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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第7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匆匆远去,这些日子,被他压抑在心内一角的温暖之意,开始破土而出,生根发芽,渐渐蔓延开来,淹没了整个胸腔,暖的他鼻子微微泛酸。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走过远路,身子实在也有些疲惫,居然慢慢真的睡了过去…

    张嫂子听了大壮带回的话,也没客气,摘了一筐各色蔬菜,就过来帮忙做饭了。

    她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比瑞雪手上也有力气的多,揉面,剁馅子,包饺子,不过半晌就上了手,两人边说边笑,很快就包了足有二百个饺子,然后又做了咸肉炖豆角和酱茄子,炒了韭菜鸡蛋,拍个了蒜末黄瓜,凑了四个菜。

    瑞雪进屋唤醒赵丰年,等他洗了手脸就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借着未落的夕阳,两家人欢欢喜喜的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赵丰年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瑞雪自然也没想起准备酒水,张大河也不挑,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见赵丰年虽然不多说话,但是面色温和,瑞雪和张嫂子又聊得高兴,几个孩子吃得也香甜,渐渐就放了手脚,一口一个吃着饺子,倒也痛快许多。

    一顿饭宾主尽欢,收拾完碗筷,张家一家就告辞了,瑞雪烧了一锅热水,先让赵丰年洗了澡,然后换了新水,自己也洗了,就慢慢悠悠的一边用一把桃木梳子梳理头发,一边坐在桂花树下吹风。

    桂树上的桂花早已经过了旺盛期,但是也有许多迟开的,不堪夜风的摇动,飘飘然从树上落了下来,瑞雪想起前世时,母亲曾用桂花给她们姐弟做过的好吃食,就跑进灶间翻了只大海碗来,借着清冷的月光,一边哼着歌一边捡拾着桂花。

    赵丰年站在窗后,看着白衣黑发,在月光下不时因为接到一朵未落地的桂花而欢笑出声的女子,不自觉的痴了…

    “哎,”张嫂子手里捏了一块青色的抹布,不时长叹出声。

    瑞雪在眼前的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拿起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交给坐在旁边的栓子,说道,“这是珠算口诀,你收好了,闲暇之时就仔细背下来,越熟练越好,等我考过你了,就教你拨算盘。”

    栓子欢喜的脸都红了,恭敬的站起身,双手接了过去,“是,师傅,徒儿一定会用功背诵。”

    “也不必太累,学本事不是一日就能成功的。”

    栓子尚未答话,张嫂子实在忍不住了,凑到两人跟前,懊恼说道,“我说妹子,咱们这店里一个客儿都没有,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啊。”

    瑞雪笑了笑,打趣道,“我还以为嫂子要把那桌子擦出个洞来呢,原来是担心这事啊。”

    张嫂子苦笑说道,“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那么多银子投进去了,如果不赚钱,岂不是白忙活了。”

    “放心,嫂子,中午不是还有二十几个客呢吗,今日也有一百文进账,不算白忙活。况且这只是第四日,以后什么样子还不好说呢。”

    “哎,这一百文进账哪够啊,昨日那小半桶雪羹和五块发糕,你又送人吧?”

    “现在天气还很热,不送出去,放酸了岂不是可惜,再说那徐宽大哥家里孩子太多,又是个老实人,咱们帮一把也是积德行善了。”

    怕放酸掉也可以留着自家人吃啊,送人可是连个本儿都收不回来。张嫂子无奈,她也不是不同情那徐宽徐仁兄弟,只不过,这店里一日也就进个几十文,瑞雪这般慷慨下去,恐怕过不上半月就得关门了。

    她张口还要劝说,这时,门外走进来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鬟,一见她们三人坐在桌边,就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瑞雪站起身,笑道,“我就是老板娘,这位姑娘有事?”

    那小丫鬟却没有立刻答话,眼珠儿滴溜溜转了两圈儿,把屋中的摆设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颇有一些嫌弃意味的说,“你们这铺子也太简陋了。”

    瑞雪眉梢挑了挑,仔细打量了小丫鬟身上的衣裙饰品,猜到她的主家必定是个富有的,所以语气如此高傲鄙薄,但是开门做生意,和气为上,于是她还是笑着说道,“乡野小店,自然粗陋些,姑娘还没说,可是有事?”

    小丫鬟瘪瘪嘴,好似极不情愿的说道,“我们小姐听说你们这里卖一种叫雪羹的吃食,正巧到了吃点心的时候,就派我来买一碗回去尝尝新鲜。”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稍等片刻。”原来是买主上门,瑞雪笑眯眯的拿起一旁的白色棉布套袖和围裙穿戴好,就要拿陶碗去舀雪羹。

    第二十五章暴怒

    没想到那小丫鬟却拦了她,“等等,你们这是什么破碗啊,黑漆漆的,看着就脏。用我带来的碗。”说着,就从手里的小竹篮里拿了一只半大青花瓷碗出来,上面还扣了一只小盖子,看上去很是精巧细致。

    瑞雪笑笑,也没理会她话里的嫌弃之意,接了过去,盛好雪羹,浇上卤汁,递给她笑道,“承蒙惠顾,四文钱。”

    小丫鬟从荷包里摸出四文铜钱扔到桌上,拎了篮子就想走,瑞雪想了想,出声唤住她,又拿了两只火烧用油纸包好,塞到她的篮子里,“这是店里的新奇点心,配着雪羹吃味道更好,送你们小姐两块尝个新鲜。”

    小丫头撇撇嘴,好似想说什么,但是眼角瞟到那火烧白白胖胖的样子,就把话又咽了回去,扭头出了铺子,连个谢字都没有。

    张嫂子皱眉“哼”了一声,埋怨道,“这是什么人家的奴婢,怎么连点儿礼数都不懂,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上了,妹子你也是,怎么还搭她两个火烧?”

    瑞雪洗了手,笑道,“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上门就是客,她也不过就是挑剔了些,如果碰到那种借酒装疯,不给酒菜钱的痞子,可比这麻烦许多。”

    栓子端了水盆欲出去倒掉,听了这话就笑嘻嘻说,“师傅放心,有我爹爹和陈叔在,这码头还没人敢来咱们铺子闹事。”

    瑞雪拍拍他的头,“对啊,师傅忘了有你爹爹这个大靠山在了。快去倒水,回来还要习字,昨日的那则论语才讲到一半。”

    “是,师傅。”

    店里又恢复了平静,张嫂子闲不下来,四处擦抹拾掇,瑞雪就带着栓子习字读书。结果没过上两刻钟,又有一个小丫鬟上门来,但却不是先前那个粉色衣裙的,这个穿了一身水绿,眉眼弯弯的很是讨喜,一进店里,见到瑞雪就笑道,“这位嫂子,可是这店里的老板娘?”

    瑞雪起身回道,“正是,这位姑娘可是有事?”

    绿衣小丫鬟笑嘻嘻上前拉了瑞雪的手,“老板娘真是好手艺,刚才红杏姐姐买了雪羹和那个…点心回去,我们小姐吃着很合胃口,这不,要我给老板娘送些赏银过来,也再买些回去给众人都尝尝。”说着,小丫鬟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一两大小的银角子,塞到瑞雪手里。

    张嫂子和栓子原本还以为打赏也就是几十文钱,没想到居然是银子,立刻满脸惊喜的围了过来。

    瑞雪脸上却没什么激动之色,依旧微笑着道谢,“替我谢谢你们小姐的赏赐,”然后又问,“不知船上还有多少人,店里剩下的雪羹和火烧都不多了。”

    小丫鬟想了想,“船上加我一共还有十五个人,怎么也要十五碗,火烧按每人两个算,不知老板娘可能凑够?”

    “差不多,姑娘稍等。”

    瑞雪带着张嫂子和栓子,数了十五只陶碗,用热水烫过,然后才盛了雪羹,又数了剩下的火烧,正好三十只,于是一同放到大托盘里,让栓子替那小丫鬟送到船上去。小丫鬟很是欢喜,数了一百二十文钱给了瑞雪,这才笑着给栓子引路而去。

    张嫂子目送他们走远,欢喜的立刻跑了回来,笑道,“妹子,以后要是日日有这样的客儿上门,咱们可就发财了。”

    瑞雪掀开围裙,把铜钱和银子都放进腰间的布袋里,笑道,“今日是财运好,以后可不见得日日都有这样大方的客儿上门,不过,这事儿倒是提醒我了,船上那些过客倒是个极好的消费群体。”

    张嫂子不懂什么叫消费群体,但瑞雪平日也常这样冒出个新鲜词句,她就当做是南边儿的方言了,也不觉多惊奇,反倒追问道,“不如我明日去栈桥边儿上,喊上两句?”

    “不用,今晚回家,写个幌子挂到栈桥边就好。”

    两人商议定了,栓子也抱了托盘和篮子小跑进来,满脸兴奋之色的喊道,“师傅,你快看,我得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就掀起了篮子上的布巾,瑞雪和张嫂子扭头一看,里面居然装了三个苹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比城里街边卖的那些要大得多,红彤彤的色泽,映着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很是诱人。

    “这又是那位小姐赏下的?”

    “不是,”栓子有些羞赧的低了头,“是徒儿进后厨去送东西,这个果子好看,就多看了两眼,绿蕊姐姐就做主送了徒儿三个。”说完,他好似生怕瑞雪生气一般,又连忙接道,“师傅,是徒儿错了,不该垂涎人家的吃食,我这就送回去。”

    瑞雪好笑,“你出力去送吃食,人家慷慨回送你果子,并没有什么错处,如果你现在送回去,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栓子听得师傅没有责怪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拿了最大的一只塞到瑞雪手里,第二大的给了张嫂子,自己则拿了那最小的跑出去,显然是送去对面给他爹爹尝鲜。

    张嫂子夸赞道,“栓子这孩子真是个懂事的。”

    瑞雪点头,看看手里的苹果,想了想,把它放到了每日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正好张嫂子也把自己的那只放到篮子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晚饭后,瑞雪把那只苹果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切成小块,扎了削尖的小木棍儿,喜滋滋的端给赵丰年吃。

    赵丰年愣了愣,嗅着熟悉的果香,突然暴怒而起,一巴掌拍翻果盘儿,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瑞雪,声音冷得像是带着冰霜一般,“你…也想要我死?”

    瑞雪被吓得不知如何回应,心里瞬时涌满了委屈,明明这是自己舍不得吃的好果子,一路上怕挤坏了,小心翼翼放在怀里揣回来,切好送到他面前,怎么就惹到他了,怎么就要他死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何发怒,但是我不能受冤枉,你说明白,我省下果子给你吃,为何就是要你死?”

    瑞雪同样冰冷的声音,把赵丰年从惊怒混沌之中拉了出来,眼眸流转间,恍然认出眼前的人是他的新妻子,不是当日那个满脸慈爱,却心心念念要他性命的妇人,一时也有些愣了,狠狠喘着气,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瑞雪等了半晌,没听见他的回应,于是冷冷一笑,再没有多言半个字,弯腰把果块捡了起来,快步出了屋子,赵丰年张了张口,手臂微微探前,好似想要留下她,最后却无力的垂了下来,要说什么呢,要解释什么呢,难道要把以前那些龌龊,那些仇恨,那些肮脏不堪的阴谋诡计,讲给她听吗?不,他不能…

    瑞雪打了水,把果块洗干净,然后坐在小木凳上,泄恨般大口吃着,不时握拳砸两下胸口,好似那些吃下去的果块都堵在了那里,噎得她喘气都困难。

    她扪心自问,虽然她也有私心,不想被发卖为奴,但是她确实是真心对这个男人好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她接触最多的人,以后要相依为命的人,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可是,在这个人的眼里,她恐怕只是个伺候他的下人,半点儿没有赋予她信任和尊重。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她让自己变得一文不值了?

    赵丰年在门外偷偷看着那个拼命仰着头,不肯让眼泪流下来的女子,慢慢握起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反倒是胸口那里仿佛有什么碎裂了…

    第二日一早,瑞雪一打开门,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看院子里四处都是泥泞,桂树叶掉了大半在地上,萧瑟而凄凉。

    怪不得她半夜时觉得身上有些凉,原来是夜间下了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以后恐怕是没有什么暖和日子了,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铺子里的生意倒是应该好起来了。

    麻利的洗漱做好早饭,准备雪羹和发糕、火烧,想起昨日那两个小丫鬟和一两赏银,她又把吊在井里的那一小块鲜肉和两根骨头拿了出来,这原本是前日买好留着给赵丰年补身体的,现在人家不领情,索性就拿到铺子里去,也许能派上什么用场也说不定。

    待张嫂子上了门,两人把东西都放在独轮车上,就去了码头。一路上张嫂子看出瑞雪脸色不好,问询之下,瑞雪只说昨晚没睡好,她也就不再追问,到了店里给栓子使了个眼色,栓子机灵的跑前跑后,又是问功课,又是耍宝说起小时候的糗事,倒也把瑞雪逗得脸上带了笑。

    张嫂子松了口气,暗暗冲着栓子比了比大拇指。

    拜这场秋雨的功劳,今日明显要比往日冷了许多,没有活计的力工们,就纷纷掏出一文钱扔到门口的木箱子里,然后坐在温热的炕上喝茶闲话,倒让店里热闹了许多。

    瑞雪让栓子给老王和陈言也送了一壶热茶过去,就把两根骨头洗干净,敲成四截,扔到热水锅里焯去血水,然后重新换了干净的水,切了半块姜,连同骨头一起扔进去,大火烧开,转成小火咕嘟嘟炖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浓浓的骨汤香味就散了开来,有那性子活泛的力工就从屋里探出头来,笑道,“老板娘,这是在做什么好吃食,惹得我们都要淌口水了?”

    瑞雪笑道,“家里剩下两根猪骨头,今日天气冷,就拿来炖炖,顺便也烧烧炕,大伙儿不嫌弃,一会儿都喝一碗,暖暖肚子。”

    那力工连连道谢,屋中众人听得,心里也都道这老板娘真是个慷慨大方的。

    第二十六章 娇客上门

    又过了一会儿,饭口到了,瑞雪就掀开了锅盖,加了几勺盐、几滴醋和一把儿葱花,栓子看着那大半锅奶白色的汤汁儿,狠狠吸了口香气,笑道,“师傅就是厉害,炖的汤真香。”

    张嫂子走过来敲了他的头,“别拍马屁了,少不了你那一碗,快去拿陶碗来,哪日闲下来了,让你师傅给你包饺子,那可是你婶子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栓子笑嘻嘻的捧了陶碗过来,待瑞雪盛好,张嫂子就用托盘端进北屋分给众人,众人喝着美味香浓,都觉不好占便宜,就掏了铜钱出来,或者要了一份雪羹发糕,或者单要火烧,倒让张嫂子乐开了花,里外忙个不停。

    老王和陈言在对面棚子里,嗅着香气也跑了过来,瑞雪把他们让到了南边中间那屋,然后要栓子端了两碗汤和火烧过去。

    三人忙得差不多了,正要坐下来匆忙吃上一口,没想到昨日那绿衣小丫鬟又上门了,栓子一见她,就站了起来,笑道,“绿蕊姐姐,你怎么来了?”

    那小丫鬟扑哧一笑,“我怎么不能来,当然是来买吃食的?”

    说完,她看向瑞雪行了一礼,笑道,“老板娘,你们这里可能做些热乎吃食?”

    瑞雪看她虽然脸上笑着,但是眉眼间却好似藏着一丝担忧,就问道,“可是你们小姐哪里不舒服,想吃热食?”

    绿蕊点头,“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家乡比这里要暖的多,昨晚突然下了雨,小姐有些受了风寒,又不肯吃药,我就想着来买些热吃食,兴许小姐吃了发发汗,就能好一些。”

    这倒是个忠心又机灵的丫鬟,瑞雪想了想,笑道,“我刚刚熬了一锅骨头汤,你先尝尝味道,如果觉得不错,我再包几个肉馅馄饨。”

    张嫂子一听瑞雪这话就赶紧盛了半碗骨头汤过来,绿蕊也不客气,浅尝了一口,立刻点头笑道,“好喝,这汤炖的不油腻又香浓,我们小姐一定会喜欢。”

    瑞雪又拉她进了南边第一间屋子,“这是我留着平日招待贵客的,还没让人进来过,这炕因为炖汤烧得很热乎,你们小姐如果不嫌弃,就让她过来坐一会儿暖暖身子吧。”

    绿蕊伸手摸了一把炕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虽然简陋,但是却很干净,倒真像是没人用过的样子,想着船上确实有些太冷,就动了心。

    跟瑞雪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回去,不到片刻,她又带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过来,那妇人四处转了一圈儿,也没说什么也回去了,随后就有大大小小不下四五个丫鬟,抱着薄被、茶具等物送了过来。

    张嫂子和栓子被他们这般做派惊得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样子,瑞雪看着好笑,拉了他们低声说道,“不必担心,大户人家的讲究多些,咱们也没存了什么坏心思,不过是与人方便的同时,咱们也赚些辛苦钱罢了,她们要用什么,捡好的送上去就是。”

    张嫂子好奇问道,“妹子,你可知道她们是什么来头?”

    瑞雪笑着摇头,“管她们是什么来头,萍水相逢,以后一定也见不到了。”说完吩咐栓子,“机灵一些,别让北屋的人冲撞了人家小姐。”

    栓子应了,瑞雪戴了套袖和围裙,打水洗手,准备包馄饨。张嫂子也去舀面,跟着忙了起来。

    瑞雪把早晨带来的那块鲜肉细细剁碎,又在篮子里找了一棵小白菜,同样剁碎混在一起,加了一点儿花椒粉,素油,盐等调料,搅拌均匀,正要嘱咐张嫂子的把面团擀得薄一些,就听见门外有环佩叮当相撞之声,随即门帘一挑儿,走进来四五个女子,中间一人穿了水蓝色的锦缎长裙,蜜色的对襟衫子,白净纤长的玉手扶在旁边的绿蕊胳膊上,露出一只温润的羊脂玉镯,头上因为戴了帏帽,让人看不清长相如何,但是只凭着走动时的身姿,就不难猜出这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张嫂子怕北屋突然出来人,惊到这样的娇客,连忙抢上前,开了南屋门,那女子略微点点头,就走了进去。

    张嫂子吐吐舌头,嘀咕道,“老天爷,这可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啊。”

    瑞雪淡淡一笑,“赶紧包馄饨吧。”

    两人麻利的擀了馄饨皮,包了五十几个大馅馄饨出来,用锅里的骨头汤煮了十只,绿蕊等在一边,送上一只描了缠枝莲纹的大瓷碗,瑞雪盛好,加了半碗汤,想了想,又端了一碟辣椒油和一碟萝卜咸菜,一起放到托盘里,笑道,“这红色的是辣椒油,虽然辣得难过一些,但是吃到肚子里会全身发汗,另外那碟是新腌的咸菜,给小姐配着馄饨吃,解解油腻。”绿蕊道了谢就端着进了屋。

    不到一刻钟后,北屋的力工们听得有管事招呼,都跑出去做活了,瑞雪和张嫂正忙着拾掇桌子,刷洗碗筷,绿蕊却跑出来笑着请瑞雪进去说话。

    瑞雪洗了手,摘了围裙和套袖,随她进了南屋。

    原本简陋的屋子现在可是大变了模样,让瑞雪有种走错地方的错觉,屋子角落多了只高脚凳,一只长颈仙鹤的香炉正袅袅吐着极淡薄的白烟,嗅着清淡而馨香,炕上的矮桌被换成了褐色的楠木小几,中间大肚儿花瓶里插了几只芙蓉花,瑞雪想起家里被风雨摧残的几近光秃的桂花树,倒是好奇起来她们是从何处找来这样盛开的花朵,待仔细一看,到底发现了些端倪,那花瓣虽美却没有光泽,原来竟是用绢纱制成的。花瓶旁摆了几本书和一套文房四宝,炕头儿上铺了团花锦缎的被褥,一个美丽温婉的年轻女子靠着一直圆枕,两颊红润,也正温和笑着打量瑞雪。

    旁边那个四十几岁的老妇人,拉了瑞雪上前,笑道,“小姐,这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娘。”

    瑞雪收回打量的目光,淡淡一笑,行了一礼,“给小姐见礼。”

    那小姐见她脸上没有半点儿惶恐之色,行事不卑不亢,心里就先添了三分喜欢,加上刚才吃的那碗馄饨实在美味,就指了炕沿儿笑道,“这位嫂子不必客气,请坐。”

    瑞雪也没推让,真个儿坐到炕沿边上,惹得那最先到店里买雪羹的粉衣丫鬟皱了眉,好似想说什么,被绿蕊拽了一把,就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那小姐简单问了几句凌风城附近的风土人情,听得瑞雪谈吐不俗,不似普通村妇粗俗,就忍不住好奇问道,“嫂子可是个识字的?为何在这码头边抛头露面开铺子?”

    瑞雪嘴角微微上翘,答道,“幼年岁曾习过几个字,但是也忘得差不多了。家中贫寒,夫主身子也不好,所以就开了这个小食肆赚些日用。”

    她说着想起昨晚与赵丰年的争吵,忍不住又皱了眉头,看在那小姐眼里却以为她是心忧夫主的病情,就生出了同情之心,唤了那中年妇人,“吴妈,拿五两银子来。”

    吴妈是小姐的奶娘,深知小姐心软的脾气,想着少爷走时留下的银子也多,也不差这几两,难得这老板娘刚才做的馄饨对了小姐的胃口,脸色也好了许多,就爽快的拿了银子出来。

    那小姐笑道,“今日这馄饨的味道我很喜欢,这土床又热乎,觉得风寒都好似轻了许多,这银子是感谢嫂子的,还请嫂子不要嫌少。”

    瑞雪本没有博取同情的意思,一见她们如此,反倒有些红了脸,连忙推辞道,“小姐误会了,我不过是陪着小姐闲谈几句,没有讨赏的意思。”

    那小姐却不依,一定要瑞雪拿着,瑞雪见她眉间有些疲惫之意,就道了谢接过告辞出来。

    吴妈暗赞瑞雪有眼色,服侍着小姐睡下,摸摸褥子下热乎乎的炕头,心头一动,幽州比这里还要往北八百里,想来定然更冷,如果可以问出搭这土床的法子,到了姨太太府上也搭上一铺,就不必担心小姐冬日难熬了。

    她这般想着,看小姐睡熟了,示意两个小丫鬟留下守着,就带着绿蕊和红杏悄悄开门出去。

    瑞雪正觉拿了人家的银子有些烫手,所以忙着把剩下的馄饨煮了,送给绿蕊等人吃,正巧看见吴妈出来,就问道,“吴妈,可是小姐有何吩咐?”

    吴妈拉了她坐下,也不啰嗦,就把刚才的想法说了,瑞雪笑道,“这盘炕的法子,我也是在别处看来的,不是什么复杂法子,我一会儿画张图,吴妈到时找个泥水匠看看,保证能盘得出来。”

    吴妈大喜,瑞雪就盛了馄饨出来,又添了一盘火烧,请了他们到南边中间那屋吃饭。

    那小姐一觉睡到申时中刻才起来,又吃了一碗瑞雪的独门蛋羹,只觉风寒彻底好了,神色都清爽起来,喜得吴妈等人拉着瑞雪谢了又谢,付了双倍的吃食钱,这才回了船上。

    今日收获颇丰,瑞雪心情极好,收拾好店里,就与张嫂子说笑着一起回了云家村。

    远远还没到村口,就见大壮在柳树下转圈儿,张嫂子就喊道,“大壮,你不在家里看着弟妹,怎么跑这里玩耍?”

    大壮抬头看见是娘亲和师娘回来了,小跑上前,拉着瑞雪就道,“师娘,先生好像生病了,头上热得厉害,我爹爹去请大夫了。”

    第二十七章取暖

    瑞雪一听赵丰年病了,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记得昨晚的争吵,飞跑着回了家,冲进屋子一看,果然,赵丰年安静躺在床上,两颊上浮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额上渗着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着,好似忍受了绝大的苦痛一般,瑞雪心里猛然一痛,抢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很,她轻轻喊了两声,“掌柜的,掌柜的…”

    张丰年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分辨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无奈嗓子太干发不出声音来。

    瑞雪见他醒了,大喜过望,连忙问道,“这怎么突然就病了,是不是昨日洗头发受了凉?”

    赵丰年眼里闪过一抹恼意,昨晚天气骤冷,瑞雪把被子全缠到了自己身上,他又不好去争抢,身子里潜藏着寒毒,本就最容易受凉,所以,就成了这副模样,身上热得如同着火,心里却冷得直想哆嗦。

    瑞雪哪知是自己惹得祸,还以为自己猜对了,跑去桌边倒了一杯温茶,扶着他起来,喂他喝下去,“我没事…”赵丰年的声音哑的好像铜盆刮磨着沙砾一般,勉强说了这一句,就忍不住又开始哆嗦。

    瑞雪连忙重新安顿他躺下,想要再拿条棉被给他盖上,才发现,自己前些日子只裁了新衣,却忘了做新被子,懊恼的跺了跺脚,下厨去烧热水。

    水尚未烧开,张家夫妻就引了一个黑瘦的中年人进来,连声喊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那中年人卸下背上的竹篓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喝了一碗张嫂子倒好的茶水,这才上前给找赵丰年摸了摸脉,张口就道,“病人这是犯了热疾,想来是昨晚寒凉,盖了太多被子,心里积了火气,不是什么大病,我给开个方子,喝上三副就差不离了。”

    张家夫妻听了很是欢喜,瑞雪却看着他手指甲里的泥垢和满口黄牙,心里一阵阵直犯恶心,恨不得拿个湿布巾把赵丰年的手腕擦上十遍八遍,听得那翻盖后被子积了火气的狗屁结论,更是皱了眉头。但是这人是张家夫妻请来的,想来平日也是常在村中走动的,倒不好冒然得罪,于是勉强笑道,“那就劳烦大夫了。”

    说着拿出家里的文房四宝,看着那大夫写了一张犹如鸡爪扒拉一般的药方,奉上五十文诊费,就送了他出门。

    张嫂子见瑞雪随手就把药方扔在桌子,明显是不想去抓药,就劝道,“妹子,这游医是咱们附近几村里医术最好的,还是照方抓副药,给赵先生看看吧。”

    瑞雪扭头看了眼棉被下不停哆嗦的赵丰年,叹气道,“嫂子,让你和张大哥跟着挨累了,不过,这游医的医术实在有些不能让人信服,我家掌柜的明明就是受了风寒,外热内冷,可他却说心里积了火气,这纯属无稽之谈。如果真按照他的药方抓药,到时恐怕病情更重。”

    张大河担忧的搓了搓手,说道,“那不如,我借车进城去药堂请大夫吧。”

    瑞雪摇头,这个时候天都要黑了,城门恐怕马上就关了,再说也不好让张家夫妻跟着担忧忙碌,于是说道,“我原来倒是学过几个法子,先试试看能不能让掌柜的退热吧。”

    张嫂子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只得多嘱咐了几句就回了家。

    瑞雪麻利的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赵丰年烧的迷迷糊糊,嗅着味道刺鼻,就不肯开口喝,瑞雪只得把他半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慢慢喂他,总算糊弄着他喝了大半碗下去。

    瑞雪又投了湿布巾,把赵丰年剥得只剩一条亵裤,然后给他擦拭全身,最后才严严实实的掖好被子,坐在一旁守着。

    半夜时,赵丰年头上的热度终于降了一些,可是没等瑞雪欢喜上一刻钟,就又开始喊冷,瑞雪翻遍了他的箱子,也没找到一件棉衣和毯子,万般后悔先前为何忘了冲张嫂子借一条被子过来,现在这五经半夜也不好去吵醒人家。

    原地转了十几圈儿,赵丰年的低低的呻吟声,在静夜里极其清晰,就像一根根儿细针扎在了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疼得她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最后实在无法,三两下脱了外衣和中衣,只穿了肚兜和亵裤钻进了被子里,一边在心里拼命想着,她这是在救人,一边死死闭了眼睛,把赵丰年揽在怀里。

    不知是两人相拥真的产生了异样的温暖,还是赵丰年自身的抵抗力终于觉醒,不过半个时辰,赵丰年居然睡得安稳了,身上也不再哆嗦。

    瑞雪长长舒了口气,想要起身,赵丰年的双臂却箍在她的腰上,怎么也挣不开,索性趴下小睡片刻,待他手臂松开些,再起身。

    只是白日里忙碌疲累,加上大半晚的担忧,让她这一睡就到了天亮。

    朦胧的睡梦中,瑞雪突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她微微皱了眉头,猛然睁开眼睛,一张俊秀苍白的男子面孔猛然映进眼帘,脑子里关于昨晚的记忆也迅速回笼,被子里的手,下意识一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腿,让她险些喊出声来,无比懊恼昨晚怎么就睡得这般死,天亮了都不知道。她小心翼翼打量了赵丰年几眼,见他呼吸平稳,好似没有马上醒来的迹象,于是轻轻挪开腰间横亘的手臂,悄悄掀开被子下了床,抓起衣服掩在床帐后迅速穿了起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想起刚才几乎是赤裸着被赵丰年搂在怀里,她整张脸都涨得红了起来。小跑着出去打了盆冷水,哗啦啦洗了起来。

    赵丰年听得耳边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水声,慢慢睁开了眼睛,想起刚才自己醒来时,见到瑞雪睡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心头是那般温暖,那般满足,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突然觉得这场风寒也没那么难熬…

    瑞雪准备好铺子里要用的吃食等物,又熬了白粥,装了两碟咸菜,端进屋去,见赵丰年已经穿好了中衣,半靠在床头,就笑道,“掌柜的,你醒了,身上还觉得冷吗?”

    赵丰年摇头,淡淡说道,“不冷了,昨晚你给我吃什么药了,药效不错。”

    “药?”瑞雪放下托盘,低头装作忙碌,掩饰着突然红透的脸颊,“啊,我昨晚熬了一碗浓姜汤,掌柜的不喜欢那味道,只喝了半碗,没想到还真发了汗。这不,热也退下来了。”

    “只喝了姜汤?”赵丰年好似不信,又问了一句,“没有别的吗,我怎么觉得昨夜被子很暖和?”

    瑞雪脸色更红,慌忙敷衍道,“啊,昨夜我把所有衣衫也都盖在了被子上了,所以才比平日暖和吧。掌柜的,你先洗漱吃饭,我去交代张嫂子几句。”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屋子,赵丰年立刻一改刚才的清冷摸样,低低笑出声来,心情愉悦的下床洗漱吃饭。

    张大河因为瑞雪要留在家里照顾赵丰年就自告奋勇陪着张嫂子去码头看铺子,好在铺子里只卖茶水,干粮是提前做好的,雪羹也有现成的卤汁,他们夫妻也应付的来,瑞雪道了谢,送他们出村后,一时心急,就拐去前院赵老二家,想着尽快给自家也盘铺炕,赵丰年睡得热乎了,也就不会轻易染上风寒了。

    赵老二因为有些手艺,农闲的时候常出去做些短工,家里又只有两个儿子,所以,日子过得在村中算是数一数二的殷实,院子里三间正房,外带东边偏厢,都挂了灰瓦,比之村里各家的茅草房顶要好上许多。

    瑞雪敲门时,他们一家四口正在吃早饭,听得瑞雪喊声,青山娘就出来开了门,把瑞雪迎了进去,瑞雪见堂屋里的饭桌,有些尴尬,暗怪自己太过心急,扰了人家吃早饭。

    赵老二喊着两个孩子上前见礼,瑞雪笑着拉了他们起来,仔细打量青山几眼,毕竟这也是赵丰年的学生。这孩子和大壮儿一般的年纪,只是好似没有大壮憨厚朴实,长得有些尖头鼠目,眼珠儿转得又快,总有种狡猾的感觉。另一个被唤作小狗子的孩子,才三岁左右,虎头虎脑,倒是比哥哥更招人喜欢。

    赵二嫂麻利的撤了桌子,又倒了碗粗茶给瑞雪,笑道,“赵娘子今日怎么有功夫来坐坐,码头那边张嫂子自己可能忙得过来?”

    瑞雪点头笑道,“铺子里除了中午时有几个食客儿上门,平时都清闲得很。”

    赵二嫂微不可见的撇撇嘴,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热情好似也随之减了三分,问道,“赵娘子可是有事要我们帮忙,我家这口子虽然没有张家大哥有眼色,会攀结,可也有把子力气,赵娘子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瑞雪听出她话里有些针对张家的意思,微微皱了眉,但还是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天儿眼见着冷了,我家掌柜的身子不好,畏冷的厉害,昨晚刚发了一场风寒,我就想在家里盘铺炕,来看看赵二哥哪日有空?”

    赵二哥原本因为瑞雪是女客,不好多插言,就坐在门边摆了一块磨石,磨起铲子等平日做活常用的工具,听得瑞雪这般问,张口就要答话,却见媳妇狠狠瞪了过来,于是立刻又低了头。

    第二十八章 热心高家人

    赵二嫂抬手给瑞雪添了茶,脸上好似有些为难之色,说道,“我家这口子最近接了不少活计,都排到一月后去了,而且又是城中的大户,实在不好怠慢。如若早知赵先生畏寒,他就是一文钱不赚也该先给先生盘这炕啊,可是现在都应下了,怎么好往外推?要不然,赵娘子先等一月,城中的活计一忙完,我就让孩儿他爹马上去给先生盘炕。”

    一月后?这一竿子支得可够远的,不必说,人家这是不愿意帮忙了,瑞雪扫了一眼快要把头埋到工具堆里,好似十分忙碌的找老二,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那就算了,答应人家的事总不好反悔。”

    赵二嫂一副懊恼模样,“你看这事儿闹得,哎呀,都赶到一起了。

    瑞雪心里厌恶,勉强又同她闲话几句,就告辞走了。

    赵老二看着自家媳妇撇着嘴走回来,就出声埋怨道,“你怎么拦着不让我去给赵先生盘炕?”

    赵二嫂眉毛一挑,瞪眼骂道,“盘什么盘,城里那么多人家排着呢,有银子你不赚,去做什么白工,你敬着人家,人家也没把你当人看啊。当初他们两口子都要病死了,还不是我日日送饭送菜,怎么也算救了他们半条命!你看他们现在,有啥好事都只找老张家,哪还记得我是谁啊。”

    赵老二有些不赞同的反驳道,“人家不是托张家大嫂送过一条肉来谢你,再说这盘炕的法子也是人家教的,给人家盘一铺也是应该。”

    赵二嫂捞起一条旧帕子,啪啪抽打着裤脚上的灰,抱怨道,“都是救命之恩,张家就跟着她开铺子,我就只得了一条肉,明摆着没把我看在眼里。再说,她教给你法子,是为了给她那铺子盘炕,又不是白给的。”

    赵老二还想说话,却被她拽了起来,“赶紧收拾东西进城去干活,陈老爷不是又给介绍了两家,记得多说几句奉承话,万一得了赏银,可是白赚的。”

    赵老二想说那陈老爷也是人家赵娘子给介绍的,可惜媳妇却转身去了灶间,只得收拾了工具出门去。

    瑞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那日自己夸赞赵家夫妻,张嫂子别有深意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醒来过后,最先见到的人就是张嫂子和赵二嫂,心里对两人的照料都一般感激,但是,张嫂子住的近,又跑的勤,性子也爽快,自然就与她熟识的快些,而赵二嫂只上门三四次就借口家里有活计不来了,瑞雪后来特意送了礼过去表达谢意,这次也教了赵老二盘炕,更是通过陈言又给他介绍城里的活计,怎么说也没有亏待他们一家。

    没想到,她照旧付工钱,只求先给生病的赵丰年盘铺炕,他们夫妻还推三阻四,这般嘴脸,她实在有些恼怒。果真是人心不足吗?

    她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往家走,刚拐过街角,就听有人喊道,“赵娘子,这一大早儿是从哪里回来?”

    瑞雪抬头一看,对面走来一对儿中年夫妻,男的黑脸膛,高壮憨厚,穿了一套灰色短打衣裤,手上推了一只独轮车,车上放了两个大竹篓子,女子身形瘦小,天生一副笑面,眉眼弯弯,看着很是喜气的样子。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黑子的爹娘,高福生和翠娘,村里有名的热心人儿。

    以前收束脩时,瑞雪就见过翠娘,收地时又常在一起吃午饭,闲话讲故事,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