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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第27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农人家成亲,规矩简单,两地路途又远,吹鼓手都在马家没有跟过来,娘家人远远见到马车到了,放了一挂鞭,就接了新郎官进去。

    喜婆进了新娘子的闺房,伺候着她吃了几口宽心面,抓了福钱,留一半给娘家,带走一半到婆家,然后才出屋与新郎站在一处,跪地给老父亲磕了头,老父亲显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脸上半点儿悲色都没有,还嘱咐新娘子,“闺女啊,早点儿回来,别耽搁了。”

    众人还以为老父亲要女儿三日后回门早一些,别耽搁了好时辰,也都没有在意。

    两只做嫁妆的红木箱子已经搬上了马车,喜婆扶着新娘子也坐了进去,七八个娘家长辈穿戴一新,坐了另一辆娘家出银钱雇的马车,一前一后就出了百家湾,路上有群小孩子跟着马车跑,嬉闹着,喊着些流传已久的民谣,马十一生怕马匹受惊伤了他们,就随手扔了十几个大钱过去,孩子们哄得一声拥过去捡拾,有一个甚至跑丢了鞋子,惹得马十一和山子两人都笑了起来。

    马车顺顺当当走出了二十里,路过一处茂密的树林子时,车里的新娘子突然说要出恭。喜婆也没拦着,毕竟路程远,谁都要吃喝拉撒,她们就唤山子停车,然后扶了新娘子下车,山子和马十一听得是新娘要出恭,都有些脸红,把头转到一侧,假装说起秋时上山打猎的趣事。

    两个喜婆扶了新娘子下了山路,还想要跟去树林里照料,新娘子却说,“雪深会湿了鞋袜,两位婆婆就别跟着过来了,我马上就好。”

    两位喜婆一大早晨就爬起来,本就疲累,马家又小气,上车前只给了二十文的赏钱,两人就不是很上心,听得可以偷懒,不必去踩雪,哪有不愿意的,还赞这新娘子懂得心疼人儿。

    结果新娘子就自己绕去了那几棵大树后,也没有继续进林子,远远还可以看见一抹嫁衣的红色,两个老婆子更是放了心,抄着手,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起了闲话,攀比起曾经拿到过多少赏银。

    那边山子和十一两人也闲话儿了好一会儿,山子偶尔扫先雪地里那一排脚印,忍不住笑道,“十一,你还找了个大脚婆娘呢,你看那脚印子比起你的,也小不到哪里去了。”

    马十一瞪了他一眼,“大脚好啊,大脚走得快,干活利落!”

    山子嘿嘿笑着打趣,“晚上洞房的时候,你先比一比,兴许比你的脚还大呢。”

    马十一被说得恼了,又觉这半会儿,新娘子怎么还不回来,就跳下车,走到两个喜婆跟前,问道,“婶子,还要多久,家里那边都等着呢?”

    两个喜婆也觉站的有些冻脚,听他问,就抻着脖子往树林里望了望,隐隐见那一抹红还在,就笑道,“兴许是早晨老于头担心闺女路上饿到,给新娘子吃了什么好东西,结果吃得肚子不舒坦了吧。”

    说着,伸手指了那抹红,“你看,还在那蹲着呢。”

    马十一扫了一眼,脸色猛然一红,转身就回了马车旁,把两个老婆子笑得前仰后合,直道,“这新郎官脸皮薄啊。”

    众人又等了一刻钟,还是不见新娘子起身,都觉有些不对劲儿,两个老婆子也嘀咕,“新娘子不会是冻僵了吧。”两人也不怕雪深了,齐齐搀扶着奔了过去,就见那树后,只有一件红嫁衣挂在树枝上,新娘子早没了影子,两人身子一歪,齐齐哀嚎出声,“快来人啊,新娘子跑了。”

    马十一和山子对视一眼,三两步就窜了过去,对着那一件红嫁衣,都有些傻眼。

    山子是山脚下长大的,常上山打猎,就顺着那排大脚印追了过去,喊着马十一,“咱们碰上骗婚的了,你快去拦着那些娘家客,兴许能问出什么来,我先去追,过一个时辰回来汇合。”

    马十一脑子里像被石磙子碾过一般,轰隆隆作响,听得山子安排,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跌跌撞撞跑回了山道上,打开后一辆马车门儿,冲口就问,“新娘子跑了,你们谁是她的亲眷!”

    马车里的七八个人,都是一愣,然后立刻使劲摆手,轰然叫嚷出声,“我是她家前院邻居!”

    “我是后院的!”“我是东院的!”

    总之满车都是村里的邻居街坊,没有一个是亲戚。

    其中一个老头儿比较镇定,说道,“老于头父女是两个月前刚搬来的,大伙儿也都不知道底细,不如赶紧回村去他家看看吧。”

    众人都道好,马十一也没了主意,跑上前车,拉了两个喜婆又重新跑回了百家湾。

    第一百零二章 骗婚

    百家湾的人一见接亲的马车跑回来了,还挺奇怪的,以为新娘子忘了什么重要东西,但是想想也能啊,成亲最忌讳走回头路啊。

    好奇之下,就都跟着去了于家,结果新郎官下了车就冲进屋子里去了,半晌过后出来,那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原委,老于头和闺女是骗婚的,拿了人家的聘礼跑了,若不是还贪图出门上轿前才给的,那一两用来谢双亲养育的孝养银子,恐怕两日前就跑了。

    里正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也是束手无策,除了派人再把于家里外翻上两遍,别无它法。再找当日担保于家住下的陈家,结果却说是看于家父女可怜,才借他们栋破屋住,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马十一都不知道怎么赶着车回到那片林子外的,山子已经等了好半晌了,见他赶来,就问,“怎么样,找到人了?”

    马十一摇头,“家里没人,房子也是借的。”

    山子也没主意了,“我追着脚印到了官道,看着像是坐了马车南下了。那新娘子腿脚可不慢,脚印也大,我看着像个男的装扮的…”

    马十一脸色更黑,众人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小平山,路上两个喜婆闹着要下车回城,山子死活没让,这事如若不是她们偷懒,没有跟着新娘子,兴许也不会发生。

    小平山马家院子,摆了六七张桌子,院子角还砌了两个土灶,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指挥几个小媳妇儿炒菜,蒸馒头,忙得不亦乐乎。

    马家老头老婆子,穿戴一新,笑呵呵的坐在堂屋里陪客,不时给嬉闹闯进来的孩童们拿块芝麻糖之类,让看见的人都暗笑,马婆子真是难得有大方的时候。

    很快,在村口望风儿的后生就跑了回来,喊着,“马车要到了!”

    众人齐齐迎出堂屋,一个后生爬到门口的树上,挂了一长串的爆竹,六个吹鼓手也从厢房里出来,站在院子两侧,一切都准备好了。

    待得马车拐进了街角,那后生立刻就点燃了爆竹,吹鼓手也卖力的吹打起来,马家顿时又热闹了三分。

    马十一坐在车辕上,傻愣愣的,这一刻,他简直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瞒也瞒不住啊。

    爆竹响过了,硫磺的味道还在空气里弥漫,两个小媳妇抬了烧得红彤彤的火盆到院门口,等着新娘子下车跨过去,以后的日子就红红火火了。

    可是众人等了又等,也不见新娘子下车,两个喜婆也没动静。

    山子叹气,推了推马十一,低声说道,“进去吧。”

    马十一跳下车,进了院子,噗通就跪在了马家老两口跟前,马婆子不知儿子怎么了,还问呢,“儿啊,怎么了,怎么不让你媳妇儿下车?”

    众人也都面带不解,吹鼓手也停了下来。

    马十一低声说道,“于家是骗婚的,新娘子是男的,半路跑了。”

    马家老爷子耳朵不好,没听清儿子说什么,又问,“儿啊,你说什么?”

    “于家是骗婚的,新娘子是男的,半路跑了!”马十一像是要散尽心里的火气一般,高声喊了出来。

    院子里瞬间静得掉根针儿都能听见,过了片刻,又轰然闹开了。这可是件大丑事啊,老马家这脸可丢光了,儿媳妇没娶回来,还赔了十几两的聘礼,这可如何收场啊。

    马婆子直接两眼一翻就昏过去了,马十一扑上前,喊着“娘啊,娘,你怎么了?”

    马老头儿却三两步窜到了马车前,一把拽开了车门,果然里面只有两个脸色尴尬的喜婆,再无别人,老头儿气得狠了,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扯着她们就下车进了院子。

    其中一个喜婆也是个脾气不好的,还骂着,“你们没看准人家,和我们当喜婆的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没要压惊银子呢…”

    山子拴好了马车,正好走过来,就说道,“半路新娘子要出恭,她们偷懒没跟去,结果新娘子趁机就跑了。”

    几句话,立时让旁边气恨、不知所措的马家人找到了出气筒,扯了两个婆子就骂开了,两个婆子也不甘示弱,纷纷骂着,“谁做的媒,你们找谁,我们就是跟着接亲,怎么知道那是骗婚的…”

    这话儿又给众人提了醒,马老六带人就去了村东的媒婆家。本来接亲这日,媒婆是要跟去的,但是不巧的是她大前日吃坏了肚子,带病气接亲可是犯忌讳的,这才帮着找了两个喜婆,没想到就出了这事。

    待马老六硬是把病怏怏的媒婆揪来,马婆子也被折腾醒了,两个老婆子立时又爆发了新一轮的争斗,马婆子就说媒婆和老于家串通,骗他们家的银子,媒婆就说马婆子当日就告诉她要找个娘家没根基的,媳妇儿没靠山好捏把,听得老于家只一个女儿,老头儿年纪也大,上赶子要她去给说合。

    总之各说个理,到底也没扯出个子丑寅某,反倒让一众乡亲听得是津津有味,看了个十足的热闹。

    马十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心里也怨他娘贪财,如若找个家里族人多的,虽说以后兴许会有些牵扯,但是好在知根知底啊,这下可好鸡飞蛋打,传扬出去,他还怎么有脸出门,码头那里更是不能去了。

    马老六到底还算有些见识,遣散了看热闹的乡亲,又带了两个后生赶马车去了衙门,想要报个案,正巧遇到老王,一说这事,老王也摇头,就是报了案,官差上门要打点辛苦银子,人又都跑没影儿了,最后也不可能抓到,何苦又要搭笔银钱。

    马老六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又回去了。

    山子陪着马十一坐了半晌,想安慰也找不出什么话,最后只得说,“不如,我回去问问三当家,可有什么好主意?“

    马十一摇头,“别问了,人都跑了,三当家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恐怕也没法子,倒是我,还收了三当家的贺礼呢,这媳妇儿也没娶成,你帮我把贺礼送回去吧。”

    山子想拦,马十一已经出了屋子,马婆子躺在床上,正哭得打嗝,一会儿骂媒婆不得好死,一会儿又骂自己命苦,待听得儿子要她把昨日收的贺礼拿出来,二话不说立刻就昏了过去。

    马十一见得老娘双眼紧闭,左手却还在往身下塞着钥匙,就知道东西是要不出来了,心里更加沮丧,出门找了山子,就道,“跟我向三当家赔个罪吧。”

    山子也跟着叹气,又劝了他几句,就赶了马车回村。

    瑞雪在码头忙了一日,刚刚同张嫂子一起回来,云二叔和雷子这几日帮忙砍了半垛枯树枝,堆在院门外,码得整整齐齐,她想留父子俩吃饭,父子俩硬是辞了回家,她就想着做点儿什么好吃食送过去。

    家里还有两块豆腐,一块瘦肉,她就把豆腐切成厚片,中间掏空塞上肉馅儿,然后沾了鸡蛋面糊,放在锅里煎得金黄,一层层码在大碗里,浇上用骨汤调好的汁儿,撒了把葱花儿,最后放在锅里蒸。

    吴煜牵着奔雷从外面回来,嗅到香味就把马拴在桂花树上,然后跑去灶间,跟在姐姐身边,只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瑞雪敲了他一记爆栗,笑道,“你这鼻子越来越好使了,姐姐蒸了‘金镶玉’,一会儿先给云家送一碗,剩下的管你吃饱。”

    吴煜儿听得还要送出一碗,就去帮忙找竹篮子,姐弟俩正说笑忙着,山子就开了院们跑进来。

    瑞雪一见他,就笑道,“山子回来了,喜酒喝得怎么样?”

    山子搓搓手,说道,“喜酒没喝成,马家被人家骗婚了,新娘子跑了。”

    骗婚?新娘子跑了?这可是瑞雪到得这个时空后听得的最惊人的八卦了,而且还是发生在相熟的人身上,就连忙问道,“抓到骗子了吗,马家怎么样?”

    山子摇头,“没抓到,那新娘子是男子假扮的,接亲回来的路上进树林出恭就跑了,我撵到官道上,看着车辙印子,像是往南去了。马家乱成一乱,十一要我替他给师娘赔罪。”

    “赔罪,为何?”

    “十一说,媳妇儿没娶成,要把贺礼还回来,但他娘…嗯…”山子不好说人家老人的闲话,有些结巴。

    瑞雪赶忙摆手,“再见到十一替我告诉他,贺礼不必还了,那本来就是给他的谢礼。还有,要他想开一点儿,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

    山子不知道火焰山是什么,但猜到瑞雪是说没有过不去的槛的意思,也就点头应下。

    瑞雪麻利的开锅装了一碗‘金镶玉’,倒扣上一只碗保温,围了棉布放进篮子里,说道,“把马车赶去钱家吧,这菜你也拿回家去吃。”

    山子嗅着香味直咽口水,开口想拒绝,到底还是耐不住馋,就接下了。

    待饭桌摆上,赵家三口吃饭,金黄|色的豆腐块儿,泡在亮白的汤汁里,顶着碧绿的碎葱花,配上描了缠枝莲纹的大海碗,又好吃,又是赏心悦目,赵丰年和吴煜都极喜欢,赵丰年还难得夸赞一句名字取的好。

    瑞雪就把骗婚这事儿说给赵丰年听,末了替马家犯愁,叹气道,“仗义的人通常都好脸面,马十一以后恐怕不能去码头上工了,出了这丑事,也不知道他再找媳妇儿还容易不?”

    赵丰年给她夹了一筷子豆腐,想了想,问道,“小平山离村里多远?离灵风城多远?”

    “离咱们村子二十里远,进城就是四十里。怎么了,掌柜的,难道有办法抓住那骗婚的?”

    “不能,”赵丰年摇头。

    第一百零三章 灌汤包

    瑞雪顿时失望,转儿说道,“那骗子抓不到,以后还不知道要骗多少人,农家人攒些银钱给儿子娶媳妇可不容易。”

    “过一阵子,泥水和了,咱家修葺房子,一进做豆腐作坊,二进住人,到时需要的人手多,豆腐生意也要向外扩,如若那马十一人品好,就让他来做事吧。”

    “啊,这倒是个好主意,豆腐生意越来越大,高家兄嫂每日走出四十里已经很远了,如若是挑几个村子做个中转也不错。”

    “还要想办法打开城里的生意…”

    吴煜边吃边听两人说得热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孤零零的摆设儿,忍不住就使劲咳了起来,瑞雪还以为他呛到了,连忙去倒了温茶,喂他喝了半杯,笑骂道,“你若喜欢吃,姐明日再做,吃得那么急干什么?”

    吴煜喝了茶,顺过了气,却突然开口问道,“姐,什么是火焰山?”

    瑞雪一愣,好半晌才想起来,刚才她跟山子说话时,好似带出了这个前世人人皆知的地名,转念想了想,倒不好跟弟弟撒谎,就笑道,“啊,那是姐姐在家乡时,听过的一个故事。说一个猴子,保了一个和尚去西天取经,路过一座终年着火的山头儿,费了许多力气,吃了很多苦,才翻了过去。所以,姐姐才跟山子说,没有翻不过的火焰山,就是要他劝马十一,凡事都能过去的意思。”

    “姐姐,那只猴子为何要保个和尚西去啊?那火焰山真终日着火?他们怎么过去的?”吴煜听得有趣,倒忘了刚才打断姐姐说话的初衷,连连追问。

    瑞雪扫了一眼赵丰年,见他也是满脸好奇模样,忍不住暗笑,前世风靡全国的《西游记》,果然魅力惊人,这不,不过几句话,就又俘获了两个听众。

    “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坐炕上去讲,这故事特别长。”

    三人很快吃完了饭,吴煜帮着刷洗了碗筷,瑞雪泡了茶,装了一盘瓜子,一盘点心,放在炕桌上,一家人就开起了茶话会。

    “话说开天辟地之初,有块灵石…”瑞雪直讲得口干舌燥,天色也早就黑沉的如浓墨一般,大壮久等不见吴煜过去睡觉,就跑来寻他,结果也跟着听起来…

    亥时初刻,瑞雪喝了一杯茶,死活不肯再讲,一大两小可怜巴巴的得了明晚继续茶话会的承诺后,这才散了。

    瑞雪送了依依不舍的吴煜和大壮出门,听得大壮央求吴煜的声音远远传来,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春天应该快要到了吧,晚风都暖了很多,这样的宁静的夜,这样宁静的生活,真是舒心啊…

    次日码头铺子里,众人围坐吃午饭时,瑞雪果然没见到马十一,趁着马老六出入时,就拉了他小坐喝茶,问起骗婚之事,“马大哥,我昨日听山子说了十一兄弟的事儿,怎么样,可派人打探到那骗子的下落了?”

    马老六叹气摇头,“去哪里打探,人都跑远了,就算报案官府也抓不到人。”

    “那介绍这亲事的媒婆,也没有个说法?”

    马老六脸色更沉,“那老婆子在村里有些亲眷,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退了二百文的谢媒钱就罢了。这事儿也怪我那三婶子贪财,想着儿媳娘家亲族单薄走动少,也少些花费,没想到反搭了聘礼进去,还丢了脸面。”

    瑞雪给他倒茶,“十一兄弟可是个好人,以后就不来码头上工了?”

    “他那小子倔强,好脸面,死活不肯来了。”

    瑞雪点头,“马大哥,前些日子十一兄弟帮我家弟弟挑了匹好马,我一直想找机会谢他,现在出了这事儿,他又不愿意来码头上工,那你就帮我给他捎个信儿,就说,我家过一月要开作坊,如若他不嫌弃活计累,就让他来我家做工吧,每月工钱不会低于一两。”

    “妹子,此话当真?”马老六大喜,他可是听山子跟他说过赵家的行事规矩,待做工的人相当厚道,吃食也好,云家村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没想到居然让十一占了先。

    “家里的豆腐生意现在由我家先生打理,他人虽沉默寡言,却不苛刻,昨日听我说了十一的事,亲口允诺的,保准错不了,你告诉十一不要张扬,过上一月家里开始建作坊的时候,我就让山子去找他。”瑞雪笑着嘱咐,马老六立刻站起身,行了个大礼,“妹子,我替十一道谢了,这小子可是因祸得福了。”

    瑞雪连忙去扶他,“马大哥言重了,又不是白给十一银子,他还是要做工的,我可担不得这谢字。”

    马老六可不这么想,但他也多少知道些瑞雪的脾气秉性,也就把这份感激压在了心了。

    得了这好消息,他也坐不住了,同徐宽说了一声,就赶回了小平山,找到马十一说了这事,马十一脸色也好了不少,他这两日在村子里,只要出门就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心头简直像压了块大石一般,以后若是能离了这里去云家村做工,可是件大好事,待赚多了银子再回来,娶个好媳妇儿,这件丑事也就被完全揭过去了。

    不提马家欢喜,单说瑞雪在码头上,同张嫂子一起琢磨着,马上就开春了,要添些什么菜色,张嫂子第一个就想到了野菜,直说她最爱用野菜煮汤或者凉拌,爽口又去火,瑞雪想起前世吃过的荠菜馅儿饺子,确实很鲜美,也觉这主意好。

    两人正说得兴起,有个青衣小厮掀了帘子进来,一见瑞雪和张嫂子两人都坐在桌旁,微微愣了愣,就冲着张嫂子点头,说道,“老板娘,我要买样新鲜吃食,不知道你们这里可有?”

    张嫂子“扑哧”笑了,指着瑞雪说道,“这位小哥儿,这才是我们老板娘,她什么新鲜吃食都会做,你尽管说。”

    那小厮认错了人,有些脸红,他以为食肆的老板娘都该是膀大腰圆的模样,哪知道这家铺子的例外,居然是个年轻女子,于是说道,“对不住了,老板娘。”

    瑞雪起身笑道,“小哥儿客套了,我们乡野小店,只有几样粗陋吃食,不知小哥儿想买些什么?”

    “啊,我想买包子…灌汤包…对,就是灌汤包。”小厮好像忘了名字,努力想了半晌才记起来。

    瑞雪有些奇怪,难道这时空已经有人琢磨出灌汤包了,想想又觉不可能,毕竟这里饺子都没流传开,更别提灌汤包这样更精细的吃食了,就是她自家也只那一日为了给田府送礼的时候才做过,难道这小厮和田府有什么瓜葛?

    张嫂子那日不在家,大壮几个又习惯了在师娘那里得些好吃食,时日久了就不同娘亲一一细说了,所以,张嫂子并不知道瑞雪做过这包子,听得小厮说的名字新奇就笑道,“不知小哥儿说的灌汤包是什么吃食,汤也能灌进包子里?”

    瑞雪轻扯了一下她背后的衣襟,然后笑道,“小哥儿,这吃食我们店里有,只不过做起来比较麻烦,要等两个时辰,如若你家主子不着急,就等明日再上门来拿可好?”

    那小厮想了想,管事倒也没说必须今日拿回去,于是就掏了一把铜钱,数了五十文,说道,“老板娘,我要五十只包子,这是定金,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来取。”

    瑞雪接下了,笑着送他出门,转身就唤了栓子,低低嘱咐几句,栓子笑嘻嘻应了,也跑了出去。

    张嫂子有些迷惑不解,拉了瑞雪问道,“妹子,这小厮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瑞雪摇头,安慰她,“嫂子耐心等会儿,栓子回来就清楚了。”

    张嫂子无奈,转而问起做包子要准备的食材,瑞雪拉着她在食材架子前翻了翻,蘑菇还有许多,房后冻着山鸡,骨头也有几根,倒是齐全,只不过,明日蒸起包子来,那香味一定传出很远,众人嗅见了,定是要分几个尝尝的,灌汤包做起来麻烦,吃着也不实惠,不如就直接再多蒸一锅白菜馅儿的大包子。

    “嫂子,先舀三瓢面发上吧。”

    “三瓢,这么多?妹子你不会又要请大伙儿尝新鲜吧?”张嫂子磨蹭着不肯去扯面口袋,对于不收钱白请大伙吃东西,实在有些心疼,瑞雪就笑,“放心,嫂子,除了面,别的就是白菜之类,花不了几文钱。”

    张嫂子这才放心,拿了大陶盆去舀面,瑞雪则泡蘑菇,化鸡肉。

    两人正忙着,栓子从门外跑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凉气,瑞雪立刻倒了碗热茶给他喝,然后问道,“可是田府?”

    栓子连连点头,“师傅,有个管事的在码头外面等着那小哥儿,然后他们一起回了城,进了城北的府邸,门楣上正挂着‘田府’俩字。”

    瑞雪拍拍他的头,赞道,“让你挨累了,明日做好灌汤包,给你留几个,保管你爱吃。”

    “谢谢师傅,我跟师弟一起吃。”栓子从不贪吃护食,虽然石头在码头忙,不常在铺子里,但有了好吃食,他总是要给石头留一份,很有师兄的样子,这也让瑞雪更加疼爱这个小徒弟。

    第一百零四章只送不卖

    张嫂子见她们师徒俩说笑的欢喜,都忘了给她解疑,也不管还沾着两手的面,走过来问道,“我这心里还长草儿呢,赶紧跟我也说说啊。”

    瑞雪笑着拉了她继续揉面,然后说道,“前些日子救了先生的那位老大夫不是上门来了吗,我当时正巧做这灌汤包,就送了两盒做谢礼,今日这小厮来买,我就觉得奇怪,毕竟除了我应该没人会做啊。于是就要栓子随后跟去,果然是田府派来的人。想必,是田家老爷夫人吃得顺心可口了,又抹不开脸面上门讨要,就派人装作普通食客上门来买,没想到咱们铺子里根本没卖这包子,于是就露馅儿了。”

    张嫂子听了,也笑个不停,“贪嘴可不是好名声,怪不得要另外派小厮来买。”说完,她想起瑞雪刚才还收了定金,可是和她平日行事不符,就问道,“妹子打算收钱卖包子?”

    “当然要收,还不能少收了,否则以后别人听了信儿或者也上门来买,我们倒不好涨价了。不够,知道田家老爷子和夫人爱吃,以后常派送些去就是了。”

    两人说笑着,把揉好的面团蒙了块湿润的棉布放到案板上,铺子里因为有栓子守着,晚上是不断火的,灶间里不冷不热,正适合发面。

    泡好洗净的蘑菇切成细丝,鸡胸脯和大腿上剔下来的肉也切成肉蓉,剩下的鸡骨架就连同肉皮和猪骨一起放进锅里,添上半锅水,大火烧开半个时辰,然后就一直小火咕嘟着,等晚上关铺子时,就得了半锅浓稠的奶白汁液,把鸡骨架和猪骨捞出来给栓子做晚饭,汤汁盛进陶盆,混了肉蓉、蘑菇、盐和胡椒粉等,搅匀,晾着。

    次日一早,瑞雪和张嫂子到了的时候,面团已经蓬起有昨日两倍大,满满半盆,张嫂子加有干面揉好,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又去帮瑞雪切白菜,撒盐杀出水份,瑞雪心疼她,就道,“嫂子,你坐会儿,剩下是精细活儿了,你帮不上忙。”

    张嫂子就倒了碗茶,先递给瑞雪喝了,自己才捧了一碗喝,打趣道,“妹子要藏私,不肯让我偷师了。”

    这话倒提醒了瑞雪,“嫂子,这次包子如若蒸的好了,下次再做你就上手跟着学,以后这铺子,说不定还要你挑大梁打理。”

    张嫂子想起前几日每次炒了菜端上客人桌子时,那般忐忑不安,就连忙摆手,“妹子,我可掌不了勺,我给你打打下手还行。”

    瑞雪笑瞪她,“嫂子这么没有志气,谁生来就会做菜,不过是做得多了,熟练了,再多琢磨琢磨就成了。以后我多教教嫂子,保证嫂子几个月就出师了。”

    张嫂子被她这么一劝,倒也生出点儿信心,“行,我就听妹子的,跟妹子多学学,妹子可别嫌我笨。”

    “怎么会呢,嫂子聪明着呢。”瑞雪洗了一大把粗粉条放到锅里煮沸然后就放在热水里浸泡着,省得中间有硬芯儿,葱末、姜末切了一大碗。足有二斤重的五花肉,肥多瘦少,切成指甲盖儿大小的小块。

    大锅烧热,把肉块放进去炒得变色,然后加上葱姜末,酱油,胡椒粉,小半碗黄酒,直到肉块八成熟才盛出来。

    粉条捞出切成小段,再同白菜、肉块,等等混在一起,加盐搅拌,瑞雪还怕馅料太干,又舀了一碗早前炸好的荤油放进去。

    张嫂子放了面案,两人先包出五十个灌汤包,放在一旁,备着田府来人取,然后就包起了十八褶的大包子,各个被塞得肚子滚圆。

    眼见到了午饭的时候,一个锅里炖上酸菜粉条炖冻豆腐,热了两合面儿的馒头,栓子笑嘻嘻的坐在灶前烧火,不时扭头看向忙碌的师傅。

    瑞雪和张嫂子把铺子里所有蒸馒头的竹屉都找了出来,足足摞了五层,每屉里四十个包子,正好二百整数。两人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来,正好石头跑进来见了,就接下了烧火的重任。

    瑞雪和张嫂子终于得闲坐在桌边儿喘口气,很快,淡淡的蒸汽就从褐色的竹屉里冒了出来,弥漫了整个灶间儿,瑞雪打开了北门,蒸汽就溢了出去,码头上尚在忙碌的力工们偶尔抬头见了,就忍不住笑道,“咱们的午饭好了,不知道今日三当家做了什么菜?”

    旁边有人进过铺子喝水,就说,“我看着张嫂子发了面,是不是蒸了细面儿大馒头啊?”

    众人都欢喜道,“三当家的,蒸得满头最是宣软好吃,比我家那婆娘可好上太多了,哪日定要问问有何窍门?”

    这般议论着,他们手下也就加紧了忙碌,想着早些做完活计,进铺子去歇一会儿,吃顿热饭。

    结果,没过上一刻钟,那飘出来的雾气里就隐隐带了一股肉香,而且越来越浓郁,惹得整个码头上的力工,甚至那些管事、小厮、车夫都翕动着鼻子,猜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好吃食散出的香气?

    一个小管事早晨出来得急,不曾赶上早饭,此时嗅了这香气,肚子里就造了反,咕噜噜叫个不停,于是伸手掏了十几文钱,指使小厮去铺子里买些尝尝。

    那小厮跑进铺子去,正见瑞雪和张嫂子合力往下抬笼屉,白白胖胖儿的大包子,一个个挤满了笼屉,袅袅冒出的香气,仿似变成了一只小手,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拼命的往外跑。

    瑞雪夹了一个包子出来,正忍着烫掰开,想要分给张嫂子尝尝味道,结果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吞咽声,把她吓得差点扔了手里的包子,回头一看,却是个小厮,就问道,“小哥儿有事?”

    那小厮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包子,就不肯挪开了,高高举着手里的铜钱,“老板娘,我们管事要我来买这吃食,多少钱一只?”

    瑞雪原本蒸这包子,也是因为要做灌汤包,不好分给众人品尝,但是让大伙儿看着流口水,她又不忍心,于是就多搭了些肉面,包些实惠的大包子请客儿,没想到,倒招来个买家。

    她想说这包子不卖,又见那小厮垂涎模样好笑又可怜,就问石头,“帮里今日来了多少人?”

    石头负责与各自管事谈工钱,负责按照名册分活计,对于来了多少人自然很是清楚,立刻就报了出来,“师傅,今日来了一百一十八人。”

    总共二百包子,每人分上一个,富富有余,瑞雪于是就找了两块油纸,各包了两个包子,递到那小厮手里,笑道,“今日蒸包子,是为了给码头兄弟们尝鲜,不打算往外卖,这几个你拿去与管事垫垫肚子吧,就算我们铺子请客了。”

    小伙计没想到这老板娘如此慷慨好客,连连道谢,抱了包子就出门奔去了管事那里,还未到得跟前,就喊道,“李管事,李管事,老板娘没要钱,请我们吃包子啊。”

    那管事正指挥人往车上装箱子,听得这话,就惊奇问道,“当真没要钱?”

    小厮把一个油纸包连同那十几文钱都递给他,满脸喜色说道,“当真没要,老板娘说,她蒸包子是为了请码头上的兄弟尝鲜,不准备外卖,咱们今日赶巧了,她就送几个,算作铺子请客了。”

    那管事收了铜钱,赞道,“这老板娘真是个慷慨大方的,想必以后生意定会红火啊。”

    他就打开油纸包,吃起那大包子,一口下去,面皮绵软,馅料咸香,满嘴流油啊,香得他连连点头,那小厮也大口大口吃着…

    旁边几个力工早就听得他们对话,知道三当家的又给他们准备了好吃食,简直美得心里冒泡,直想着能来码头做活儿,真是太好了。

    很快,众人口耳相传,都得了这个消息,越发卖力的把最后的活计抢完,然后统统大步进了铺子,一见瑞雪正往簸箩里捡包子,都憨憨笑了起来。

    瑞雪就笑道,“都进屋吧,马上开饭了,今日蒸了包子,但是不多,每人分一个尝尝鲜。”

    “谢谢三当家!”众人齐齐道谢,嘻嘻哈哈进了北屋。

    碗筷、炖酸菜和馒头很快都摆了上去,最后才是雪白的包子,每桌放了一簸箩,隐隐冒着热气,惹得众人直咽口水,却都有些脸红,不肯先动手去夹。

    瑞雪进来见了,就笑道,“怎么,怕我在包子里放了巴豆粉啊,我可舍不得糟蹋了这么好的吃食。”

    众人哄笑,这才你一个我一个的夹到碗里,有那嘴急的,已经几口吃了大半下去,香得直眯眼睛,嚷着,“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将来有了银子,成了富贵人,一日三顿都要吃包子。”旁边几人也纷纷附和,瑞雪笑而不语,贫贱之时,吃口包谷饼子都觉得极满足,但是富贵之日,却不见得还会记得此时的幸福。

    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兄弟,没有动碗里的包子,只笑呵呵吃着两合面的馒头和酸菜,瑞雪认出都是家里有孩子,或者有媳妇儿怀着身子的,想着灶间剩下的几十个,除了拿回家的和留给栓子的,勉强还能分出十几个给他们带回去。但此时人多也不好说话,就暗暗记在了心里。

    一时饭毕,众人喝茶闲话,瑞雪这才同张嫂子栓子、石头一起围着桌子吃饭。

    每个包子蒸熟后,足有小海碗那般大,栓子和石头一口气吃了三个,惹得张嫂子怕他们撑坏了,拦着不肯再让他们吃,只又给了半喝汤喝。

    第一百零五章 画猴子

    瑞雪见他们还是可怜巴巴的盯着那剩下的几个包子,就笑道,“还有一笼屉没动呢,若是喜欢吃,就再分你们三个晚上吃。”

    两个小子立刻就笑得弯了眼睛,张嫂子摇头嗔怪道,“你这当师傅的,恐怕在武国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瑞雪笑笑不语,十几岁的年纪在这个时空就算长大成|人了,可是在前世还是上初中的孩子,或者整日嚼着口香糖,叛逆的染了一头黄发,满街乱晃,或者戴着厚厚的大眼睛埋在书山题海里,什么时候像栓子和石头这样,要做工养家,要学徒为以后生计着想?

    什么事情都要有比较,才有不同。两个孩子懂事勤快,她开得又是卖吃食的铺子,别的也许做不到,但在吃食上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她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感觉还是不如前世吃到的味道好,琢磨了半晌觉得是馅料里缺了豆瓣酱的缘故,想着这几日就赶紧煮些大豆,打酱坯子,开春儿时好下大酱。

    几人吃完,收拾了碗筷,开始刷洗,刚刚忙完,昨日那田府的小厮就上门来了,手里还拎了两个四方食盒,瑞雪和张嫂子一起动手,在每层食盒上都洒了细面,然后把生包子挨个放进去,最后还空了一层。

    瑞雪见那小厮,眼角总是瞄向桌上的几个大包子,猜到他兴许是为了赶过来,没吃午饭,就顺手拿了四个放进去,笑道,“总共是三百文,除去昨日的五十文定钱,小哥儿还要付我二百五十文。”

    那小厮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想了想,又指着那包子说道,“这几个还没算钱。”

    瑞雪摇头,“这几个算是搭头,小哥儿可以垫垫肚子,就当我为了拉你一个回头客儿了。”

    那小厮挠挠脑袋嘻嘻笑了,瑞雪收了银子,找回零钱,送了他出门,远远看着他走到码头外上了马车,就关了门。

    很快,北屋众人又陆续出去做工,但是活计到底没有上午那般多,不过未时末也就都下工了,瑞雪借口有活计,喊了那几个暗暗留意的人进屋,刚说了包子两字,他们就都红了脸,伸手从怀里掏出纸包,磕巴着想要解释,“我们…嗯,我们不是嫌弃不好吃,我们…是想回家再吃…”

    瑞雪急忙摆手,心里因为自己没有干脆说清楚,惹得他们忐忑很是过意不去,转身搬了一箩筐包子,就开始用油纸包成两个一份,每人塞了一份儿,这才说道,“几位大哥,你们误会了,我是因为包子蒸多了,怕放上一晚变嗖了,这才想让大哥们帮我个忙,拿回去给孩子们分吃了,也省得糟蹋了粮食。”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瑞雪的意思,同时低了头,眼圈儿有些红,只低低道了句谢,就都走了。

    瑞雪忙着收拾篮子,栓子却随在张嫂子后面嘀咕,“婶子,这几个大叔怎么这般不客气,拿了师傅给的包子,都没多道几声谢。”

    张嫂子叹气,“你还小,许多事不懂,很多嘴上抹了蜜一样的人,不见得就比寡言的人懂得知恩图报。再说,你师傅这是在做善事,也不是为了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