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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第76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展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想要说什么,又不不好插话,只得替自己倒了酒,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当做看戏了。

    赵丰年又与楚歌欢闲话几句,惦记还有事情未做,就道,“贤弟,哪日有暇,就同展鹏一起到云家村去住几日,山村野居,虽不及城里繁华,倒也别有一番宁静。为兄今日还有事要处置,就不多打扰了。”

    楚歌欢自然不会强留,笑道,“兄长是忙人,小弟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一定要不醉不归。”

    “好,贤弟留步。”两人相携走到了花园的角门处,互相行了一礼,就要分开。

    楚歌欢却突然又出声唤道,“赵兄,且慢。”

    赵丰年扭头回身,脸色微有疑惑,问道,“贤弟可还有事?”

    楚歌欢遣退了身旁的小厮和丫鬟,沉默片刻,突然长叹一声,继而正色说道,“赵兄,当日收玉佩、孤本和契纸,与其说是起意相助嫂子,不如说是兄弟玩心太重,想见她一个女子如何挣扎求存,嫂子之聪慧坚强,世间少见,实在让兄弟佩服,所以,赵兄所言那三件事可以免去,就当是兄弟对嫂子的一片…敬意。另外,嫂子曾与我击掌盟誓那三件事,更是玩笑一般,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是要把刚才那五件事一并抹去,赵丰年挑眉,心里更加疑惑,转念想想,就道,“先前那三件事,为兄承贤弟的情,但内子虽是女子却最重信义,那剩余两事可是时刻记在心里,为兄身为夫主,无论如何也要替她担下。兄弟就莫要多说了,为兄还有事,改日定与贤弟把酒言欢。”

    他说完,再次抱拳,然后转身离去,楚歌欢微微皱眉,嘴角换了苦笑,慢慢摇着头,回了亭子。

    白展鹏一肚子的问题,还没等张口,就被他一句,“喝酒,喝酒,都过去了。”

    正文第二百九十二章 收魂

    白展鹏无法,只得陪了他三杯,转而又好奇义兄为何如此急于离开,就遣了旺财随后跟去偷偷探看。

    结果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旺财才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一脸的古怪之色,这下连楚歌欢都越加好奇了,问道,“赵兄,到底去做了何事

    旺财抹了把汗珠子,又要了一杯茶水大口喝了,这才说道,“赵先生去挨家讨粮食了?”

    “讨粮食?”白展鹏同楚歌欢同时惊问出声,连那些女子也齐齐看了过来,心里疑惑,明明刚才那男子长相不凡,穿着也是绸缎,戴的银冠,瞧着不像家里吃不饱饭的模样啊?

    旺财喘匀了气,又解释道,“赵先生确实在讨粮食,不过不是他自己吃,是给赵娘子吃。”

    “给谁吃也是讨要啊?”白展鹏站起身,整理衣衫,显见是马上要赶过去问询二哥为何日子如此艰难还要瞒着他们。

    旺财赶忙摆手,拼命摇头,“白公子稍等,稍等,那粮食不是讨来吃,不,不,是为了吃,哎呀,不对,是赵娘子受了惊吓,赵先生上门拜访奉养老人的人家,讨要一把粮,凑足了一百家之后,熬粥给赵娘子吃,能驱邪避恶。”

    “咦,是为了求百家米啊。”白展鹏和楚歌欢都不明白求米熬粥是何意,倒是旁边那个身形丰腴的女子开了口,见得他们还是满脸好奇,就仔细的解释了几句,末了说道,“这百家米都是亲娘替体弱的闺女要的多,没想到赵先生能为了妻儿放下颜面去求乞,赵娘子…真是好福气…”

    众女子听了这话,再想起自己的处境,越加羡慕有如此男子疼爱的那个女子,脸上的笑都勉强了起来。

    女子,一生求的是什么,不是大富大贵,穿金戴银,不过就是一个有情郎罢了,可惜,如此简单的事情,却没有几个人女子能得到,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啊…

    白展鹏同楚歌欢对视一眼,沉默着又坐了下来,楚歌欢仰头喝下一杯酒,连同心里最后一丝不甘愿,一丝嫉妒,都随着那酒水消失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分,不可争啊,幸好他从来都是试探,没有争…

    瑞雪一觉醒来已经是天时过午,太阳西斜,家里人都吃过了午饭,见得她睡醒,彩云彩月姐妹俩,张罗着烙了几个馅饼,熬了一小锅儿红枣粥,配了两个爽口小菜和一盘酱牛肉,整整齐齐端到院里树下木桌上。

    妞妞嗅着香气诱人,笑嘻嘻凑过去陪着姐姐又吃了一顿,吴煜坐在一旁摆弄他的一堆儿零碎小物件儿,最近这小子迷上了暗器,木三是个大方散漫的,在这里住了两日见他喜爱就把随身的十八把柳叶飞刀送了他,各个擦抹得晶亮,插在巴掌宽的皮套里,煞是耀眼。

    妞妞看得心痒,伸手想要摸一摸,被吴煜一巴掌拍了回来,妞妞恼了,骂他小气,吴煜见得姐姐没有拦阻的意思,立时回嘴,两人自然又是斗在了一处。

    院中众人各自照旧忙着手里的活计,不时笑着瞄上一眼,两个孩子每日都是三次大斗五次小斗,恨不得一睁开眼睛就在打架,大伙儿都习惯了,左右他们实力也是旗鼓相当,伤不到彼此,也不敢伤到彼此,权当饭后运动了。

    彩云彩月拾掇了碗筷下去,又泡了一壶热茶,装了两碟点心送出来,一主两仆笑嘻嘻的凑在一处看热闹。

    吴煜和妞妞闹了一会儿,到底累得满头大汗才停了手,一个猛灌凉茶,一个就扑到姐姐怀里嚷着肚子疼。

    瑞雪笑着嗔怪两句,伸手替妞妞揉了半晌,就唤彩云去取了个陶碗出来,妞妞还以为姐姐体贴,特意拿给她用的,接过来倒了茶就喝了下去。末了还说道,“还是姐姐好,那小杯子喝起来太不痛快。”

    没想到,瑞雪却拿过那碗,直接放到了她的头顶,“这是教你规矩用的,最近半月,每日你都要顶着这碗在院子里走一个时辰。”

    妞妞眨眨眼睛,又抓下陶碗掂了掂,自觉这是很简单的事,还笑道,“姐,学规矩这么容易啊,只要一个时辰,别的时候,我想做什么都行?”

    瑞雪点头,“上山爬树,吃喝,随你欢喜,只要你能坚持的住,但是…只要你碎了一个碗,就一日吃不到烧饼!”

    吴煜在一旁笑道,“那咱家可要省下好多烧饼了。”

    妞妞自觉被他瞧扁了,立时把碗放头顶顶着,气哼哼在院子里走了起来,结果,现实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不出五步那陶碗就掉了下来,好再她手脚还算利落,豁出来一身衣衫,一个前扑把碗接住了。

    吴煜见得她五体投地膜拜着正房,笑得直拍桌子,彩云彩月也捂嘴笑个不听,瑞雪却道,“妞妞,起来继续。”

    妞妞瘪瘪嘴,恨恨的瞪了一眼吴煜,爬起来也不去理会身上的泥土,顶了碗继续走,这次她脚下加了小心,可是稳妥多了…

    晚霞堆叠在西天边沿儿,映红了整个院子时,赵丰年才从外面回来,一进二门,远远瞧着妞妞僵着身体,顶着个陶碗,小心翼翼的盯着脚前边,极是惊疑,还没等发问,眼尖的吴煜已是发现了他,坏心的喊了一句,“先生,你买烧鸡回来了!”

    妞妞走了这么久,肚子正饿,听得那“烧鸡”两字,立时惊喜的抬头看向门口,结果那陶碗顺势跌落,哐当一声,碎成了十几片,坚持了大半时辰的成果成了泡影,她恼得跳起来大喊,“我的烧饼!”

    吴煜笑得直接就趴到了桌子底下,妞妞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管那陶碗了,抄起木棍就又同他打到了一处。

    赵丰年更是不解,走上前,坐到瑞雪身旁,接过她倒好的凉茶,喝了两口,问道,“咱家陶碗什么时候改叫烧饼了?”

    瑞雪笑得促狭,“这是为了教妞妞学规矩,她爱吃烧饼,这陶碗就叫烧饼,哪日她若是喜爱吃蛋羹,就再改成蛋羹。这丫头爱吃,没有奖惩,怕是这规矩多少年也学不起来。”

    赵丰年抬头瞧着两小打得鸡飞狗跳,忍不住也笑了。

    “怎么今日进城这么晚才回?”瑞雪掏了帕子,替他擦去头上的薄汗,赵丰年瞧着彩云彩月去捡陶碗碎片,身边无人,就捉了她的手轻轻握着,说道,“有些小事耽搁了,明日还要出去一上午,然后就在家陪你。”

    瑞雪前世看过一断话,说男人就是天上的风筝,而女人手里就握着那线轴,什么时候放线松一松,什么时候需要收线紧一紧,重要的是‘度’,而这个‘度’就是门艺术,只有聪明睿智的女子,才能学会。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多聪慧的女子,不懂那门艺术的精髓,但是大小事情都打听得彻底,甚至连男子去个茅厕都要问上三句,这样的蠢事她是不会做的,于是,虽然心里也是好奇赵丰年有何事忙碌,但却笑着只说了一句,“别太累了,明日早些回,午饭我给你做道新菜色。”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妻子,比这样的话更暖心,赵丰年心里喟叹,别说为她求得百家米,就是千家米万家米,甚至更艰难之事,他都愿意去做,只求妻儿平安,一家人温暖安宁的日子,长长久久到得终老…

    夜色暗了下来的时候,一家人吃过饭,赵丰年就撵了孩子和丫鬟们下去,借口今日出门疲累,揽了瑞雪早早睡下,好不容易盼得她睡熟,就悄悄起身出门,欲去云家取符纸,结果一开门,正遇云家老两口相携上门,云二婶仔仔细细的嘱咐了他很多句,这才告辞回去。

    赵丰年自是感谢不已,目送他们走远,就拿了那两张用朱砂画了奇怪图案的黄纸,关了大门。

    安伯听得动静出来,见他如此,就问道,“这么晚了,有何事?”

    赵丰年有些尴尬,毕竟不给妻儿用药,却相信这些神鬼之事,大有质疑老爷子医术的嫌疑,一时不知要想个什么借口遮掩。

    老爷子却是眼尖,瞧得他手里的符纸,居然捋着胡子笑了,“雪丫头怕是还没去了惊惧的病根儿吧,她如今怀着身子,朱砂一类的安神药方都是不能用,试试这般民间办法也好,许是就有些用处。”

    赵丰年连忙行礼道谢,“谢老爷子体恤。”

    “谢我作甚,赶紧回去吧。”老爷子背手迈着步子又回了屋子。

    赵丰年赶紧疾步回了后院,取了火石,在厅堂门口处先点燃了一张,轻轻唤着,“雪啊,回家了,雪啊,跟着我回家来啊…”这般唤了不下几十句,又开了屋门,在瑞雪头顶点燃了第二张,“雪啊,别害怕,已经到家了,咱们再不走了,雪啊,到家了。”

    如此这般,他念叨的口干舌燥,自觉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收了火石,和衣躺到妻子身旁,眼见着她眉头虽然紧皱,却不曾再抽搐,心里更是安定许多。

    第二日一早,瑞雪睁开眼睛,长长伸个懒腰,自觉好似比前几晚睡得都要香甜,嘴角就带了笑,彩云听得动静推门进来,见此,就笑道,“夫人今日气色真好,奴婢给您找套鲜亮颜色的衣裙,再梳个花鬓如何?”

    正文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瑞雪左右瞧瞧,不见孩子爹的影子,就问道,“掌柜的呢?”

    彩云一边翻检衣裙,一边说道,“先生带了风调哥,半个时辰前就出去了,说是正午前必定回来,要夫人别惦记。”

    “哦,早饭准备了什么?”瑞雪听得赵丰年不在,神色就淡了下来,简单问了几句话,洗漱之后,换了碧色的对襟衫子,象牙色的长裙,又在鬓发上插了两朵金合欢,眼瞧着镜子里的女子比平日美艳了三分,这才重新又欢喜起来。

    彩云悄悄松了口气,扶了她去吃饭,妞妞这几日都是穿了彩云彩月先前做好的新衣裙,每次要给她量身,裁剪几套好衣衫换穿,她都扭着身子,死活不肯,直嚷着她那兽皮衣裤最好。

    此时见得姐姐打扮得如此美丽,这一顿饭吃下来,总是忍不住偷看上两眼,瑞雪瞧在眼里,肚内暗笑,面上却装作没有看到一般,毕竟不能事事都威逼利诱这丫头去做,总要让她主动开口要改变才好。

    果然饭桌撤下去,大壮和黑子跑来喊走了吴煜,眼见院子里又只剩了她们几个女子,妞妞就凑到了跟前,小声说道,“姐姐,你今日真好看!”

    “是吗,妞妞觉得姐姐哪里好看了?”瑞雪不动声色,手下照旧理着她的针线筐,仿似没有在意一般,随口应着。

    妞妞伸手摸摸瑞雪的衣裙,感觉那细纱极是轻软,那绸缎入手沁凉,就喜爱的咧了嘴,怯怯说道,“姐姐,妞妞也想像姐姐这样好看。”

    瑞雪放下手里的绣线,拉了她坐下,笑道,“妞妞喜欢这样的衣裙啊,那咱家的库房里还有许多料子,姐姐让人给你裁剪几套。不过,换了这样漂亮的衣裙总要有女子的样子,你若是穿成这样子,去爬树上山,可就糟蹋了这样的好衣衫了。”

    妞妞赶忙摇头,“妞妞在学规矩呢,学好了,就是好女子,就能这样好看了,是不是?”

    “当然,我们妞妞本来就长得好,若是打扮起来定然比姐姐还好看。”

    “那我要学规矩,一定好好学。”妞妞大喜,伸手拿起一个茶碗,跑去院子里就顶在脑袋上,四处走动起来,远远瞧着倒也有些稳当模样了。

    瑞雪好笑,唤了彩云一起去库房翻捡那些料子,挑了那颜色鲜亮的妃色,翠碧、鹅黄、甚至是大红,都抱了出来,堆在桌子上商量,要做些什么样式的才好。

    瑞雪想着,妞妞占了彩云姐妹俩的新衣,就开口赏了她们每人一套,算是补偿,欢喜得一向稳重的彩云差点跳起来。

    正好英子进来回禀事情,见得这些好料子,也是喜爱,主动接了两套,笑着说要做成斜襟,领口衣襟,还要绣花纹,彩云也叽叽喳喳说着,上次进城,见得城里流行的式样,两人说得极是热闹。

    瑞雪本就不擅长这些,听了半晌,就觉困倦,于是进屋重新睡起了回笼觉。

    待得再醒来时,居然见得赵丰年坐在她身边,她立时惊喜的起身说道,“掌柜的,你回来了。”

    赵丰年点头,伸手替她理理睡乱的鬓发,笑道,“刚回来不久,见你睡得香甜,就没唤你。”

    瑞雪有些脸红,“自从怀了咱们孩儿,我就同猪一般,整日吃睡,没有半点儿用处了,码头铺子和城里铺子可是好久都没去瞧瞧。”

    “你若是惦记,过几日我陪你去走走,但是这几日却要在家里好好歇着,正巧作坊到了结账的日子,帮我理理账也好。”

    “那掌柜的,给不给我发工钱啊。”

    “自然要发,所有进项都是你的。”

    夫妻俩说笑了一会儿,整理好衣裙,就下地出屋,坐在厅里没一会儿,彩云就端了一碗金灿灿的包谷粥和一碟麻辣小黄瓜进来。

    瑞雪摆手道,“马上就是午饭了,一会儿同大伙儿一起吃吧。”

    赵丰年却劝道,“午饭还要半个时辰呢,你先吃一碗垫垫肚子吧。”

    瑞雪无法,就舀了一勺送进口中,想起当日刚刚还魂,她和赵丰年的日子贫苦,日日喝得都是包谷粥,如今日子好了,倒是真有几月没喝过了,于是笑道,“这算不算忆苦思甜啊,咱家的饭桌可是许久没有端上过包谷粥了。”

    赵丰年点头,笑道,“老话儿说,积福德就是攒寿禄,不如待到深秋之时,咱们买些布料和棉花舍给附近几村的贫苦老人吧。”

    这半年,眼见家里的铺子接二连三的开,作坊生意也好,牛豆生意又马上会有几千两银子的进账,甚至安国侯府那边,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富贵在等着降下,瑞雪有时候就深觉惶恐不安,总寻思是否福禄都挤在一起滚过,以后就剩下苦楚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多虑,毕竟这些大半都是他们夫妻辛勤经营得到的,但是依旧还是有些忐忑,此时听得赵丰年这般说,自然极是赞同,“掌柜的说的对,与其舍到寺庙,不如直接送到贫苦之家更好。”

    赵丰年抬手替她续了碗粥,见她吃得香甜,心中更是欢喜,“寺庙那里咱们舍上半月豆腐就好了。”

    夫妻俩人商量着,吃完了粥就端了下去,携手去了前院账房,如此几日里,上午忙碌,下午歇息,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转眼,时日就进了九月,秋高气爽,村里人忙碌着磨起镰刀,准备帮着赵家割稻子了,瑞雪扶着彩云彩月常去田边走走,眼见金黄|色的稻子,随着秋风摇摆,恍如一波波金色的海浪,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不提瑞雪这里如何欢喜,就说八百里外的彤城赵家,原本赵家老爷病倒,不能言语行走,赵家大公子无故失踪,赵家二公子接手了所有商铺,赵夫人掌管内院,母子俩大权在握,日子别提多风光,多自在了。

    但是好日子没过上半年,突然听得消息说大公子没死,而且很快会回来重整赵家商铺,这母子俩立时慌了神儿,心虚的恨不得瞧着屋里丫鬟,都像大公子派回的内应,于是狠狠心,终是拿了大笔银子出去,买了刺客彻底了结这事,本以为那人中了剧毒,功力不说全无,也要大大折损,这次殒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想到他们母子左等不见消息,右等没有人影儿,足足过了十多日,终是忍耐不住,这一晚,又派人去了那茶馆询问。

    结果,消息是有了,却让母子俩彻底暴怒了,赵夫人一把就砸了手里的茶杯,骂道,“什么叫任务失败,什么叫抚恤银子,难道刺客还同军卒一般,任务失败了,没给雇主一个交代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抚恤银子,当我们赵家是什么,聚宝盆啊,随时伸手随时就能捞到银子?”

    赵德胆子小,怯懦的瞧了母亲一眼,伸手替她又续了一杯新茶,然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娘,咱们若是不给银子,那刺客会不会上门来报复啊?”

    “他敢,还想不想要名声了,只要咱们把他们任务失败的消息传出去,保管他们臭了名声,以后再也没有生意可做。”这两月,赵家的生意越发下滑,进项都不抵当初的一半,赵夫人也变得越加吝啬,就算刺杀成功都不见得会掏奖赏银子,何况还是失败者的抚恤。

    赵德还想劝上两句,赵夫人却是瞪了眼睛,“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材,你这些时日把手下的商铺都给看管好了,谁有异心,你都要记着,待我要人寻访功夫更好的江湖客,彻底除了那贱种,就把他们都撵出去。”

    “是,娘。”赵德送了母亲出门,转而就直了腰身,摇头说道,“头发长见识短,妇人就是爱财,银钱赚回来不就是花用的吗,真惹得那些刺客恼怒,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的一个亲信随从上前奉承附和,“公子英明,不过,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左右都是给银子,不如再要那刺盟派更好的刺客出手,这样永绝后患,又省了一份银钱。”

    赵德眼珠子转得飞快,半晌点头道,“这主意好,若是此事办成,怕是母亲都要赞我一声聪明。”

    “就是,二少爷本就是聪慧之人,别的不说,就看家里的铺子如今被二少爷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彤城谁人不夸赞两声。”

    赵德被拍得极是舒坦,得意得整理衣衫,然后一挥扇子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若是成了,本少爷赏你个掌柜做做。”

    那长随欣喜若狂,做了掌柜,一铺子的进出都在他手里掌握着,想要骗过这窝囊废,贪些银钱,可是太过容易了,比这整日点头哈腰拍马屁要强百倍,他立时跪地磕头,“谢少爷恩赏。”

    “起来吧,事情有了眉目就去金风楼找我,小海棠还等着我去吃酒呢。”赵德迈着四方步子,带着腰身恭得更低的长随出了自家大门。

    两人走后不久,书房窗外的屋檐下,突然冒出两个瘦小的身影,其中一个微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肩头,小声笑道,“侯哥,这赵家的银子可是好赚,不如咱们劫一道?”

    那被叫做侯哥的人笑得更是欢喜,“陈老弟别看老哥我这把年纪,又是练得轻身功夫,年轻时候可也做过那黑手买卖,咱们接下来只算是做回老本行,算不得劫了江湖同仁的买卖。”

    两人笑得惬意,翻身上了屋檐,轻踩屋瓦,奔向那主仆消失的方向而去。

    正文第二百九十四章 母子

    再说赵德从来不知母亲有个扬威镖局的旧识做靠山,满心里就怕晚一日派人去,他那无所不能的大哥就会先杀回来,再度抢走他的所有权利,听得长随献策就打定主意,瞒着母亲私下去做这事。长随也是听说过那茶馆的人,就以为那些江湖客,恨不得日日蹲在那里就等着人雇佣,只要他进去高喊一声,就有几十人聚到跟前抢着出手的样子。可惜,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一个商贾之家的奴仆,无人指引,就那么傻愣愣的到了茶馆柜台问询,要雇一流好手去刺杀,哪个掌柜的肯应啊,几句话就把他撵了出去,“我们是正经买卖,刺杀可是犯国法的,你可别带累我们,赶紧出去

    长随被小二扯着脖领子拎出茶馆,恼怒又迷惑,不明白上次夫人到底是派了何人来,怎么就那般顺利的雇到了杀手?

    他琢磨了半晌,虽然知道免不得挨骂,但还要跟少爷禀报一声才好,转身拐进胡同,就奔去了那花楼一条街,眼见还有几步就要到胡同口了,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扼住了脖子,他惊恐欲喊,奈何喉咙被勒得喘气都费劲,更别说求救了。

    那人冷声在他耳边说道,“把身上的银子掏出来,本大爷今晚没钱喝酒吃肉了,向兄弟借点儿花花。

    长随暗悔自己为何偷懒,这茶馆本就是聚了江湖人的地方,什么样的凶狠之人没有,他这是碰到嚣张胆大,做那无本买卖的了。

    他正心疼着,准备掏出娶媳妇的银子保命,却突然见得对面走来一人,虽是身形不见得多魁梧,但是黑衣黑裤,就连脸上都蒙着半块布巾,只有那抱于胸前露出半截的刀柄,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冷厉又肃杀。

    劫了长随的那人也是一惊,低声问道,“对面兄弟是哪条道儿上的,在下草上飞刘万,今日在此打点野食,兄弟行个方便吧。”

    那抱刀之人沉默半晌,冷声说道,“黑冥刺甲二,江湖有江湖规矩,你们这打野食的生意做多了,坏了江湖同仁的名头。”打劫之人顿时大怒,手下用力,勒得长随差点儿翻了白眼,“你们黑冥刺就算是在刺客里排第一,也不能这么看不起江湖同道,你当我草上飞是好欺的不成…”

    他话才说道一半,长随就见对面那抱刀之人好似手下随意一挥,刀影如同闪电一般晃过,随即又收回了怀里。

    而他身后之人却突然没了声音,手下也松了开来,然后很快就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长随惊恐的伸手抹了一把,粘腻腥膻,是…是血!

    他腿一软就倒在了那劫道之人的身旁,抱刀之人冷哼一声,“废材!”说完抬腿迈过他们就要远走。

    长随突然不知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哆嗦着喊道,“恩人留步,留步!

    抱刀之人扭头,极不耐烦的皱了眉头,没有问话,目光却冷厉得好似瞬时就能把人冻毙一般,长随心下越发笃定欢喜,连滚带爬的赶到跟前,行礼道谢,“多谢恩人…出手相救,小的感激不尽。”

    抱刀之人慢慢摇头,回了一句,“不必!”正扭头又要走远,长随却赶紧跑到前面拦了他,“恩人且慢,小的刚才听到恩人自报家门,是刺…嗯,高手,小的主子交代了一桩买卖,佣金很是丰厚,恩人若是有闲暇,不妨接下?”

    那人挑眉冷笑出声,“我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就是…就是杀人,小的瞧着恩人的功夫极高,想必出手必能成工,上次我家主子雇了人手去,结果不但没成功,伤了许多人手,还开口要什么抚恤,我们主子大怒,这才要我再来茶馆找人。

    “废材!刺盟如今都是些三流人手,真是丢光了所有刺者的脸。”抱刀之人很是不屑,仿似深恨那些人坏了刺客的名头,“一千两定银,明日此时送来此地,半月后听消息,事成再加一千两。”

    “哎,哎,”长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应了此事,立时大喜,躬身行礼,“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待得他再抬头之时,那抱刀之人却已经没了踪影,这般半点儿声息都没有,凭空消失的功夫,惊得他目瞪口呆,继而也更笃定这次找到了高手,主子交代的事情必定能成了。

    赵德正在花楼里揽着最喜爱的女子调笑喝酒,突然见得长随满身是血的找来,被吓得不轻,待撵了闲杂人等下去,听得长随仔细说完,立时大喜,“高手,绝对的高手,若是这人出手,必定能成。”

    长随方才灵机一动,在中间拼了五百两银子,此时听得主子夸赞,高悬的心就落了地,笑道,“这都是托了二少爷的福,奴才才能这般好运气,只不过这高手开口要银一千五百两,再加事成一千两,可是有些贵了。”

    “贵什么,先前夫人拿了一万…咳咳,”赵德说道=到一半,想起母亲损失那一万两,也不是光彩之事,就清咳两声把话咽了回去。

    长随自然听得清楚,心里更是有底,就道,“事情如此顺利,二少爷就是告诉了夫人,也没有妨碍,夫人说不定还会更欢喜。”

    赵德点头,这段时日总被母亲指着鼻子骂废物,好不容易办成一件事,他也急于要听得母亲夸赞,于是扔了锭银子在桌上,就带着长随回了自家宅院

    赵夫人还未睡下,听得儿子说了这事,就恼怒道,“这事我已经托了人打探,你居然未经我同意就擅自做主,你知道那黑冥刺是什么门派吗,万一是江湖骗子…

    赵德本来信心满满回来,等着母亲夸赞,结果照旧是劈头盖脸一顿叱骂,他心底积压多日的怨念也爆发了,“娘,我是你儿子,为何我做什么事都入不了你的眼,难道只有那个人才能得你夸赞,我就是天生废材?我好不容易找了个高手,只要他出手就能解决那人,你居然还要怀疑我找了骗子,那好,以后这赵家所有铺子,都归娘打理,我是废材,我什么都不管了。”

    赵夫人见得儿子眼睛通红,呼呼直喘粗气,显见是真气得狠了,也是意外,就有些后悔刚才语气过重,沉默半晌,叹气拉了儿子坐下,说道,“娘也是担心你年岁小,不懂人世险恶,再说娘有办法让人去处理这事,不需要你出面…”

    “那好,娘既然有人脉,就去问问,黑冥刺到底可信不可信?”赵德听得母亲说软话,腰杆挺得更直。

    赵夫人无法,不愿与儿子闹翻生了隔阂,加上前次吴教头找寻的刺客不得力,就想着若是儿子这次找到的真是高手,也值得试上一次,于是就写了几行字,装到信封里,交给贴身伺候的婆子送出去了。

    很快,不过大半个时辰,那婆子就赶了回来,小声说道,“夫人,那人说,黑冥刺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暗门,这两年少有人在江湖走动,但是声名极好,但凡接下的差事,都是不死不休。若是夫人找了这个暗门里的人手行事,他就不再多费力气了。”

    赵夫人皱眉,没等再说话,赵德却是欢喜起来,“娘,你看你托付的那人都说这高手可信,这下你不能再怀疑儿子了吧。”

    赵夫人犹疑片刻也点了头,“行,就先定下这人吧,若是半月后再没消息,这事你就绝对不能再插手了。”她说着就进里屋去取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出来,赵德接了,就带了长随出去了。

    老婆子眼瞧着他们出了院子,这才关了门,又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伏在主子耳边说道,“教头说了,这里面红色药丸叫百日消,一旦吃下去,百日之内若是不服另外一颗绿色的解药,身体里所有精血就会被消耗一空,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

    赵夫人接了药包,打开仔细看过,重新包好,再瞧着老婆子脸色有些为难,就道,“他还有什么话,你都说了吧。”

    那婆子叹气,“夫人,教头说,他找的刺客没有完成任务,是他办事不利,如今夫人既然找到了更好的人手,他就用这两颗药丸补偿先前的过失,以后同夫人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要夫人…嗯,好自为之。

    赵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暗色,随即就被她掩了起来,嗤笑道,“胆小鬼,还是同当年一般,罢了,只要赵家在我手里,只要彻底除了那人,也再没有什么用到他的地方了。”

    说完,她起身整理了衣裙,又说道,“去看看老爷吧,也有些日子没去了,怕是他都要忘了我这当夫人的了。

    老婆子不敢接话,低头恭敬的开了门,随在她后边出了门往西厢而去,那小厅里正有一个丫鬟在做针线,突然见得夫人上门,就是一惊,怔愣着没有行礼,被老婆子上前一巴掌打醒,骂道,“没规矩的东西,见到夫人居然敢不行礼。”

    那丫鬟立刻跪地磕头,“夫人恕罪,奴婢做针线伤了眼睛,一时没瞧清楚是夫人来了。”

    赵夫人摆摆手,不在意的唤了她起身,然后扯了个借口就把她支了出去。

    老婆子伸手开了内室的门,说道,“夫人尽管同老爷说话,老奴就守在这里。”赵夫人满意的点头,走了进去

    正文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毒妇人心

    [内室里很宽敞,但摆设儿却只有靠在里侧的一张大床,窗下的一桌一椅,简陋的比之普通农家都不如,床上挂着白色的幔帐,隐约能见得里面躺着个人影儿。

    赵夫人端了桌子上的烛台放到床头,伸手挂好幔帐,低头瞧得那床上苍老日深,正满眼怒意瞪着她的男子,冷冷一笑,“老爷这般瞧着妾身作何?可是多日不见,太过想念?这都怪老爷那大儿太过能干,把赵家的产业扩展太多了,妾身整日要打理生意,核对账册,实在太累,就没有空暇来看老爷,老爷勿怪啊。”赵老爷双手不自然的弯曲在身前,嘴角也向左下咧着,不时流下一滴口水,落下垫在脸侧的棉帕子上,此时,听了这话,他眼里的恨意更深,嘴里好似想骂几句什么,但是出口的却是几声低低的呜咽。

    赵夫人笑得更是欢喜,“老爷想教训妾身?那老爷可要先好起来才行,否则,外人还都以为你是感激妾身呢。”

    她说着坐到了床边,伸手替赵老爷盖了盖棉被,“告诉你个喜事吧,前些日子有管事传言说,在灵风城里见到了老爷最疼爱的大儿子,他不但没中毒而死,还成亲了,娶的媳妇很贤惠,马上就要替赵家添丁进口了

    赵老爷眼里瞬时爆出一蓬亮光,他就知道,他那武艺高强,胸怀大才的大儿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但这般突然听得儿子活着,甚至孙子马上都要降生了,着实让他狂喜得想要晕过去。

    然而,赵夫人下一句话,却又立时把他从云端打落,“老爷很欢喜?哼,恐怕老爷马上又要失望了,因为…我又派了杀手过去。

    赵老爷立时眼睛外凸,强烈的恨意甚至激得他双手动了动,好似想要狠狠掐死赵夫人一般。

    赵夫人仰头哈哈大笑,张狂极了,笑得痛快了,就低头去瞧赵老爷,声音里好似都结着冰茬子,“怎么?老爷你终于知道这种被人从天上扯下来,又踩在泥里,是什么滋味了?当年你就是这般待我的,你可知我是带着何等欢喜的心意嫁进赵家门的,想着要替你生儿育女,掌管后院,做一个贤妻良母!结果呢,你居然迷上了一个花楼女子,日夜与她缠磨不愿回家,留我一个人守着空房,我日日流泪,盼着你有一日会收了心,回到家里来…”

    赵夫人想起那段凄惨的日子,双手死死撕着手里的帕子,大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有说道,“结果,那一日你是回来了,却抱了那个贱种!你逼着我假装怀了身子,足足装了七个月,把他记到我的名下,他成了堂堂赵家大公子,学武习文,打理铺子,人人都说赵家大公子惊才绝艳,天下罕有,可是谁知道他是个妓女生的贱种,他抢了我儿子的位置,抢了我儿子的声名,还要我像亲娘一样待他、疼爱他,怎么可能!”

    赵夫人再也忍耐不住,疯魔一般伸手抽了赵老爷两个耳光,眼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变得红肿,心里终于好过许多,哈哈笑道,“我喂他吃毒药了,他吐了那么多的血,我本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哼,还想回来再把我儿子的东西抢走。我怎么可能再忍耐一次?”

    她说着话,慢慢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起身倒了杯温茶过来,一边掏出纸包,掰碎那颗红药丸丢进茶水里溶解,一边笑道,“虽说这次派的杀手功夫很高,他不见得还会再逃过一劫,但是,世事无常,我还是要防备一二才好。”

    她端了那融了药丸,已经变得猩红的茶水凑到赵老爷嘴边,掰开他的嘴巴,一点点儿灌了下去。赵老爷猜得这药水定然不是好物事,拼命想要挣扎,奈何身上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再挣扎也只是眼皮眨动,眼见着那药水就喝光了,他眼里瞬时又布满了绝望…

    赵夫人瞧得心里痛快,放下茶杯,替他擦干净嘴角,又笑着说道,“老爷放心,妾身不会真想毒死你的,这药丸还有一百日的期限,若是半月后有消息说你那大儿死了,妾身立时就给老爷服解药,毕竟老爷是赵家‘支柱’,德儿还盼着老爷夸赞他把商铺打点的好呢。但是,若你那大儿,又一次好运逃过这劫,找上门来,老爷你可就是我们母子的护身符了。”

    她说完,伸手在床柱子里侧的一个凸起上按了按,那床侧就突然弹出一个匣子来,里面装满了银票和契纸,赵老爷喘得更急,眼里都恨不得冒出火来。

    赵夫人施施然的把解药包好放进去,又推好匣子,把木床恢复原样,笑道,“老爷不会以为妾身一直没来拿契纸,是因为你藏得太隐蔽吧?我早两年就知道了,只不过,一来铺子里的进项还够我们母子花用,不需要动用老本,二来,就算再神通广大的贼也想不到,赵家所有家底都在你一个将死之人身下。如今妾身把你的解药也放进去了,你那大儿想破头,怕是也猜不到吧。”

    她越想越得意,笑得脸上好似开了一朵花,妖艳而恶毒,散发着仇恨的味道。

    赵老爷瞧着她这样子,目光闪动,不知想起了当年何事,居然隐隐有些怜悯之意,赵夫人抬手又甩了他两耳光,恨道,“收起你那副嘴脸!若是你当年懂得怜惜我半分,怎么会有今日的模样,你就好好享受你活死人的日子吧,等你将来去了黄泉,你那大儿说不定已经又赚下一个比赵家更大的家业了…”

    她口里讽刺着,手下却整理了衣衫、鬓发,再也没有说话,转身开了屋门出去,老婆子低眉顺眼的等在门口,好似昏睡过去,半句话都未曾听到一般。抬眼见得她出来就道,“夫人,夜深了,回去歇着吧。”“好。”赵夫人笑眯眯应了,扶着她的手又出了大门,两个小丫头正候在不远处,见得她们出来,立刻上前行礼,赵夫人低声仔细嘱咐了两句,从吃喝到夜里盖被,事无巨细,完全一副好妻子的模样,然后才回了正房,两个小丫头长舒了一口气,小跑着进了屋子。

    夜风吹动,院子角落的大树沙沙作响,掩了伏在房顶儿两人的闲谈,陈顺用力搓搓自己的胳膊,低声说道,“怪不得老人说,黄蜂尾上针,毒不过妇人心,赵家这妇人,心黑手狠,比咱们这些江湖人都毒辣,怪不得千金公子那般的人物都遭了难了。”

    侯哥伸手捋着下巴上那几根胡须,点头赞同道,“可不是,若不是庄主交代的仔细,咱们兄弟怕是也不会相信这般温婉的妇人会是这个模样,女子啊,要是狠毒起来,男子是一千一万个都不如。”

    “侯哥,咱们怎么办,明日接了银钱,就回山庄去?”陈顺问道

    侯哥却是笑嘻嘻摇头,“拿了银钱自然要找个好去处逍遥,回山庄做什么,再说,这妇人可不是一般女子,若是一个看管不住,再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害了赵公子,咱们可没脸去见庄主了。”

    “侯哥可有好主意,赶紧说说,兄弟听你的。”陈顺一向佩服这位心思玲珑的老兄,俩人没少一起出任务,每次都是逍遥得痛快,又不误事。

    侯哥扫了两眼那正房,两个婆子吃力的抬了大桶的热水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