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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缘第11部分阅读

      三救姻缘 作者:rouwenwu

    允许我离开他身旁!……可想到这些我就更难受死了,我宁可都遗忘啊!

    我实在是怯懦,不愿受这种苦楚,在第二天就准备离开小镇,去为兵士护衣奔忙。我先和淘气把账理了一遍,发现我们所获甚丰。更奇特的是他虽然不爱文字学习,记账行商却是一学就会,甚至无师自通。我安排了种种,在午时骑了马路路,逃出了小镇。

    后面的二十来天,我都是在路上旅行。

    我走过清晨薄雪覆盖的田野,我走过黄昏落叶萧条的树林,我走过晴空倒影的湖畔,我走过杨柳依依的长堤;我和同行的人们谈天说地,我与路旁的儿童欢笑嬉戏;我站在横渡江水的舟头,低声吟唱,水鸟啾啾,与我相和;我登上耸入云端的山顶,诵朗诗句,万顷松涛,作我和音。

    我无休止地提醒自己,如果我留在王府,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而我深爱这清新的空气,深爱这无所牵挂的漫游。可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无法不想到佑生,无法不在猜测,他此时此刻,在做着什么。

    不,不能说是每一分、每一秒。在一个霜降的清晨,我在绝顶之上,想走过一处十几米长一尺之宽的山脊。那山脊如鱼背突起,两旁均是万丈悬崖,随脊横渡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索。引路的道士说,如果我没有武功,就不要取路此处。山风强劲,山脊冷滑,失足崖下,尸骨无存。

    也许那山脊触动了我的心意,也许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我一步步走上山脊,双手握着铁索,眼睛盯着脚底。我一次次问自己:此时此刻,我是不是还珍惜生命?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就小心迈一步。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当我终于到达彼岸,才发觉冷汗浸透了我所有衣衫。我突然发现,在我走过我选择生命的瞬间,我没有回想过佑生。所以,我不能说我一直怀念他,在每一秒、每一分。

    我终于明白,我无法两全我的心。如果我留在王府,这一半向往天地的心不能满足,我渐渐郁郁寡欢,夜不能寐。佑生明白这一点,才让我离开。可如今我在这广阔天地自由自在,才明白我爱他的这一半心未能如愿,也让我枯槁沮丧,焦躁和郁闷,思念和不安,把我逼得发疯!

    我终于到了丝绸产地。相对于我每天要平复的内心煎熬,日常的工作简直是轻而易举。我全力投入到行动中,这样心里反而舒服一点儿。

    我租了房舍,采买了下等单色的纯丝绸,雇了七八名技术不高的绣女,亲自设计兵士护衣。我想在战场上负了伤,包扎时不可能脱去衣衫,就设计了四片结构的前后衫加上袖子。每片衣料都以系带相连,如果受伤,只用扯去相连的带子,伤口的那片衣衫就能卸下来扔掉。而统一的尺寸,很容易就补上另一片衣衫,护衣不用全废。我亲自动手剪裁了第一批护衣。那些姑娘们飞针走线,扦边钉带,让我看得眼花缭乱,自叹弗如。

    一日忽感慨每月的烦恼,就设计了古代卫生巾,是两层棉布的长形外套,里面可以放香灰或草木灰。脏了洗去灰泥,干了再用。虽然远不能与现代相比,可也胜过了层层的粗布。相关产品就是配套内裤,有系带来固定古代卫生巾。我找了伶牙俐齿的半老徐娘们上门卖货,一时人人争购,成走俏产品。我开了专卖店,自然代售别人的产品,建立了攻守同盟,和平相处,不伤和气。在一个城镇站稳,马上到另一个城镇打天地。一时手忙脚乱,不亦乐乎。

    一不做二不休,设计了我的简易卫生马桶。下面是个大的缸,半埋在室外,承接污物,表面只留掏粪口。屋里台上的马桶,底部有活门,下通陶制管道,与外面大缸相接。每次便后,手动以水冲净室内马桶,虽然室外难免有味儿,可室内相对干净。粪便无须进入河道,农人日日定时前来掏粪,得免费肥料。这一产品面世,简直热销得不可开交。家家大户,个个豪门,均以再使用旧式马桶为耻。远近城乡,多少人纷纷前来争购。一时间我所在的小城交通堵塞,因为路上挤满了前来购买这卫生马桶的马车。

    卫生马桶利润惊人,需求日渐庞大。我实在不能独撑生意,就急召了我讲书的小镇四少前来帮忙。他们见了我,毕恭毕敬,说根本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干出这么大的生意。我亲自带他们学习生意和生产质量管理,每天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他们原来在小镇总被人认为游手好闲,这一下觉得突然发现了人生竟有他们的所为之处,个个积极上进。也许这几个哥们原来没好好学习过,脑子没使坏,也许是我教导有方,我一教他们就会,一会了就能运用,一用就很快就独立掌管一方。我们建了好几个厂缸厂,马桶厂,陶管厂,训练了装修人士,奔忙在城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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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节:第十八章◎奔忙(2)

    仔细想想,从煤饼开始,除了兵士护衣因程大哥而起,我的生意大多是人们视为肮脏下贱的职业。尤其是马桶,这世间哪个稍有脸面的人想到做这个东西。看来淘气的爹是对的,我的确是个自甘下贱的人,竟不以为耻,大概觉得自己就配做这种东西。

    因我做的是人人少不得的日常所需,银子花花地进来,资金流量逐日庞大。我又不愿让别人代管,只好建立自己的云起银庄。一开始只是协调我的企业内部和与客户之间的账目往来,后来也代管其他客户的银账。我内心对自己说,至少咱们也进了银行业了,稍稍比马桶高级了一点儿。可在这古代世界,银庄主也一样被看不起,属钱串子之流的人物,毫无清高可言。

    人们对我尊敬有加,但眼神中也透着些鄙夷。想来我不过是暴发户而已。虽腰缠万贯,也逃不出个庸俗的评语。有时我也感到委屈,真想写一条标语:我本毕业于b大中文系,也懂得《诗经》和《论语》!可四顾根本无人能和我交谈心中的感想……不,不能回想,不,不能……我不敢触动所有的回忆,只能天天同众多的人大谈生意。

    可在那些让我无法生存的夜晚,我在床上努力睡去之前,根本不能抵挡那如洪水般冲击我的回忆!我们之间的无数交谈,我们之间的多少笑语,我们曾经相握的手,我们临别时爱恨交织的吻!现在才明白"当时只道是寻常"是一句多么撕心裂肺的诗句。

    我拼命奔忙,只求晚上倒头就能睡着。可我忙得天昏地暗,依然止不住心中日渐无望的腐烂。

    夏初将到,我与程远图、小沈的约期将至。兵士护衣早已完成,原来的绣舍已扩建成了绣坊,制作卫生巾和内裤。我安排了人员和事务,押着护衣向北开行。

    我回到小镇,觉得淘气成了一方首领,他虽然对我依然骂不还嘴,但已能掌握机遇,独立开展煤业。我买下了那个小煤矿,在镇上开了家云起银庄,让淘气专司煤业,自己以后只做指点。

    我收到了小沈送来的《医典》,知道他喜结良缘,心中不禁苦楚。

    告别了淘气,我依旧押车北上,但绕路到了我讲书的小镇。只觉无限感慨,无限惆怅。

    我想起了夜中的破庙,想起那天早上无人的大路,想起我们长久的相视,想起他拉起我的手……想起了我想忘了的一切,只好再拼命去忘记我的一切所想!我恨不得转身逃走,但还有事情要做。

    我找到了李郎中,他见到我时狂笑不已,差点儿拥抱我。我还了他十两银子,给了他《医典》。他捧着医典,双手颤抖,含泪对我说,当初我对他所言,句句是真,字字不假,他今日所得,比他以往所做,不知多出多少倍!

    我留下银两,给他配备了助手和一个郎中,建立了我的第一家百医堂。

    全镇老少听闻我回来,都到李郎中处来见我。众乡亲拥挤在院中,同声希望我再讲一次书。我喉如刀割,只婉言相拒,心痛难忍。

    我请全镇的人在轻风楼吃了顿饭,坐不下的人都坐到了路上。大家欢声笑语,我强忍着眼泪,一口馒头都咽不下。

    我不敢在此过夜,怕被回忆逼得发疯。就给众乡亲留下了修桥铺路的银两。给了小乞丐们路银,让他们去我在南方的企业工作。然后连夜出镇,驾车前往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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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节:第十九章◎边关(1)

    第十九章◎边关

    五月十五,过了午时,边关境处,我报上姓名。等了许久,见程远图和小沈飞马而来,他们亲自出来迎我,吓了我一跳。

    小沈满面笑容,简直可恶到底,程远图一身戎装,酷脸上也有一丝喜悦。

    大家下马,抱拳相见。小沈说:"云起,你大大有名啊!现在大家都讲到南边出了个商业奇才,妙想不断,产品新鲜。哦,我小师妹托我要一批那妇人之物,我师尊说要装你那个什么干净马桶。据说皇城多少达官贵人都派人去南方购买此物,舟船运资猛涨三倍啊。"

    我忙摇手,"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可不是嘛),快别提了,让我没脸。你是举世瞩目啊,小沈,有的地方给你立碑建祠,纪念你夫妇二人奉出《医典》,造福天下哪!"

    程远图哼了一声。

    小沈说:"他一直在哼我,是不是鼻子有病?我说给他治治,他又哼哼不已。"

    我说:"那是他说好的方式,别人说好,他哼哼。"

    小沈大快,"那他可对我太好了。"程远图又要哼,但马上憋住。我和小沈笑起来。

    程远图看着我的眼睛说:"王爷昨日到此,今日深感劳顿,我不让他来迎你。"

    我胸中如被刀捅了一下,强笑道:"我们先喝酒畅谈,我晚上去见他。"(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程远图说:"好,我们就先看我铁军操练,然后纵马草原,对月畅饮!"

    他让兵士把我的车驾走,给我牵了匹马来。我们上马,到了他的操练场,好一片威风凛凛的军士!个个兵甲鲜明,神情严峻。耳边鼓声激越,他们随鼓击声操练腾跃,动作迅猛。

    我不禁对程远图赞道:"士气好旺盛!程大哥治军有方,真是铁军!威武将军从此安定边疆,我万民之幸啊。"

    程远图深深地看着我说:"云起当初点拨,我终生不忘。"

    我忙摆手,"程大哥自有百万胸襟,盖世勇气,否则王爷也不会举荐你。"(怎么又提他?忘还忘不了呢。)程远图似乎笑了一下。

    我们骑马出了军营,眼前是广阔的草原。夏初之际,碧绿满野,野花处处,飞鸟天地,让人心情欢喜舒畅。我按捺下关于佑生的思绪,大笑道:"此时不放歌驰骋,更待何时?"

    程远图长啸一声,一马当先,我和小沈纵马相随,在初夏的和风里狂奔追逐,好不快意。

    明月初上时,我们在军营边点了一堆篝火,在夜空月光下的草原上饮酒谈天。程远图让人准备了烤肉和面饼,我只以面饼下酒。想到今晚难免一大痛,更吓得使劲儿喝酒。

    小沈一个劲儿地讲述他和他的小师妹如何同走江湖,情深意长,更让我平添苦涩,多加饮酒。

    程远图说:"既然你小师妹如此出众,能否哪日与我们引见引见?"小沈迟疑。

    我笑道:"程大哥,只要我在,你就看不到他的小师妹了。"

    程远图问:"为何?"

    我说:"小沈和我性情过于相似,他怕他的小师妹一错眼,把我当成他,喜欢我了。"

    小沈长叹,"云起,我世之……"

    我忙打断他,"知道,知道。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三个人胡侃一通,我又讲了些往事。见月上中空,程远图说:"云起一日辛苦,还要去见王爷,我们回营吧。"他一说完,我拼命把剩下的酒喝了,知道马上就得受钻心之痛,几乎抱头鼠窜而走。

    骑马回到营中,程远图指给我哪个是我的营帐,他指着旁边的一个营帐说:"那是王爷的,云起自己去吧。"

    我一下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神,垂头丧气地谢了他,和小沈告别,下了马。一个军士上前把马牵走了。

    明月当空,光照大地。

    佑生的营帐里还有微灯,他的帐外站着家人打扮的晋伯。

    我拎着马鞭,酒意沉重,走到他的帐门附近。我行进一步,又退了两步,左右徘徊,踉踉跄跄。

    若我们真的结合,我的位置何在?

    我当初着便衣漫步街头,都要人重重保护,一旦成为他的王妃,更要承担多少责任?

    他的王妃岂容世人调侃,他的王妃怎能人人可见?皇家声誉关天,九王爷名声在外。他的第一个王妃绝色天下,第二个王妃怎能是个癫狂放浪之徒?!他的王妃只用点一下头,任何东西就会被送到府上。我完全在干着反面的事情。他的王妃怎能抛头露面,嬉笑市井?他的王妃怎能去设计马桶,推销于众?他的王妃怎能管理女性月事系列专卖店?他的王妃怎能让人联想起七孔煤和一芯炉?他的王妃怎能满手铜臭,经营钱庄转手银两?

    大家会说什么?九王爷没钱了吧?让王妃出来挣钱了,咱们帮帮他们吧!可怜那享誉天下的九王爷,不知会被人毁成什么样子!退一万万步,就是佑生不在意,他的那位皇兄也会派人把我砍了,省得给他添乱!

    他皇兄爱他甚深,绝不会放他隐世于市井来陪伴我。况且,我在这世上正闹得欢畅,他的皇兄更不会冒这个险。一旦风声泄露,九王爷的xxx是……他自己还藏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放弃了一切,只待在他身边,我们不又回到了从前?我会等多久,然后又开始在夜里散步?又开始想念我外面的天地?又开始悄悄的叹息?他则又会让我离去……天哪!别再来一次血溅当场,别再来一次心劈两半。我受不了了,在那之前我死了算了!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相见之下,只会徒增烦恼,倍添感伤。谁没读过相见不如不见,谁不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为何要有这样的煎熬?为何这一切不能烟消云散?我怎样才能解脱?我怎样才能不用再伤心?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如果每一天都痛苦如此。

    我在他的营帐前脚步错乱,左摇右摆,前前后后,一会儿流泪,一会儿长叹,一会儿苦笑……这一帘营帐竟似万重山,月色之下,我恍惚不能越。

    我不知道多少次停在他帐门前,"也许只看一眼?"多少次又走开,"干吗再受伤害!"我晕晕乎乎,胡言乱语。当又一次站在帐门前时,一直在旁的晋伯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手撩开帐帘,一手在我身后一挥,我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后背袭来,我失足一头跌进帐去。

    晋伯把我一掌拍了进去后,马上放下了帘子,一声没出,跟没事人儿一样。

    我晃悠了一下,抬头环顾帐中。佑生正倚着靠枕坐在床上,右手握着一卷书。他稍低着头,没看我,也没有动。床边小桌上一盏孤灯。

    我看着他,忽觉得视觉十分模糊。他千里奔波到此,我刚才在外面的纷杂脚步,大多踩在了他心上。

    我喉间哽得难受,踉跄了几步,到了他的床边。他依然没动,也不说话。我低下头看他,他腿上盖着一条五彩生辉的锦被,他的右手执书放在大腿上,他的左手搭在身前。他漆黑的头发散在身后,肩上披着一件夹袄,是皇族专用的那种黄|色。那夹袄上面绣着盘龙云朵,极其精美生动,在灯火下似乎闪烁不已。他贴身穿了一件白色掩襟的丝绸单衣,领襟袖口的贴边上金色丝线绣了蛟龙祥云,如此细腻典致……这些在他的王府中不足为奇,但在这边关野外,都显得格外触目。

    我低头太久,竟觉得一阵眩晕,转身半跌半落地坐在了他床边。他纹丝不动。

    我转了脖子一圈,终于决定看他。他半垂着眼帘,像在看着他右手上的书卷。脸上神情平和无波,呼吸都是静静地,如入定一般。我心中突然旧伤迸裂,一阵疼痛,差点儿叫出来。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缓过一口气来。再看向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他的样子。依旧的眉头,依旧的眼帘,伤痕,他的唇……他还是如此优雅美好,清静淡然。我像个满身肮脏的乞丐,站在清水池畔,无法动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他抬起手,离他还很远,却再也伸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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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节:第十九章◎边关(2)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低了头。这何尝不是命运的信号他离我,还是太远。

    我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就要站起来,佑生忽然抬头睁眼看向我,那眼神似喜似悲,似有洞察了所有世间秘密的彻悟,又似有万种风情!我一下怔在那里,头脑痴呆,无法思想,只觉得那目光直射入我的心底。他淡淡地一笑,轻声说道:"又不敢了么?"我仿佛被扇了一个耳光!

    我手中的马鞭从手中滑落,可鞭套仍在腕间。这几个月来压抑的痛苦和着酒意化为怒火,从心中腾地燃起来。我一下把他按倒在靠枕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开始浑身发抖。他半垂了眼帘似看非看着我,眼神遥远又漠然,眼里隐隐有一丝光芒。我受不了他这样看我!我能感到心中火焰烧上了我的喉间,我向枕边看去,有一方丝帕和他头上摘下来的缎带。我脱了鞭套,劈手抄起丝帕,狠狠地绑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翘起,似有笑意。是嘲讽?是轻蔑?我看着那笑意,狼吻下去……

    一瞬间,我们好像回到了那离别的夜里。那是短兵相接,那是血溅沙场,那是你来我往,那是刀枪剑戟。多少黑夜里的怨恨,多少白日的惆怅,多少压在心中的哭泣,多少绝望的叹息,一时都在这决斗似的吻中迸发出来,让人目不暇接!

    我们猛地分开,两个人都在微微喘气。我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闭上嘴唇,唇边笑意又现,更是刺眼!我慢慢拿起缎带,抓住他的双手放过头顶。他双手无力,任我摆布,没有任何抵触,就像那次他昏迷时一样。我用缎带绑了一圈在他双腕上,他完全可以挣开,但他没有动,任双手停在那里。我俯下身,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说:"你看我,敢不敢?"

    他轻声几乎是在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语气又是那种不在乎!

    我又与他吻斗一番后,咬牙说道:"这就是第一次!"

    我起身一把掀去锦被,双手狠狠扯开他的衣襟,丝绸发出撕裂声,他的身体袒露在我眼前。这是我熟悉的身体,是我多少次为他上药时抚摸过的身体,此时却有往日我不愿正视的魅力。我弓身吻去他唇边的血迹,慢慢地吻过他的面颊,腮骨,他颈间跳动的脉处……他咬着牙,不出一声。我火热的掌心按上他的身躯,他的体温沁凉如玉。我吻上他的胸膛……直到他浑身颤抖,紧咬的牙关中发出压抑的哼声。

    我站起来,脱去衣服,笑着说:"可惜你看不见。"

    他竟一笑,说道:"早晚而已。"那语气淡漠坦然,无动于衷,和他在抖动的身体毫无关系!

    好你的,算你狠!我屈膝跪在他身上,悬在空中,一刹那,竟心惊胆战,不知所措!我看着他,只觉得他伤痕密布的身体仿佛泛出一片光华,柔和如月色,莹透如珠光,隔在我和他之间。我一时心慌神乱,再不能动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潸然泪下,哽咽不能止。只觉得愁肠寸寸割断,让我腹痛不已。心中百转愁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颤抖着,抹着眼泪,难道,就这样,再离去……一念之间,感到胸中酒意澎湃,一股狂怒冲天而起!我看到我掉在床上的马鞭,一把抓过来,仰天大喊了一声,挥鞭劈开了那隔开我和他的雾瘴……

    当他完全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才扔了马鞭,俯身贴住他颤抖的身躯,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道:"说。"我的声音沙哑苦涩,他满身是汗,但依然比我要凉。他轻喘着,在我耳际清晰地说:"云起,给,我,吧。"可那语气淡定如明澈月光,静照在黑色的深渊。

    我低泣一声,直起身来,在他身上激烈地起伏,像逆风而飞的鸟,像在暴风雨里狂奔的马。我双手乱掐,像在战场上与人抵死相拼,像是沙漠里饥渴的旅人用尽全力扑向眼前的绿洲,像行将溺死的人双手扒向头顶浮动的光芒,像是用指甲攀住岩边的落崖者使尽最后力气爬上去……我胸中的烈火几乎烧开我的血肉而出,我的喉咙干哑如刀割,我的热泪奔涌,如大江狂潮……当我最后在火山顶峰绽放出我所有的灿烂时,天崩地动,然后,迅速平静。才注意到他微微颤动着,我身下一片濡湿……

    我扑倒在他身上,大汗淋漓,我们都在抖动不已。我闭着眼睛把脸贴在他胸前,一片潮湿,不知是泪是汗。我深吸进他身上的气息,心醉神驰……我睁开眼,猛地看到了他胸前的道道鞭痕,殷红地印在他原有的重重伤疤上。我一下子吓醒过来,手脚从火热中瞬息冰凉,后背的冷汗代替热汗流了下来。我心中无数碎片,每根骨头都裂开了。

    我干了什么啊?我一下跌落在地,双手抖着穿上内衣,抱起所有的衣服,踉踉跄跄夺门而出。隐约听见佑生叫了声:"云起"

    我不能自主地颤动个不停,几乎是滚入了我的营帐,哆哆嗦嗦地穿戴好,只带了随身银两,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夜凉如水,我满面是泪,"我干了什么啊!"

    我使劲儿擦干眼泪,走到程远图帐前,呜咽了一声,"程大哥……"

    他喊道:"云起进来吧。"

    我入帐,他正坐在那里看着什么,似有微醉,抬头看我,吓了一跳,一下愣在那里。

    我手足乱颤,浑身筛糠,不能自已。程远图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风姿潇洒,挺拔玉立,即使是便衣,也已有名将的英武神威了。我大骂自己,我折腾佑生干吗啊,怎么不是他呢?

    他一向没有表情的冷脸,此刻露出惊愕的神情。

    我强打精神说:"我要立刻离开,请大哥派人送我出营。"

    他看了我很久,缓缓地说:"云起,我与王爷从小挚交,他,从不侍男宠……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否则不会来这里。你,耐心等等……"

    我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摇头说:"大哥不要讲了,容我立刻离开。"我眼泪汪汪。

    他走过来,握了我的手说:"好,我立刻派人送你。我也不会把今晚之事告诉任何人。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的云起弟,我会一直佩服你的。"

    我哽咽着说:"谢谢大哥。"

    我在马上咬着衣袖止住哭声,跟着前面的军士出了军营。我连夜向南奔驰。夜风一次次吹干我的脸,我的泪一次次流下来。我感到无比羞耻,无限悔恨。心中空虚,一无所有。

    这就是我藏在最深处的黑暗,就是我对他的"不容"吧。我不能升到他的高度,就要把他拖下来,让他与我同在尘埃。这是嫉恨吗?是怨毒吗?那我和毁了他的人有什么不同?他受过那么多的刑伤折磨,因为我,他会联想到多少他想埋葬的以往!我死了吧!我的黑暗淹没了所有的美好,我甚至不敢回顾我们的过去。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向往他,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有没有劫路的?把我杀了吧,我真的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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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节:第二十章◎团圆(1)

    第二十章◎团圆

    我几乎每天都在路上奔波,辗转于我的纷杂事务中。心情沉重,羞愧难当。我多希望我突然就死了,可每天竟还活着,干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接到好几个人传给我的消息,说九王爷想见我,我都不予理睬。连程远图都传信给我说,王爷那夜知我连夜离去,惊惧非常,一直在找我。程远图说他觉得事情并非如我想得那么无可挽回。我没有回信。因为我怕写,你懂个屁!佑生心地纯良,他连害了他的人都能原谅,自然会说原谅我。可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再也不愿见到他了!

    两个月后,有传言说九王爷卧病,皇上广延天下良医为九王爷治病,不知是真是假。

    那天我到了一个镇上,因为这里有位郎中想加入百医堂。我刚开始和那位郎中相谈,外面就跑进来一个人,两条眉毛高高挑着,满面欢笑,竟是小沈!

    他一见我,几乎跪下,说道:"云起,你让我们好找啊!"他指着我刚刚相谈的郎中说,"这是我的远房表弟,一个月前,我们就让他邀你来此,等死我了!你再不来,王爷的命就没了。"

    我心中一乱,假笑着说:"真的假的?"

    他忙说:"真的真的,不骗你。"

    我又笑,"谁是医生啊?你是医生,又不是我,你跑这儿来干吗?"

    他看着我,大为不解地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我的脚尖,"什么什么事?你说什么哪?"

    他说:"我们之所以定下此计,是因为王爷从边关回来后,身染风寒,病卧在床。我去府中看他,他正昏睡不醒。我号了脉,觉得是郁结中枢,情窒内伤,并非风寒那么简单。我问了左右家人,有人吞吞吐吐地说王爷叫云起多次,不知是否有关此人。我去问了程大哥,他也不明就里。我们广寻你不到,程大哥说只好用这守株待兔之计(他倒把将才放这了),今天终于把你逮着了。"

    我怒道:"我是兔子吗?"

    他的脸腾地红了,忙说:"不是不是,比方而已!"

    接着,他一脸严峻地说:"云起,救人要紧,我们立刻启程吧!"

    这是非常沉重的旅程。越临近皇城,我越心惊。最后到王府时,我简直迈不开步。小沈扯着我,一路走到佑生门前,开了门,拉我进去,我抖得几乎站不稳。

    佑生在床上半躺着,瘦得可怜。他看见我,盯了我半天,让我想转身就跑。他示意我到他身旁坐下,我颤抖着挪步过去,坐下,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小沈告辞而去。

    佑生和我坐了好久,我一直在哆嗦。他终于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有此时。"我根本无法言语。

    他又说:"把你的手给我。"我迟疑地把手放在他手中,他握紧了我的手,像以前一样。

    他轻声说:"云起,你怎么还不明白?可我怎么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呢!"

    我一头雾水,什么明白不明白的?

    他接着说:"我是佑生啊,是你从牢狱废墟上背出来的佑生啊,你怎么忘了呢?"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原来的我,死在那里了。你在水边,对我一笑,像神仙一样,我才又活了过来。我那么快就和你说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一夜,在马上,我虽然,疼痛难忍,可抱着你,又是多么快乐……那些夜晚,我只要抱着你,听你说说笑笑,就不会那么痛,还能笑,还能睡着觉。可我们再见面,我就再没能那样和你一起躺过,你再也没有那样给我讲故事笑话……有时,我在夜里,疼痛,只能紧抱着你的衣服,在床上……多少夜,无法成眠……"

    我心中好痛,我是这么自私的人哪,只想着我自己。

    他又说:"我并没有把这个王爷放在心里,我是佑生,可是你太看重这个王爷了,你忘了佑生了。"

    我一时惊得无语。竟是这样,我总以为我失去了佑生,其实是我失去了不掺世俗的眼光!我一向自诩清高,却原来是这样庸俗不堪!我更发抖。

    他说:"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你。你帮我砸去镣铐,你在我旁边脱衣,你给我穿上你的衣服,你抱我上马,你让我搂着你的腰,你给我唱歌,你上药时逗我……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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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节:第二十章◎团圆(2)

    他停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你觉得,在床上,只有那样,才能和我近一点儿,我不介意。你别担心,我知道,不一样的。你是深爱我,才如此,我受得了……那夜,我也喜欢。"

    我几乎弯腰贴到地上去了他竟明白,竟看清了我的担心!只几句话,就解开了我这么深的羞耻感。

    他又说:"你记得你在那庙里说的话么?只要心在你身上,什么都是好的。我的心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没关系,我都会喜欢……你说了那些话,可你自己却不明白。"

    我的头垂得低低的。

    他说:"你还记得将军和夫人的故事吗?(当然,那是我编的呀。)两情一旦相许,便从此共同作战,不会分离。我从不觉得我还只是我自己了,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系。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可你还是觉得你,只是你自己,和我没关系……"

    我几乎吐血!我自负看清了人间情义,其实只是皮毛。他竟看透了我!知道我只想着自己。看来我认为我爱他,其实从来没有把自己和他联在一起。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原来的夫君做了什么,你竟不信了,你只把心放在自己手里,从未给过我……我早就,把心给你了。这世上没有忘情水,就是有,我也不会喝的。"

    我一阵难受,才明白自己实际没有信任过他,没有真正地爱过他!而他,都明白,可依然把他那赤子之心给了我。

    我从未感到如此低劣而又如此安全,他看清了我所有的黑暗,依然接受了我,爱了我!

    忽听他极弱地说:"云起,你难道,真的等我离开了,才能明白我的心,才能明白你自己的心么?"我正在那里想他的话,忽有异样的感觉,他的手竟松了。我猛地转头,见他闭上了眼睛,脸色黯淡下来。我一摸脉,他竟没了脉搏!

    我一下子跳起来,大喝道:"你竟敢死!"双手一把抓了他的双肩,把他平放床上。两手相叠在他的胸口处,使劲儿按动起来。一、二、三……人工呼吸,一、二。按胸,一、二、三……

    一刹那,我看见万丈黑色的深渊在我脚下突然绽开,等着把我吞噬,我仅攀着佑生才没堕下去。万劫不复的苦难等着把我撕得稀烂,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看到我的胸膛,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越来越大,穿透了我的身体,我再也没有心,没有肺,没有了生命!

    我放声大哭起来,叫着:"佑生,你别走!我怕了呀!佑生,快回来呀!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救救我吧,佑生,你走了,我活不了啊!佑生,求你了,求你了!回来吧,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佑生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佑生,我在叫你呀,回来吧,我是云起啊,我真的不走了呀!对不起,我爱你!不要再分离……"

    纷纷往事,从我眼前闪过。那个在水边坐着的佑生,那个趴在我背后的佑生,那个和我读书谈天的佑生,那个从昏迷中醒来的佑生……

    星空下的树林,火光中的破庙,那些黑色而温馨的夜晚,他在马车上渐行渐远的身影,在庙外等着我的蓝衫青年,夏日的河边,安静的小茶馆,我们相握的手,那些吻,那些没有说出的爱意!

    我拼了命地按他的胸膛,把气吹入他的口中。我心痛得浑身颤抖。我不是在救他的命,我是在救我们的命,因为我现在才看见,我的心已和他的长在了一起。

    我泪如泉涌,滔滔不息!泪水流下,我的前襟,他的胸膛,我的唇边,他的脸上……

    我边哭边诉说,边诉说边哭,手脚冰凉,泪眼模糊,看不清东西……直到隐约有一只手抬起,为我擦去泪水,我才看到佑生微笑地看着我,满眼泪光。

    我一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紧紧地抱在我怀里,紧紧地!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身体,我能感到我们的心脏在一同跳动,我们的身体在一同呼吸,我们满是泪的脸贴在一起。

    好久,好久,我感到如此安全,如此欢欣,再不用忧虑,只要我们在一起……

    佑生忽然说:"我饿了,想吃点儿东西。"我们分开,相视一笑。才发现我把他的肩头处的衣服湿成一片。我忙用双手抹了把脸,他又伸手过来,拭去了我残留的泪水。他的脸也是湿的,我不禁也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他的脸庞。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笑了一下。

    我扭头看见桌子上有碗粥,拿过来,递给他。他看着我,微笑着,没有接。哦,我看桌上有匙勺,盛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他稍侧开了脸,没张口,眼睛还是看着我。我低了头,咬了一下牙,惯的呀,赖谁哪?自己喝了一口,重新抱了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嘴唇。我的唇微开,他的舌尖轻轻慢慢地从我舌上把粥接过去……这碗粥,我们吃得很慢很慢,其时间可以用来吃掉我前半生所有的粥,但远远不够去吃我后半生的粥。

    最后一口粥吃完了,他还在我嘴中仔细地找了很久漏网之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的嘴唇。

    我捧着他的脸,见他瘦得皮包骨头,眼睛都陷了下去,惊问道:"佑生,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啊。"

    他深深地看着我,慢慢地垂下眼帘。我心中一动,想起我那夜一惊而去,竟把他撇在那里,毫无交代!他必情伤难挨,郁结不排,才这样一天天地瘦下来,日日等我前来,直到奄奄一息。可我根本没为他着想过!我可真该死啊,竟是如此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连对我心中所谓深爱的人尚且如此!整天只想着自己的羞耻,完全没有想到他该多么伤心。我真不是人哪!如果我是男的,倒是有个现成的词来叫自己。一时又羞愧难当……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67节:第二十章◎团圆(3)

    不过现在不同以往,不用再遮遮掩掩,我含泪一把就把他紧紧抱住,贴了他的脸说:"佑生啊,我真是个混蛋哪!世上最混的混蛋了!你杀了我吧!我不怨你。"

    他苦笑着说:"可惜,舍不得……"

    我说:"我真的配不上你啊,实在是个混蛋,让你伤心如此!不过还不晚,我们还有一辈子呢!我以后不混蛋就是了,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对你。你如果不高兴,随时……都行……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你真的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你,一辈子对你好!给你讲笑话和故事,好多好多故事,很有趣的,我还没讲过,一定让你笑个不停。还和你玩,和你聊天,和你一同读诗看书。我不乱念《诗经》了,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不念了,跳过去,成么?还喂你喝粥,不仅粥,你要吃什么都可以。我再不偷偷摸摸地占你的便宜了,还让你抱着睡觉,多久都可以。绝不再让你生气,我向……保证,还不行么?"(甜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