,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公主呀,常夫人她,就在您眼前了……”
弟史猛地掀开被子,不情不愿地瞪着冯嫽,想起那晚刘烨兴师问罪的场面,不由怒火中烧:“小嫽姨娘,是你告诉母后的对吗?要不然为何我刚找过你,母后她就找来了?是你,一定是你出卖了我,你明明答应过我,我们说的话不告诉别人,可是你为了讨好母后就出卖我!”
侍女听到这番质问,心虚地看了眼冯嫽,连忙跪下来向弟史解释:“公主息怒,那天晚上奴婢见您迟迟未归,担心您发生了意外,正好遇见师夫人来拿药,就把您彻夜未归的事告诉了师夫人。”
弟史咬住唇,愤愤不平地移开视线,握紧拳头用力捶了下床褥:“那就是师夫人去告的状,是她,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她凭什么那样对我!”
“其实,就算师夫人没有去找王后,奴婢也打算去的,公主不见踪影,临走的时候也没留句话,奴婢不敢不报啊!”侍女浑身都在发抖,生怕弟史一气之下把她撵出草原。
“是你!”弟史恼怒地瞪着侍女,抓起枕头就往她身上砸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公主平时对你还不够好么,何时亏待了你这个白眼狼,你居然在背后捅我一刀,给我难堪……”
“够了!”冯嫽一把抢过枕头丢在地上,拉起侍女推她出去,“这儿没你的事,错也不在你,我跟弟史好好谈谈,别让人来打扰。”
“是,常夫人!”侍女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到帐外去看守。
冯嫽回头看向垂头丧气的弟史,叹息着摇摇头:“孩子,你怎么能将过错都推在你母后身上?那晚若不是你母后,你可知道现在会是什么场面?你和万年幸亏没有铸成大错,你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觉得遗憾是吗?”
“不错,我觉得非常遗憾!”弟史抬头直视着冯嫽,一字一句道,“我好后悔我没有及早下定决心,没有早一点成为万年哥哥的女人,如果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他就不会离开我,母后也不会因此怪他,他也不用去莎车国那种地方。”
冯嫽微微愣住,她只知道弟史对万年的感情很执着,却不晓得她心里对刘烨的偏见这么深。
“弟史,不管怎么说,你的母后保全了你和万年的声誉。如果你还记得你母后说过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怪她呢!虽然我没有亲耳听到,但以我对你母后的了解,她必然没有为难你们,甚至允许你们将错就错,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比我更清楚。”
“将错就错?她还不是为了她王后的颜面?她不就是怕我们的丑事传出去吗?”弟史依然不改口。
“不对,她若是为了王后的颜面,她就不会答应万年带你走,她会逼着你嫁给龟兹王子。那才是为了王室应该做的事。可是,你的母后从来没有勉强你做任何事,尤其是婚姻大事。”
冯嫽眼看弟史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心疼地上前拥着她:“孩子,感情的事向来不能勉强,也许万年对你也是有情的,但他志不在此。你明白吗?有的男人没有爱情也能过得很充实,他们向往的不是朝夕相处的爱恋,而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权力。万年就是这种人,他十二岁带兵上前线,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如今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位,他怎么能轻易放弃?成为莎车国的国王确实是他的决定,你父王和母后都没有勉强过他,虽然有莎车国作为盟国,对乌孙是相当有利的,但是你们的父王和母后不会利用儿女达成愿望。”
“弟史,你忘记了吗,当你还很小的时候,你的父王母后就很疼爱你,即使他们那时还只是你的叔父和姨娘。他们的境遇都不算好,都在为了将来努力奋斗,经历过多少风雨你是不会明白的,但就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仍是把你保护的很好,没有让你受过一丝委屈。”
“小嫽姨娘知道你心情很不好,没能得到心爱的人回应,也会感觉到深深的挫败。其实你完全不用这么想,无论你做过多么荒唐的事,你的母后都不会怪你,她会无条件的包容你。”
冯嫽的话使得弟史大为感动,她确实埋怨过刘烨和万年,只是怎么恨都恨不起来。
“好孩子,别再怪你母后了,好吗?”冯嫽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
“我是在怪自己!”弟史抱着冯嫽放声痛哭,“姨娘,我都是在怪自己,我怎么就那样不争气,我知道母后对我寄望很高,但我却让她失望。我恨这样的自己,我宁愿什么都没发生过,母后看到那么可怜又可悲的我,她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不会的,你的母后会伤心,她却不会对你失望。”冯嫽拍着弟史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只要你能过得好,你母后就安心了。乖孩子,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吃点东西吧!”
“可是,万年哥哥也会瞧不起我,在他心里,我跟那些出卖身体的下作女人没有分别。”弟史最介怀的还是万年的那番话。
“怎么会呢,你是他珍惜爱护的妹妹,他怎会把你视作出卖身体的女人。”冯嫽想起长安城里倚楼卖笑的女人,心酸道,“曾经我见过那些女人,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光鲜亮丽,靠着男人的垂爱过活。在许多人眼中,她们是下作的女人,但我不这样认为。”
弟史渐渐止住抽泣,不解地问道:“她们为了几个钱就能出卖自己,不就是很下作么!”
冯嫽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父母亲人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有的孩子自幼失去双亲,没人疼爱,只能在街上流浪。有好心人施舍一点吃的,他们就不会挨饿。只是好心人不是每天都有,饿肚子的时候就去跟猫狗抢吃的,饿昏了头哪怕是跟人抢也不含糊,被人追打的滋味不好受呢,没人同情偷东西的小孩,他们不管你是饿了还是饿了,偷他们的东西就是十恶不赦的。”
“流浪的孩子多半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被坏人利用做了小偷盗匪,就是冻死街头。还有的被有钱人家收为奴婢,进了窑子做卖笑的女人,一辈子做牛做马,被人瞧不起。当然也有个别的遇见了真正的好人,把他们带回去当成儿女抚养。”
弟史眨眨眼睛:“小嫽姨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长安城里如今还有这样的孩子吗?”
“应该还有吧!”冯嫽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世间所有的疾苦。我和哥哥被人收养过上了好日子,我们是被老天爷庇佑的孩子,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姨娘你这么说,难道你也做过流浪的孩子?”弟史还没听她说过自己的往事。
冯嫽点点头:“我和哥哥从小失去双亲,村子里又遭逢洪灾,不出来讨饭吃早就饿死了。我们流浪多时,饥一顿饱一顿,还时常挨打,后来哥哥要去有钱人家做奴婢,攒些吃的养活我,但我却差点被人抓进窑子里。要不是遇见了恩公,我可能也会成为出卖身体的女人。没人生来就是下作的,很多时候都是为了生存被逼的啊。”
“原来还有这么多可怜的人。”弟史后悔自己说过的话,“我不该歧视那些女人,她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她们也不甘愿这样的活着。小嫽姨娘,还好你遇见了恩公,救了你和哥哥。”
“我的恩公就是你母后的父亲,是他救了我和哥哥的命,也改变了我们的人生。”冯嫽拉住弟史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相比这么多可怜的孩子,你实在很幸运,若不是你父王母后极力保护,或许你真会被送到某个偏僻的部落,这些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弟史怔住了,童年不愉快的往事,她着实都不记得了,但是冯嫽这么一说却提醒了她,伤心地哭起来。
“是的,我现在过得太幸福,都把从前的不幸忘记了。母后来到草原之前,天上的母后早就离开了我,只有||乳|娘陪着我。就连亲生父王都不来看我,其他人更是讨厌我,因为我体内有一半汉人的血,不是真正的草原人。”
“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弟史,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你应该学会懂事,而不是让你的母后伤心。”
“嗯,我知道错了,姨娘,我不会再让母后难过。”弟史擦去眼泪,穿好衣物和鞋子就往外跑,“我要去见母后,向她认错。”
刘烨看到面黄肌瘦的弟史,心疼地当即流下眼泪,弟史扑进她怀里:“母后,对不起,我不该生你的气,都是我的错……”
“好孩子,你没事就好,你能想通就好……”
母女俩冰释前嫌,刘烨亲自喂她吃了很多东西,弟史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岁月,她在亲人的疼爱中快乐的成长。
“王后,龟兹特使求见。”
弟史怔住了,恐慌地看向刘烨:“母后,一定是那个绛宾王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没事,你不要怕,你先躲在屏风后面,母后来应付他。”刘烨打定主意,不管龟兹方面如何施压,她都不会应允把弟史嫁过去。
果然,龟兹特使正是为此事而来,还带来了龟兹国王的手谕,刘烨看过之后,面无表情地说:“国王陛下邀请弟史参加绛宾王子的生辰宴会,本宫深感荣幸,不过还是烦请特使回去复命,弟史公主身体不适,不能赴约。本宫为此深表歉意,定会派人送上生辰贺礼当面道歉。”
龟兹特使料到她会拒绝,语气不悦道:“实不相瞒,绛宾王子回国之后,思念弟史公主茶不思饭不想,现今更是卧床不起。国王和王后焦虑不已,只求弟史公主能去亲自安慰,难道连这个小小的请求,贵国都不能应允吗?”
“如果一声安慰就能让绛宾王子恢复康健,那么弟史就不是公主而是神医了。若是平时,弟史亲自去趟龟兹实属应该,只是目前身体还没康复,实在不适宜远行。相信国王和王后都是明白事理之人,不会强人所难。”
“你,你们……”龟兹特使才不相信弟史生病这个借口,却又不能当面跟刘烨争吵,怏怏告退。
打发走龟兹特使,弟史惴惴不安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望着刘烨问道:“我以后该怎么办?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是绛宾王子的生辰,下次不知道又是什么理由,我们总不能一次次推托吧!”
“这倒是,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来下聘,应该也是不想,操之过急,先来个试探,然后再做打算。”刘烨皱了皱眉,“看来,绛宾王子对你志在必得,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心。”
“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草包。”弟史跪下来连连摇头,“母后,你帮帮我,我不愿意嫁给他啊,母后,我答应你,不再去缠着万年哥哥,我就是不想嫁人……”
“好,好,母后会想办法的。”刘烨扶她起来,“你先不要着急,你不愿意嫁给绛宾王子,没人会强迫你。”
“但是,龟兹国王要是心生怨恨,对咱们乌孙不利的话,我不就成了罪人了吗?”弟史忧心忡忡。
刘烨笑了笑:“放心,母后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乌孙不会为了你的婚事受人威逼。弟史,你先回去休息吧!”
没过几天,刘烨想出了一个妥善的好办法,既能断绝绛宾王子的念头,也不至于使得两国交恶,那就是送弟史去大汉。
弟史以学习乐曲的名义去大汉,一来一回也要耗上数年,如果在大汉遇见个称心的人,再求皇帝赐婚风光出嫁,就算没有合适的人选,在此期间绛宾王子定然也会死心,另寻他人做妻子了。
刘烨提出这个想法,翁归靡起初反对,担心弟史禁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后来转念一想,弟史前往大汉,也能为乌孙和大汉的良好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就不再反对了。
弟史虽说心里难舍万年,但这是她逃避龟兹王子最好的办法,没有多想就答应了。稳妥起见,常惠和冯嫽负责护送弟史。
启程之前,弟史想找万年告别,但她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去。虽说半个月过去了,她总觉得那晚的事就发生在昨天,她怕万年不肯原谅她。
弟史盛装打扮上了马车,常惠和冯嫽随行护送,翁归靡和刘烨一直送到边境还舍不得回去。
“王后,至今我还记得你刚来草原的那一幕,那天清晨,你踩着朝霞翩然而至,前来迎亲的我顿时就傻了眼,还以为看见了仙女下凡。”翁归靡骑着马,体贴地牵住刘烨那匹马的缰绳。
刘烨与他相视一眼,笑了笑:“那时候我可没看见大王,只觉得草原上好多的人,陌生的长相让我有些不安,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那现在呢,谁是谁能分清楚了吗?”翁归靡笑呵呵地抚摸着马鬃,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刘烨低下头,沉默片刻才道:“我宁愿还是分不清楚。”
翁归靡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丝毫遗忘,而他也不该奢求太多,她在他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不该贪心才对。
送走弟史不过几个时辰,刘烨从睡梦中被惊醒,帐外的侍从禀告常惠求见。
“快请!”刘烨披上外衣走出去,心想常惠为什么半路折回来,会不会是弟史又反悔了。
常惠见着刘烨,连忙跪了下来,两道眉毛拧成了一团:“常惠无能,请王后治罪!”
“常将军,此话怎讲,起来说话!”刘烨上前搀扶常惠,常惠愧疚道,“弟史公主遭人挟持,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刘烨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弟史被人挟持?”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舍放手
莎车国国王已经为万年安排好了一切,万年接到老国王的书信,正准备出发前往莎车国,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远赴大汉学习乐曲技艺的弟史在半道上被不明人物挟持。
万年拿着老国王的书信来见翁归靡,恰好刘烨也在,翁归靡还没来得及听刘烨说话,看到万年手中的信,忙问道:“是否老国王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回禀父王,确实如此,国王陛下希望我这几天就能过去,不知道父王和母后意下如何?”
“嗯,早些过去看看也好,虽说老国王亲自为你保驾护航,能省去不少麻烦事,但今后既然你是一国之君,就得让朝廷里的那帮人对你口服心服才行。还有那些王室中人,他们表面上对老国王言听计从,骨子里只怕是恨透你了,你以后得事事留意处处小心才行,毕竟,老国王只能保护你一时罢了。”翁归靡想起万年将要面对的处境,就忍不住替他担心。
“是,儿臣谨遵父王教诲。”万年看向神色慌张的刘烨,想听到她的训示,却又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儿。
“王后……”翁归靡也在纳闷,这种时候刘烨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交代万年几句的么,她怎么看起来有心事似的。
刘烨这才回过神来,看看翁归靡和万年,不想影响万年的心情,却又不得不说出实话:“方才常将军来报,弟史在乌孙与大宛交界处被人挟持了。”
“什么?被挟持了?从常将军眼皮子底下挟持的?”翁归靡难以置信地追问,“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连乌孙的公主都敢抢?快去派人到大宛搜一搜,不对,还有匈奴的马匪,那些马匪胆大包天无恶不作,乌孙与匈奴是宿敌,或许他们要利用公主威逼乌孙就范……”
万年心下一颤,顾不得规矩礼仪跳了起来:“不,不会是匈奴的马匪。”
翁归靡和刘烨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乌孙与大宛交界处有汉军把守,父王和母后要是不相信,可以再去问常将军。匈奴的马匪虽然胆大包天,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即使是乌孙的公主也敢抢的,但他们就算有胆量也没机会。马匪向来最怕汉军,况且弟史还有常将军护送,他们公然抢人,就不怕连匪窝都被剿灭么!”
“不错,那一带理应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弟史恰恰就是在那儿出了事。”刘烨经过万年提醒,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判断力,“匈奴马匪即使有这种打算,也得耐着性子等到他们离开了大宛的势力范围,何必要等不及在汉军的监视下动手呢!”
翁归靡急得来回踱步:“总之,不管是什么人,都必须尽快找到公主,事关公主清誉不容有失。”
“是,大王!”刘烨欠了欠身,“大王莫要动气,臣妾即刻派人去找弟史,一有消息就来禀报。”
翁归靡咳了几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一定要把弟史给找回来!”
刘烨嘴上答应翁归靡,心里却没有半分着落,西域这般辽阔,该从哪儿开始找呢!对方既然有本事当着常惠的面抢走弟史,那绝对不是一般人,更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如今乌孙已然是西域最有实力的强国,难免成为其他国家的眼中钉。
“母后,你可想到了挟持弟史的会是什么人?”万年追出来问道,“儿臣认为不会是匈奴马匪,却也不能完全肯定……”
“你说得没错,匈奴马匪有贼心没贼胆,他们不敢同时跟汉军和常将军作对。现在的马匪早已不同从前,换做十年前,我倒是不敢说。”
“那究竟是什么人敢在那种地方动手?难道就不怕乌孙和大宛联手对付他吗?”万年急得满头大汗,“不行,我在这儿瞎想也没用,我还是带一路人马过去看看,或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万年,你先别着急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