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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第22部分阅读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作者:rouwenwu

    达官贵人,便是皇亲国戚也有熟识交好的,难怪人家如今已经不在缅罗这小小一方水土上混了。

    虽然如此,但人家每年依旧在缅罗城捐钱修路修桥,上缴大笔税收,可以说,这城里公职人员的福利待遇水平绝不下余国都,乃是苏爷之功,有所投入当然有所回报,在缅罗城凡是跟苏家的产业沾亲带故了一星半点的,平日里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公职人员无不是亲切和蔼,礼遇三分。苏爷在缅罗城的地位,也是无法比拟的超然。

    所以说,这回苏爷来剪彩,某种程度上说,便是已经认同了秦家女当家的商户身份。

    秦桑笑眯了眼睛,带苏爷进去的时候,苏爷小声道了句:“把我哄来就是为这个?”

    “哪能呢,不过是顺便之举,快进去呀。”秦桑笑道,眼睛忽闪忽闪的,脸上笑得是黑里泛红。

    苏爷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迈步而入。

    说这回秦桑请到了苏爷,四下里也是议论纷纷,有的说,这黑寡妇手段高明,不过两年的时间,便站稳了脚跟;有的说,只怕人家不是手段高,人家虽说黑是黑了点,但架不住另有“功夫”,要不怎么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周围的人听到了,都暧昧的嘿嘿直笑。

    其实人啊,说别人的时候嘴巴快活,但谁又会当真把它当回事,底下议论,面上还不是拱手道贺,话啊,从嘴巴说出来,风一吹就不见了,各自还是管各自的事儿吧。

    不过有人听到,还是有些不高兴。

    鄢二少带了一帮朋友来给秦桑捧场,这些话听到他耳朵里,却是如根小刺,扎进了心里。

    周围的朋友见鄢二少面色不对,便故意岔开话题,说起某某楼里又来了什么新姑娘,生的那叫一个美貌……当着众人的面,鄢二少也不好怎么样,还是装的跟平时一样。

    按说起来,秦桑平日传的风言风语不少,但这回鄢二少不知为什么有些介意,这个苏爷,在当初秦桑遇上绑匪的时候,搭救过她,后来在山上,他们又遇到过……

    这人至始至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有时候男人也是有直觉的。

    新店开张大吉,这回秦桑将秦斐也带了出来,他如今也十三、四岁了,是她带的这帮孩子里最大的一个,几回秦桑见他处事还算机灵,做乞丐时候身上那股子粗鲁气,这两年也改了不少,有意培养他,让他穿上称头一点的衣服,以秦家三少爷的名义,在外面迎客。

    这天十分忙绿,她好容易空闲一点,又被鄢二少拉到了一旁。

    只见鄢二少似笑非笑,眯着一双丹凤眼,道:“我说小寡妇,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姓苏的搭上的,老实交代。”

    “哎哟哟,我的二少,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瞧你说话那样儿,整个一‘醋意大发’。”秦桑好笑道。

    “那是,现在城里哪个不知道咱们相好,我那帮朋友还笑我,长年打雁被雁琢了眼,今日终于被人撬了墙角呢。”鄢二少故意摆出一副‘怨夫’的样子道。

    秦桑咯咯直笑,又和他打趣了几个来回,却是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和苏爷“勾搭”上的,就被店里的人叫去了。

    鄢二少望着她忙碌的身影,退去了脸上的轻浮调笑,显得有些郁郁不欢,苦笑了一下,转身上楼去寻他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除了忙活开张的事情,接待客人,还要接待前来道贺的朋友,及各零零碎碎的琐事,一天下来,秦桑只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她对着旁边学记账的秦斐道:“如今知道了吧,大姐我是真不容易啊,等你长大了,就给我当牛做马的干活,让大姐我好生享几年清福吧。”

    也怪了,秦斐这孩子一向没那么听话的,今天闻言却声都不做一声。秦桑不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屁孩面色古怪,手腕有些僵硬的拿着笔。

    “怎么了?”她奇怪道,用手将前额的头发拨到后面去。

    “大姐,天色晚了,我还是回房去做好了。”秦斐说完一把抓着账本就跑出去了。

    真是奇怪啊,秦桑疑惑。

    她却从未想过,秦斐是少数几个见过她真貌的人……她的真貌,其实是很有杀伤力的,而秦斐这年纪,说大虽然不大,可是说小也不算小了啊。

    第二天,秦柳把秦斐藏起来的床单找到了,诧异的看了看中间的痕迹,觉得有些好笑,将之泡进水里洗了。

    这事后来被秦桑知道了,也觉得好笑,男孩子长大了啊,难怪越来越别扭。

    可她也不想想,谁才是罪魁祸首。

    纠结于青春期生理现象的野猴子秦斐,一天都没好意思回家……

    秦桑这边没什么事儿,可是鄢二少那边却不太平了。

    便在她开业的那天晚上,一个锦衣的年轻男子从泰宁楼出来,带着酒意哼着小曲,走到小巷,突然感到一阵尿意,便在他方便的时候,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鄢二少带着一群人,将那人套住,拳打脚踢,鄢二少寒着脸,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狠狠的向那人抽去——

    打着打着,有人发现不对了,道:“流了好多血!”

    不止流血,那人动都不动了,方才打人的那几人都有些怯意了,他们并不想闹出人命。

    鄢二少抽开麻袋,在那人鼻息上试了一下,道:“别慌,还有气,只是……”

    只是头破了,估计是他方才抽的。

    这时候,望风的那人在巷口轻声呼喊:“有人来了——”

    鄢二少将麻袋摔在那人身上,抛开木棍,道:“走!”

    于是一行人急急忙忙从巷子另一边退了出去。

    此事发生的两天之后,鄢二少被鄢荣捆了起来,丢进了牢房,他打的那人没有死,却是性命垂危,便是救回了,只怕也成了白痴。

    但是鄢二少没说他打人的原因——那人当天在泰宁楼坐他隔壁那间,他打他是因为他对旁人说:

    “这个马蚤寡妇,跟谁都有一腿,如今甩了鄢二少搭上苏爷了,那鄢二少不是号称小霸王吗?见了苏爷还不是灰溜溜的绕道走……这苏爷也算是有见识的男人了,居然也跟这黑不溜秋的女人搞在一起,只怕是此妇床上功夫太过厉害,不过这苏爷看起来像个病秧子,能招架的住她那么如狼似虎吗?只怕不到一半,就折在她上头了,难怪他的面色青成这样,原来是虚耗过度,哈哈哈哈哈哈——话说回来,这马蚤寡妇虽然长的黑点,但女人嘛,灯一关还不都是一回事,找个机会我们哥几个去会会她,看看是她狠,还是咱哥几个‘硬’……哈哈哈哈”

    他在隔壁,听得是一字不漏。

    那天,他的心情很差……

    第七十九章

    秦桑听到鄢二少入狱的消息,还以为是秦斐在开玩笑,后来才知道是真的,打听了经过,心里愤愤的埋怨他鲁莽行事,一点也不争气。

    这一回,鄢荣是下了狠心,鄢二少一贯顽劣,他起初的时候还是严加管束,可这个逆子却像是前世的冤孽,越管他他便越反叛,加之每次管教,他的夫人便哭哭啼啼一整天,让他烦不胜烦,加之他公事繁忙,渐渐的就不理会他了,还常说,只当是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可是这回,鄢二少却是太过分了,将人家的儿子打成了白痴!

    鄢荣也是为人父母的,将心比心,这叫他如何面对那对哀恸的父母,传出去之后,又叫他如何以身作则,让他这个城主的威信,置于何地?!

    所以他得知这事之后,把鄢二少捆起来打了个半死,然后送进了大牢。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尤其是我的儿子,就算国法能饶他一命,我的家法也饶不了他!现在先让他全了国法,再过来全我的家规!与其让他日后为祸人间,倒不如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事到如今,你们谁都不许帮他说情,我把话放这里了——”鄢荣恼怒的对抽泣的夫人,和闻讯赶来的大儿子——光华公子道:

    “你们若是偷偷的帮他,便是跟我作对,从此就不再是我的夫人,我的儿子!他哪次闯祸不是你们在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慈母多败儿,看这逆子如今成什么样子了,早知今日,当初他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他!”

    鄢荣眼珠发红,面色铁青,却是有几分杀意,他的夫人与光华公子也不敢忤逆他,都在心中焦急万分。

    鄢荣拂袖而去后,城主夫人差点晕了过去,脸上尽是泪痕的望着大儿子道:“光华,这如何是好,你爹只怕是真的要杰儿的命,要是杰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光华公子面冠如玉的脸上,一双峰眉也是紧锁,他扶住母亲,劝慰道:“娘勿太过担忧,父亲如今是在气头上,毕竟是亲父子,不至于……”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但面上却装作很肯定一样。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那家人,不能让他们生事,以免火上浇油,哎,事已至此,若是能够消除那家人的怨恨,孩儿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甘愿,孩儿现在就去看看能如何善后,只望二弟能够逃过此劫,改过自新。”

    “可是你父亲……”所谓一身儿女债,城主夫人听光华公子如此说,心中燃起希望,但又怕他惹怒了他父亲。

    “无妨。”光华公子摇摇头,道:“娘,就交给我吧,你身体不好,哭了这么久,该回房歇息了,否则若是身子熬不住,如何是好?二弟若是知道了,必会自责,父亲也会因此更加生二弟的气。”

    “好好,我回房。”城主夫人一听,连忙收住眼泪,道:“你不用送我回房,你先去办事吧,有什么消息,定要通知我。”

    光华公子微微一笑,安抚道:“娘放心,一切交给孩儿。”

    城主夫人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待到她离去,光华公子脸上便退去了笑意,担忧之情爬上了他俊美的容颜,二弟啊,往日即便你再胡闹,也不至于闹得这样严重,何况那家人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善罢甘休,这回你怎么如此冲动——

    他们兄弟虽然不和睦,但每每却是鄢二少故意找茬,光华公子反倒待鄢二少很亲和,而且他心里一直将二弟当做是自己的责任,所以就算鄢二少对他态度再怎么恶劣,他也无法放着他不管。

    以前他们还小的时候,并不是如此焦灼的状态,因为父亲忙碌,母亲体弱,教养二弟的责任多半是落在光华公子身上,虽然他比弟弟大不了几岁,但是早慧并且性格坚韧,为了能给弟弟做出榜样,他总是严格要求自己。

    他们兄弟也有过一段相互扶持的童年,那时他以二弟为自己的责任,时时牢记不敢忘怠。二弟也曾崇拜过他,对他言听计从,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二弟变了,变得叛逆又不可理喻,他不再了解他这个二弟,也再走不进他的心里。

    光华公子其实很重视家人,他钦佩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总是很忙碌,不能陪伴在他们左右,但将缅罗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受人尊敬和爱戴,所以他从小就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希望能成为他的臂膀,为他分忧。

    对于他的母亲,他深知她软弱的个性,既然自己身为儿子,那么保护母亲便是他的职责,所以身边的人常常产生错觉,年幼的大公子才像是成熟的大人,而城主夫人却是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虽然很少见,但确实有一些人天生就很优秀,他们天生便如冬日里的太阳一般,受人瞩目,散发着让人向往的温暖。

    无疑,光华公子便是这种人,只是他永远也不知道,太阳的光芒也许能照亮月亮,却永远无法给月亮也带去同样的温暖。

    太阳的温暖,只会衬托出月亮的阴寒。

    很不幸的,这个月亮,便是他疼爱的二弟。

    因为城主说,对寻常犯人怎么对待,对鄢二少便怎么对待,所以鄢二少没有住那种“贵宾房”,但是牢头变通了一下,清空了一间稍微干净一点的普通牢房,铺上新被子,换了干净的碗筷杯子,并且将周围牢房里的人犯也迁走关进了别处。

    这牢头对鄢二少好,自然还是有考虑的,到底是城主的儿子啊,现在是在气头上,可保不住万一他哪天又认了他呢,还是别得罪的好。

    秦桑跑去牢房里看鄢二少的时候,鄢二少浑身是伤,趴在那里,牢头亲自给他换药包扎。

    虽说这人当时给打的几乎快半死,不过救回来之后,以他的性子只要有一点精神头儿都是难以消停的

    鄢二少数落那牢头:“你猪啊……有你这么绑的吗?哎哟……你不会轻点啊——啊!你确定你不是跟我有仇?……城主啊,你还是直接打死我得了……”

    他如今,连爹也不叫了。

    那牢头脸涨得通红,看着被自己包成像煮破皮的饺子一样的鄢二少,很不好意思的说: “咱……咱……咱只会拷打犯人,还真不会……”

    牢头也很为难,但是城主又不让去请大夫……话说他给鄢二少上药都是偷偷的。

    叫一个只会拷打犯人的牢头来做这些事,说起来还真不能期望太高。

    秦桑进来,鄢二少听到脚步声,吃力的抬起头一看,见秦桑似笑非笑的站在面前,脸色微微僵了僵,突然不说话了。

    秦桑接过牢头手里的伤药和绑带,坐到了鄢二少身边,解开方才的包扎,重新给他绑了起来。

    “话说,这个牢房坐北朝南,冬暖夏凉,二少啊,你可真走运摊上这么好的户型。”秦桑讽刺道。

    “你若喜欢,我叫他们把隔壁的牢门打开,咱们做一对邻居可好。”鄢二少趴着道。

    “哼——”秦桑冷哼一声,故意把手压重了一点,可是这回,鄢二少忍着不做声。

    “你还真好意思说,闹出这么大的事,看你如何收场。”她说着又重重的压了一下。

    鄢二少趴着将脸埋在手臂上,眉角抽着,却依旧不喊疼。秦桑见他如此,动作更加粗鲁了起来。

    那牢头觉得气氛奇怪,这女人虽然包扎的比他好,可这力道……

    鄢二少终于爆发了,皱着眉吼道:“你这死女人想疼死我啊,轻点会死啊!”

    “你也知道疼?!早干嘛去了!活该疼死你!”秦桑也怒了,不甘示弱道。

    “关你什么事啊,你来做什么,小爷又没请你来,你走,小爷不想看到你!”鄢二少被她的语气惹得更是火大。

    “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那人的家人天天在外面闹,城主已经准备将你严办了,我看你要怎么收场!”秦桑冷冷横了一眼,将绷带一甩,白色的绷带被她甩开,都散开了。

    “你管我怎么收场!”

    “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你二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打人就打人,做什么下这么重的手,真出了事,难道你还跑得脱不成!蠢得跟猪一样!”

    鄢二少听了这话默不作声的扭过头去。

    秦桑站在那里半晌。牢头觉得气氛诡异极了,他早听说这两人关系不一般,虽然这女人恶声恶气,却是让人感到话里掩不住的关切之情,正想做了和事佬,就只见秦桑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出。

    鄢二少不做声不做气的趴在榻上,仿佛没有听到摔门声似得。

    “……我说二少啊,别怪咱多嘴,这个秦……秦……”秦了半天,牢头也没想好怎么称呼,与别人提起,自然是随口黑寡妇、秦寡妇的称呼,但是当着鄢二少,这样称呼好像不怎么好,于是秦了半天,改口道:

    “她说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咱觉得她好像很关心你似的,你看这伤口包的多好啊,摔绷带之前都不忘了把包好的地方先打个结。”

    “废话!”鄢二少坐了起来道:“本少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她关心我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心里想的确是,包扎的时候虽然她很用力,却从未直接用她的手指触碰过他,还不行么?

    其实他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她如果不关心他,也不会如此在意他的事情,只是他突然觉得仅仅是这样,并不能让他满足,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她。

    她的过往,虽然没有明说,隐约也猜得出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既然一开始他就清楚这些,还能发展到现在这样,就已经不会再去计较什么贞操之类的事情了,而且老实说,那些过往让他对她很心疼。

    反正他鄢二少是个浪荡子,他无所谓,她是寡妇也好,抛头露面也好,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只是这是他的感觉,却不是她的,这便是让他沮丧的地方,所以那天才会心情郁结,又听了那人的胡言乱语,心中恼怒无处发泄,才下了狠手。

    这事已经让他很烦躁了,却还有另一件事情让他更为压抑,愤怒,便是事后他的父亲的态度。他的父亲,一直是压在他心里的巨石……呃……之一,另一个则是他的哥哥。

    鄢二少只是很反叛他的父兄,但是他似乎从未从心底去探讨这种感觉的根源。也许他的骄傲,是不愿意承认那些压抑多年的心情的。

    他很小的时候,对父亲的崇敬之情并不下于他的大哥,只是父亲的眼里似乎只有他的大哥,每当夸赞大哥的时候,只会附带的提一句“杰儿也做得不错”“杰儿要向大哥学习。”

    知道那种拼命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可,可是不管多努力,那人的目光都不会望向你的那种感觉吗?那人以自豪的目光凝视大哥的时候,他心里在说,看看我,父亲,求求你看看我,我也很优秀。

    鄢荣并非不爱这个二儿子,不过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严父,他的教育模式适合大儿子,却不适合这个倔强敏感的二儿子。

    鄢二少的叛逆,来自于对父亲的崇拜和对父爱的渴望,他深深的嫉妒自己优秀的大哥。就算明知道大哥很疼爱自己,也无法去坦然面对。

    光华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二弟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并且与他渐行渐远。

    一个小雪球滚下去会成大雪球,一个心结埋藏多年,最后就变成了死结,于是,鄢二少就成了如今带着狐朋狗友到处惹是生非的叛逆公子。

    秦桑虽然对鄢二少生气,走的时候却还是对牢里的牢役上下打点了一番,日后鄢二少的三餐饮食,都是由泰宁楼供应。

    她气鄢二少太鲁莽,以致将自己陷入苦境,可是到底舍不得不管他,便把主意打到了苏爷身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苏爷皱眉,有些不快道:“关键有两点,第一、是他父亲城主鄢荣不肯放过他;第二、受害者的家人也不肯放过他,你找我有什么用,快走,我还忙着呢。”

    “他父亲恨铁不成钢,我去找他只会火上浇油;而受害者……的家人,哎,好好一人变成白痴,他家里人恨死他了,去说项也是自取其辱。”秦桑叹道。

    “你知道他们都说不通,所以来找我?你当我是神仙吗?”苏爷瞥了一眼,道。

    “苏爷您的面子,谁不卖呢,要是您去跟城主说几句,兴许有用,再不成跟通判说也行,城主终究不会亲判自己的儿子,定是交给通判审理,鄢二少这事儿麻烦一点,但终究没有死人,抓着这一点,或者能够判轻一些。”

    “人是没死,却是比死了还惨!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他?”苏爷嗤笑一声:“上回我们已经两讫了,我不欠你什么,这种事休要找我。”

    秦桑找苏爷也不过姑且一试,毕竟对苏爷她也没有把握,正在愁眉苦脸之际,听到苏爷问道:“你啊,怎么这么维护这人?我倒不觉得你是热心热肠的人。”

    秦桑愣了一下,才道:“……这人其实心思不坏,只不过是太冲动罢了,说起来这种纨绔子弟……我以前也认识几个……”何止是认识,她的二哥王翰,便是当中首屈一指的。

    这鄢二少身上,确实有一些自己熟悉的影子。

    她说的含含糊糊,苏爷却听的明明白白,她的事,又有何人比他更加清楚呢,所以看她的神情不免带了些复杂之色。

    正在这时,秦桑突然被外头传来议论的声吸引。

    此时苏爷和秦桑在泰宁楼的包厢,自上次他吃上了这里的素食之后,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次,他名下的产业又多,底下那些人见他时常这里往来,所以也跟着将吃饭应酬的地方定在了这里,无形之中,又给秦桑带来不少财运。

    且说苏爷和秦桑在里面说话时,突然听到外有人说话的声音,酒楼里人来人往,这也不稀奇,真正吸引她的是那一句:“方才在府衙门口见到的那个人便是光华公子么,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秦桑闻言“腾”的站了起来。

    “怎么了?”苏爷也感到奇怪。

    “我有点事,先走了。”秦桑面色有些急切,起身就推门而出。

    鄢二少和光华公子素来不和,几乎是一见面就争吵,发生了这么多事,前日秦桑刚刚和鄢二少又吵了一架,她心知鄢二少心情定是差极了,对光华公子定没有好言语,但是如今,如果光华公子能够帮鄢二少一把,对他是很有利的。

    所以她听闻光华公子去了府衙,有心去会一下他,起码知道光华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秦桑站在门口,找了个伙计去牵匹马来,哪知等了半天还不来,心里着急暗骂,正好苏爷出来了,见她等在门口,便道:“去哪里?”

    于是秦桑便搭着苏爷的马车去了府衙。

    到了地头,秦桑匆忙下车,打听了一下,光华公子果然在地牢里,但是看守的人将她拦住,不让她进去。

    苏爷昨夜没有睡好,青色的面皮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正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府,哪知呵欠打了一半,秦桑突地跳了上来,一把把他抓下马车,推到看守跟前道:“你看这人是谁。”

    苏爷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和看守面面相觑——

    于是苏爷发现了自己原来还有一种用途,便是可以被当成通关令牌使用。

    秦桑硬拖着苏爷随着领路的衙役进去,到了关押鄢二少的牢房一看,三人大吃一惊,鄢二少正恶狠狠的掐着光华公子的脖子,而光华公子似乎也已经失去了意识。

    “二少,放手!”秦桑大叫。

    她这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让鄢二少清醒过来,松开了手,光华公子瘫软在了地上,而鄢二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

    苏爷急忙俯下身扶住光华公子,伸手去掐他的人中,好半天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的光华公子,才幽幽转醒。

    此时鄢二少面带惊恐,他刚才完全失去了理智,差点掐死他的亲哥哥。

    “二少?”秦桑走到他跟前,关切道。

    “我……我不是真的要他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不想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我不想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他的优秀,为什么他毫不费力就能得到别人的注意,而无论我多努力没有办法让那人多看我一眼……我也是他儿子,他竟然想杀我……”鄢二少面若死灰,一身的萧索气息。

    秦桑闻言一愣……

    “二……弟”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刚刚转醒的光华公子嘴里发出。

    鄢二少却哆嗦了起来,他现在无法面对这个人,于是他夺门而逃。那名带路的衙役这才回过神去追鄢二少。鄢二少现在还是在押犯人的身份,他们没有为他上枷已是不妥,若是跑了,他可是要罪上加罪的。

    如果这是往常的时候,秦桑已经追了出去,毕竟鄢二少是她的朋友,但不知为什么,她在听了鄢二少方才的话之后,心里仿佛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脚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了。

    苏爷也没注意到她,望着靠坐在地上的光华公子道:“可还难受?需要找个大夫来吗?”

    “我没事……只是我没想到他恨我如此,感到……有些无力罢了……”光华公子有些茫然,眼神透着哀伤。

    “也就是他,如果是我,我早杀了你了。”苏爷却道。

    光华公子与苏爷很早以前已经相识,这事鄢二少也知道,所以他一直有些避讳苏爷,上回秦桑被绑架一事,鄢二少原本打算答谢苏爷,被苏爷拒绝,以他的个性,如此不给面子他,他定不会善了,但他后来听说此人是苏越,便再不做声了,多半便是这个原因。

    光华公子这时才定睛看了看苏爷,道:“是你,你怎么在这?”

    原来他刚才陷入巨大的打击当中,连身边的人是谁都没有意识到。

    “我本来应该回家睡个午觉,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也很奇怪。”苏爷看了看秦桑一眼,道。

    秦桑低垂着头,仿佛在想心事。

    光华公子点点头,勉强扯了个苦笑道:“倒是谢谢你们救了我……哎……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想对他好,帮助他……”

    “你确定你是在帮他吗?”苏爷摇摇头道:“早就叫你不要管你弟弟了,你倒以为我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你不明白的。”光华公子摇摇头叹道。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太强求?方才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存在对他根本就是一种折磨,你站的太高了,根本不明白站在你下面人的感受,你以为你在对他好,其实你离得远远的,不要再招惹他,才是对你他好。”

    苏爷说话很是刻薄,光华公子已经习惯了,只是对话里的意思,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道:“我们是兄弟,就算他有心结,解开便好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如果解不开呢?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让大家痛苦呢,不是所有事情都应该照你的想法来的,也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你看到了,你以为你做的是对的,却把他逼到什么地步了,也就是他忍了你这么多年,若是我,早就挖个坑把你埋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是若是苏爷,有可能真的会如此。

    光华公子闻言很是受打击,道:“你这人说话,还是一样不留嘴德,照你这样说,我都是错了?”

    这两人说话,都没注意到旁边的秦桑。

    牢里光线差一些,秦桑又垂着头站在角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神色变了又变,胸口也是起伏不定,仿佛内心正在经历什么。

    “虽未全错,亦不远矣,便是他杀了你,也是你活该,谁叫你自以为是,若是方才来晚一步,你真死在你弟弟手里,我倒不会同情你,相反会觉得你弟弟太可怜了,杀死自己的哥哥,他这辈子将无法逃脱这个噩梦……这么说来,某种程度上说,我也算救了你弟弟,呃,说起来,你那弟弟的确不是很招人喜欢。”但是无妨他说出真话。

    苏爷这人的确是个很奇特的人,考虑事情的方式总与人大不相同,有些偏激,但是这样说也不确切,应该说,他身上有股子邪气,所以想事情,也透着邪气。

    从未有人对光华公子说过这样的话,他很难接受自己才是伤害弟弟罪魁祸首这个事实。

    苏爷的确以前对他说过,不要管鄢二少的话,只是他不以为意。

    想想当初苏爷也不好把原因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若不是方才鄢二少自己流露出心声,他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伤害了他这么深,以致让他一直处于自己的阴影之下。

    便如苏爷所说,他一向被人众星捧月,所以总以为自己能做到,自己能行,自己是对的,确实是太……自以为是了啊。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光华公子站起来,扶着墙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苏爷看着光华公子的身影消失在走道里,其实这个人是不错的,只是有些自以为是而已,当年,他一见到这对兄弟的时候,便觉得这个弟弟很可怜。

    有这么一个一出现,便能吸引住所有人的优秀哥哥,作为弟弟而言,确实很悲惨。

    “……明明是二少差点掐死他大哥,为什么你说二少很可怜?”秦桑垂着头,突然幽幽的道。

    “虽然我个人不喜欢鄢二少,但是事情总要追本溯源的吧,我只是觉得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而已”苏爷回头道:

    “至少是两个人都有问题,将责任只推在一人身上,到底有些有失公允,有时候,就算是犯了罪的人,也不一定是罪犯。”其实这个奇怪的理论,不是很多人能够理解并接受的。

    突然,他察觉到秦桑有些不对劲,只见她的头低垂着,肩膀抖动,正要走过去看个仔细,就听到秦桑发出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秦桑笑弯了腰,半天无法直起身子。

    苏爷走过去,手捏住她的下巴拉起来一看,这哪里是笑,虽然脸上维持着笑容,却是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哭了?”说了一句典型的废话后,苏爷突然感到烦躁。

    “怎么会,我发誓过,再也不哭了的。”秦桑笑着回答,眼泪依旧无法停止。

    “你是第一个告诉我‘就算是犯了罪的人,也不一定是罪犯’的人,真好,谢谢……”

    “谢谢,真的谢谢。”

    在苏爷看来,秦桑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她的样子,却仿佛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变故一样。他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还是说,某件对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

    不管究竟为什么,一种难言的压抑却将他笼罩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顶上有蛛网;墙上有个裂纹;桌子上的油渍没有擦干净;还有地上有一块骨头,看上去像是鸡骨头……

    苏爷终于还是伸出了一只手,拇指贴她的耳垂上,另外四根手指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罢了罢了,躲不过就罢了吧,苏爷默默的叹道。

    他早已经发现了自己对她别样的情愫,或许是在他开始逃避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吧,所以才会故意的遗忘,忽略,漠视……

    等到这一切都不起作用的时候,那么他也许就必须得面对了,而一旦他面对了,他是不会给她留下任何余地的。

    第八十章

    秦桑到如今可以说修炼得已经上了火候,很难有什么事情可以再触动她的心神,却偏偏是阴差阳错遇见了眼前之事,也幸得如此,最后无意间竟给她卸下了内心深处的一层枷锁。

    道是为何?还不是转世前的那些事么。

    真是冥冥中的定数,鄢二少内心那些想法,从不对人言,何况秦桑是他最不愿让其看轻自己的人,所以她仅仅只是知晓他们兄弟不和而已,若不是此时此地,鄢二少心神大乱,也不会当场吐露心结,而她更意料不到的是,他说的那些话,险些酿成的伤害,曾几何时,亦是她最不可承受的伤痛。

    虽然已经是过了许久,这世也非那世了,可那些造成她敏感多疑,固守自封性格的成因,还一直印在她的灵魂里,深入她的血髓中。

    而苏爷那一席话,当真是恰到好处,仿佛是在她最疼的伤处,给涂上了一层生肌止血的伤药,虽然不能完全解开她的心结,却也在很大程度上拉了她一把。

    所以苏爷不会知道,她的内心现在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她还能撑着微微颤抖的身子不倒下去,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苏爷搂过她时,是扶着她的头将她摁进怀里的,本来已经逾越的暧昧事情,被他一演绎,更是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的意味,而……对于秦桑来讲,他在她的心中本就是个极特别的人。

    ……甚至特别到,让她的身体忘记抗拒。

    惊诧之间,秦桑忘了哭泣,无言的将头抵在苏爷并不宽厚的肩膀上,任他虽也不够强健,但依然有力的手臂环抱自己。

    她努力不让自己将慌乱表现出来,这种慌乱并不可厌,只是让她手足无措而已,隐隐的还有一些渴望,渴望有这样一个怀抱,能让自己松弛下来,让自己放下心里的戒备,让她能够什么都不要想,就那么安静而安详的被抱着。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她,某一天她会和苏爷搂抱在一起,那她一定会打个寒颤,说不定还会头皮发麻,因为实在太诡异了,抱着阴嗖嗖的苏爷在她的意识里和抱着一块套着衣服的花岗岩墓碑,似乎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现在却……她身上的惰性让她不想挣扎出来,就让她靠一会吧,其实,虽然他怀里的确没什么温度,但是也还算得上有力,其实,她想说的是,一直维持着坚强也好累……

    苏爷感受着怀里的人,从身子僵硬一直到缓缓放松,然后就如泄了力一般,让他支撑着她,这一系列细微的变化让他很快就觉察到她的疲惫。

    他的手臂,微微紧了一些,他的鼻尖已经碰触到了她的秀发,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让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苏爷凉薄的嘴唇,以蝴蝶在花瓣上降落时那般的轻盈,落在秦桑面颊上,便在两者触碰的一瞬间——

    “咚——”苏爷应声而倒,这回不但昏了过去,还撞上了桌角。

    人都说,女儿香,女儿香,最香不过女儿香,可是秦桑的香,是闻不得的——

    秦桑无奈的苦笑着,跨过他的身子踏了出去,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横在地上的苏爷,呃——方才撞到头的那声可真够响的,眼见这额头上的包说冒就冒了出来,想到他清醒之后的表情,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苏爷,对不起,这个我不能玩,我会害怕。”

    是的,她怕了。

    小唐是苏爷的心腹下属,身兼数职,不光可以当随从用,还可以当暗卫、杀手、跑腿、探子、必要的时候还能当女人用(?!)——曾经,苏爷为了降低别人的警觉性,让他打扮成妓女过,此事让他饱受业内人士的嘲笑,饮恨终身!

    牢里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目前作为暗卫身份的他,乃是蹲在树上,两手各拿着一根枝繁叶茂的树枝作为掩护,实际上却是透过窗户,密切注视里面的动静——暗卫作为一个神秘的职业,其实有时候,在造型上,可以不要那么讲究,只有需要出现的必要时刻,能够做到?br /