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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孤生竹第4部分阅读

      冉冉孤生竹 作者:rouwenwu

    扭头又给了李冉冉一个回眸一笑:“你还要在树上呆多久?”

    说罢自己长袖一挥,施施然的离去。

    留下一干众人带着崇敬的眼光望着李冉冉,未来的女主人啊……

    李冉冉苦着脸面对树下一大堆的粉丝,头疼道:“各位先帮帮忙让我下来……”

    已经接连下了两天的雨了,雨势不大,滴滴答答,绵绵匝匝,却惹人无故生忧,李冉冉总怀疑是老天爷在同情那位桑姑娘,因此这阴雨天气也间接成了她愧疚的导火线,毕竟是她害别人失恋的,作孽哟……哀怨的叹口气,她趴在窗台上,凝视着屋檐上挂下的水柱,烦恼不已。

    窗外忽而有人影闪过。

    李冉冉一愣,再定睛瞧的时候却又发现一切正常如昔,她随即迅速关上窗门,这两天发生的诡异事件实在太多,她还是乖乖躲屋子里就好,镇定的给自己倒了杯水,门却忽然被人撞开了。

    青菜面色僵硬的跑进来,默默关好门,贴着墙壁大口喘气。

    李冉冉反射性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待看清来人后,又一脸惊魂未定的按着胸口:“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青菜满脸惊慌,指指门外道:“小姐,我刚刚清扫完毕大堂,发现隐卫们又扛着人出去了……”

    她听的一头雾水:“扛着人干嘛?”

    他摇摇头,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知道,听陈叔他们说是扛去断魂湖畔处刑……”

    李冉冉恍然大悟,肯定是做花肥!顿了一顿,她又问道:“这种事常常发生么?”

    青菜迟疑了一下道:“以前我只负责在后院那边浇灌花圃,所以关于暗门那边的刑罚只是听说却从未遇到过,此刻亲眼看到真真是吓人的紧。”

    李冉冉看着青菜异常惊慌的脸孔,疑惑也一阵阵扩大,活埋人做花肥最多也只是拉着活人出去埋了,最令人难以接受的部分是发生在断魂湖畔,眼下这个运输的环节有何可怕的?心里困惑不已,她推开门正准备一窥究竟,却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破军拦住她,转而将她推进门内,“小姐还是不要出去看的好。”

    李冉冉好奇心顿起:“真的很可怕么?”

    “唔,确实吓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瞥见李某人仍然不依不饶的表情,挫败的叹口气,补充道:“要将处刑之人砍去四肢,剜去眼睛,割去舌头才能埋入土。”

    哐当,茶杯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李冉冉大骇,她只知段离宵变态,却没料到他竟然变态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这种行为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判断力,她一时反映不过来,只能傻傻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发怔。

    青菜担心的推推她,“小姐,不要去想了。”

    忽然又有一人在门外通报:“请李小姐过去大堂,庄主有请。”

    李冉冉苦笑了下,最近果真霉的很,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正想回答,破军却先替她开了口:“你先回去吧,小姐一会儿就过去。”

    孰料那人却异常坚持:“庄主吩咐了,要小的立刻带小姐过去。”

    李冉冉感激的拍拍破军的肩膀:“没事的,我先去了。”

    推开门,门外的人一身灰衣,外貌平淡无奇,属于典型的往人堆里一扎就寻不着影儿的那种,那人弯下腰,恭敬道:“请小姐随我来。”

    李冉冉点点头,回头给了破军和青菜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去了。一路无言,两人一前一后,待走至长廊前,前边的人却突然停住不动了,李冉冉往前迈一步,狐疑道:“怎么不走……”

    那人陡然窜到她身后,她只觉脑后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事出蹊跷

    李冉冉在颠簸中醒来,一睁开眼就发现身边呈现不断倒退的景象,那人的轻功显然极好,带了个大活人还能在房檐楼阁之间上窜下跳,她就像个破布袋一样挂在那人肩上,被颠的几乎要吐出来,只觉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她兀自强忍,紧紧闭着眼,不敢惊动那人。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两三盏微弱灯光在黑暗里摇曳,那人扛着她一路狂奔,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她脸上隐隐生疼,在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了扛人也是门技术活,上次她在破军肩上就像做了次免费飞机,平平缓缓,稳稳当当,而段祸水那次最多就是个火箭飞艇,速度虽快倒也不太难受。可在眼下这厮身上,完全就像在坐云霄飞车,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还不带歇停的急速前进,她约摸着加上昏睡的时间,最起码也跑了两个时辰了,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解决?心里疑惑丛生,她穿来还不到一个月,除了莫离山庄,根本与外界没有联系,这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劫持她到底是何用意?

    正纳闷间,速度陡然停止,李冉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狠狠甩到了地上,一阵眼冒金星,她挣扎了半晌,还未起身又被人拎住了衣领拖了起来,“进去。”

    她勉强抬头,看到前边的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江北客栈”,回头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灰衣人,心里犹豫了片刻,终是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

    大厅陈设老旧,油灯昏暗,里边的小二站在柜台后昏昏欲睡,见李冉冉进来不由精神一振,殷切的迎上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李冉冉虚弱的抬抬手,示意他看后边,店小二一见那灰衣人神色就变了,迅速蹿回原先的位置,结结巴巴道:“客……客官……您回来了……”

    他冷哼一声:“大夫来过没?”

    那店小二闻言更是心惊:“您出去那会儿,小人已经请大夫来过了,尊夫人现在正在房里休息。”

    “情况如何?”

    “说是伤寒,只开了些寻常的药,小人已经派人熬好送过去了。”

    那人脸色愈加冷冽,“庸医,全是一帮废物!”

    柜台后的人瞬间就仓惶的低下头,不敢多言。

    李冉冉一愣,看来此人的老婆卧病在床,想四处寻医所以投宿在这家客栈,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莫离山庄又劫持了自己?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她越想越感到蹊跷,心里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做了炮灰。

    灰衣人不再言语,转身上楼,走了几阶楼梯,忽而扭头盯着她,李冉冉慌忙跟上,边走边偷偷使眼色和那店小二求救,孰料对方故意拿了本账册,假装没看到她传来的眼神,李冉冉火大,开始迁怒,这人一点雷锋精神都没有,真是太不可爱了!

    转过拐角,便是最里间的厢房,快走至门前时,那人却陡然放轻了脚步,李冉冉斜睨着他,哟,还真体贴。不防灰衣人猛然回头,正好撞到她的大不敬表情,她立马心虚的低下头,搓着衣角不敢再放肆。

    那人狠瞪了她一眼,随即轻声警告:“进了门不许随便出声,否则……”李冉冉镇定的点点头,过了片刻突然苦笑,看来自己的抗压能力大有进步,果真是被段祸水欺压惯了,竟然不惧怕外来的威胁了……

    刚进门便听到低低的咳嗽声,李冉冉循声望去,但见床上有一团蜷曲的身影微微颤动,隐约看得出是个女人的轮廓,她下意识走上前想要看个仔细,却发现有人比她行动更快,灰衣男子满脸忧心,迅速撩开床帐,“吟惜,怎么了?”

    李冉冉这时也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眼前的人脸色泛黑,两颊深凹,嘴唇青紫,再看身躯,消瘦的几乎不成|人形,裹在宽大的衣襟里,更觉触目惊心。她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那灰衣男子却突然扭头怒视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愤恨。

    李冉冉呆住,她性格随和,人缘一直都不错,何曾被人如此仇视过,可那眼神却是那般真真实实的憎恶,带着强烈的谴责和仇恨,她不知如何应对,明知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却还是反射性的垂低了视线。

    不一会,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郁黎”

    他坐在床边,拿过枕头放在床头,扶她坐起来,“我在”

    女子缓缓抚上他的脸颊,“我想看看你。”

    “好。”

    李冉冉杵在房中央,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灰衣男子伸手揭去脸部的伪装,露出原本清俊的脸庞来。易容术!!她兴奋的无以复加,太神奇了,这门传说中行走江湖的必学技术,竟让她在这碰到了。

    极端斯文的脸庞,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桀骜,若不是亲眼见到那张面具从他脸上撕下来,她真要怀疑刚刚那个五官平凡的路人甲会是眼前的这位美男,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步想要再研究个透彻,孰料脚下一滑,绊倒了桌边的圆凳,打断了床畔那对苦命鸳鸯的深情对视。

    女子诧异的看着她,刚想开口,却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灰衣人赶忙细心的替她抚背平缓呼吸,一边还不忘用眼神威胁李冉冉,后者迅速意识到了错误,扶起凳子,耸拉着脑袋站在原地。

    好一会儿,揪心的咳嗽声才停下来,“郁黎,她……是谁?”

    他瞅一眼李冉冉,回头又道:“是我替你新买的丫鬟,这样偶尔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照料你。”

    李冉冉在心里尖叫,你说谎你说谎,你这个没有长鼻子的匹诺曹!无奈眼下的状况不得不逼着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只好保持缄默。

    女子闻言脸色一暗,“我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咳咳……再拖累人家姑娘。”转过脸勉强抹去泪水,又道:“郁黎,我也不想再……委屈你这么辛苦……”

    他突然握紧她的手,“我不准你再这样说……”

    囧……李冉冉听到这番天雷的对白立马汗毛倒竖,默默转身闭眼,呜……难道穿到琼瑶剧了?尽管现场的气氛着实悲哀凄惨,她却浑然不觉感动,脑子里大段大段的肉麻语录涌上来,只觉一阵阵恶寒。

    还好两人并未再狗血下去,那女子执意要许她自由,李冉冉暗自窃喜,没想到遇上了个圣母,如今出了段祸水的势力范围,若真能出去游历一番,岂不妙哉。

    孰料天不从人愿,灰衣男冷冷瞥她一眼,继而说道:“吟惜,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夫君战死边疆,我是看她孤苦无依才买了她。”

    什么!!!李冉冉挖挖耳朵,一脸不敢置信,老娘连婚都没结倒成了寡妇了,心下大怒,下意识就要反驳:“我不……”

    他却猛然盯着她,空出右手按到腰间,她直觉这动作如同警匪片里的拔枪前兆,此时不从,更待何时,于是心一横,咬牙道:“我已无处可去,还望夫人收留。”

    女子微微颔首:“既是如此,若姑娘不嫌弃,便留下与我做伴吧。”

    李冉冉憋屈的点了点头,心里破口大骂,好你个死劫持犯,竟敢随意改动人质的身份,满口胡言乱语,下次千万别落在老娘的手里,否则定要让你知道螃蟹妈妈是横着走路的!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李冉冉从恶劣情绪里回神,看到圣母正对她微笑,不由一愣,都病的如此严重了还这么和蔼可亲,当下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于是回道:“我叫李冉冉,夫人叫我冉冉就可以。”

    她摆摆手:“那么你也无需太见外,我姓江,叫我吟惜便好。”

    “好啊,那以后……”

    “够了!”一直静默不语的人忽然暴怒。

    江吟惜诧异的看着身畔的人,自两人成亲后,这三年多来,他从未对她大声说过话,眼下她只是同这个女子说了几句话,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仿佛……仿佛变回她初次见他时的模样,心里一阵恐慌,气血上涌,她只觉喉咙一阵腥甜,匆忙捂住嘴。

    冷郁黎懊恼的低咒,轻轻掰开她的手。

    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李冉冉看的心惊肉跳,“没事吧?要不要先躺下来休息一下。”

    冷郁黎扶她躺下,又盯了李冉冉半晌,忽然就站起来,“吟惜,我先去隔壁帮李姑娘安顿一间房,一会就来看你。”

    说罢径自推开门走出去,李冉冉疑惑的回头看着仍在水深火热里的江吟惜,又转过身鄙视的望着江郁黎,你老婆还在痛苦之中,你就这么走了?

    “还不出来!”

    “……是”

    一关上门,她便感到衣领一紧,随即被人拎到了另一间房。

    “你干什么!”李冉冉扭身怒瞪着冷郁黎,却在看清他面部表情后僵在了原地,狰狞的脸,满是杀意的双眸,她心下大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怕了么?”他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

    “看那边!”她迅速往窗边一指,随即绕过他往门外跑,谁知还未跑出两步,便教人扯住了头发一把拉了回去。

    “啊!”李冉冉没有防备,一下子就狠狠摔在了地上,只觉头皮火辣辣的疼,她硬是逼下涌上来的泪意,抬头看着冷郁黎。

    “疼么?”他似乎极不情愿看到李冉冉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你可知道,吟惜每天都要忍受比痛上百倍的折磨!”

    李冉冉瞪大眼看着眼前面目扭曲的男子,他疯了!拼命的挣扎,却只能在对方极大的手劲下困难的挤出几个字:“又……不是……我的错……”

    他忽然加大手中力度,厉声道:“不是你的错,你敢说不是你的错!”瞥见地上的人已经被掐的一脸青紫,他又缓缓松开手,“也对,其实也不能归咎于你。”

    李冉冉大口喘着气,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因为最该死的,就是你的未婚夫段、离、宵。”

    城外十里

    李冉冉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桑若与来的那晚想必他也是在场的,自己信口雌黄竟然招来了这等厄运,她摇头苦笑,真不知道该佩服自己演技好还是该感叹古人太天真。

    “你笑什么!”

    李冉冉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冷郁黎,心下暗自揣测,此人必定与段祸水有一段极为纠结的的过去,搞不好他夫人的病也是段离宵造的孽,而眼下这种状况很明显是要用她来威胁段祸水,如此一来,自己的安危倒得到了保障,这么一想,她心里便有了底,抬头正色道:“你到底与段离宵有什么过节?”

    “过节?”他冷哼一声,随即恶狠狠的道:“我恨不能饮他的血,剥他的皮,若不是他,吟惜也不会这般倍受折磨。”

    猜对了!果真与段祸水有关,这么说来自己倒真成了炮灰了,她郁闷的垂下了头,恍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尊夫人……是被他所伤的么?”

    闻言冷郁黎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恨意,不一会儿又转为悲伤,沉默了半晌才极轻的开口:“是中了毒。”

    “什么?”她一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对方却忽然暴怒:“我说她中了毒,你听到没有,她中了醉绮罗的毒,无人可解,无药可医!我想尽了办法却仍然没有希望,为什么……为什么……”说到最后语气已然转为哽咽。

    李冉冉忽然就有些同情他,想必也是情到浓时恨不能代替对方受过吧,这般的痴情,真叫人唏嘘不已……转念又觉蹊跷,那毒花不是有解药的么,那时破军给她服下的清风丸不就是么?

    正纳闷间,冷不及防下颚一紧,随即便感到嘴里被塞了一粒东西,事发突然,她下意识便咽了下去,待慢了一拍的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然木已成舟,为时已晚,于是愤然道:“你喂我吃了什么!”

    “放心,只是普通的药丸,最多教你疼上一宿,吃点小苦罢了。”

    李冉冉怒:“你有病!你何必这样算计我!下毒的人又不是我。”

    冷郁黎嗤笑:“那又如何?你可是他的未婚妻。”

    我不是我不是!她在心里尖叫,挣扎了半天,却只能默默低下头,这种状况容不得她否认,若是一不小心激怒对方可就大祸临头了。

    像是很满意她的安静,冷郁黎轻笑:“你乖乖的呆着,忍一忍天就亮了,你的夫君过不了多久便会来救你的,到时我们再好好算算账。”

    说罢拂袖离去,走到门边却又停住,扭头道:“不要妄图逃走,否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李冉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几乎要崩溃,段离宵会来救她母猪都能上树了,惨了,这次真的必死无疑了……

    清脆鸟鸣声陡然响起,他警觉性的翻身坐起,弹手点亮烛火,待看清眼前事物后,又静下心来,轻轻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走至灯边。

    缓缓摊开来,上边是浅金粉的字迹:“身份不详,无迹可循——倾城楼”,于是陡然失笑,“竟真是没有过去的人……倒是个好人选……”

    外头忽然有人来报:“主上!破门主求见。”

    “让他进来。”

    白衣少年匆忙步入大堂,单膝跪地:“主上”

    段离宵打了个哈欠,复而又走回白玉榻边躺下:“什么事?”

    “属下在李姑娘房里发现了这个。”

    他伸手接过那片薄薄的纸,白底红字异常刺眼:“明日子时叶檀城外十里亭,过时不候。”黑眸一眯,“为什么这么久才发现人不见了?”

    破军垂头,“申时有人带走了李姑娘,自称领命而来,属下以为是您的意思,所以未加阻拦,直到夜半巡查时才发现有问题。”

    段离宵看了他半晌,忽然轻笑:“看来我莫离山庄倒成了来去自如的地方了,近些日子培养的护卫们可真是能干。”

    破军低头不语。

    他挥了挥手:“杀掉,再换一批。”说罢阖上眼,不再开口。

    破军迟疑:“那李姑娘……”

    躺椅上的人又缓缓坐起身,斜睨着眼看他,“你倒挺关心她的。”

    “属下只是……”

    “行了,我自有主张,你下去吧。”

    “是”

    一切又归于寂静,他又取过那封血书看了一遍,手掌握起陡然一用力,纸屑纷纷洒洒的从指缝里落下,“十里亭,哼。”

    月光透过纸窗渗入屋内,隐约见一人影弓着身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一般的安静。

    她静静的躺在那,明知大门就在身边却没有力气起身逃掉,只能任由汗水浸透衣衫,蚀心噬骨般的疼痛源源不断的沁入四肢百骸,这一刻,她只祈求能快些过去。

    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一黑影迅速闪入,待发现地上人而后,挪近距离,观察了半晌,又皱眉自言自语:“月夜毒发,江北客栈,唔,就是你了。”

    李冉冉恍惚间只闻到一阵香味,随即便感到身子一软,陷入了无尽黑暗中。

    夜凉如水,有颀长身影沐浴在月华之下,静静伫立,唯美如雕塑。

    片刻,后方轻轻传来落地声,随即轻快的语调响起:“人带回来了!”

    “不是她。”淡淡扫一眼仍在昏睡中的女子,他转身便要离开。

    后边的青衫男子赶忙上前,“唉唉,君公子,是您自己说的,冷夫人身中剧毒,暂时落脚于江北客栈,这女子明明就全部符合啊!”

    “看清楚,这分明只是穿肠散而已,若是醉绮罗,哪能让她如此好过。”

    青衫男子搔搔头,“这……要不我再去跑一趟?”

    “不必了,拿着。”一袋银子不偏不倚落到男子手中,后者看了看手里的锦袋,一脸迟疑道:“并未完成所托之事,岂能……”

    “把她送回去,权当运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愣住,诧异的看着君离央走远的身影,不一会儿又回过神来,掂了掂手上的银子,轻笑:“倒也不算亏本生意。”

    一醒来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孔,李冉冉“喝”一声,吓得赶忙往后撤退,边退边打量对面的男人,弯弯的眸子,尖尖的下巴,十足十的一张娃娃脸,于是稍微放下戒心,抬眼问道:“你是谁??”

    对方仍旧笑眯眯的看了她一会,随即回道:“我叫吴疗。”

    噗哧,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人会取名叫无聊的么?这年头怎么名字都起的这么囧……

    他纳闷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我的名字很好笑么?”

    李冉冉咧着嘴摆手,“不好笑,真的不好笑……只是有点滑稽罢了……”

    他听懂了滑稽二字,顿时愤愤然握拳:“你果真是在嘲笑我,本还想贴些银子给你,现在算了!”

    李冉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银子?”

    对方却不肯作答,仍是一脸气鼓鼓的,配上那张娃娃脸,着实可爱,李冉冉强忍住掐他脸的冲动,耐心安抚:“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起的好,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吴疗转过脸来,“真的?”

    “真的!”李冉冉汗,怎么跟个大孩子似的……

    “那就分你一些吧。”他兴冲冲解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亮闪闪的白银,瞬间就刺痛了李冉冉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才从兴奋劲里缓过来,满脸问号:“你送我银子干嘛?”

    “为了补偿你啊。”

    “为什么要补偿我?”

    “因为我累了,不想送你回去了。”

    李冉冉终于崩溃,“拜托你一次说完整好不好,我都听的云里雾里的。”

    他耸肩道:“今天晚上有人让我偷偷把冷夫人带来,我搞错对象了。”

    李冉冉一惊,反射性问道:“谁托你的?”

    吴疗一脸严肃的摇头:“干我们这行的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

    李冉冉绝倒……“那你怎么会把我误当成冷夫人的?”

    他托着下巴认真回忆:“当时你浑身大汗,脸色泛青,完全符合君公子所说的……糟!”

    于是立马掩嘴,满脸懊恼。

    李冉冉呆了半刻,突然大笑:“还是说出来了吧!挖哈哈哈!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委托人就是那什么君……”

    吴疗慌忙打断她:“不可以说出去!否则我千手过客的名号就没了!”

    李冉冉斜眼睨他,“就你这样还敢顶这么威风的名号,偷个人都要偷错。”

    他苦笑:“我也是第一次偷人,以前都没有这样的经历。”

    李冉冉忽然就爆笑:“下次小心了,要偷人的时候千万注意,别被自己娘子逮到了。”

    他反应过来,涨红了脸结巴:“你……你……女孩子家说话这么轻浮!”

    瞥见美男脸红,李冉冉又起调侃之心:“你那些银子我也不要了,既然你都把我偷出来了,自此天涯海角我都要跟定你了。”

    还未听对方回应,忽而有一道轻柔的男声插入:“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语毕两人双双愣住。

    不期而遇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人斜倚前方古树下,红衣耀目,风采翩翩,此刻正嘴角含笑的望着他们。

    李冉冉大惊,这人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还没想好跑路便被捉了个现行,要真被逮回去指定要受到惩罚,于是急忙拽住身侧吴疗衣袖准备求救,谁知还未开口却被反握住了手腕。

    吴疗僵硬的开口:“是段离宵!”

    李冉冉不解,“你认识他?”

    他点点头,忽然又一脸惊慌道:“怎么办,他定是要捉我回去。”

    李冉冉愣住,“他捉你作甚?”

    吴疗凑近她,语气懊恼:“上月我经过莫离山庄时觉得好玩就践踏了一大片的醉绮罗。”

    李冉冉无语,头脑短路的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分析,看他一个劲的眨眼睛,不由疑惑:“你干嘛老给我使眼色啊,是要我先跑么?”

    吴疗继续忽闪着大眼睛,“不,我一紧张就这样。”

    她顿时满脸黑线的扭转头,却发现段祸水不知何时就站到了他们眼前,心下一慌,下意识便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段离宵向她伸出手,语态温柔:“冉冉。”

    李冉冉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这声音极端诱惑,甚至还含着一丝隐晦的宠溺,这是在演哪出?她硬着头皮开口:“什么事?”

    段离宵微笑不语。

    吴疗陡然丢开她,闪身移到远处树桠上,一边逃命一边还不忘指控她:“你你你!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

    李冉冉默,看着仍旧摊在眼前的那只玉白纤手,迟疑的抬起头,待发现眼前美男笑容逐渐冰冷之际,匆忙便把手放上去,瞬间便觉寒气渗入掌心,她仓皇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炎臻。”

    李冉冉神奇的看着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红发男子,不由咂舌,这些人都是会隐身术的么?

    段祸水长袖一挥,轻描淡写道,“去把那人杀了。”

    “是。”

    闻言她心里一紧,手心不由沁出汗意,段离宵扭头瞥她一眼,“难道他不该杀?”

    李冉冉没好气的回道:“不过就是踩了你几株花,犯得着这么赶尽杀绝么?”

    他忽然低下头,拉近彼此距离,“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毒哑了。”

    李冉冉挣扎了片刻,终是闭上了嘴,望着炎臻追赶的方向默默祈祷,吴疗同志,你自求多福吧。

    “走吧。”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回庄么?”

    “不,去昆仑。”

    李冉冉好奇道:“去那干嘛?”

    段离宵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去见识一下武林大会。”

    小心地除去安置在门外的暗器,推开门,却不见了人影,冷郁黎满脸阴霾,抽出压在醉绮罗下边的纸:“欲求解药,明夜子时十里亭,务必带上尊夫人一同赴约。”

    瞥见一旁大开的窗户,他暗自咒骂自己,一时大意竟失去了手上最有分量的棋子,段离宵手中若真有解药,想必也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去交换的,眼下这个状况,真真是完全处于劣势。

    耳畔忽然传来痛苦的低喘声,他一惊,迅速赶至隔壁房间,一进门,便瞥见雪白被单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床上女子缩成一团,面容因疼痛而扭曲,抱着双肩剧烈咳嗽着。

    “吟惜!”冷郁黎迅速扶起她,制住她周身大|岤,她软软的倒在他怀里,嘴唇微张:“郁……郁黎……咳咳……”

    “我在这,你睡一会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音,怀中的人儿早因过度虚弱昏了过去。冷郁黎低下头,看着她因毒性而分辨不出原本面貌的脸,几乎要忍不住心底强烈的刺痛感,只觉雾气弥漫了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忆起在风华仙台初次见面时的她,面容若初春暖日,眼光潋滟,笑靥如花,美的那般朝气,那般炫目,只一眼便攫住他所有目光,而如今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日渐凋零,却无能为力,只能日复一日的活在担心失去她的阴影里。

    本以为经历了重重阻碍,从此便能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孰料美梦却即将化为泡影……面容陡然转为愤怒,冷郁黎猛地捏紧拳头,这一切!全是拜段离宵所赐,这一世,若吟惜有什么闪失,上穷天下碧落,他定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坤虚仙山,雾气飘渺,巍峨逶迤,遗世而孤立,幻美若仙境。此刻山脚,有一人手执长剑,身姿傲然,清晨的日光淡淡的笼罩了他周身,他略仰着头,静静驻足,仿若在等候什么人。

    “君公子。”

    他扭头,见一鹤发老者站立身后,于是礼貌颔首:“无彦前辈。”

    老者捋了捋花白胡须,“公子一路上长途跋涉,辛苦了,不知莫先生近来可好?”

    君离央点头:“多谢前辈关心,家师一切安好,只是恕晚辈愚昧,不知此番前辈唤我前来昆仑的用意。”

    “是为了心法。”

    “有人要盗取千决心法?”

    无彦叹口气:“正是。前些日子段离宵孤身一人来我昆仑,欲取心法,大开杀戒,老朽为避生祸端,便告知他武林大会之日心法转交给少林一事,想必届时他必定会现身……唉——”

    君离央淡淡道:“前辈是要我同段离宵一战?”

    无彦道:“不单单是你,老朽已同各大门派掌门商量过,到时集众人之力,将那魔头一举拿下。”

    君离央略微一沉思,又道:“恐怕如此一来,倒教天下人耻笑我们以多欺少。”

    无彦苦笑:“如今血牙也在他手上,再加上定魂珠,恐怕凭单人之力难以与之抗衡,此人心狠手辣,若不早日除去,他日必成江湖大患。”

    闻言他黑眸滑过一丝光亮,“血牙?邱前辈铸造的那把神器?所言当真?”

    “自然,那日老朽亲眼所见,那魔头已能轻易驾驭血牙,想必其武功修为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我们只有一同齐心才有胜算。”

    君离央侧过头,并未回应无彦的话,只觉心底热浪阵阵,血液也开始沸腾,血牙,竟会在段离宵手中,自己八年来辛苦寻觅都不见其踪影,孰料……眼中狂热加深,他旋即躬身抱拳道:“君某必定竭尽所能,不负前辈所托。”

    无彦心中一喜,急忙道:“有了君公子这番话,老朽就放心了。不如今晚公子便在昆仑歇下,也好计划一下此事。”

    他微皱眉:“在下今晚还有私事,明日一早,必定前来拜访。”

    无彦摆手:“无妨,那就明日再叙。”

    “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刚往前便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住,仰头望向坤虚山顶,“不知贵派秦掌门何时出关?”

    无彦一愣:“应该便是这些天了。”

    目光再度拂过山巅,他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

    夜色浓重,周围极为寂静,偶尔有风吹过,呜呜作响,在这黑夜里回荡,更显阴森可怖。

    他在不远处停下,但见亭子里有一人背对着他坐在石凳上,红色衣衫极为显眼,他冷冷开口:“段离宵!”

    那人却恍若未闻,仍旧端坐在那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轻柔嗓音传来:“没把尊夫人带来么?”

    冷郁黎强忍怒意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别想活着走出这十里亭!”

    对方闻言不怒反笑,口气真不小,可惜要死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我。”

    语毕忽然站起身,步步逼近。

    “是你!!!”冷郁黎惊恐的往后倒退一大步。

    银色面具精巧盖住上半张脸,他点点头,唇畔弯起弧度,“是我,你看你,为了个女人搞得这般辛苦,又是何必呢?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冷郁黎开始有些害怕,只因吟惜还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他不想就这样抛下她,留她一人孤单单的受折磨,握紧手中的剑,他开口道:“不如我们打一场,若我赢了,你们便不要再纠缠下去,若我输了,只求你们放过吟惜。”

    面具下的脸笑意陡然加深,“但我不想同你打一场,也不想答应你这些可笑的条件,我所收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你!”

    话音刚落,银光一闪,直逼对方咽喉。

    冷郁黎避过数道暗器,闪躲间,那人却已至他身后,手腕一送,剑尖从背后刺入,穿胸而出,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剑刃流下来,在脚下渐渐汇聚成一滩。

    他满脸不甘和遗憾,终是倒在了地上,红衣人站在他身边,啧啧摇头:“好一个痴情郎,是不是现在还想着你的吟惜。你放心,我不会去杀你夫人的,因为我比较想看你们夫妻阴阳相隔。哈哈哈哈哈哈哈!”

    猖獗刺耳的笑声渐渐远去。

    冷郁黎十指在地上划出血痕,圆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黑夜里,风声依旧,却已不复平静。

    定魂宝珠

    马车缓缓行进在青石路上,哒哒马蹄声淹没在周围的喧闹中,在这晴暖的午后,谱出一曲不怎么动听的乐章。李冉冉不时撩开帘子往外看一眼,只觉外边人声沸鼎,热闹异常,让她心痒难耐,恨不能跳下车大肆逛上一番。

    扭头看了眼段祸水,一脸慵懒,浑身上下就像没骨头似的歪在软榻上,右手执一把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她不以为然的撇嘴,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天天就知道躺着,也不出去运动运动,腐败的享受阶级,老娘深深的鄙视你。

    察觉到她的眼光,他微微一笑,自顾自的从怀里取出一物,握在掌心细细把玩,李冉冉赶忙擦亮眼睛,好漂亮的宝石!约幼童拳头大小,通体墨绿,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和着透进马车的金色晨光,更显得流光熠熠,再定睛一瞧,发觉其中间有道||乳|白色光条,极为纤细,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她大感惊艳,凑上前眼巴巴的问:“这是什么?”

    他侧过头,斜睨她一眼:“送给你老爹的聘礼,怎么,不记得了?”

    定魂珠!李冉冉随即想起那晚的信口开河,不由低下头大窘,不到片刻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凑上前道:“这做什么用的?”

    段离宵轻笑,也不回答她,眯着狭长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半晌才好整以暇的开口:“有些闷,给我扇扇。”

    李冉冉不甘愿的挪过去,认命的接过羽扇,边扇边又讨好道:“恳请英明神武的段庄主为小女子解开疑惑吧。”

    闻言他愈发笑得开心:“再说个笑话听听。”

    李冉冉怒,你这还没完没了了!看着那张妖孽的脸,她简直恨不得把扇子抡上去,无奈想起此人向来视人命为蝼蚁,集变态之精华,实在不敢正面与他为敌,只得低下头,不停搜索大脑里的笑话库存。

    段离宵微微撑起身:“不肯说?”

    李冉冉哭,第一次正面意识到严肃的问题,为毛想了半天全是那些不健康的笑话,自己果真是太不纯洁鸟……总不至于对着古人开黄腔吧,她踟躇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开口,瞥见对方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神色,不由心里一颤,孰料他忽然坐起身,将定魂珠送至她眼前:“看好了。”

    但见其手掌微微聚拢,开始有红光乍现,而那珠子原本墨绿的颜色渐渐隐去,中间||乳|白的色泽弥漫开来,李冉冉只觉视线变得模糊,身子也逐渐僵硬,正大惊之际耳畔又传来轻笑声:“过来坐好。”

    她一愣,刚要就地坐下,却猛然发觉身体已不受控制的走至榻前,更诡异的是,明明她的神智是清晰的,却开不了口,也无法挪动身躯,浑身上下惟一能活动的便是眼睛,心底不由得大骇,原来这就是定魂珠的功效,竟然如此彪悍,简直就是把人当木偶一般的操纵。

    段祸水满意的点点头,复而又躺回去,单身撑着额际发号指令:“好了,说笑话吧。”

    话音刚落,李冉冉马上反射性的张嘴,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听着自己的嗓音突然冒出来:“从前,有一对夫妻,由于平时纵欲过度……”第一句话刚冒出来,她就恨不得咬舌自尽,这个笑话是她上高中后从前排男生那听来的,之后每次和死党聚会,她都会不亦乐乎的拿出来讲,于是成为李冉冉必讲的成|人笑话之一,此刻受到定魂珠的蛊惑,竟然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

    她双眼紧瞪着榻上的美男,希望他能够大发善心让她停下来,谁知对方只是在听到纵欲过度四个字的时候挑高了眉毛,随后便继续一脸无害的冲着她笑,李冉冉悲愤,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思想这么龌龊!

    笑话还在继续:“由于平时纵欲过度,丈夫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大夫诊治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丈夫便会很快死去,于是两人决定分房睡,就这样过了半月之余,某天晚上,丈夫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他发现妻子正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他道:‘我是来杀你的!’丈夫苦笑了一下,缓缓脱去裤子:‘我也正准备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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