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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四朝第48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们分开,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你呢?你会不会舍不得离开这个尘世?有我陪着你,你会不会欣慰?抱歉没能为你实现所有的愿望,来世补偿你好吗,或是生生世世,你的愿望就是我努力的目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这样好吗?”

    图奇棠的脸颊贴着她冰润的手心,疼惜的泪水沿着她纤细的手腕流下来。

    南圣女感动落泪,早知图奇棠对刘烨的感情如此深厚,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在一起才对。图奇棠受过多少苦,没人比她更了解。

    莫问天连连摇头,极为惋惜:“你不应该这样,你是息陵教的教主,将来有一天,整个西域都会是你的。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她当真比你的性命还重要?糊涂,糊涂啊,你快清醒过来吧,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难道你就不为明月想一想,她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你忍心弃她而去?”

    图奇棠冷笑了声:“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莫问天有口难言,他确实知道明月圣女是什么样的女人,他无法反驳图奇棠。

    “那样的女人,都值得你豁出性命,可见你这条命多么卑微。至少,我是值得的,烨儿值得世间最好的爱。”图奇棠侧身看向莫问天,看他窘迫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

    “对你而言,活着才是折磨,你乞求她能再看你一眼,她却视你为糟粕。你不死心是么,好,我告诉你,在她心里,你一文不值,你只不过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杀人工具,用不着的时候,她才懒得多看一眼肮脏的毒蝎子。至于你何时死,死在何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因为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你的存在,对于这样一个女人,你还是执迷不悟,真是悲哀!”

    莫问天张了张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图奇棠还嫌打击他不够狠,继续说道:“你在幻想什么?你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吗?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不妨大发慈悲让你死得明白。就算你曾得到过她,我跟你也毫无牵扯!你以为她会为了你守身如玉?哈哈,太可笑了,她是人尽可夫的表子,你充其量是她排遣寂寞的玩意儿,亏你至今仍在念念不忘……”

    一道劲风袭来,图奇棠忽觉眼前一晃,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伸手蹭去唇边的血痕,嘲讽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虽然你不爱听,但这就是事实。”

    莫问天跺了跺脚,痛心疾首地指着他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她是你的,是你的娘亲……”

    “不是,她不是!”图奇棠像是被人突然戳中痛处,愤怒地大吼,“我跟她没关系,我没有这样的娘亲……”

    莫问天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你刚才已经承认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不错,我奢望过你是我和她的孩子,为此我特意去找你。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是明月的骨肉,你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不会眼睁睁看你堕落。清醒吧,你是息陵教的教主,明月培养你成为教主多么不易你知道吗?你不懂得感激,反而怪她恨她,你这样子,会遭天谴的,你知不知道!”

    “不,她跟我没关系,她从没爱过我,就算我死,她也不会流一滴眼泪,我也只不过是工具,被剥夺所有快乐的工具……”图奇棠自嘲地苦笑道,笑中带泪,“我恨她,恨她带我来到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逼我成为她实现野心抱负的工具……烨儿走了,我没有任何留恋,我要为烨儿做一个有人性的人……”

    说着,图奇棠扬手劈向自己的头,莫问天先他一步将他打昏,无奈地叹了声。

    南圣女惊呼出声,嘶声道:“教主,你把教主怎样了?毒蝎子,你要是敢动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莫问天筋疲力尽地摇摇头,抬手掷出一粒石子,打开南圣女的|岤道。南圣女冲进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图奇棠,试探下他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她看了眼床榻上的刘烨,恨恨地瞪着莫问天:“你太残忍了,你没有权利伤害她,更没有资格让教主伤心。”

    莫问天没有解释,走到刘烨身边,在她胸口点开几处|岤道,只听一声痛苦的呻吟,刘烨缓缓睁开双眼。

    第八十一章 感今怀昔

    莫问天点了刘烨身上几处重要|岤位,使她呈现假死状态,以阻止她吵闹生事。刘烨的体温趋于冰凉,心跳脉搏微弱地几不可闻,图奇棠原本就在担心刘烨可能遭到莫问天的毒手,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看到她这个样子,再难保持冷静,与莫问天厮打起来。

    而今图奇棠被莫问天打昏过去,刘烨却缓缓“活”过来,她的身体还很僵硬难以动弹,只能勉强睁开双眼。但在她“睡着”的时候,意识仍是清醒的,她听得见图奇棠发自肺腑的表白,听得见他在伤心哭泣,听得见他与莫问天的争执,还有,隐藏在他心里梦魇般的过去。

    原来,他就是息陵教的教主,明月圣女的儿子,虽然他欺骗了她,但她也没问过他与息陵教的关系。他是息陵教的教主,也是安息的王子,这层身份是真实的。如果说图奇棠之前的示爱都有矫情造作之嫌,今日他这番哭诉确实令人感动。

    刘烨为爱所伤,不再轻易交出自己的感情,但不代表她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她和图奇棠在争执中相识,在猜忌中相知,或许她还没有爱上他,目前为止还是图奇棠在单方面付出,但刘烨自己也不能肯定将来会不会爱上他。

    女人容易感动,尤其是被真心专情的男人感动,哪个女人不渴望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哪个女人不想成为对方心目中的唯一。三心二意的爱使人心伤,摇摆不定的情令人神伤,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是世间最浪漫的事情,只是,这种情意可遇不可求。

    从不晓得,图奇棠风光的外表下,竟然藏着难以磨灭的痛苦烙印,他的母亲未必就是不爱他的,但她爱的方式很不同,为了把他培育成她想象中的人,强迫他做了许多他不愿意做的事,甚至一次次把他推向死亡边缘。

    不敢想象,如果图奇棠禁不住重重考验,是否也就没有现在的安息王子了。他若是没有达到他母亲的要求,她是否也不会怜惜他的离去。明月圣女无疑是狠心的,即使冒着失去他的危险,也要实现她的抱负。这样的女人有没有爱,不得而知,图奇棠对她来说,究竟是血肉至亲还是任她摆布的棋子,亦不得知。

    刘烨同情图奇棠的遭遇,他拥有深厚的功力,因为他禁受住各种残酷的考验,以及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恐怖遭遇。图奇棠任性无礼,其实他只是缺爱,图奇棠纠缠不休,其实他只是想得到爱。

    刘烨自问对他一点儿都不好,而他竟然愿意为她殉情,舍弃世间的一切绝不是易事,尤其像他这般地位的人,他没有爱,却有世人向往的荣华富贵,操控千万人的权势。对一般人而言,只要可以拥有这些,哪怕没有爱也无妨吧!

    “……烨儿走了,我没有任何留恋,我要为烨儿做一个有人性的人……”

    做个有人性的人,图奇棠并不是无药可救,纵使他撒谎欺骗,做了许多坏事,他仍是个有心向善的人。过去无法更改,要他面对不堪的自己需要很大勇气,他能有勇气正视自己,有改变的决心,上天也会给他机会的。

    图奇棠在她身边倒下,刘烨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担忧的泪水涌出眼眶,沿着光洁的脸颊流下,她想要转头看看他,无奈脖子像是打了石膏,根本动不了。

    看见刘烨睁开了眼睛,晶莹在泪水潸潸而下,南圣女心有怜惜,连忙俯身过去,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公主,感觉好些了么?毒蝎子已经给你解开|岤道,你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哦,你看我太心急了,你刚刚解|岤,身体还在慢慢恢复,可能连话也说不出吧!”南圣女鼻子发酸,拥着昏迷的图奇棠,再次落下辛酸的泪水。

    “毒蝎子,你只解开|岤道有什么用,公主的身体娇弱,她禁不住这番折腾,你快想办法让她复原!”南圣女幽怨地瞪着杵在窗前发愣的莫问天。

    莫问天摇摇头走出去,淡淡地说:“无碍,无碍,睡一晚就没事了。你们睡吧,我要出去走走。”

    “这死蝎子……”南圣女恨不能拔下他一层皮,可是现在她还不能跟他拼命,图奇棠和刘烨都需要她来照顾。

    南圣女将图奇棠拖到床边的矮榻上,掸掸微微潮湿的草垫,解下自己的披风扑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上去。伸手试探下他额头的温度,又为他把了脉,看他的身体还能撑得住,这才松了口气。

    刘烨躺在床上,泪眼模糊地看着昏迷过去的图奇棠,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南圣女回头看她一眼,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倒杯茶水,将她扶起来递到她唇边,柔声道:“来,喝点水。”

    刘烨顺从地喝了几口水,感觉舒服了些,感激地看着她,表示谢意。南圣女那双翡翠眸子很是好看,以前她只觉得诡异,却没发觉她也有柔情的一面。

    兴许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南圣女放下水杯,轻轻把她放回床上,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酝酿着该说些什么。

    许久,南圣女轻叹了声,说道:“公主,你我素无冤仇,只是各为其主,之前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多多包涵。”

    刘烨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她不怪她,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有什么心结解不开呢!

    南圣女欣慰地笑笑:“谢谢你肯原谅我。”

    说着,她又看了眼图奇棠,感慨道:“难怪教主对你情有独钟,你确实与众不同,跟我们这种人很不一样。”

    南圣女的语气无限苍凉,分明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还很年轻,她却像是历尽沧桑。

    刘烨不喜欢她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想安慰几句又发不出声音,着急地盯着她看,想告诉她不要气馁,现在开始从善还来得及。

    南圣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是的,已经发生的事,就算是神也改变不了,只是,不知道神肯不肯宽恕我肮脏的灵魂。公主,毒蝎子把你抓来并不是息陵教的命令,而是他自作主张,刚才听他和教主的对话,他好像弄错了,他以为教主是他的……”

    南圣女苦笑两声,艰难地继续说道:“他以为教主是他和明月圣女的儿子,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呢!但也有可能教主不愿意承认,你看,他连承认明月圣女是他娘亲都这么难,又怎么轻易说出谁是他的父亲。”

    “其实,教主也是最近才知道明月圣女是他的娘亲,如果从小就知道,他也不会这么恨她。你还不知道吧,息陵教各大圣坛的圣女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绝大多数是从小训练的。想要进入总圣坛更是难上加难啊,当初我们一百多个孩子都是明月圣女亲自挑选送上山的,记得那时我才六岁,爹娘死于战乱,唯一的弟弟也失散了,明月圣女告诉我,只有学会本领成为强者,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她说得没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又有什么能耐保护身边人呢!我抱着这个信念上山,不管多苦多难都咬牙坚持下来,看着同伴一个个离开,我好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死于试炼。要是我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弟弟,也没脸面去见爹娘。所以我不能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说到这儿,南圣女解开衣襟给刘烨看,白皙的肌肤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其中有道十公分长的褐色伤痕格外触目惊心,像是一只狰狞的魔爪穿透她的身体留下的伤口。经历了这些,她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刘烨紧锁着眉,难以想象她经历的一切有多么可怕。

    南圣女从容地系好衣带,略带歉意地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刘烨用力摇头,南圣女淡淡一笑:“与我相比,教主受到的试炼更为残酷,他是我们之中唯一去过刀山火海的人。我还想活下来,我去不了那种地方,虽说他是明月圣女的儿子,但他当上教主确是实至名归,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实力。”

    “明月圣女是怎样的人,你可能还不清楚,她绝不是习惯容忍的人,在她眼里,息陵教比什么都重要。但就是这样的人,不仅容忍教主的肆意妄为,还默默地为他付出。可见,她心中有愧,愧疚到无条件容忍他的放肆。”

    “我一直感觉他们之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世人都知道明月圣女冷酷无情,但我却不止一次发现她趁教主的睡着的时候,偷偷为他敷药。尤其是教主长大以后,他的样子简直就跟明月圣女是一样的,凡是见过他们的人,都会觉得他们有关系。”

    “有人猜测他们是母子,明月圣女从未出面澄清,图奇棠成为教主之后,知道了许多息陵教的秘密,才会推断出来的吧!于是,教主性情大变,他坚持离开息陵教实属大逆不道,明月圣女非但没有指责,反而顺从了他的意思,不仅帮他铺平道路,还让他成为了安息王子。”

    南圣女说这么多有些倦了,但刘烨知道她的用意,她希望图奇棠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爱。也许,刘烨可以理解图奇棠的心情,狠心对待自己的人若是别人,尚且还能释然,没想到到头来却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不相干的,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任谁都很难接受。

    南圣女低头打量着刘烨,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听这些阴暗的事情,公主,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他是说到做到的人,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刘烨不知如何回应,幸好现在无法开口说话,不然,她恐怕说不出肯定的答案,她需要时间看清自己的心。

    南圣女为她掖好被子,依然柔声细语:“睡吧,有些事是水到渠成的,急不得。”

    刘烨感激南圣女,看了看睡容平和的图奇棠,轻轻闭上了眼睛,人的心意是会变的,也许明天,就会不一样了吧。

    第八十二章 息陵教总坛

    药葫芦和师中一路赶往安息,安息王朝位于西域版图最为遥远的地方,欧洲大陆上不容忽视的强劲对手。

    安息王朝地域辽阔国力雄厚,其前身波斯王朝远近闻名,就连万里之外的大汉也心有敬畏。张骞开辟了丝绸之路,将大汉的丝绸瓷器带到波斯,又将波斯的地毯特产带回大汉,增进两国之间的交流,为日后的经济发展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

    安息与大汉的关系比较密切,丝绸瓷器由安息流通出去,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影响。同时,安息自身的经济氛围也很活跃,除却不甚稳定的政治局面,这个国家算得上是西域最强国了。

    自从帕提亚部落取代了波斯王室,就开始了安息王朝的时代。帕提亚部族是大月氏的后裔,亦成为白匈奴。虽是匈奴分支,但白匈奴基本上已经与匈奴没有牵扯,他们生活在富饶的安息大陆上,对西域诸国的争斗并不感兴趣。

    匈奴一向强势,对西域的其他国家是致命的威胁,唯独对安息束手无策,一来战线太远,而来没有取胜的把握。白匈奴早已脱离管制,另立门户帕提亚部族,撇清了他们跟匈奴的关系。

    外界的威胁不足畏惧,但安息内部矛盾重重,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都有部落首领统治,表面上臣服于帕提亚王室,私底下却在各自打着小算盘。安息王朝的全盛时期接近尾声,目前正处于逐步下滑的阶段,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他小部落想要对付帕提亚王室,尚且还没到火候。

    师中听刘烨说过这段历史,但他不好跟药葫芦也这么说,药葫芦要是追问起来,他总不能交代出刘烨的底细吧!时空穿越这码事太玄幻,他自己愿意相信已是很不容易,说服别人相信恐怕就不可能了。

    赶了数天的路,不分昼夜时刻不停,即使是功力深厚的药葫芦也快禁不住了。留在王宫休养的那段时间,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九成,跑跑江湖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问题是,遇到对手之前,他得保存好实力,免得还没跟对手碰面,就先累趴下了。

    斯塔拉山就在眼前,依稀可见缕缕青烟自息陵教总圣坛缓缓升腾,药葫芦勒紧了马缰,扬手指向路旁的驿站,对师中说:“走,歇一晚再说。”

    药葫芦下令,师中只有点头的份儿,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除了刘烨说过的那段历史,他对安息并不了解。

    药葫芦揉揉开始麻木的老腰,晃晃接近僵硬的脖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唉,不服老不行呀,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当真不能跟年轻的小伙子比。我这老不死的还不知道能拼几回命,想回老家安葬?哼,连窗户都没有,儿子孙女能把我葬在山上,我就心满意足啦……”

    师中扶他下马,听他嘀嘀咕咕这些,不由好笑:“老葫芦,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将来想回去养老,跟公主说一声不就成了么!”

    “切,你当我是老乌龟啊,还长命百岁哩!”药葫芦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乐呵的,撇撇嘴道,“算了,不麻烦公主了,当初迈出了这一步,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不过是来世间走一遭,尘归尘,土归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一具躯壳而已,留在哪里都一样。”

    药葫芦拍拍师中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小子还这么年轻,有没有为将来打算过呢?”

    师中以为他指的是一辈子留在西域这档事,不以为意地说:“正如你所说,只不过是一具躯壳,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啧啧,你果然还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啊!”药葫芦摇摇头,双手倒背在身后,清清嗓子,目的性明确地说,“我收养个儿子是为啥么,还不是为了将来有人送终,人死一了百了,但也不能免俗,临走的时候身边总该有个亲人的。我这辈子只顾着跟毒蝎子那老混球斗来斗去,耽误了终身大事,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好老天爷厚待,让我碰见我那波斯儿子,嗨,这下好了,连媳妇都省了,我老不死就有了儿子,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师中将两匹马的缰绳系在驿站外的树上,捧了几把干草放在马槽里,药葫芦回头看他忙着喂马,随即又问了一遍:“哎,老天爷送我个儿子,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嗯,嗯,是啊……”师中连忙点头,拍了拍手追上去,跟他一起走进驿站,向掌柜的要两间房。

    店小二带他们上楼,药葫芦瞪着师中撅起嘴,显然对他的答案很不满意,进了房间,继续说道:“那么你呢,你就不想身边有个亲人陪伴?”

    师中关上房门,走过去打开窗户,看向郁郁葱葱的斯塔拉山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说不定我也有你这样的福气,老天爷送我一儿半女。如果是儿子,我教他武功,如果是女儿,我传授她琴艺,将来离开人世,也就了无遗憾啦。”

    师中的语气有些敷衍,不像是在郑重考虑这个问题,药葫芦跳起来,小短腿跑得飞快,嗖嗖两声就来到他身后,用力戳了下他的后脑勺。

    “你这小子,真是榆木脑袋,你怎么跟我相提并论呢?你以为谁都有我这种福气啊?想要一儿半女自己去生啊,年纪轻轻就想不劳而获,太没天理。喂喂,你小子平时不是很精的吗,怎么说到这种事就犯傻了呢?你该不会是跟我老不死装傻吧!”

    药葫芦一下下戳着师中的脑袋,师中苦着脸,勉强笑道:“老葫芦,我哪有跟你装傻,你看,我又没有娶妻,哪来的子女?”

    “那就去找一个啊,你这眼睛长这么大,难道啥也看不见?多么好的丫头在你身边,你也不多看一眼,你心里到底在想啥?”

    药葫芦这话说得太明白,师中不由红了脸,他低下头,匆忙转移话题:“不知息陵教总圣坛有多少高手,明月圣女是不是很难应付……”

    “少来,我一跟你说正经的,你就东扯西扯净扯淡。”药葫芦忍他很久了,清灵年轻漂亮聪明能干,有什么不好,一个姑娘家都肯放下脸面主动追求他,他还没有半点儿反应。别人不清楚的,还以为清灵没人要呢。

    为了给孙女讨个说法,药葫芦决定豁出去了:“我问你,你觉得清灵咋样?”

    师中知道迟早都要面对这个问题,他也不打算拖下去了,有话直说:“清灵姑娘很好,秀外慧中,善良单纯,虽说有时候容易冲动,却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不待师中说完,药葫芦插话道:“对啊,你也知道她好,那你还装蒜……”

    为免误会更深,师中忙解释道:“我知道清灵是个好姑娘,但我只当她是妹妹,我会尽力保护她不受伤害,但我不能给她什么承诺。老葫芦,我没当你是外人,你和清灵都是我的同伴,我对你们必须诚实。”

    药葫芦愣了下,难以理解地追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当清灵是个女人?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用身体为你挡马车,你怎么就看不出她的心思啊?”

    “我看得出,我知道她的好,知道她为了我甘愿付出一切,但我不值得她这样对我……”师中顿了顿,拍拍自己的左胸,艰难地开了口,“这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你明白吗?”

    师中从未对人坦诚过自己的感情,明知他和心爱的人不会有结果,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爱上一个人或许很容易,但要忘记,却没那么容易。师中了解自己,既然难以忘怀,不如就把她留在心里,默默地爱着她就好。

    药葫芦怔怔地注视着师中,师中爱慕刘烨的事实,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眼里的伤感无助令人心酸,虽说得不得这样优秀的孙女婿是种遗憾,但他毕竟是个豁达开朗的老头子。

    “得,得,你爱咋地咋地吧,我们清灵也不稀罕你这个死心眼,没有你,我还能给她找户好婆家呢!”药葫芦数落师中两句,仰头大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你这小子,死心眼的程度跟毒蝎子有一拼,你不是见过他了么,下次再见到他,我得安排你们交流交流,我建议你向他取点经,将来几十年还长着呢!”

    师中尴尬地笑了笑,无话可说,药葫芦双手叉腰看向窗外,微微眯起眼睛,轻叹了声:“你知道毒蝎子和明月圣女的那点破事吗?”

    师中老实摇头,药葫芦掩上窗户,竖起食指挡住嘴唇,悄声道:“这事儿得小点声说,我只说这一遍,只说给你听,别人我不告诉他。去,看看门外有人偷听吗,这儿是息陵教的地盘,说不定刚才那小二就是息陵教的人。”

    药葫芦神秘兮兮的样子,师中看着想笑,但他还是顺从地到门口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回来禀报:“没人偷听。”

    药葫芦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手端着师中奉上的茶水,喝几口润润嗓子,咂吧着嘴娓娓道来。

    第八十三章 初初相见

    对于药葫芦这个老光棍来说,莫问天和师中的痴情他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他体会不到为爱不顾一切的心情,不能想象为爱疯狂的失控状态。

    话说回来,虽说他不能认同这种使人迷乱的感情,但他打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的。心里有个人,时刻想着念着,总比没有盼头的好,就算形单影只身边无人作伴,一想起那个人,就会觉得活着是件幸运的事。人活在世,有追求才有意义,不管是追求金钱还是财富,亦或是权力地位,总要有个目标,才能驱使人往前走。

    就拿药葫芦说吧,他也有追求,他的追求就是掌握世间奇毒的做法和解法,成为天下无敌的制毒高手。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不惜自告奋勇成为朝廷的眼线,从遥远的大汉来到西域,隐姓埋名过了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间,除了收养一个波斯儿子,波斯儿子又给他生了孙女儿,破解了毒蝎子绝大多数的毒药之外,他一无所获。

    他错过了浪漫多情的年月,整日里与蛇虫打交道,埋首钻研装有剧毒的瓶瓶罐罐,等他终于实现了理想,回头已是百年身。原来,他苦苦追求的一切并不能带来快乐,他的对手仅有毒蝎子一人,他们两个老头斗来斗去这么多年还是不分上下,其他那些小喽啰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那么,制毒解毒又有什么用呢,压根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幸好,当年他大发善心收养了流落街头的孩子,代代相传总算有了亲人。药葫芦几乎用了一生的时间,才弄清楚亲情远比毒药重要得多,像莫问天和师中痴迷的爱情,恐怕也是值得用一生珍藏的吧!不然,这两个精明的家伙怎会心甘情愿陷入爱情的泥沼?

    药葫芦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品尝爱情的甜美滋味了,但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都是这样子了,如果都变成为爱癫狂的疯子,还有谁来开解他们呢!

    “其实也有姑娘喜欢我的……”药葫芦想了半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师中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药葫芦跷起二郎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羞羞答答地说:“那还是我十来岁的时候,村东头有个姓柳的姑娘,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小杏儿,对,小杏儿,就是这名!她爹是村上的泥瓦匠,有一年下大雨,我家屋顶漏雨,就把她爹叫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杏儿,她随她爹一起来,穿着一身鲜亮的红布衫,梳着一根大长辫子,油光水亮的真好看!可就是她脚上的那双鞋,不合脚不说,前面的脚趾头还总爱探头探脑,所以不管我娘怎么喊她,她都不肯进屋。”

    “那时候我正是调皮的时候,看她扭扭捏捏不肯进来,故意跑出去逗逗她,看到她沾满泥巴的脚趾头,我忍不住笑,笑得弯下了腰。小杏儿到底是个姑娘家,被我笑得更加难为情,最后竟然眨巴眨巴眼睛哭起来了。哎呦,我从小就怕女孩儿哭啊,更别说是被我惹哭的,当时脑袋就懵了,愣愣地看着她哭,也不知道该说啥好。”

    “后来我娘出来一看,心里顿时明白了,连忙回屋把我姐的鞋拿出来给她穿上。小杏儿低头瞅着新鞋咯咯地笑,看她笑了,我才敢喘气,学我娘的样子,跑进屋端出来一盘麦芽糖给她吃,小杏儿吃了糖,笑得更开心了。”

    “女孩子就是好哄,吃了我的麦芽糖,就想跟着我了。没过多久,我死活闹着要跟云游四海的师父走,我爹娘劝不动我,就找小杏儿来治我,他们以为我喜欢她,愿意听她的话。我爹娘没看走眼,我可能真对她有意思,但我一门心思只想学功夫做大侠,娶媳妇对我没有一点儿吸引力。”

    “小杏儿看我还是要走,哭成了个泪人,她说我对她好,要跟着我。就算没有名分,也愿意跟着我,我嫌女人麻烦,再说我咋知道自己能学出来,万一不是那块料,岂不是要她跟我一起受苦。我狠心撵她走,可她也是个倔脾气,跟着我走了十几里路,直到找不到我,才被她爹接回去了。”

    “如果她爹没来,可能我们真就在一起了,我躲起来不让她找到,她在哪儿我却看得清清楚楚。看她蹲在河边抹泪,我真怕她想不开跳河,心想带个女人无非就是麻烦些,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她还能给我做饭洗衣服,怎么算都不吃亏。但我俩终究是没那缘分,我正要现身,她爹就找来了,把她训了一顿,硬是给拽走了。”

    “罢了,罢了,她爹都把我骂成王八孙子了,我哪还有脸见他们,看着小杏儿回村的那条路,我心里怪闹腾的,说不出是啥滋味。直到太阳落山,才抹了把鼻涕,扭头跟我师父走了。”

    “哎,你说我也是有点回忆的人吧?”药葫芦放下茶碗,挺起胸膛,不无得意地向师中炫耀,“虽说小杏儿没跟我是福气,但她可是喜欢过我的哩,你知道不,小杏儿是我们村上最好看的女孩儿,想娶她做媳妇儿的家伙多了去了,可见,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有魅力的。”

    师中的修养一向很好,药葫芦说了半天还没切入正题,也没流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点头应和:“喜欢,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嗯,这话说得好,我第一眼看中她的大辫子,她第一口就记住了我的麦芽糖,我们也算是两情相悦啊!不知道小杏儿还在不在村子里,嫁了哪一家的王八孙子,这孙子有这等福气都是托我的福,我要是不走,小杏儿铁定是我的人……”

    师中对小杏儿不感兴趣,药葫芦和小杏儿的恋爱过程有点小温馨,却也不至于惊天动地。江湖传奇毒蝎子和息陵教明月圣女的爱恨纠葛,听一听倒是无妨。

    眼看药葫芦沉浸于青涩回忆中,纠结于小杏儿跟了哪个王八孙子,师中开始昏昏欲睡,原本赶了几天的路就很疲倦,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休息,他只想早点躺床上睡一觉。

    趁着药葫芦口干舌燥喝水的空档,师中尽量不伤害到他的自尊,彬彬有礼地起身告辞:“老葫芦,你和小杏儿这对有情人,错过今生着实令人惋惜。你们的故事很动人,我想一晚的时间是讲不完的,不如明早出发的时候,你在路上说给我听吧!”

    药葫芦眨眨眼睛,看他直奔房门而去,猛地拍了下床板,怒道:“臭小子,你这是在忽悠我哪,不想听就直说,干吗拐弯抹角口是心非?跟我玩这一套是吧,你小子还嫩了点儿!”

    “我,我……”师中欲辩无词,药葫芦都把话说破了,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回来,回来给我坐好!”药葫芦哼哼两声,眼角吊起来,唰唰地冲他发冷箭。

    师中乖乖坐回原位,做好准备听他继续唠叨,等他困极了,自然就能回去歇着了。

    药葫芦是个直爽的人,同时他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人年纪大了,一打开话匣子就容易关不住,再说,他和小杏儿这段风流历史多好听啊,一般人还不让听呢!

    “好了,楔子部分讲完了,现在开始进入正文。”药葫芦坐直身子,想了想,像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你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应该知道匈奴那群老贼一直惦记着大汉这块肥肉,呸,不自量力的东西,没本事跟咱们大汉铁骑硬碰硬,只会干些小打小闹的勾当,净会欺负手无寸铁的边界百姓。”

    “几十年前,霍卫两位将军还没将匈奴人驱逐到漠北,大汉边界的百姓饱受欺凌,当时朝廷兵力有限,不敢跟匈奴拼个鱼死网破,只能在敦煌设立边防派兵把守。那时的敦煌是个蛇龙混杂的地儿,凡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声的家伙,都乐意去那儿显摆显摆,顺道看看有什么能捞的好处。”

    “汉军驻扎敦煌,目的是震慑徘徊不去的匈奴匪类。可是这帮家伙根本不把汉军放在眼里,索性在玉门关那儿扎起帐篷住下来了,男女老少就像过日子一样,哪天没吃的了到边界捞一票,回来又能吃喝几天。”

    “张骞张大人第一次出使西域,用咱们的丝绸换回了安息的毛毯,还带来了一支安息的商队。安息王朝强大富有,一个国家的商队比匈奴乌孙等国加起来的还要多几倍。商队里的人个个身穿绸缎腰缠金银,经过玉门关的时候,直把匈奴的那帮贼眼红得要死。”

    “那帮贼平时抢的都是穷苦百姓,何时见过这么富有的商队,当即决定干票大的。他们趁着商队在敦煌落脚休息的时候,张牙舞爪地冲进驿站,见人就砍见货就抢,简直要把驿站翻个底朝天。”

    “不过他们也没得意多久,抢到手的宝贝还没捂热乎,就又物归原主了,白干一场不说,还有不少人的脑袋搬了家。剩下几个命大的逃回匈奴找救兵,说是安息商人有神灵护体,根本近不得身。”

    “他们找来的救兵就是莫问天毒蝎子,毒蝎子并不晓得这些匈奴人干的什么勾当,以为汉人和安息人合伙欺压匈奴,年轻气盛禁不住几句吹捧的好话,脑子一热就杀过来了。他不相信安息人有神灵护体,无非是出手极快的江湖同仁,只是这位同仁实在不知好歹,不给匈奴面子,就是不给他毒蝎子面子,非得好好教训一番才能解气。”

    药葫芦稍事停顿,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毒蝎子猜对了一半,却没料到这位‘同仁’竟然就是后来让他神魂颠倒的明月圣女。而他,非但没能教训人家,反被人家狠狠收拾了一顿。”

    第八十四章 是缘是劫

    江湖传奇毒蝎子和息陵教明月圣女的邂逅,原是起于一场争强斗狠的纷争,毒蝎子听信匈奴匪类的话,以为安息人连同汉人打压匈奴,年轻气盛的他没有多想,当即策马赶往敦煌。

    药葫芦说起这位老朋友的情事,满脸落井下石的小人表情,像是讽刺他有今日纯属活该一样。师中早已习惯他这种语气,没有出声,生怕打扰到他,待会儿跑题又跑远了。

    药葫芦盘腿坐在床上,正说在兴头上,三角小眼精光顿现,上下两片嘴唇不停翻飞,口沫四溅。

    “嘿,活该这毒蝎子遇上这么个强敌,谁叫他自以为是瞧不起人,总以为他才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下毒解毒的本事没人能胜过他。就算当真打不过人家,趁人不备用点无色无味的毒,也能让人家瞬间倒地。”

    “我这可不是埋汰他,就属我知道的,他至少用过几十次这种阴招,专门对付那些连他也未必打得过的家伙。当然了,经过这么多年,毒蝎子的功力增进不少,现在他已是名副其实的高手了。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我还是跟你说说他和明月圣女初次见面的情景吧!”

    “这对冤家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莫问天以为她是安息商队请来的打手,横冲直撞杀进商队,只是他的目的不为财,噼里啪啦打一顿就是为了引她现身。不过,他没料到自己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拳撂倒在地上,出手之快,他连下毒都来不及。”

    “好在他看到了她,证实那是个人,不是妖魔鬼怪。话说回来,就算证实了又怎样,他被人家扁得这么惨,大老远的跑到敦煌,连过几招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他有内力护体,只怕那一下子足以致命。”

    “人哪,不怕吃亏,就怕死脑筋,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明知道打不过人家,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回去练好功夫再来不就得了么!可他偏偏削着脑袋往牛角尖里钻,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打不过人家,只说是被偷袭,没来得及防范。切,防范个屁啊,高手交手,一招分胜负的例子多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不服气,只能输得更惨。”

    “其实,毒蝎子看到对方是个人,却没看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看她身形纤细,个子也不太高,原以为是个大汉的小伙子,成天想着怎么下毒怎么出招,怎样才能击中他的死|岤。大汉原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归隐山林的绝世高手总归是要留个后人的吧,要不然一代代传下来,绝世武学就消失匿迹了。”

    “毒蝎子自诩是西域第一高手,他盘算着要是能把那小子打败,他就有资本号称天下第一了。嗨,你别说,这家伙年轻的时候跟我一个德行,做着大侠梦,什么都要超过别人,搞得自己天下独尊似的。就是像他这么死脑筋的人,才有后来的这么多事啊,换了别人,惨败一回,谁还死盯着对手不放,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结下了一辈子的冤孽。”

    “安息商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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